第40章 傷敵一千
毫不意外,又是到了次日辰時,顧容卿才起身。許是有過上次經驗,他倒沒有絲毫慌張,只是從容起身,慢條斯理地穿戴好,這才開門走出。
與上次不一樣的是,言溪沒有如預料般端着早食候在門外,反倒是樓下傳來她的嬉笑聲。
從顧容卿這個位置往下看,正好可以瞧見言溪與林鴻等人圍在桌前,邊用早食,邊說着什麽。見她笑得直不起腰的模樣,顧容卿抽了抽嘴角。
“顧相。”底下有人注意到顧容卿,便喊了一聲。
言溪也跟着望過來。
看到顧容卿的那一刻,她雙眸彎成了兩抹月牙。言溪立即扔掉手中的包子,蹦噠着上了二樓。
一到跟前,她便問:“大人,您想吃什麽?我現在就去讓人給您準備。”
“不必,先打水伺候本相洗漱。”
說完,顧容卿就轉身進了屋子。
對他不冷不熱的态度,言溪習以為常,也沒有多心,只是乖乖應聲,真的找店小二讨要熱水去了。好一會兒,她才端盆水慢悠悠地回來。
她擰了臉帕遞給顧容卿:“大人,您今日要出門嗎?”
“都說女子不宜抛頭露面,怎麽偏偏你天天想着出門?”
言溪撇了撇嘴不說話。
這怎麽能怪她呢?
這個世界沒有手機,沒有網絡,也沒有游戲,作為一個網瘾少女,若不是逼不得已,她怕是早就退出了游戲。
說話間,林鴻正好走進來。見顧容卿神色如往常一樣,他稍稍松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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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鴻,你這幾日跟其他人整頓好馬車和行李,提前備好路上用的幹糧,等司馬将軍回來,我們便啓程回洛陽。”顧容卿擦完手,随手将臉帕扔到言溪懷裏,又道,“另外,這幾日你們也辛苦了,趁這個機會好好休息一下。”
“謝顧相。”
言溪咬了咬牙,将臉帕扔回盆中,立馬腆着笑臉湊近:“大人,要不我也去幫忙吧,他們肯定不如我心細。”
“說的是,夫人是女子,确實要心細些。”顧容卿點點頭,微微勾起唇角,“本相正好缺個伺候的,那就夫人留下吧。”
“......”
言溪滿臉笑意頓時凝固。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待林鴻等人離開後,言溪就正式開啓了自己的雜役生活。
單單是為了顧容卿的早食,言溪就上下樓兩端跑了不下十來回,就連店小二見了都自嘆不如。好不容易伺候顧容卿吃完,凳子還沒坐熱乎,她又得開始為其沏茶。
茶葉用量要剛剛好,茶水不能太熱,亦不能太涼,更不能放置過久,無論有沒有飲用,每隔一刻鐘就必定要換上一壺新茶,還得是茶香撲鼻的那種。
當然,最為重要的還是顧容卿得滿意。
言溪端着剛沏好的茶進屋,見顧容卿正坐在案前讀書,樣子極為惬意。她可算是記起來了,之前夕霧山圍獵中,顧容卿輸給李政,之後便将所有過錯都推在她身上,那時,顧容卿就是用這種法子來故意刁難她的。
如今竟然開始故技重施?
她将茶端到顧容卿面前,嫣然一笑:“大人,您嘗嘗,這回怎麽樣?”
顧容卿嘗了口,竟然沒能挑出問題,便只好點點頭,暫且作罷。言溪面露喜色,待顧容卿将注意力重新放到書卷上,她便輕手輕腳出了門,再回來時,手中已經端了盤點心。
“大人,這是馮翊郡最受歡迎的酥餅,您嘗嘗,不僅不甜,還特別好吃。”
“不用了,這才剛吃完飯。”顧容卿一口回絕。
卻沒想到,言溪這時已經捏了塊酥餅遞到他嘴邊。她笑得比花還要甜美,輕輕的嗓音,如春風拂耳,令人不自覺就陷了進去。
“大人,我喂您。”
顧容卿急忙挪開視線,從言溪手中搶過酥餅,自己就塞進了嘴裏。登時,一股濃重的鹹澀味在舌頭上化開,頃刻間就填塞住他所有的味蕾。
他的眉頭驟然擰成一團。
顧容卿絲毫不顧忌形象,就将餅吐了出來,然後抓着茶杯連續幾杯茶灌下肚,這才稍稍緩解了口中的不适感。他朝言溪瞪過來:“你是故意拿這麽鹹的東西給本相吃?”
“鹹?怎麽會呢?”言溪捏起另一塊餅,咬了口,一臉淡定道,“不鹹啊。”
見她神态自若,顧容卿狐疑地盯着她手中的餅,片刻後,他再次奪過來,猶豫了幾下,到底還是一口咬了下去。
“嘔,好鹹......”
他再次抓着茶杯猛灌幾口茶,很快,茶壺便見底了,可他口中的鹹澀感還未消除。下意識地,顧容卿的視線落到了桌中央的另一個茶壺上。
可那是......
言溪極為貼心地将茶壺端到他跟前,滿臉惆悵道:“大人,這茶已經涼了,放的時間又久,沒有茶香。怕是不能喝了。”
這一刻,顧容卿徹底清楚了,這女人當真是在耍他!
他也不急着與言溪理會,只是奪過茶壺,又連續喝了好幾杯茶,待口中鹹澀味消散去,才一臉平靜地放下茶壺。
他笑了笑:“夫人,這卷書本相甚是喜愛,如今卻被茶水打濕,實乃遺憾。夫人能替本相将它一字不落抄下來嗎?”
言溪一怔,低頭望去。
果然,方才匆匆忙忙間,幾滴茶水滴在書上,将那上面的字跡已經都暈染開。雖然還能勉強看清,但既然顧容卿都說遺憾了了,那她抄書就是抄定了。
不等言溪回應,顧容卿已經将書遞了過來:“有勞夫人了。”
言溪只好慘兮兮地接下,又拿了筆墨,步履沉重地望桌前走。走了幾步,她突然會過頭,滿臉盡是委屈和乞求:“大人,那能讓我也喝杯茶嗎?真的好鹹......”
***
林鴻回到客棧時,正好一封信也送到他手上。送信的将士說,這是從匈奴送回的書信。
他不敢耽擱,快步上了二樓,敲開了顧容卿的門。顧不得屋裏怪異地氣氛,他将信呈上。
顧容卿簡單看完後,淡淡出聲:“司馬将軍送來的信,說是已經救出了呼延木,須蔔留的餘黨也被盡數清除,明日就要回馮翊郡。”
“耶!”言溪偷偷聽了去,然後低聲慶賀一聲。
當顧容卿看過來時,她又立即埋頭繼續抄書,當作什麽也沒發生。
“你去将這個消息知會郡守一聲。”顧容卿說着,反倒自己先起了身就往外走。
林鴻下意識問:“顧相您去哪裏?”
“有事!”
沒好氣地撇下一句後,顧容卿的身影就快速從門口消失。林鴻尚未反應過來,突然就聽到一陣大笑。
正是言溪笑得這麽放肆。
她捂着肚子,趴在桌上笑個不停。
要知道,自顧容卿連續喝完那兩壺茶後,他每隔一會兒就得出去一趟,即便不問,言溪也能猜到他是去了茅廁。一想起顧容卿的氣惱模樣,她怎麽能不解氣?怎麽能不笑?
林鴻自然不清楚這其中緣由,走近正想問,便看到言溪手肘下壓着的一摞紙張,轉而問道:“夫人,您怎麽還抄起了書?”
不問還好,這一問,言溪滿臉的笑意頓時凝固。
她差點忘了,自己也沒好到哪裏去。
低頭瞧了眼剩下的四分之三內容,她頓時興致缺缺。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可還行?
直到亥時,言溪都沒抄完整本書的一半。顧容卿起身,走到已經趴在桌上睡着的言溪跟前,随手拿了張瞧了瞧,不由得搖搖頭。
字寫的不好看也就罷了,入眼就能一連看到好幾個錯別字,這樣的東西拿出去,除了誤人子弟外,怕也起不上任何作用。
他伸手将人推醒:“起來,回自己屋子裏睡。”
言溪揉了揉眼睛,茫然起身,沖顧容卿點點頭,便呆頭呆腦地往外走。待她走到門口時,顧容卿順口提了一句:“記得明日寅時起身,過來繼續抄書。”
這一聲提醒,言溪突然就清醒過來。
她皺巴着一張小臉,像是随時都能哭出來。
“大人,太早了,我起不來。”
顧容卿微微一笑:“放心,本相不介意親自叫你起來。”
言溪還想再糾纏,就被顧容卿上前推搡了出去,然後被無情地關在門外。
她氣得深呼吸一口,扯着嗓子便破口大罵道:“你這個男人真是蛇蠍心腸!小肚雞腸!木石心腸!機械心......啊!”
在顧容卿氣惱的拉開門時,言溪立馬吓得撒腿就跑開。只剩下顧容卿站在門前哭笑不得:“罵起人來倒是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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