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夕霧山迷路
自二人彙合後,言溪就緊盯了顧容卿一路,就差沒把他的臉扒下來放手裏仔細端詳。終于,顧容卿難以再繼續無視下去。他停下,手中缰繩往言溪懷裏扔去:“還沒看夠?”
“沒看夠。”言溪接過缰繩,沉思一會,然後又往手腕上繞了幾圈。她擡起頭,繼續沖顧容卿笑道,“大人,我還以為您早就離開了呢。沒想到,大人不僅沒抛下我,甚至還親自來尋我。大人,您真好!”
見言溪眉開眼笑地湊近,顧容卿反而有些不自在,他瞥開視線又繼續往前走:“你少自作多情,本相只不過是恰好經過這裏。”
“竟然這麽巧,那看來我和大人可是很有緣啊。”
這裏離那塊平地尚有一段距離,言溪自然不會相信他是剛好經過。只是,她倒是十分意外,想不到顧容卿竟也有傲嬌的一面。
言溪莞爾,也不準備再戳穿顧容卿,便牽着馬小跑着跟上去。四周的霧越來越濃,她得盡量跟顧容卿湊近些,不然一個不小心,她大概是會再走丢的。
霧太大,他們已經沒辦法看清周圍的路,二人只能徑直往前走。這一路上,全靠言溪時不時挑個話茬,才不至于太過乏味。
眼看天色漸漸暗下去,他們還沒能走出夕霧山,言溪也暫時想不出新的話題。她便朝顧容卿又靠近些,拉了拉他的衣袖:“大人,我們是不是迷路了?”
“嗯。”
聽罷,言溪不可思議地仰起腦袋看過去。
“大人,您怎麽這麽淡定?”
顧容卿低頭瞧了她一眼,并不吭聲,然後就雙眸望着前方,繼續往前走。
他自然會很淡定,畢竟就在一炷香之前,言溪還在叽叽喳喳自說自話個不停,顧容卿那時就意識到他們迷路了......
幸好,二人的運氣還不賴,雖沒能走出夕霧山,卻在天色全黑之前遇到了一個山洞。
山洞不算大,一眼就能看見洞內的整體風貌,但好在足以容下兩人外加一匹馬。
入了山洞後,言溪将馬兒系好,然後四處搜羅來枯枝落葉,生起火。忙活了好半天,才終于可以安穩坐下來。火光照亮整個山洞,與洞口籠罩的濃霧相襯,像是将他們隔絕到另一個小世界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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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溪搓搓手,将麻雀抱在懷裏仔細查看一番,确認麻雀并無大礙後稍稍松口氣。她又看向旁邊的顧容卿:“大人,您要是累了就先睡會兒吧,我來看着火。”
顧容卿瞅了眼被言溪擦幹淨的大石塊,單手枕在腦後,靠了上去。但由于白日裏已經休息過,這會兒他絲毫沒感覺到困意,便睜着眼盯着火光,良久,視線又從火光移到火堆旁的言溪身上。
在彤色火光下,言溪的側顏看起來靜谧又美好。和白日裏的叽叽喳喳不同,此刻,她低頭輕撫着懷中麻雀的絨毛,溫柔得仿佛是另外一個人。
或許是感受到顧容卿的視線,言溪望了過來。她想了想,出聲問:“大人,您小的時候有沒有被大人用麻雀吓唬過?”
“你又想說什麽?”
“我跟您分享我的故事啊。”言溪沖他咧嘴笑了笑,然後又繼續往下說,“我小的時候,大人總騙人說碰了麻雀以後,臉上就會長滿雀斑,也就是麻子。您不知道,我那時候可當真了,每次看見別的小朋友捉麻雀,就一定要躲得遠遠的,等回到家,還要對着鏡子看上半天,就怕突然長了麻子。”
“真笨。”
“大人,那不是笨,那叫單純。”言溪立馬反駁一句,臉上卻并沒有真的不快,“不過現在想起來,好像也确實是笨了點,因為我是上大學後才知道那都是唬人的。”
終于,顧容卿的面上有了表情,他疑惑道:“上大學是何意?”
“額......就是寒窗十二載後,終得金榜題名,以為從此苦盡甘來,就要走上人生巅峰時,結果一步步發現,老師所說其實還是在唬你的那四年時光。”言溪捂着心口說道,接着擺出一臉大徹大悟地模樣。
“寒窗十二載?金榜題名?又開始瘋癫起來了。”顧容卿冷哼一聲,便閉上眼懶得再理會她。不過片刻,他又突然睜眼,“本相餓了,去想辦法弄吃的。”
言溪別過臉,悄悄做了個鬼臉,緊接着又恢複如常,好聲好氣道:“大人,人家正感懷呢。而且,現在天都黑了,我上哪兒給您弄吃的啊?”
顧容卿沒應聲,視線卻落在了她懷裏。言溪循着他的視線低下頭,微怔後,立馬抱着麻雀往旁邊挪了一步。
“大人,這不能吃。”
“為了區區一只麻雀,你敢頂撞本相?”
聽罷,言溪一臉為難:“我不是頂撞您,但這麻雀真不能吃,國家二級保護動物呢,吃了犯法的。”
“......”
“而且,您會處理?”言溪小心将麻雀捧起,遞給顧容卿看,自己的眼睛卻望向別處,“反正我不會......”
顧容卿被她氣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想要發火,卻又不知該如何發火,他對言溪的責罵,大多都是拳頭打在棉花上,不僅沒起到作用,反而總能給自己憋屈得不行。
無奈,他只好嫌棄地揮袖趕言溪走遠點,然後輕揉着額角,重新閉上眼歇息。
起初,言溪還挺聽話,真的乖乖坐到一旁,也不吭聲。只是沒過多久,她就又湊了過來。
“大人,您累了吧,我幫您捏捏腿。”
說完,也不等顧容卿的回應,言溪便撸起袖子替他拿捏起來。顧容卿本還持有疑慮,結果發現言溪捏腿的技術還不錯,也就沒有反對,自己也好好享受了一番。
直到半個時辰後,他感受到舒适感消失,腿上突然還受到重壓時,顧容卿才睜開眼,結果被氣得不輕。
不知何時開始,言溪已經趴在他腿上熟睡了過去。顧容卿想将人拍醒,手擡到半空突然停下,半晌後,終還是輕輕放了下去。
如今是深秋,到了夜裏,天氣就轉涼。言溪穿的很單薄,不自覺地蜷縮起身子,顧容卿看在眼裏,便随手挑起身旁幾根枯木扔進了火堆,随後又将視線落在包裹住麻雀的外衣上。
他将麻雀挪開,扯起外衣,胡亂搭在言溪身上後,自己便再次睡下。
這一睡下,二人再醒來時,洞外天色已經微亮。言溪爬起,伸個懶腰後,便出了山洞,見洞外濃霧已散,也可以看清路了,于是興沖沖地又鑽進了洞內。
“大人,您醒了,霧已經散了,我們過會兒就可以回去。”
顧容卿剛挪動腿,結果一陣酸痛傳來,他下意識地輕嘶一聲。擡眼正好見到言溪滿面紅光的模樣,立即氣不打一處來,伸手就捏住了她嬌嫩的臉頰。
“疼......大人,您快放手。”言溪邊叫疼,邊要掰開他的手。
顧容卿哪裏肯放,反而惡狠狠道:“你也知道疼?本相的腿可比你的臉還疼!”
“唔,我錯了,大人,我幫您再捏捏。”
說着,言溪就又給他的腿拿捏起來。見她一臉乖巧的模樣,顧容卿這才覺得滿意,終于肯松了手。
殊不知,因他這番舉動,言溪已經暗暗在心裏大罵特罵了起來。
***
差不多時,二人就一前一後出了山洞,沒過多久,便恰好遇上前來尋找的林鴻等人,這才安然無恙走出夕霧山。
至于圍獵,由于顧容卿中途失蹤,便作了棄權處理,于是有史以來第一次輸給了李政。有人歡喜有人愁,自然,這筆帳理所當然算在了言溪頭上。
回到相府後,言溪不僅連續十日包攬了花園裏的打掃事務,從此,還成了顧容卿終身免費随叫随到的專用按摩師。若只是按摩倒也算好,最令言溪頭疼的是顧容卿有事沒事總愛找茬,只要是能折磨到她,就算是再陰險惡毒的方法,顧容卿也是樂此不疲。
哦,她差點忘了,這人本來就是個狡詐惡毒的反派。
這日,言溪再次應顧容卿的要求,去東街買完糕點,去西街選好茶葉,在北城門給守城将士送了酒水,又到南城門打聽了今日由南而入的人數後,輾輾轉轉終于回到府中時,卻被眼前的場景驚地目瞪口呆。
她進到顧容卿屋子時,裏面已經有了一個女子。
女子也是個美人,妝容很是豔麗。一身薄紗衣裙,香肩外露,衣料不少,但是該露的一樣也沒少露。二人看起來分外親密,女子的雙臂還纏繞在顧容卿的脖子上,整個人躺在他懷裏,正笑得花枝亂顫。
至于顧容卿的反應,言溪沒來得及看,單單這個場景就已經将她驚呆了。
原本,從醉琳琅內拒絕姑娘侍候,到她多次投懷送抱被無情拒絕,言溪幾乎以為顧容卿是個驕矜但自持的大反派,如今她才知,這可真是個天大的誤會。
很快,顧容卿就注意她的出現,言溪望過去,二人正好四目相對。
愣了片刻後,言溪才反應過來自己出現的不是時候,她尴尬地笑了笑。
“大人......好雅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