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唉結束了嗎
樊朗身體劇烈的一顫癱軟了下來,閉上眼睛。殷離扶起他,他害怕樊朗再次醒來他來不及控制,他抓着樊朗的手臂,“肖瀾,你醒着嗎,肖瀾!”
和屍體并肩平躺在石床上的肖瀾茫然的睜着眼睛,他看着頭頂的牆上的壁畫,喃喃的張嘴發出無意識的聲音,眼角緩緩流出眼淚。
墓穴的上方密密麻麻的刻着色彩已經斑駁的壁畫,一刀一劃的刻入石頭上。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的壁畫就這樣靜谧的和墓穴中的一切遙遙相望。
壁畫上,講述的是正對着石床的屍骨的一生。
一個年輕人被綁在露天的邢臺上,他仰頭望着天空,面目凄然。在年輕人的身側站着個手持大刀的人,而行刑臺的另一側站着個身穿儒衫的男子手裏握着一本竹簡。
在後面,一處壁畫上又出現這個年輕人,他大概是童稚的模樣,趴在樹下和身着儒衫的小孩并肩嬉鬧。
壁畫分為兩半,一半是年輕人孩提的講述,一半是成年之後的遭遇。
孩提時代的上面每一副都有那位身着儒衫的人陪伴着,他的一生和他的一生。
壁畫一轉,身着儒衫的男子跪地接受皇令,他身邊的年輕人一臉憤恨的模樣。
後來,年輕人上了戰場,他身着玄武铠甲手持刀槍在萬人的矚目下指着儒衫的男子,而那人坐在統治者的位置上面無表情。
腐朽的王朝無力回天,儒衫男子被人押解跪倒在年輕人的腳邊,年輕的将軍低頭凝視從小一路陪伴的人。
色彩最濃烈的一幕上,只有深紅的漆板在亘久不變的訴說。那一幕上,年輕的将軍褪下威風的铠甲換上一身的喜服,他的面前站着同樣裝束的儒衫男人,四周有人捧着酒杯低頭風聲笑語。
肖瀾的眼淚止不住般流淌,一滴一滴落入石床上和他并肩而躺的屍骨上。
壁畫上的人形象各異,讓人震驚和哀恸的,是唯獨那位年輕人和儒衫男子竟然擁有着一模一樣的相貌!
雙生子,從生到死的相伴。
相随長大,天各一方,血親,愛情,背叛,在冰冷無聲的壁畫上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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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畫變成了萬人之下的模樣,所以的跪倒在統治者的腳下,而在他的身邊再沒有另一個和他擁有同樣相貌的人。
那人眉目淡薄,唇角含着冰涼的笑意。
死了的是誰,活着的又是誰,那時的人分不清,現在看故事的人卻疼到了心裏。
肖瀾仿佛能感覺到自己身邊那具骸骨的哀恸,無數細小的白骨壓制着他,讓他永世永世不的輪回。
他突然想到這種由生而來的恨意:既生瑜,何生亮。
壁畫落幕。
肖瀾的眼睛開始不斷的落淚,想要哭的聲嘶力竭,他雙手在石床上掙紮開來,青筋凸顯,他摸索着碰到一處細長的手骨,上面來連帶着不會腐化的紫黑色的腐肉,他咬牙,不假思索的将手緊緊貼上去。
樊朗手指動了動,殷離茫然的看着石床上的一幕,肖瀾突然坐直了身體,瘋狂的将那具骸骨身上的嬰孩的白骨掃落,将那些無端的壓制,幾百年來的恨意全部掃落,顫抖的想要去碰石床上的骸骨。
“肖瀾,醒醒!”殷離射出一道靈源打向肖瀾,他疼的一抖,卻依舊堅決的用手指撫上屍骨的面無全非的臉。
那團白霧隐隐約約的出現,在肖瀾面前好像有些茫然,片刻之後,白霧竟然緩緩開始變動,肖瀾的眼淚滴到白霧上,看着眼前的模糊的已經有了具體形象的影子,他哽咽着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冬日裏的陽光用僅有的溫度照進房間,樊朗眼睛轉了轉,睜開了。
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床單,陽光射入眼睛,他微微眯起來,猛地坐起來。
“哎,別動,打吊針呢”
樊朗扭頭,看見王穎坐在病床前,瞧見他醒過來,把一杯水送了上去,“大警官,辛苦了,都睡了一天了”
樊朗皺着眉,聲音有些暗啞,“這是哪裏?夏局呢”
“我已經通知他了,馬上就會來,這裏是洛京縣,夏局把我叫了照顧你哦,這可是男朋友的待遇”王穎巧然一笑,長長的頭發盤在圍巾裏,美麗大方。
樊朗在喝第二杯水的時候夏海東終于進了病房,王穎說出去打水,禮貌的給兩個人騰出空間來。
他煩躁的撓撓頭發,一個眼神都不想給夏海東。
可憐的夏局長一臉彌勒佛樣子,笑眯眯的坐在床邊噓寒問暖了半天。
“你要是再說廢話,我就把你扔出去”樊朗煩躁的說,“我怎麽出來的,進去的人都有沒有事,案情進展到了哪一步,夏大,你最好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
夏海東胸有成竹,拿過病床上的花生往嘴裏塞,滿口不在乎“哦,沒事啊,大家都沒事。案子啊,破了”
樊朗瞪着他,露出危險的表情,夏海東連忙擺手,嘟囔着,“你丫的是不是有起床氣,脾氣真大,我說,說還不行嗎。是這樣的,我們第二天進去的時候,就看到你們幾個人就昏睡在一邊的墓室裏,地上放着土質樣本和少量的陪葬器物,後來送到醫院的時候,醫生說你們在墓穴中待得時間太長了,導致一氧化碳吸入,導致昏迷,哦對了,案子破了,是那群學生裏的有個叫李占南的你知道吧”
樊朗點頭,瞄了一眼夏海東手裏的花生,夏海東連忙笑着遞上去,樊朗搖搖頭。
“他結合一群盜墓賊跟着那群獵奇社的學生進了墓穴中,那群學生裏只有幾個後來知道了真相,逼着李占南分攤陪葬物,學校中的自殺事件,有法醫鑒定認為這群學生是在墓穴中中了一種毒,會産生幻覺,所以有了這次的連番自殺案件”
樊朗頭疼的拍拍頭,睡了一天,他總感覺有些東西不對勁,卻又實在什麽都想不出來,他閉了閉眼,問,“殷離和肖瀾呢?”
“回去了,有行動能力的人都已經會西山市了,好了樊朗,我的樊大警官,案子破了,你就不要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了,來來來吃點東西,保存體力,想想你那美貌如花的媳婦,嘿呵,是不是精神倍增?”
樊朗斜了他一眼,突然想到了什麽,吓得夏海東一緊張,他老神在在的說,“巧克力花生,我只喜歡吃外面的一層巧克力糖衣,所以擱嘴裏化完就吐到盤子裏,本來想讓你幫我扔了”
說話間夏海東又丢進嘴裏一顆花生,聽完樊朗的說,猛地瞪大了眼睛,捏着花生的手抖了抖,迅速的站起來猛地呸了起來,“你個死小子啊,你你你,我說這花生怎麽有點濕,呸,呸,你,我要扣你工資!啊——”
樊朗大笑着拿過自己的手機,按進去一條短信:
——樊大警官,醒了聯系我哦,我們都沒有事,別擔心。對了,還記得我家地址嗎?說好的幫我搬家不是虛話吧。
樊朗撥過去電話,那邊立刻接住了,他聲音微沉,唇角無意識的挂起柔和的笑容,“你就這麽自己跑了?”
那邊的殷離用左手舉着電話,另一只手變成幽綠色的靈源不斷的閃動,形态極其不穩定,他盯着自己的右手,目光深沉,半晌後他露出個笑容,“抱歉啦,樊大警官,期待下次見面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