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節
第 46 章節
你說——”
——“我愛你。”
兩行滾燙的眼淚倏地砸在了雪白的被褥上,然後又迅速地消散無跡。
夏卿卿呆呆地坐在那裏,無法發聲。
她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麽。
還是說,她聽到的一切,都不是假的。
夏卿卿突然猛地轉過身子,拼命地按着床頭的鈴。
小護士一路狂奔過來,看見夏卿卿掀開了被子就要下床,臉上跑上前阻攔着。
“夏小姐,你這還不能下床!”
“宋止在哪裏!我要去找他!” 夏卿卿絲毫聽不見小護士的話,她眼淚滑進嘴角裏,一遍遍重複道。
小護士看着她這副有些瘋狂的樣子,只能拿來病房裏的輪椅,然後趕緊安撫道:“夏小姐,你別着急,我這就帶你去找宋先生。”
她解開夏卿卿腿上的吊繩,然後将她扶到了輪椅上。
宋止就被安排在她的隔壁,郁風先生早就來打過招呼,如果夏小姐主動找宋先生再帶她來。
小護士輕輕敲了敲隔壁的門,一會郁風便站到了門口。
他低頭就看見了情緒激動的夏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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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姐。” 他低聲開口,臉上卻沒有一絲看到夏卿卿的高興。
“我要見宋止。” 夏卿卿的聲音聽不出情緒,身子的緊繃卻出賣了她的緊張。
郁風偏頭看了看後面的人,回過頭來,“宋先生剛剛做完全麻手術,又醒了一個晚上,現在好不容易才睡下,夏小姐要不…”
“郁風!” 夏卿卿擡眼看着他喊了一聲,她眼裏淚水越蓄越多,幾乎又要掉下來,可看了沒一會,聲音又低了下來,好似懇求般說道,“讓我進去。”
郁風其實心裏有氣,但是他沒有立場。
他氣宋止這樣為了夏卿卿差點連命都丢了,也氣夏卿卿能這樣狠心就離開宋止。
只是兩人之間的事,他沒資格去評價。
郁風低頭沉默了一會,“夏小姐,宋先生為了你差點把命都丢了。”
夏卿卿雙手緊緊握住輪椅把手,她好像既害怕聽到郁風接下來要說的話,可是又偏聽不可。
“他一個人離開了救援隊去了所有人都不敢去的地方找你,整整一天兩夜,把你帶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已經喪失了清醒的意識,沒人知道他是怎麽撐過來的。”
“失溫,失血,傷口感染。”
“腿上被劃得沒有一塊好肉,最嚴重的…” 郁風哽咽了一下,“最嚴重的是腰後一條貫穿腹腔的傷口。送到醫院的時候,醫生都看不下去了。”
夏卿卿腦海裏又想到了電視上那個毫無意識被人擡上擔架的身影,而郁風的每一句話都好像一把小刀插在她的心裏,反複攪動。
她痛得不能說話。
郁風說完,默默地挪開了身子。
小護士将夏卿卿慢慢推了進去。
病床上,一個面無血色的男人正安靜地躺着,雪白的被子掩蓋了他身上所有的傷痕,只有那不時輕顫的眼睫告示着他不安痛苦的情緒。
夏卿卿再也忍不住了,她抓着宋止的被角低聲痛哭了起來。
那個無所不能、所向披靡的宋先生,那個向來驕傲、衣襟不染的宋先生。
像一個脆弱的孩子,躺在她的面前。
他神采奕奕的雙眼被虛弱埋藏,溫柔高傲的眉峰被痛苦擰起。
透明的呼吸罩安靜地罩在他的臉上,宣告着躺在這裏的這個人,不過也只是個脆弱的凡人。
宋止跌落凡塵,摔得粉身碎骨。
他所有的高貴矜持被狠狠打碎,留下的不過是一顆跳動的心髒。
夏卿卿想起了她在昏迷時聽到的每一句話,是她的宋止,在說給她聽。
他說他怕來不及,所以現在就要說給她聽。
可是夏卿卿也怕,怕來不及,告訴他答案。
床上的人眼睫微微抖動了一下,一雙冰冷而又幹燥的大手從被子下方慢慢擡了起來。
他艱難地撐起頭看着那個哭得痛不欲生的女人,輕輕擡手,擦去了她的眼淚。
然後用盡所有力氣溫柔地說道:
“卿卿,別哭。”
第 40 章
夏卿卿擡起頭的時候,床上的人正努力地想要坐起來離她近一點。
她立馬手忙腳亂地讓他躺下去,然後坐在床邊,半天開不了嘴。
只有兩只眼睛腫得通紅還不停地在掉眼淚。
她眼睛看着蓋住他腹部的被子,又想看又不敢看。
最後只能握住宋止伸在外面的手,哭腔濃重地說道:“你怎麽醒來了?”
宋止艱難地扯了一個笑,“你怎麽過來了,腿不是還沒好。”
“我腿沒事,” 夏卿卿搖搖頭,眼裏染上了一絲內疚,低下頭好一會才說道,“你受了很重的傷。”
她頭埋得低,心裏全是郁風剛剛和她說過的話。
腿傷,腰傷。
她甚至不敢去問,不敢去看。
“沒事。” 宋止的聲音溫暖而又幹燥,好像一只安撫的大手按在夏卿卿的心頭。
“怎麽會!” 夏卿卿擡頭,才看見他一直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
她又想起了那些話,臉頰不自覺地熱了起來。
“卿卿,” 宋止的手稍稍用力地抓住了她,“我有話要說。”
夏卿卿大概知道他要說什麽,她手指松了松,卻沒有抽出來。
宋止另一只手拿起了罩在他臉上的氧氣罩,然後有些艱難地呼了兩口氣。
“戴上說吧。”
宋止搖了搖頭,他身子虛弱,眼裏卻是從未有過的堅定。
“雖然我真的很不想在現在這個場景和你說這些話,但是我不想要,再一次錯過了。”
他慢慢地說完了整個句子,然後停了一會。
緩過之後,宋止拉着夏卿卿的右手一根一根張開了手指,和她十指相扣。
“但是卿卿,我一定要告訴你。”
“我愛你。”
寂靜的病房裏,細小的塵埃在陽光的照射下緩緩升起又降落。
兩個人的呼吸都變得綿長而又謹慎。
夏卿卿的目光穿過潔白的床單看向宋止。
那個她曾經愛而不得的男人,那個她曾經信奉依賴的神明。
墜下了凡塵。
他為自己摔斷了筋骨,滿身落魄。
摘掉了光環,變成了世間最普通的那個男人,那個會為了愛而卑微的男人。
夏卿卿幹涸的雙眼不知何時又蓄滿了淚水。
她一低頭,就掉了出來。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然後嘴角微微上揚。
“好。”
細小的聲音微弱卻又堅定,直直砸進了男人的心裏。
他很想吻她。
宋止右手慢慢拉着夏卿卿到了他的跟前。
可他坐不起來,夏卿卿也站不起來。
宋止覺得這一切,真是老天給他的懲罰。
他眼裏盡是欣喜,嘴角卻有些苦悶,“卿卿,我想吻你。”
夏卿卿聽到這話,微微楞了一下。
“為什麽?”
“你是我的女人,我想吻你。” 不過片刻,那個男人的霸道好像又回來了。
夏卿卿抽回自己的手,“我不是你的女人。”
“你剛剛同意了的!” 宋止見她突然翻臉,着急地想要伸手去抓她。
夏卿卿怕他動着傷口,只能趕緊把手放了回去。
“我剛剛只是說聽到了你的表白,但是沒答應你。”
宋止看了她一會,“那你是同意我追你了。”
夏卿卿眨了眨眼睛,悶聲嗯了一下。
宋止的眼角好像冰封的積雪融化一般,倏地就舒展了開來。
“那你幫我戴上這個袖章。” 他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了那枚袖章,上面的血跡早已擦得一幹二淨。
夏卿卿久久地看着那枚袖章,低聲說道,“不用了吧,你又沒穿襯衫。”
“我想要。”
夏卿卿停頓了一會,沒再和他較勁,伸手接過袖章,別在了他的病服袖口處。
“卿卿,我愛你。” 宋止滿意地看了看袖章,又看了看夏卿卿。
“你,幹嘛又說一遍。”
“怕你不知道,我還有很多話要告訴你。”
“我不要聽。” 夏卿卿的臉頰紅得發燙,小聲嘀咕道,“你講過一遍了。”
“你聽到了?” 宋止有些沒想到,那時的她聽到了。
“嗯。還有,謝謝你。”
謝謝你用命救我出來。
我願意,再給你,一次機會。
夏卿卿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月,腿傷就徹底好了。
本來可以提前回家的,可是宋止必須要一直住院觀察,所以她也就索性住到和他一起出院。
兩人回到夏川市的時候,已經接近新年。
陳姨請了假要回老家,宋止也就同意了。
“小心點。” 夏卿卿扶着宋止下車,她一只手抱着男人的腰,一只手拉着他的胳膊。
郁風在一邊停下車後,便将兩人的行李搬了進去。
臨近新年,家裏下了好幾場大雪。
庭院裏沒人打掃,積雪層層蓋過了腳踝。
夏卿卿慢慢地把宋止扶進了卧室裏。
她很少進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