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節
第 37 章節
在了最後一場。
眼看着已經過了中午,還沒到夏卿卿。
韓銘看着時間有點焦急,他和律師約了下午現在必須趕回去了。
“你先走吧,我最後跟着攝像組的車子一起回去就行。” 夏卿卿知道他擔心自己。
“這樣行嗎?”
“行啊,到時候說一下就好。” 夏卿卿讓他快走,“別遲到了。”
韓銘張了張口欲言又止,“那郡主你可一定要和攝像組一起走啊,別一個人打車,這山裏的。”
夏卿卿知道他說的是之前出租車的事情,“我自己也害怕,所以你放心吧。”
韓銘又啰啰嗦嗦地交代了好一陣,才匆忙離開。
下午五點多,太陽開始落山。
終于有個不情不願的場記跑過來喊夏卿卿上場。
她這看了一下午的三句臺詞早就爛熟于心,可她還是沒想到,五分鐘的鏡頭,愣是讓她重拍了二十遍。
“你到底會不會拍?”
“以為頂着張漂亮臉就能肆意妄為了啊?”
“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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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點情緒啊?”
“跟你說話是不是全當耳旁風?”
……
夏卿卿拍完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
片場四五十人,視線淩遲了她三個小時。
她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麽完成這條片子的,她只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毫無感情的機器,一遍又一遍地重複動作。
不是夏卿卿不敬業,而是她不得不将自己的情感全部關閉了起來。
那些蔑視的、詢問的、冷血的、看戲的眼神像一條一條鞭子抽打在她的身上。
她不想在這些人的面前展露出一絲脆弱,她覺得惡心。
最後一條片子拍完,片場紛紛開始收工,攝像組的東西收得快,夏卿卿來不及換上自己的厚外套便趕緊走了過去。
“小王,” 她輕聲朝攝像組的工作人員問道,“你們來的時候車上是不是有空位置呀?”
夏卿卿穿着一條黑色吊帶裙,大片的肌膚裸露在十一月底的深夜裏,她有些倒抽冷氣,但是卻不敢先去把衣服換上。
她害怕再回來時,人已經走光了。
小王瞥了眼這個耽誤了整個劇組收工的女演員,不耐煩地嗯了一聲就要走。
“那個,” 夏卿卿往前走了兩步,“一會我跟你們車子回酒店可以嗎?麻煩了。”
小王這才停下了腳步,不太相信地說道:“你自己沒車?”
夏卿卿搖了搖頭。
他似乎沒見過還要蹭攝像車的藝人,只能翻了個白眼說道:“那你先把你東西放上去吧,人別上,我們這還要往上搬器材呢。”
“好的,謝謝。” 夏卿卿努力擠了一點笑容,然後快步朝休息區走去。
休息區離片場有一小段距離,她走到的時候,棚子椅子桌子什麽的都拆得幹幹淨淨了。
夏卿卿望着這一片荒涼的水泥地,發現了一件事情。
她來時帶的包,不見了。
包括裏面的衣服和手機。
陰冷的晚風裹挾着瘆人的寒氣從她的頭頂吹到腳底。
她定定地站在原地,久久沒有說話,然後忽的冷笑了兩聲。
就這樣吧,再差還能差到哪裏去。
她身上失了溫度,臉上也冰霜一片。
被人故意拿走還是無意收走,對她現在來說,沒區別。
一股濃烈的情緒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噴湧而出,卻被夏卿卿壓下。
她不能崩潰,至少不是現在。
夏卿卿往前走了兩步,看見一個黑色的東西在地上翻滾。
她定睛一看,是自己早上出門帶來的帽子。
大概是在包被拎走前就被風吹落到地上,所以現在才會被自己發現。
她面無表情地拾起了那頂帽子,撣了撣上面的灰,戴了起來,然後轉身往停車場走去。
尖細的高跟鞋在寂靜的夜裏踩出一串用力而短促的腳步聲,夏卿卿走到停車場的時候發現,
車子,全都開走了。
第 32 章
噩運像一串連環事件,發生了一件,下一件也接踵而來。
而夏卿卿不知道,怎麽去阻止他的連環效應。
空蕩蕩的停車場裏,只有一盞昏暗的路燈豎在路邊。
她緊繃的全身肌肉卻忽的在這一瞬間松懈了下來。
全走了,也好。
至少她不用再假裝若無其事,也不用再理會那些看戲的目光。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已經冷到快失去知覺的大腿和手臂,伸手搓了搓皮膚,好讓自己恢複一點體溫。
然後面無表情地朝下山的路走去。
沒有手機,她別無她法。
夏卿卿不知道自己能走多遠,但她知道,她必須去走。
很多事情,一開始就知道很難,但她還是去做了。
比如離開宋止,比如當演員。
高跟鞋在幽寂的山路上發出了一串冷冽而緩慢的敲擊聲,穿山的晚風卷過夏卿卿的頭發,然後鼓動着那件黑色的吊帶裙在山間熠熠發光。
她像是一個落魄的女人,她就是一個落魄的女人。
可她并沒有哭,也沒有吶喊。
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月光投射在地面的明亮。
夏卿卿沒有辦法去面對心裏那些痛苦的悲憤的感情,她太害怕自己失控。
她只知道要走路,一步一步,往前走就好。
可下山并不好走,特別是穿着八厘米高的高跟鞋,一不小心就會往前跪下去。
走到第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對面忽然開過了一輛車。
刺眼的遠光燈照過夏卿卿的臉,然後毫不留戀地朝夏卿卿身後繼續飛馳而去。
夏卿卿甚至沒有擡眼看,因為這段路太多碎石子,她不得不低頭小心看路。
可她還沒往前走幾步,那輛車忽然又從她身後開了回來。
幽黑的車身不緩不慢地跟在夏卿卿的身後,她不由有些發怵。
這荒山野嶺的,怕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她趕緊加快速度往前走去,那車似乎也沒有再執着地跟着她,遠遠地被她落在了身後。
不過也只是一會的功夫,那輛黑色的轎車突然加速超過夏卿卿,然後頭也不回地朝山下疾馳而去。
夏卿卿看着那輛消失在夜幕中的汽車,剛要舒口氣,忽然身後響起:
“夏小姐,好興致。”
她一直面無表情的臉上,忽然出現了一絲不可置信,然後強忍着一股濃烈的情緒轉過頭來。
宋止穿着一身深藍色的西裝,挺拔地站在她的身後。
他眸色好像天上的月色,在這昏暗的夜裏閃閃發亮,臉框冷峻的棱角卻讓她此刻感到了莫名的溫暖。
宋止看着她一副不敢相信的眼神,唇角勾笑了一下,走上前去摘下了夏卿卿的帽子,然後随手扔進了路邊的草叢。
“怎麽就這麽喜歡戴帽子?” 他脫下身上的西裝,套在了夏卿卿的身上。
指尖一碰到她的肌膚,一股冰冷傳到他的心裏,宋止心頭一沉。
鋪天蓋地的溫暖從那件寬大的西裝上傳來。
前天、昨天、今天,所有層層積疊,卻又被她冷漠壓下的情緒此刻似乎被慢慢喚醒,拼命地在夏卿卿的心頭叫嚣。
她眼眶不受控制地紅了起來。
“那是我自己的帽子。” 她忍着哭腔緩緩說道。
宋止看着她這般委屈的樣子,不由皺眉,彎下/身子說道:“你還要?”
“不要,” 她賭氣說道,“但要扔也是我來扔。”
宋止無奈地看着她發紅的眼角,随即低頭,“我給你撿回來。”
他跑到草叢裏又将那頂帽子撿了回來,遞到夏卿卿的手上,“你來扔。”
夏卿卿看着這頂帽子,仿佛在看那些無良狗仔、人血媒體,一剎間,一股力量忽的傳到了她的手上。
她朝着一個空曠的路邊,奮力地将帽子狠狠地扔了出去。
嘴裏還大喊了一聲:“啊——”
那聲音裏包含了她所有的委屈、憤怒和不甘,寂靜山嶺裏,随着那頂被扔出去的帽子一起,迸發了出來。
夏卿卿大叫一聲後,胸口劇烈地上下起伏着,兩滴眼淚直直地掉了出來。
她用力地把眼淚擦掉,臉上的不服和倔強顯而易見。
無盡黑暗接納了她所有的負能量,然後回以她凝視。
宋止穿着白色的襯衫站在一邊靜靜地等待她發洩。
她掉下眼淚時的倔強,和把所有悲傷吞下心裏的堅強,他都看在眼裏。
夏卿卿兩手緊緊握拳,身子卻不住的輕顫。
那個閥口被打開了一個小口,心裏脹得發痛的情緒也終于有了一個出口。
她站在路邊靜了好一會,呼吸才慢慢恢複平靜,然後轉頭問宋止:“你的車呢?”
宋止聳了聳肩,無所謂地說道,“走了。”
“那我們怎麽回去?”
“散步。”
“散步?” 夏卿卿喃喃重複了一邊,“你沒開玩笑?”
宋止忍住笑,“我以為你在散步,所以特意來陪你的。”
夏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