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膽量
雖然朱顏說了可能要掘地三尺,百裏翼想自己也不可能真像漫畫裏帶着鐵鍬大搖大擺地走過去,于是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他約了白虹回學校,把寝室裏剩餘的東西搬回了家,寫了會兒論文,洗了個澡,差不多就是晚飯時間了。
朱顏晚上六點才下班,從她的公司回到住的地方大概要一個半小時,百裏翼趁着這個時間,把白虹收到的照片排好了順序,轉發了高叁一份,這些照片雖然和他手上的案子沒有關系,但他應該也會幫忙查一下,百裏翼覺得他對朱顏特別另眼相看。
關掉電腦,百裏翼轉過頭,看着坐在床角翻閱漫畫的晉楚淮。
認識晉楚淮差不多也有一個多月了,半透明的少年在外表上完全沒有變化,依舊是長發白衣,一副古人的裝扮,但是慢慢開始說一些現代人才會的詞彙,一沉不變古板嚴肅的表情也看不見了,現在的晉楚淮更像是現代十六七歲的孩子,有點不解世事的天真,還有天馬行空的想法,熱愛動漫。
這樣的晉楚淮在百裏翼心中的定位,已經從不知為什麽能看見的鬼王爺,變成了覺得不可或缺的人。明明一開始看見晉楚淮的轉變時的心情是猶如父母看自己孩子成長般的欣慰,漸漸地變質成為戀人一般的迷戀,能夠和晉楚淮無阻礙地暢談的白虹總是讓她嫉妒,要是全世界只有自己能看見晉楚淮的話,那他的笑容就只是自己的了。
“……百裏翼。”晉楚淮拍了拍百裏翼的臉,“在想什麽?連叫你都聽不見。”
他比了比門口:“朱顏回來了。”
格拉格拉的高跟鞋敲擊着地板,隐約還能聽見重物摩擦地面的刺啦聲,百裏翼好奇地把門開了一條縫,卻只看見朱顏把門帶上的場景。
“剛才她帶了什麽東西回來?”百裏翼趴着門縫小聲地問,“聽着感覺拖在地上挺重,鏟子?太俗了,附近又沒有賣鏟子的地方……不會是為了今晚特地準備的鐵棍棒球棍什麽防身的東西吧?”
晉楚淮鑽到他懷裏,微微貓着身子,學着他的姿勢往外看:“不一定,說不定是槍矛刀劍之類的冷兵器,這種東西還是挺重的,一個姑娘家可能拿不動,用拖得也無可厚非。”
百裏翼推了他一下:“她又看不見你,你進去看看,可別是什麽兇器,晚上我還要和她出去的。”
晉楚淮點了點頭,穿過門飄了進去,百裏翼剛看見他衣服的下擺消失在門板外,下一秒就見到晉楚淮低着頭蹭地沖了出來,連頭都沒擡直接撞到了百裏翼懷裏。
“啊?啊?啊?”百裏翼連忙關上門,抱着晉楚淮坐到床上,半是安慰半時吃豆腐地摟着晉楚淮的腰,一手在他的背上撫摸,“怎麽了怎麽了?她是拿了銀錐子大榔頭在釘小人還是拿着鋸子在COS德州電鋸殺人狂?”
晉楚淮噌地擡起頭,一字一句地控訴:“她——她在換衣服!”
百裏翼擡起來正準備落在他發上的手僵在了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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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顏早上出門時穿的是正裝,回來以後換衣服是正常的,總不可能穿着那雙八厘米的細高跟鞋再出門,這一點算是他考慮不周……但是換衣服又不是和諧運動?晉楚淮幹嘛像是吓得跟看見了活春宮一樣?他之前不也看見過嗎?
“她她她!!”晉楚淮聲音猛地從高八度變成了蚊子哼哼,“那個……胸部……一個東西拿下來……那個……沒有肚兜……”
……現代人有多少人是穿肚兜的?!!百裏翼嘆了口氣,好吧,那種場面的确刺激了一點,要是是他看見,估計也是差不多的反應。
晉楚淮在百裏翼的懷裏窩了一會兒,等心态平降下來才覺得之前的反應太過激烈了,他生存的那個時代,十六七歲就已經是大人了,就算沒有妻子,也有幾房侍妾,晉楚淮當然不會例外,只是他從小就去了戰亂的邊疆,幾房妻妾就是形同虛設,他也沒有嘗過洞房花燭的滋味,更沒有看過女人的裸體。
“冷靜下來了?”百裏翼感覺到懷裏的人開始不自在的挪動,就稍稍地放開了他的腰,原本在他背上吃豆腐的手也收了回來,順勢捏了捏晉楚淮的臉,“就算以前保守,也不用吓成這個樣子吧?又不是妖魔鬼怪,也不是千軍萬馬。”
晉楚淮也覺得面子上過不去,猛地推開了百裏翼護着他的手,站了起來:“我沒有被吓到……是……對,沒錯,只是沒有準備一下子愣住了而已!”
……愣住是呆在原地……你以為你現在是空間穿越啊……
百裏翼沒有把心裏想的話說出來,反正晉楚淮的小心思他也明白,順着他的話給他臺階下也好。
沒過多久,朱顏換好了衣服,敲開了百裏翼的門。
她身上沒有帶任何危險物品,原本合身的小西裝高跟鞋也換成了寬大的黑色體恤牛仔褲,還有有點陳舊的板鞋。
她的手上拖着一個巨大的行李箱,百裏翼不知道裏面放着什麽,只覺得應該不是好東西。
百裏翼看着她一副整裝待發的狀态,遲疑地問:“現在走?”
“現在連八點半都不到,先吃個飯,休息一下,洗個衣服,燈快十一點的時候出門,大概半夜到那裏,就差不多沒人了。”朱顏把自己的打算說了一遍,“我總覺得那個地方不對勁,許願成真雖然覺得不可能,但應該也不是空穴來風,去看看也好。”
百裏翼嘆了口氣,低聲說:“知道有問題還挑半夜十二點去……真不知道你是膽子大還是沒腦子……”
“嗯?”
“……我是說,大晚上會不會不太安全……”
晉楚淮偷笑了下,順便擰了下他手臂上的肉:“不就是一姑娘家,怎麽這般掉面子?”
……朱顏要是是普通姑娘家就好了……
百裏翼搖搖頭問:“那現在找我什麽事?”
“剛才順便回了趟學校,找了點東西來,”朱顏把手上的行李交給他,“我要出去一下,等下可能不回來直接過去,你把東西帶過去到那裏彙合。”
她也沒等百裏翼說句同意,把東西往他房裏一放就打算轉身離開。
百裏翼飛快地拉住她的手:“等下,現在這個時間你還要去哪裏?再這樣下去連休息的時間都沒了,你明天不還要……”
“明天上班沒有什麽事,過幾天我也打算辭職了,人際關系太複雜,我還要寫論文。”朱顏掙開他的手,“同寝室的女孩子生日,今天剛打電話約了一起吃飯,大學最後一次,總不可能不去是不是?”
這個理由的确不好拒絕,但是百裏翼總覺得有點不對勁,生日聚會一般都是在幾天前就約好的,哪有當天突然讓別人參加的道理?記憶中朱顏似乎提過她和她室友處得不算親密……而且還挑這麽個敏感的時間段……
“大學四年的室友,就算感情不好,鴻門宴也得去啊,放心,我能應付得過去的。”朱顏說得好像是知道了會發生不愉快的事。
當事人都這麽說了,百裏翼覺得再不妥也只能讓她離開,不過大學生女生關系再怎麽不好,總不至于在生日時鬧事吧?要是打架的話,完全不用擔心朱顏。
晉楚淮突然趴到他背上,冰涼的感覺透過T恤滲入心脾,他問:“百裏翼,你在擔心什麽?”
午夜十二點。
百裏翼拖着行李箱站在許願牆前,朱顏還沒有到,晉楚淮照例對着牆筆畫這下方的朱顏兩字。
比起之前看到的,最後那個顏字只少了一撇和一點,馬上就能完成。四周的願望不見少,和上次的比起來似乎完全沒有重複,這幾乎是件可能性為零的事。上面甚至還出現了一些統治世界類似的許願——想也知道是不可能實現的。
百裏翼等了一會兒,終于看見了姍姍來遲的朱顏,和出門時一樣的裝扮,也沒有看出有淩亂的跡象,應該沒有吃虧。
朱顏和他打了個招呼,也沒有看看牆上的字,直接拖着行李箱到了牆後的花壇裏,開了旅行箱上的密碼鎖,拿出一把折疊式的鐵鍬:“拿着,可以用來挖土。”
……這個不用你說誰都清楚好不好?!百裏翼無奈地接過來,那東西還挺沉,估計就是朱顏回家的時候帶回來的東西,不過……他看看自己和朱顏身上的黑色T恤,又看了看站在一邊的晉楚淮——也不用弄得跟半夜挖墳一樣吧?
百裏翼一鏟子把鐵鍬鏟倒了土裏,問:“聚會沒有事吧?”
“沒事,高肆學長帶了一群狐朋狗友來坐在我們旁邊,還過來打了招呼。”朱顏在行李箱裏翻找了一下,找出了個小鏟子,看大小應該是給盆栽翻土用的,不知道是什麽質地,在月光下隐約散發着銀白色的柔光。
晉楚淮和百裏翼對視了一眼:這就是所謂的示威吧?不愧是高家的人,盡使些下流的手段。
“學長的消息很靈通。”朱顏把小鏟子在手掌上拍了下,“我早上上班前和他提了下這裏的事,他已經幫我打聽到點事情了。”
“這裏的房子本來就是違法建築,政府說要拆除,但是無奈裏面的人不搬,他們也沒有辦法,雖然每天都有人來做工作,但是老夫妻太固執就是沒有要走的意思,久而久之就沒人想管了。”朱顏把手上的小鏟子一下一下地戳到土裏,像是在确定位置,“直到後來在這個地方發生一起車禍,兩個老人的兒子意外死亡,他們才搬走。”
百裏翼啊了一聲,他只知道某天這個小屋和兩個老人突然消失不見,并不知道原來其中有這樣的原因。
“肇事者是幾個夜游纾解壓力的飙車族,有的還未成年,其中幾個家裏有錢有背景,所以就不了了之了。”朱顏皺了下眉,“據說兩個老人說,誰害了他們兒子的命,那些人都不得好死——這些話也寫在牆上過,後來你就知道了,那些人真的死了,大概這就是許願牆最早的原型。”
晉楚淮點了點頭,這些他還是相信的,他不是無神論者,冤魂索命什麽的,都是他的時代經常提起的事。
朱顏說:“要是我遺留下來的學生證不是被他們撿走的……被誤認為和他們是一樣的人也不是不可能,那這個就有解釋了。”
“嗯?哪個?”
朱顏卷起袖子,上次出現的那個淤青竟然一點都沒有退下去。
“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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