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 整個淩峰堡後山,在斜陽的照耀下,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震響。燕紹臉色驚變,立刻沖了進去。
而冰洞裏的情景,卻是如此的詭異。
柳長歌紋絲不動地坐在冰床上,微張着嘴神色詫異地盯着前方,兩個雙目如虎般對峙的中年男子。都活了一大把歲數了,怎麽還像個少年一般輕狂無拘?說動手就動手,無視她的存在嗎?
柳長歌清冷地笑了一聲:“你們兩個,竟然在本座面前大打出手。到底是私仇未了,還是想在我這個盟主面前逞威風啊?”
楚淩峰歉意地對長歌說:“盟主見諒,這是我與田罰之間的恩怨。請您回避吧。”
“回避?說的好聽!今天你們誰也別想走!”田罰怒喝一聲,身姿如柳般搖晃微閃,竟是沖着柳長歌去了。
看着迎面而來如刀鋒般淩厲的身姿,修羅般的面龐,柳長歌卻沒有絲毫的慌亂或者懼怕。她會懼怕嗎?一個堕雲谷主而已,居然想将她的軍!
她斷定的沒錯,方才那聲震響,就是楚淩峰特意放的暗號。斜面一道素影及時閃來,強悍的體魄擋在長歌面前,掄起臂膀便與田罰相對一拳。
砰!煙塵缭繞。大地震蕩。整個玄冰洞都跟着劇顫起來。
田罰一邊後退一邊掄袖子驅散煙塵,最後咳嗽了兩聲怒視來者,竟是那位骁勇不拘的漢子,來時跟在柳長歌身邊,他以為只是個随從而已。不料,這漢子的內功居然這般渾厚!真是失策!
“殿下,您沒事吧?這老賊有沒有傷到你?”燕紹緊怕自己來晚,故盯着長歌一頓詢問。
不等柳長歌開口,洞口一道淺影閃過,來人也是沖着長歌來的。在燕紹虎視眈眈的氣勢下,他根本無法接近長歌。剛露臉便被燕紹一拳擊在胸口上,随了田罰的軌道,撞在父親的身上。
田罰本來就氣血動蕩,在經這麽一撞,差點靈魂爆飛。恨不得吐血三升的他瞪眼一瞧,原來是田子謙。他大怒道:“逆子!還不快擊出飲雲劍!殺了柳長歌!”
“有我在,誰敢放肆!”楚淩峰負手擋在柳長歌面前,凝視田罰。此刻他們兩個都已經冷靜下來,無論是新仇還是舊恨,都與柳長歌無關。再者,如果武林盟主在他淩峰堡中出事,江湖會怎樣看待淩峰堡。這田罰,擺明是想陷他于不義!
見田子謙遲遲不肯動手,田罰陰沉着臉孔,忽然爆笑一聲,緩緩地舉起手,指間一枚金光閃閃的丹藥,片刻便刺進楚淩峰的心裏。“楚淩峰!我倒要看看,究竟是柳長歌的命重要,還是它重要!”
柳長歌伸出手,一左一右地推開了燕紹和楚淩峰。“你們擋着我的視線了,我也要看看是什麽東西,能發出這麽大的光芒。哇!這麽一顆金光閃耀的丹藥,難道就是禁地裏的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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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氣丹!田罰!”楚淩峰鷹眸淩厲。內氣丹可是淩峰堡最後一顆丹藥了,服食之後不但可以瞬間增長二十年內力,而且會直接打通十二根重經,修煉之路從此暢通無阻。
田罰就是為了它!不惜利用十年的友情來達到最終目的……楚淩峰大悲之下心如刀絞,覺得自己眼睛瞎了。不但失去了小環,就連淩峰堡最後一點尊嚴,也被狠狠的踐踏。
耳邊是田罰陰沉地笑聲,燕紹的驚呼,柳長歌的輕喊……
一切都已經結束了……然而,這才剛剛開始!
一聲開山裂石般的怒吼直沖雲霄,楚淩峰雙眸血紅,手中的劍,忽然變幻莫測。看似一道光影,卻內隐九種招式。這小小的冰洞,居然無法聚斂這道璀璨的劍光,然而,楚淩峰眼裏的光,卻比劍光,更要熾烈!
“淩峰九劍,你終于忍不住了。”淩峰九劍是楚家的獨門劍法,它的普遍之處,就是每一招都含有九個劍式。九九八十一式的劍法,得天獨厚的精髓,都被淩峰劍吸納。它想稱霸武林,太簡單了。只不過,劍的主人不想。遂這把劍,只得甘于寂寞。
田罰知道,楚淩峰已經被他激怒了。淩峰劍一出,除非歃血而歸。否則,楚淩峰就會被劍氣反噬。無盡之光企圖吞噬田罰,卻見他那張被華光照耀的臉龐,露出一絲得逞的笑意。“楚淩峰,她醒了。”
楚淩峰,她醒了……她醒了……醒了……
楚淩峰腦海脹痛,血紅的眸機械般的轉動。
此時柳長歌被燕紹護着已經消失于洞口,她卻忽然清醒。“戚小環還在裏面!燕紹,你去把她帶出來。”
“晚了。”燕紹嘆道。因為戚小環,已經醒了。
楚淩峰曾經答應過妻子,無論如何,都不會在她面前出劍。就算出劍,也絕不殺人。因為戚小環最不願看到的,就是丈夫滿身戾氣的樣子,還有那雙血紅的眼睛,就像從地獄裏爬出來的厲鬼。渾身上下都是血腥味……
中原的事情還沒有結束,因為每當他陷入夢境時,都會看到父皇的身影,還有馨兒,長歌……最後,是自己的皇兄!
一切就像一場噩夢,可他無論熟睡還是醒來,都逃不過厄運的追逐。他想用自己的能力将之摧毀,保全自己。可惜到頭來,卻成了別人的棋子。
他呆坐在榻前,對以往的所作所為,做了一個總結。一個很簡單的總結,就是太傻了。傻的可憐!
“王爺,今天怎麽這麽有精神頭啊?聽內侍說,您剛從我父王那回來?”弗瑾月扭着妖嬈的身姿倚在門口盯着他。
他是柳呈,斷魂島的一切都只是一種假象而已。真正死的,只是一個被易了容的替死鬼。可她,卻的的确确成了他的救命恩人。他們不但是盟友,更是知己。她不認為柳呈是失敗者,因為他從來沒有成功過。一個沒有接近過成功的人,何談失敗?
現在他眼裏心裏,都只有這串佛珠。它會一直陪着他,陪他到地老天荒。可他的野心,卻并沒有随着心死,而滅亡。在弗瑾月來之前,他是找過弗元清。他與弗元清之間的關系,比弗瑾月想象的要深切。他向弗元清提出了一個建議,就是在半個月之內整頓兵力,一舉攻下皇朝。
弗元清覺得他的想法有些急切,他卻将得知的重要消息告知弗元清。皇兄大限将至,契機于此,弗元清還有什麽理由休養生息?結果,當然是他滿意的那種。
柳呈将自己的意圖告訴了弗瑾月,令他詫異的是,弗瑾月居然尖叫了一聲,滿臉的不可置信。他問:“你這是什麽表情?難道提早攻陷京城不好嗎?”
弗瑾月什麽都不想解釋,她覺得百裏晴遷就是她的劫!百裏晴遷,你什麽事情都料定了,你真的很神!可有一件事,你卻永遠也算不出來!
她眼中的光芒怕是永遠都只有一種顏色,就是無窮無盡的血紅。淩峰,你一定要這樣嗎?她忍着被凍僵的身軀跑到楚淩峰面前,阻止了他這一劍的落下。“不要,不能殺……”
噗嗤!一股熱流噴進眼裏,戚小環大叫一聲,仍舊緊緊抱着楚淩峰。他,他終究沒有食言。可是……他卻傷了自己……
楚淩峰兌現了諾言,沒有在戚小環面前殺人!只是淩峰劍太鋒利了,他受傷了。他要對自己的劍負責,他不能殺田罰,就只能傷自己!
田罰瘋癫一般的狂笑着,田子謙根本攔不住父親。卻發現父親手中一直捏着的內氣丹不見了。可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父親已經瘋魔了!再不走,恐怕會出現不能控制的局面,到時候就麻煩了!
田子謙雖然有野心,可在柳長歌面前,他就像耗子見貓,什麽也興不起來。強硬地點中父親的睡穴,将他拖走。
而楚淩峰也在戚小環的柔聲勸慰下,體內的戾氣得以平複,人已經昏了過去。手中的劍,不受控制地嗡鳴着。
“快!”柳長歌一聲令下,燕紹已經明白。
當燕紹扛着楚淩峰,柳長歌攙扶戚小環走出禁地時,楚念差點激動的昏過去。
魏明西沒有第一時間詢問過程,而是幫着燕紹将楚淩峰扶回去。楚念撲入母親懷裏,戚小環淚流滿面,她覺得自己睡了好久,久到無法接受現實。“念兒……”
翠柳遮蔽了月光,幾縷光線卻從縫隙投射而下,照耀着她美麗的絕世面龐,面龐上帶着滿足的笑容。此時此刻,她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
鳳舞子摟着晴遷,看着她臉上比陽光還燦爛的笑容,就知道女兒有多麽愉快了。這是她唯一能給晴遷的東西。“此情此景,只少了兩個人。我們一家就團聚了。”
百裏晴遷握住鳳舞子的手,擡眸盯着她,“母親放寬心,在不久的将來,我們一定會團聚。父親會好起來,長歌也會回來我身邊。”
鳳舞子心中最擔憂的,就是百裏墨的情景。“他……”
“母親。”百裏晴遷柔聲呼喚,見鳳舞子低垂明眸,她才說:“父親最擅長什麽。”
“當然是醫術。”鳳舞子想也沒想就說了出來,但卻因此神色僵住。百裏墨是藥王,擅長的自然是醫術。可他還有一個最擅長的東西,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