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三章
第二天，葉振早早地起了床。
林與樂堅持要去送他，順帶逛了一下校園。
B市是八十年代的老牌工業城市，九十年代末曾沒落過一陣，後又跟着A市加入了新興經濟發展計劃，如今經濟又有了好轉的趨勢。而葉振的高中就是那個年代為了帶動經濟發展搬遷到了西郊，用來擴建城區的。
如今，西郊人也不多。
林與樂到的時候，路上都沒什麽人，兩側高高的公寓樓挂着出租的橫幅。
葉振回自己的公寓換了校服、拿了書包才拎着林與樂進了小區對面的學校。
從校門口看，學校建得儒雅氣派，能看得出是所不錯的學校。因為時間早，在林與樂他們前面剛好也是一家人開車送孩子來學校，帶着打包東西進了校園，看樣子是要動手幫孩子給宿舍大掃除，為接下來的高三生活做準備。
門衛大叔是個看上去年近五十的中老年人，笑眯眯的，老遠就看見他跟前面那一家人唠了一會兒。等林與樂拿身份證抵押進去的時候，那大叔也拿眼睛看了他們一眼，然後頗為稀奇地開口：“這是你……弟弟？”
他說這話時，表情發生了一點轉變，從有些驚訝于兩人看上去不像母子關系，到馬上說服了自己估計是姐弟的樣子。
林與樂表情一梗，但也不好說，我們不是姐弟，是情侶，估計馬上就要被報到給班主任叫家長了。林與樂可不想做那個壞人。
于是，她只好極不明顯地點了下頭，當做默認。餘光裏，葉振站在她旁邊，一臉幸災樂禍。林與樂瞪他一眼，他便趕緊收斂了神情。
門衛大叔也沒多在意，低頭登記完，就放行了。
走在路上，林與樂也偶爾能看見遠處幾個跟葉振穿着校服的學生，男生女生都有，還不少漂亮的小妹妹。
一瞬間，林與樂真有種自己是變态的感覺。
她年老、喪失活力，雖然僅僅只是大了兩三歲，卻跟這些年輕的高中生仿佛有了天壤之別。之前再怎麽接觸，都不如此刻來的沖擊大。葉振是屬于這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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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會不會太自私了，會不會耽誤他高考之類的想法，馬上浮上心頭。
之前，她以為葉振高考結束了，才毫無壓力地奔赴。可冷靜下來後，林與樂又有些不确認了。
好在這個時候，葉振忽然伸手牽住了她。
他校服袖子偏長，牽她的時候，一部分袖子蹭進了她的掌心。
林與樂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葉振也低頭看她，那一眼，莫名又讓林與樂靜下心來。
沒關系，她會努力且用心地好好經營這段關系，她會克制，會鼓勵，會管制他，以求他考一個好的成績。
林與樂在心裏這麽安慰自己。
葉振的食堂早餐有很多，因為是補課第一天，不少人都是在家裏吃完來的，再加上時間早，并沒有什麽人。
兩人打了兩份腸粉，葉振滴了自己的校園卡，端着兩份面回到角落裏坐下。
雖然不起眼，可一群穿校服的學生裏出現這麽一個不穿校服的林與樂，模樣還過得去，照舊還是引起了一些學生的注意。
林與樂到底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往旁邊躲了躲，裝做自己不在意的樣子，問葉振要他的校園卡看看。
葉振一手拿着筷子，嘴唇因咬了一口腸粉而變得濕潤，一手從兜裏漫不在意地把卡掏出來遞給了她。
卡很新，卡面上印着葉振的班級、姓名以及一張看上去頗為稚嫩的寸照。
林與樂一下樂開了花，拿着校園卡死活不還給他了，一面笑着：“你這是什麽時候拍的照片？”
葉振見拿不回來了，也不着急，索性不拿了，把手縮回去，咬了一口面，說：“初中吧。”
林與樂還是笑：“好年輕。”
葉振看了她一眼，說：“說得你好像很老了一樣。”
林與樂說：“我就是已經老了。”
葉振很白地看了她一眼，然後低頭準備嗦面。
林與樂威脅：“你這是什麽眼神？”
葉振放下到嘴邊的筷子，認真地看向林與樂的眼睛，道：“我不覺得你老。”
林與樂一愣。
葉振說：“你也就比我大兩歲啊。”
林與樂有些怔忡。
她好半天沒說話，良久才咕哝一句，那也是比你大，然後又趁葉振沒說話，趕緊問：“你高三會努力的吧？”
剛要說點什麽的葉振一頓，随即疑惑地看向她。
“什麽意思？”他問。
林與樂舔了舔唇，措辭了下，才說：“我擔心……”
她話還沒說完，葉振便馬上反應過來似的，斬釘截鐵地說，“不會。”
說這話時，男孩兒表情認真，眼神認真，烏黑的瞳孔裏恰恰好只倒影着林與樂一個人的影子。
林與樂一愣，沒反應過來他回答的是哪個問題，正想問，葉振就說：“你不會影響我。”
“真的嗎？”林與樂問完，頓了頓又說：“我挺害怕的。”
“真的——”葉振說着擡頭用一種幾乎蠱惑的語氣對她說：“而且，就算考砸了，那也應該跟你沒有關系。是我自己沒有努力，或者運氣不好。”
他用十分篤定的語氣下了判定：“總之，跟你沒有關系。”
葉振想用這樣幾乎完全讓她免責的話讓她安心，可林與樂反而覺得自己好像有點不是人了。當然感動的同時，心裏也的确好受了許多。
說自我安慰也好，逃避也罷。理智上知道不可能與自己無關，但至少此刻的林與樂心裏已經沒有來的時候那麽重的心理負擔了。
……
吃罷早飯後，兩人起身離開食堂，去了學校僻靜的一角。
八點左右，學校裏早已人山人海。
葉振跟林與樂偷偷躲在角落擁抱了彼此，兩人約定，要一起努力學習考上心儀的學校。晚上打卡。林與樂還答應葉振，晚上至少通一次電話。
分別時依依不舍，林與樂拖着行李箱上了高鐵時，還收到了葉振的消息。
他問，上了車沒。
林與樂說，上了。并要他好好學習，不用管她。
可下午三點，葉振還是偷偷給她打了電話，問她，有沒有安全到學校。
林與樂說，到了。遠遠地能聽到他那邊兒是屬于高中校園的喧鬧，而她所在的宿舍，安安靜靜，靜如止水。
兩人膩歪一會兒，林與樂率先表現出冷靜的樣子，告別說，快去學習吧，我也要去了。
葉振也跟着冷下來，半晌說了句，嗯。
——幾乎都能想象，男孩兒在電話那頭低眉克制的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