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哎,既然到了上海了,那哪裏有住外邊的道理呢?就住在家裏罷,你還能幫我看着點兒明臺。”
剛一進家門,明樓和阿誠就聽見明鏡這樣溫和地對某個人說話——果然走過去一看,就是顧清明和明臺。
明樓過去剛要叫一聲大姐,就聽明鏡冷冷地對他說了一句‘跪下’,然後又轉過頭笑着對阿誠說道:“你坐下,快幫我勸勸清明,外邊有什麽好住?不如住在家裏,大家還好有個照應呢。”說着又對顧清明說道:“我不是說影樓不好,只是你和那位于小姐畢竟還沒結婚呢,先住在一起了總是不太好。”
明臺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明樓則陪着笑臉試圖強調自己的存在,“大姐說得是,雖然現在風氣開放了,但到底還是要小心。衆口铄金積毀銷骨嘛……”
明鏡終于看了明樓一樣,冷笑一聲,“怎麽?新政府的財政顧問明樓先生也知道什麽叫做‘衆口铄金積毀銷骨’?不容易嘛!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你既然知道,為什麽還做出這種事來?”
顧清明覺得自己在這兒不太合适,就看了一眼明臺,希望他想個借口讓自己離開。但沒想到,明臺只顧着剝花生看熱鬧,根本沒顧上看顧清明這個表情,他只是把一顆剛剝完的塞給顧清明,甚至還興致勃勃地說了一句,“吃!這個花生真好吃!”
顧清明想了想還是沒好意思在明鏡面前‘欺負’明臺,就沒接,但也沒說什麽。
明樓聽見這句話卻忍不住瞪了明臺一眼,但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明鏡也瞪了他一眼,“怎麽?你還敢瞪明臺了?”
阿誠看了看對陣雙方,默默自己也剝了一顆花生。明樓眼見自己孤立無援也是十分‘悲苦無奈’,“大姐……您也不管管明臺,明臺這也太沒規矩了……”他試圖做垂死掙紮和最後的反抗。但在明鏡面前,明樓注定是沒有這個餘地了,“明臺乖乖的,我管他做什麽?倒是你,如果我今天不去找你,你是不是打算在酒店住一輩子了?”
如果這個時候再不攔攔,可能待會兒明鏡就要逼問那些‘不該她知道,她也不能知道’的事了,阿誠趕緊扔了手上的花生挺身而出,“大姐,清明的房間收拾了嗎?要讓他住,也得有個房間啊。”
明鏡看了他一眼,意外地沒有為難他,“我早叫阿香去收拾了,”說着又對顧清明說了一次,“就住下吧,你要是想去影樓幫于小姐,就白天去。住在一起,只怕對她的名聲也不好。”
顧清明想了一下,覺得這個時候如果一再推辭,就算明鏡不懷疑二人關系,只怕也要覺得他不正經,而且既然是‘愛人’自然要為對方着想,這也是常情常理,便點點頭,“那就麻煩大姐了。”
明鏡笑着說了句這有什麽麻煩,然後便囑咐明臺和阿誠待會兒陪顧清明去房間,最後才對明樓說道:“你跟我來小祠堂。”
明臺對此似乎毫不在意,只是拿着花生瓜子給顧清明剝了吃,不過顧清明似乎不想理他,只是跟阿誠說道:“阿誠哥怎麽不再攔一下?”
阿誠聽見這個‘再’字眉梢輕輕一抖,還是試探着問了一句,“我怎麽能攔着大姐呢?”
“這也是為大姐好,”顧清明皺着眉輕輕撥開了明臺遞瓜子的手,“既然是為了大姐好,攔又怎麽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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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誠笑了一下,低下頭去繼續嗑瓜子,完全沒做回應。但顧清明似乎也不怎麽在意,他似乎笑了一下,然後跟阿誠和明臺說了一句,“我先去房間了。”
明臺趕緊跟上去,嘀咕着說要帶路。要是往常,顧清明肯定不理他随便他跟着就是了,但是今天卻很意外,顧清明突然轉過身來,不滿意似的對明臺說道:“你不用跟着我,我不想看見你。”
阿誠手裏的瓜子差點掉了,他有點兒詫異地看了看顧清明,又看看一臉委屈的明臺,但到底還是沒好意思問一句怎麽回事。明臺也沒問,但還是執着的想跟上去,直到顧清明不耐煩地說道:“你要是再跟着我,我就跟大姐說……”他還沒說要說什麽,明臺就立刻退開了兩步,讒笑着說了一句我不跟着了不跟着了。
明臺悶悶不樂地倒在沙發上,對着顧清明的背影嘀咕了一句,“這是怎麽了?”
阿誠挑着眉看看明臺,嘲笑了一句,“怎麽?真不跟過去了?不過也是,你昨天在影樓也鬧得太過了,清明不高興也很正常。”他一邊說,一邊喝了口茶,然後皺皺眉,對剛給顧清明收拾完房間的阿香說道:“阿香,這茶太濃了,晚上喝濃茶容易睡不着覺。”
阿香笑着說知道了,明臺就接口問道:“清明呢?是要睡了嗎?”阿香說道:“沒呢,顧少爺說他要看會兒書,還說讓我告訴小少爺,別去敲門。”
真是懂……阿誠笑着看了看一臉挫敗的明臺,然後便讓阿香先去休息了,“你還不去睡嗎?”他看看明臺,“反正清明也不會出來了。”
“那阿誠哥為什麽還不去睡呢?反正大哥一時半會也出不來了。”明臺反問道。阿誠聽了這個問題不禁一愣,他只是習慣性的,他認為該等着自然就在此等着,并沒有想過為什麽他一定要這麽做。明臺看着他這個表情,突然覺得有意思似的,騰地一下子就坐起來了,“阿誠哥,你知道清明是怎麽跟大姐解釋我沒去港大的事麽?”
阿誠搖搖頭。明臺說道:“他說,我是因為遇到一個女孩子所以追到了長沙,結果被他撞了個正着、抓住了,又因為他恰好巧遇之前認識的女孩,所以就一起來了上海。他還說,我遇到的那個女孩叫做胡湘湘[1],已經全家都一起出國了,而我一開始本來也想跟着,結果被他攔住了。”阿誠覺得這個解釋不錯,“這不是很好嗎?”
“但阿誠哥,我想知道,當初清明跟你們說的,到底是從哪知道我在湖南的,又是告訴你們的在湖南的哪裏呢?”
阿誠的手頓了一下,“他說你追那位胡小姐的時候,闖進了軍隊的地盤兒被人抓了,怎麽,不是嗎?你難道不是闖進了他師部所在地嗎?”他說得非常順溜,絲毫不讓人覺得是随說随編的。明臺狐疑地看了阿誠一眼,似乎正游走于是否相信的邊緣,過了一會兒,他又問道:“那你們後來為什麽都不問問于曼麗是什麽出身呢?”
明樓到底有多強的控制欲,明臺是早就知道的,他不相信明樓會默認這個人的存在,甚至不讓阿誠去查一查。
明臺知道明樓這個特點,阿誠自然更知道,因此他十分淡定‘坦然’地說道:“你們身邊那麽親近的人,大哥當然不放心要查查了。”明臺當時就豎起了耳朵,阿誠看了他一眼,“不過,父母雙亡就父母雙亡吧,這年頭兵荒馬亂,一家子都太太平平的反而是少數。而且,畢竟清明還喜歡她呢……”
明臺有點疑惑似的看了阿誠一會兒,“是嗎?”他這話看似問得沒頭沒尾,卻還是讓阿誠心裏一緊。明臺繼續說道:“可是,我倒是沒想到清明居然願意跟我回上海,同意跟你們住在一個酒店,甚至還答應搬進家裏來。”
顧清明生性耿直倔強,為人最正派不過,他願意和兩個‘漢奸’呆在同一屋檐下自然是個奇怪的事。阿誠一時無法解釋,又覺得外人并不了解顧清明,因此這事也就沒那麽要緊,便只是含糊其詞,“沖冠一怒為紅顏都有過,清明這不是也正常嗎?”
明臺哼了一聲,似乎對這個‘沖冠一怒為紅顏’大為不滿,但他也沒提出什麽反對意見,只是嘟囔了一句,“那昨天在影樓倒是我多餘了?”
阿誠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還問了一句,“你說什麽?”
“你要是想買戒指,我給你買。”阿誠突然想起來昨天在影樓的時候,明臺是這麽說的。當時他并不覺得怎樣,但此時想起來,才覺得奇怪了。
明臺一貫跟着顧清明,他如果不想讓顧清明給于曼麗買戒指,大可以直接說買點別的,或者類似的話,反正搗亂就行了,何必非說自己給買呢?這不就跟說‘我喜歡于曼麗’是一樣的嗎?
“既然不是苦肉計我就不看了……”明臺并沒回答阿誠的話,只是站起來就往樓上走,一邊走還一邊又跟阿誠說了一句,“阿誠哥你也早點兒休息啊,我就不陪你了。”
阿誠聽到這句‘苦肉計’,一時有點兒啼笑皆非,心中暗說了一句,這孩子……大姐又不知道,怎麽能叫做苦肉計呢?
作者有話要說: [1]湘湘姑娘客串一場,表達我對楊紫在戰長沙裏表演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