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被迫結婚後我飛升了》作者:時筝
文案:
【外冷內熱寵妻攻x護夫狂魔戰力爆表受】
小道長唐弈功德未滿,所以遲遲無法飛升。
于是在修行的這一路上,他路遇不平拔刀相助,邪靈作祟降妖除魔,不是在積累功德,就是在積累功德的路上。
直到他在下山捉鬼的時候翻了車,一覺醒來的他被告知自己結婚了。
婚後,想着既來之則安之,萬年單機的唐弈終于可以組隊一起刷功德了!然後,沒多久他就發現自己飛升歸位了……
恢複了全部記憶的道長看了一眼自己的結婚對象——
唐弈:你怎麽這麽像我前世的戀人?
既明:……是前兩世。
手持三尺通天劍,斬盡天下不平事。
食用說明:
既明x唐弈 1v1 雙潔
互寵,he,前世今生
微博@時筝不咕
內容标簽: 強強 靈異神怪 前世今生 仙俠修真
搜索關鍵字:主角:唐弈,既明 ┃ 配角:溫羽,原清越 ┃ 其它:HE
一句話簡介:想飛升,先結婚!
立意:行善積德,福有攸歸。
☆、姻緣
立秋,淅淅瀝瀝的秋雨帶着寒意。
湘月村裏氣氛壓抑。
“村長,村東頭的張氏李氏,幾戶人家眼瞅着沒米沒面就快要揭不開鍋了。”大壯在村裏待了四十年。
此刻,他擰着眉頭踱步,內心焦慮得很。
村長坐在板凳上悶頭抽着旱煙。
見村長依然垂着頭一言不發,李大壯只覺得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轉身想走,身後傳來了一聲嘆息。
“就用那個法子吧!”
村裏近年來莊稼收成少得可憐。
如果不用祖上流傳的法子,只怕是村裏的村民會因為這場天災被活活餓死,讓他死後無顏面對祖宗。
思忖間,村長朝窗外瞥了一眼。
還望上蒼保佑湘月村。
——
唐弈睜開眼睛,眼前一片光亮。
“嘶——” 讓他感到奇怪的是,後腦卻無端疼得很。
聽到動靜,既明聞聲趕來,“你醒了?”
聞言,唐弈一時間愣了好半晌,才驚覺他方才居然躺在一副下葬用的壽棺中,随即立刻安慰自己冷靜。
青年心中有疑慮,所以不得不提防。不料來的人生得是豐神俊逸,朗目星眉,一張臉上更是棱角分明。
細細端詳,年歲不大,像是富貴人家的公子。
唐弈對眼前的一幕遲疑了會兒。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偏偏叫他覺得眼熟。
正想着,他發覺眼前一片模糊,仿佛經由數個零碎畫面拼接起來的熟悉片段,一點點的浮現在腦海中。
——“道長,道長!你醒一醒!”
“……”腦中一片混沌,似乎有人在搖晃他。
他想回應,胸口卻喘不過氣來。然後,唐弈就感覺到臉上傳來了冰冷的溫度,他迷迷糊糊的想要制止。
對方好像呆愣了片刻,他隐約聽到了吸氣聲。
“對不住,小道長。”話音剛落,男人咬破手指。
還沒有等到唐弈反應過來,只聽男人口中念了一段甚是古怪拗口的符咒,一字一句,卻是清晰可聞。
可惜唐弈意識模糊,只聽得到一句“願意嗎?”
他想說好吵,聽不清,想掀眼皮,又沉得很。
理智讓唐弈抓住救命稻草,失血過多且神智不清的青年忙不疊“嗯”了一聲,他覺得馬上就要獲救了。
後來,唐弈感覺嘴上一軟。一股濃郁的,好似鐵鏽一般的味道在嘴裏蔓延,嘴唇破了,他昏迷前想道。
“……”瀕死的記憶逐漸清晰了起來。
唐弈擡手扶着額頭,臉上神情難辨,天曉得他面上雖然波瀾不驚,心裏卻亂的很,不自在地摸摸嘴唇。
“我并非故意占你便宜。”既明知曉他想起了。
湘月村山上的祠堂,堂號崇德堂。其實,崇德堂建立早已有百年,是他的束縛地,所以他會在此清修。
後來,山上來了位打獵的村民,因為下山晚了回不去村子摸着黑發現了祠堂,翌日他就告知了全村人。
村民雖然看不見既明,卻堅信裏頭供着神靈。
很快,一傳十,十傳百。
村民隔三差五前來,帶着給神明的供品。
一群人沒讀有過書,但卻一臉的虔誠,跪在祠堂軟墊上雙手合十,祈禱家裏人平安,祈求會風調雨順。
既明煩得很,可又沒法子。
因為村民的願望渺小,樸實。他們将全部的希望寄都托在了這神靈身上,可是,既明根本就不是神靈。
不過是因為死後心願未了,不見天日,到頭來才始終無法轉世輪回的地縛靈,要怎麽幫旁人實現願望。
起初,青年渾身是血的躺着,既明見狀一度以為村民又宰了豬牛羊來孝敬他,所以對此沒有任何動作。
男人閉上眼假寐,卻萬萬沒想到,來的竟是個渾身是血的道長,且一動不動的,看樣子是兇多吉少了。
細瞧才發現有一道極深的刀口傷在了手腕。
既明認真檢查了一遍傷口,取了帕子來一點點耐心地擦幹淨帶着血污的臉,然後露出一張熟悉的臉。
他确實有一瞬間失神,臉上還帶着幾分驚愕。
既明見唐弈尚有微弱鼻息,但礙于身為鬼怪受到陰司條規限制,無法施救,最終才用配骨為其續命。
以吻作誓,以血融血。
喜服着身,合棺而眠。
必須四項規矩缺一不可,親事方可記在姻緣簿。
不過,既然有利就有弊。配骨壽命平分,當然為了避免節外生枝,紅線會緊系彼此,一生都只有彼此。
一方若動了歪心思,下場就是生不如死。
陰司素來考慮的很周到。一來,還能避免了達官顯貴為追求永生不擇手段,同時,讓有情人終成眷屬。
——
在看到既明的第一眼,唐弈就懷疑他的身份。
湘月村邊遠偏僻路曠人稀,一路上附近村落裏的屋子又破又舊,沒人居住,祠堂裏更不會再有旁人。
況且,長明燈、香爐、靈花不是尋常物什。
無一不在暗示既明的身份。
唐弈對于見鬼一事早就見怪不怪了。
唐弈從棺材裏剛一跨出來,就瞥見身材颀長的男人不着痕跡的往後仰了仰,耳朵根也泛起了一點紅。
“無礙。”唐弈瞬間失笑,收了想要捉弄他的心思。
他在祠堂草草巡視了四周,擡起眼皮子打量祠堂中央擺着的一口楠木壽棺,做工巧妙讓人嘆為觀止。
所用的材料全都是由上好的楠木所制而成。
唐弈蹲下身去瞅棺木兩側,左右兩側雕刻着兩條龍尾相互纏繞,騰雲駕霧,瞧上去活靈活現的長龍。
當真是好大的手筆。
他又垂眼看腕上的傷,一時間竟然神情恍惚。
青年又垂眼去看手上的傷,上頭的血早就止住并且被男人細心地包紮起來,他當即轉頭和男人道謝。
“在下唐弈,多謝兄臺出手相救。”
男人道:“既明。”
唐弈不得不承認,他有一副好皮囊。
既明穿了一襲如火的喜服,和他所穿的是打眼一看是同一樣式,繡紋不同,脖頸上帶着長命鎖項圈。
最妙的,是他形若桃花,似醉非醉的眼。眼裏仿佛蘊藏着溫山軟水,眉眼帶着笑意,顯得溫柔又多情。
唐弈瞧着俊郎無比的人,感覺有種莫名熟悉感。
好像,他們早就在什麽地方見過了。
“既明。”原來這是他男人名諱,唐弈在既明錯愕的目光中沉默了一會兒,他問道:“我是不是見過你?”
“……”既明眨了眨眼睛,有一瞬間的心慌。
唐弈想,大概是自己多心了。
收回目光,沒等既明想好說辭,唐弈就眼尖地瞅見他來湘月村時背的包袱了,還有原來穿的一件道袍。
青年忙不疊地蹲下身一翻。
所幸攜帶的法器還在,叫他終于松了一口氣。
只是被血染紅的道袍是沒法穿了。
——
“他們以我做祭品獻祭。”唐弈順着捋清思路。
難怪,他詢問惡鬼身在何處,村長和另一個漢子看他的臉色就十分的不自然,支支吾吾地說要帶他去。
後來端碗了茶水請他喝,接着青年就失去意識。
想來,八成是茶裏下了蒙汗藥。
“湘月村的收成差,民心卻齊得很,附近其他村落陸續遷走了,湘月村卻沒有。”其中原委不得而知。
常言雖說窮山惡水出刁民,但他一時半會兒沒有怒罵二人想法迂腐的心思,仍是希望村子越來越好。
掐指一算後,搖搖頭,他心裏已經了然了。
“說來,進入陽間的鬼愈發的多。”不少的同行經常反映捉鬼的營生變得好了,總有上門來求他們捉鬼。
但對百姓來講,絕非是件好事。
陽間的陰煞之氣頗為濃重,怎麽看似乎都是極北之地的北羅酆都出了問題,否則鬼魂不可能逃出來。
長此以往,只怕是連陽間都不得安生了。
“陰司動亂,确有其事。”既明眉頭微蹙。
“半月前,是閻王的繼位大典,典禮中幾位閻君竟一一站出來反對他繼任。眼下,他還沒有掌握實權。
鬼差和陰魂一向十分的精明,樹倒猢狲散,一瞧見情形不妙各個都見風使舵,剩下二位無常還在輔佐。
如此一來,才導致兇死鬼有機可乘,逃入陽間。”
既明說完,突然想起來一茬,“說來,崇德堂正是依靠我的怨氣才會支撐下來,一旦我離開就會坍塌。”
“不可。”唐弈想都沒想就否決了。
地縛靈雖然是兇死鬼一種,卻只能待在束縛地日複一日的等待,沒有惡意,死得太冤,或心願未了。
小道長神情複雜地擡眼看他,“地縛靈倘若離開了束縛地一個時辰,灰飛煙滅,永生永世不得輪回。”
唐弈嘴上并沒有挑明了說。灰飛煙滅等于鬼魂的三魂七魄消失于六界之中,魂飛魄散,徹底消亡了。
他清楚一旦男人魂飛魄散,自己和既明在姻緣簿中的姻緣就可以即刻解除,但唐弈不能看着他赴死。
“不必擔心,如今你我結為伴侶,如今我只需向道長借一件寶物方可離開。”既明卻是異常冷靜地道。
看他十拿九穩的樣子并不像作假。
唐弈望向他問:“可行嗎?”他感覺有點荒謬。
他在清峰觀裏翻閱過古籍,對于不同的鬼魂和陰司趣聞都有着一定的了解,卻從來沒聽說過這回事。
“規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既明烏黑的眼瞳定定地看着他,不緊不慢地說:“小道長,不妨試一試!”
但是聽他的話似乎對二人沒什麽危險。
“好!”唐弈點點頭應下,“在下來湘月村,随身只帶了文王八卦鏡,捆靈鎖和通天劍,你要借何寶物?”
“你的身體。”
第三只眼
唐弈先是一愣,随即笑了。
狹長的柳葉眼彎成恰到好處的弧度。
他大大方方地伸開雙臂,青年的嘴角上噙了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瞧不出絲毫忸怩,道:“你請便。”
他一副君子坦蕩蕩的模樣。
反觀既明,卻顯得手足無措。他阖上眼,伸出左手在唐弈的胸口上點了一點,身形便緩緩的有了變化。
唐弈瞧着他逐漸消失在自己面前。
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內心慢慢充盈了起來。
就仿佛是一本殘頁的古書,在各地尋找許久後終于找到了身上的一張殘頁,唐弈只覺得十分的新奇。
腳下踩着的地面忽然晃動了一下。
“快走,祠堂眼瞅着要塌了!按下壽棺左側的龍首後會出現一條密道,沿着走便能下山。”既明提醒。
“好!”唐弈當即應下。
祠堂中央,有不少碎石塊落下,青年忙不疊按下龍首果然出現一條滿是臺階,伸手瞧不見五指的密道。
“嘭——”他顧不得考慮,沿着臺階往下走。
唐弈甚至能聽見上頭有石頭落地的聲響。
唐弈聽見石頭落地的聲響,等到他小心翼翼地摸着黑從長長的密道走出來,發現人已經到了半山腰。
即便和崇德堂隔了段距離,可他依然能聽見遠處傳來了“轟隆”的一聲巨響,頃刻間化為了一片廢墟。
唐弈還沒來得及感嘆一聲,白光一閃,既明在感應到祠堂坍塌後就立刻現身,他的胸口又變得空落落。
他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究竟是為何。
——
到山下,見一婦人背着籮筐,一手拉着孩子。
男孩瞧着模樣大概五六歲,只可惜圓嘟嘟的臉蛋上有一道疤痕,怪招人疼,他盯着唐弈多看了幾眼。
“娘,是二郎神!”小男孩指着青年。
吓得婦人一把捂住他的嘴,生怕孩子再說出什麽奇奇怪怪的話惹上大麻煩,一臉歉意的和唐弈道歉。
唐弈笑着微微點頭,“無礙的。”
婦人逃也似的,帶着孩子離開。
青年不由得摸了摸眉心上的一抹朱紅色豎紋。
“是胎記嗎?”既明伫立在一旁,歪着腦袋擡手撫上唐弈眉心上的朱紅色豎紋,他早先瞧見還一度以為是一道天生胎記。但現在看來,似乎又覺得不太像。
唐弈道:“天眼。”
見鬼的本質還是有區別的,肉眼凡胎的常人可見的只是些等待投胎的常鬼,對自身沒有任何的影響。
真正會化形、幻術的兇死鬼,或來陽間尋仇、找人替死得到投胎機會的厲鬼,即使常人感覺背脊發涼但也是看不見的。來不及反應,通常就一命嗚呼了。
所以,一部分的修道之人,便會通過修行的方式來打開‘第三只眼’,即為,開天眼。雖然道行高深的鬼魂非比尋常,不易看出原形,但天眼卻能一眼看破。
只不過唐弈的第三只眼睛,卻因為修為不夠不得已借助了師父的道法所開,不可避免的留下了痕跡。
瞧小道長的長睫微微抖動,在臉頰上落下了一塊小小的陰影,乖得不得了,既明見狀立刻出聲安慰。
“沒事,我瞧着好看得很。”男人确實沒有在說謊。
唐弈跟随師父修道十四載,一颦一笑一言一行皆頗具仙風靈氣,松形鶴骨,一身喜服卻是氣宇不凡。
尤其是眉宇間的一抹朱紅,讓面如冠玉的青年眼波流轉間少了幾分的清冷,仿佛墜入世間的谪仙人。
聞言,小道長咧開嘴角笑了笑,介于少年和青年間的他帶着一絲蓬勃的朝氣,既明的心情一下子大好。
快到山下,唐弈突然想起一茬,還有件頗為重要的事差點就被他忘後腦勺了,“我會想辦法解除姻緣。”
姻緣不解,即為三世天定伴侶,況且男人應該只是好心的想要救他一命罷了,卻沒想到後續更加麻煩。
只是此話一說出來,他的心裏都沒有底。
不過好在可以回去求師父,但是知曉自己功德沒積攢多少卻惹出了大亂子,估計又要他被罰抄書了。
既明聞言,雖然遲遲沒有言語,但清俊的臉上卻露出一絲說不出的複雜神情,他目光落在青年的臉上。
想着,唐弈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先跟在我身邊從長計議。”他師父柳忘情可是清峰觀內赫赫有名的掌門人,想要見上一面并不容易。
師父早就可以得道飛升了,但卻礙于掌門人的身份遲遲沒有飛升回到天上,他大概能想出法子來的。
小道長思忖着仰起頭,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既明失笑,沒有将話題繼續說下去。
兩人一路無言,倒也十分清靜。
——
正是晌午,日頭正好。
唐弈和既明徑直下山後卻沒有回到道觀。
半年前,他才在坪郊買了小築,不過手頭上的積蓄并不多所以攢了幾年才買,勝在周圍人少環境不錯。
“唐道長,今兒個早上來了兩封信。”
陽光正好,張嬸洗了衣裳在外晾着。
唐弈站定了身才朝她颔首,張嬸瞧着他的神情似乎有一點疲憊,臉色不好,只當他又去替人捉鬼了。
直到張嬸将衣裳悉數晾好,才猛地想起來道長今兒個瞅着還真的挺奇怪的,居然沒看到他穿着道袍。
“大人——”
唐弈剛一靠近大門,門就從裏面打開了。
只聽稚嫩的童聲遠遠傳來,估摸着只有六七歲的男童飛快地朝小道長撲來,唐弈笑呵呵地攬住了他。
男童見到既明後一愣,怯生生地盯着他看。
“元元!”唐弈彎下腰将他抱起,但唐元水汪汪的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着既明,明亮的雙眼充滿了恐懼。
眼前的一幕讓人百感交集,既明豎起食指抵在唇間用口型做出了‘噓’的姿勢,桃花眼帶着一點笑意。
唐元看着年歲不大,可卻早已死了多年。
所以雖然一副孩童的模樣,但作為小鬼老早就學會了察言觀色,揣摩人心,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唐元任他抱着,下巴抵在唐弈的肩膀上。
青年進了廳堂才放下元元,瞥了眼桌案,上頭除了一碟桂花糕外還有兩封信,他坐下來斟了一杯茶喝。
“對了,元元也是地縛靈。”唐弈突然道。
四十餘年被束縛在小築裏,年幼時因為在盂蘭會上同父母走散,遭人拐走,再後來就受到虐待而死。
說完,小道長嘆了口氣。
既明沉默了半晌,摸了摸元元的腦袋。
唐元原本是被人打慣了的,看到既明擡手立刻縮着脖子可憐兮兮地看着他,但男人卻摸了摸他的頭。
還以為會是一只兇巴巴地鬼,元元水靈靈的大眼睛在二人的身上來回打着轉,大人頭一次帶人回來。
他叉着腰,一副小大人兒似的,只是唐元一開口卻仍然是奶聲奶氣地聲音,問:“你和大人結姻緣了?”
說是詢問,可他心裏早已有了答案。
“是。”既明本就沒打算隐瞞。
“……”
在吃糕點的唐弈,卻有點坐不住了。
方才,青年正覺得有一點餓,思忖着地縛靈之間互相溝通一下是非常正常的,所以沒想要去打擾二人。
唐弈順手拈了一塊桂花糕,結果突然聽到元元的話後差點被糕點噎個半死,回頭一定要扣他的零食。
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唐元才稍稍放下心來。
小不點跳上椅子,一字一句地說:“你要保證一定會大人對好,不許欺負他!”他要替大人争取權益!
唐弈聽得直皺眉頭,丢人,太丢人了!
他當即決定把元元打發走,然而下一秒既明眉眼彎彎地應了下,三指起誓,青年吓得立馬拉住了他。
唐弈伸手在小不點的腦袋上彈了一下。
“元元,別鬧!”唐弈無奈地攆他走,“快去瞧瞧竈房裏頭的柴火還剩下多少了,不夠就吩咐人去砍柴。”
“噢——”唐元故意拖着長音,來表達他的不滿。
“他還小。”唐弈無奈地搖搖頭。
伸手拆開八仙桌上的信件,唐弈發現地一封信竟然是師父老人家送過來的,信裏頭說他要閉關一年。
唐弈通篇看下來頓時一驚,沒想到師父好端端的偏在這個節骨眼上閉關了,當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因為是柳忘情的關門弟子,學有所成後,唐弈為了積累功德就下山四處歷練,師父心裏頭非常記挂他。
柳忘情在信上叮囑了許多,同時還指明張縣令的夫人張溪曾托他前去捉鬼,眼下閉關交由唐弈處理。
另一封,則是張府差人送來的。
信中提到張賢林。
在信中提到了縣令張賢林,說是感染風寒後喝了幾副湯藥卻始終不見好轉,不出幾日竟然一病不起。
張溪找了郎中入府去瞧病,只是到頭來郎中居然瞧不出所以然,沒了法子,她疑心是不是鬼邪作祟。
唐弈放下信件後眉頭緊鎖,張賢林張大人在鎮子上可是出了名的清正廉潔,是行得正坐得端的清官。
不管是不是鬼邪作祟,這一趟他都非去不可。
“晚上我要去張府上捉鬼。”
“我同你一起去。”既明聞言,直截了當的說。
唐弈點點頭,沒有反對,“也好。”
二人一起還可以有個照應,斂了眉眼,青年端起茶碗低頭淺淺抿了一口清茶,摩挲着茶碗邊神情難測。
開天眼要消耗一部分精力,唐弈眨着眼,食指有一搭沒一搭的在碗邊上摩挲,一個想法悄然躍上心頭。
但其實鬼怪也有‘第三只眼’,看到一樣身為鬼怪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其原形,所以才會有修道人飼鬼。
既然他要捉鬼積德,可以找既明幫忙呀!
唐弈目光落了在男人身上,想要飛升到上神就需要去扶危救難來積累功德,既明會是一位好的幫手。
男人長得就非常賞心悅目,道行很高,光是用怨氣來支撐住祠堂一點就很強,旁的還可以後天來培養。
唐弈想了想越看越覺得順眼。
許是他臉上笑得太燦爛了,加上當下盯着男人的眼神更像是小貓見了耗子,既明不自在地偏過頭去。
“既明兄,你不介意和我搭個夥吧!”
說罷,小道長登時眉開眼笑,眼底還帶着一絲狡黠的笑意笑眯眯地望着既明,一副要拉攏人心的樣子。
哦不對,應該是拉攏鬼心。
☆、紅繩
“不介意。”既明幹脆利落地應下。
進行得實在是太過順利了,叫唐弈平白無故的萌生出一種不真實感來,喝了一口茶平複心情。
男人眼底清澈,略帶笑意,瞧上去越發得溫柔沒有絲毫不耐煩的模樣,似乎對一切縱容得很。
唐弈當然不疑有他,道:“在我師父出關前的這段時間你就跟着我好了,我絕對不會虧待你。”
說罷,拉開抽屜取出方盒來,瞧着桃木所制的方盒裏裝滿了不少冥幣,一疊疊整齊地擺放着。
“大人,叫了宋炀上山砍柴去了。”
唐弈點點頭,他記得宋炀的,走的時候還不到志學之年,但卻是疾行鬼,先前曾幫他砍過柴。
到底是個可憐的孩子!
他取出幾張冥幣給唐元,“這個給他,問問他要不要在府上謀個差事,月俸絕不會少了他的。”
“是,大人!”
元元歡歡喜喜,收了冥幣,生怕弄丢了小心翼翼地将其疊好放進懷裏,便一蹦一跳地出了門。
他又掏出一疊冥鈔塞進既明手裏。
“你拿着點,雖然陽間用不上,可一旦進了地府總會有用得着的地方,用來打點小鬼也挺好。”
有句俗話說得好,有錢能使鬼推磨。
既明垂下眼,接過來一瞧,只見每一張上頭都印有閻羅王親手蓋的章,正是陰司通用的冥幣。
跟陽間燒給鬼魂的紙錢不同。
百姓逢年過節燒的紙錢,在酆都的鬼魂是不能真正收到紙錢和使用的,但青年手上的卻不同。
經過閻羅王親手蓋章,冥鈔在陰司和酆流通。
“哪兒來的?”既明确認後,一臉嚴肅,側目望向唐弈時,蹙起一對眉頭,神色複雜地看着他。
為了避免鬼魂惹是生非,所以閻羅王在每一張冥幣上記有特殊的字符,且發給了誰都有記載。
也可以用來追查鬼魂的下落。
“說來話長。”
一提起來,唐弈就覺得荒謬至極。
早年,他一連捉了幾次鬼,可卻都在緊要關頭遇上了謝必安跟範無救,二人奉命來緝拿從酆都逃出來的鬼魂。他們是鬼差,唐弈沒轍,也只得将到手的鬼魂交予他們,這一來二去的就熟了。
後來,二人因公務纏身,幹脆下陽間找來唐弈請他協助他們緝拿惡鬼,并承諾事成必有重謝。
現在想起來,當時哪根筋搭錯了,竟然想着可以練習一下師父教的道法,還真就立馬應下了。
卻沒想過,能被緝拿的鬼,他們身上的本事當然是不會差到哪裏去了。因年少輕狂,加上年紀小道法不精,唐弈好幾次出生入死,幾次三番差點把一條小命都搭上了,終于才将惡鬼擒住了。
小道長雖然灰頭土臉,還美滋滋的去交差了。
在鬼門關,還差點被孟婆認成來投胎的厲鬼。
黑白無常,是閻羅王的左膀右臂,做為鬼呢二人最基本的誠信還是有的,當時立馬兌現承諾。
拿出一打嶄新的冥幣給了他。
這是陽間人幹的事?
哦,原來是無常二爺啊!那沒事了。
唐弈長話短說,只講了個大概,聽到最後既明卻還是忍不住勾起了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把糗事往外說,他有點惆悵,可是見男人笑起來眉目如畫,平白無故的,生出了一股熟悉感。
仿佛在什麽地方見過,唐弈摸摸腦袋,怕是因為美色當前,才會胡思亂想。實在太不矜持了!
——
晚上,唐弈系了塊白布,親自下廚。
他會做的不多,都是家常菜,所以他的廚藝當然不算精湛,沒法跟大廚比。元元則蹲在竈臺旁不時往竈火裏添一點柴火,炀炀在一旁打下手。
宋炀辦事,非常細心,只可惜他年歲不大嗓子天生喑啞,只能說一點短句。平日裏,他和別人說話經常是用手來比劃,比其他孩童還要懂事。
他按照大人的吩咐,将羊肉剁成小塊。
生前家境貧寒,宋炀早早出來,為了生計就在客棧的後廚做了一陣幫廚;師傅炒菜的時候他在旁邊打下手,耳濡目染學會不少。唐弈轉身把方才合好的面拿出來揉和,既明從浴房出來,一頭長發還沒幹。一進竈房見他揉面,背着手饒有興趣的站在一旁看了會兒,見他的手法還挺娴熟。
揉面是個體力活,沒一會兒,他額頭上就出了層薄汗,唐弈卻無暇顧及,歪着腦袋用衣袖随手在額頭上抹了一把。太過随意,沒成想面粉弄到了他的袖口上,臉上出現了一抹白,直接讓小道長變成了髒兮兮的花臉貓,元元咯咯地笑起來。
既明手疾眼快,掏出了帕子,伸手替他擦掉額前的汗水和臉上的面粉。唐元瞧見,立刻假意用雙手捂住了眼睛,從指縫偷看;反觀宋炀雖然一臉的錯愕,似乎有點驚訝,卻很快鎮靜下來了。
‘小孩子可不許偷看’看清元元的舉動,宋炀用手朝他比劃着說,唐元咧開嘴巴,沖他做鬼臉。
“我自己來吧!”臉上躁得慌,唐弈沒碰也能感覺到臉頰滾燙,渾身不自在,伸手想要拿手帕。
既明眨了眨眼,卻只是看着他,目光緩緩落在了青年骨節分明的手上。唐弈不明所以,只得尴尬地縮回手,下意識揪住衣角,卻被男人抓住。
不知是竈火熏得,還是怎樣,唐弈臉頰微紅。
青年不自在地擡頭他,卻只見既明神态自若跟沒事人兒一樣,叮囑他,道:“別把衣裳弄髒。”
男人神情淡然,并無不妥。反倒叫唐弈覺得許是他方才的反應太大了,他是道士,平日裏不是回道觀就是去捉鬼,與人接觸,當然少之又少。
方才,居然害羞的像個姑娘家,簡直丢人!
撈起一旁的板凳,既明乖乖坐着,偏頭朝手心看了一眼,擡手摸了摸鼻尖,耳根卻開始泛紅。
面團揉好了,唐弈分成小塊,取了木棍把一塊塊的面塊均勻擀成餅狀,他做慣了,所以手上的動作十分利落,擀成一張張圓餅,等塗油下鍋。
“大人,羊膍處理好了。”宋炀将羊膍放在板上用鹽巴裏裏外外地揉搓,又切成一條條的絲狀。
“要做什麽?”既明一手托腮,慵懶地問。
“炖羊肉湯,烙餅,炒羊皮花絲。”
鍋裏在烹羊湯,熬到湯體濃白,喝了口嘗了嘗味道唐弈才滿意的盛出來,撒上小茴香和蔥花。
一大碗羊肉湯色香味俱全。
元元鼻翼翕動,湊上前去,還沒來得及過來就挨了唐弈一個腦瓜崩兒,大人催促他去快洗手。
唐元吐吐舌頭,被宋炀乖乖拉去洗手。
熱氣騰騰的飯菜上了桌。
解下腰間系着的白布,唐弈招呼他們吃飯。
說起來,鬼魂早已身死,不吃飯也無妨。
不過唐弈沒飛升,不能辟谷。
落座後,既明把盛好的飯端到他們面前。
宋炀慌慌忙忙地擺擺手,他到底不習慣被人伺候的感覺,剛要站起身,卻見大人示意他坐下。
只聽唐弈說:“就讓他來吧!”
人總是需要被需求的感覺。
——
一頓飯幾人吃得酣暢淋漓。
唐弈進了廂房,取了嶄新的道袍,在去浴房前仍然不太放心,跟他們叮囑,道:“近來,酆都城魑魅魍魉屢次出逃,進入陽間,今夜我和既明須去一趟張府,你們不要出府,以防兇死鬼作亂。”
宋炀點點頭。他是疾行鬼,道行不深,卻能清楚地感覺到和尋常不同,只要一入夜,陽間的陰氣愈發的多,變得尤為濃重。不知從酆都活大地獄裏逃出多少孤魂野鬼,又有多少來到了陽間。
“我出不去的。”
元元聞言後,又想起了他的處境,沮喪地低垂着腦袋,十分的不悅,一日複一日,被困在其中。
“不用擔心。”揉揉他腦袋,唐弈舒了一口氣。
古籍中記載:地縛靈,生前執念不化,怨氣沖天所致,為兇死鬼,無法投胎。倘若強行離開束縛地則被視為逆天而行,半個時辰後灰飛煙滅。
可是,既明卻出來了。
他不禁覺得有了一絲希望,“會有法子的!”
“大人,您帶回來的人,屬地縛靈,可是論道行來說卻遠在我們之上。”宋炀蹙起眉頭向他比劃。
方才,宋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