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萬字更新】 恢複記憶？
薛淮現在的表情非但不像是小可愛, 還像是大魔王。
偏走在前頭的陸思晴沒有看見。
她一邊懶洋洋地打着哈切，一邊還故意逗着薄臉皮的小可愛，不論語氣神色, 都是一派笑盈盈的。
“不圖血, 那就是在圖你這個人啊~”
陸思晴和薛淮皮慣了, 總是故意想要看他臉紅，這次自然也是一樣。
卻不想薛淮陡然之間腳步微頓。
“那我相信了。”
他的神色也很是認真。
哎？
這回換了陸思晴陡然一懵。
“不是, ”她幹笑, “你……別人說什麽你都這麽容易相信的嗎？”
除了她剛剛把薛淮帶回北苑那晚上，薛淮幾乎從來沒有質疑過她說的話, 做的事，好像無論有人對他說多麽奇異不合常理的事情，他都能夠全盤相信、甚至報以全然的信任一樣。
薛淮有些不解地向陸思晴反問。
“這樣不好嗎？”
“你說什麽我都信你, 你想要什麽，我也都給你。”
高高的明月之下, 他的眼眸溫柔的像是被春風拂過的杏花楊柳，柔軟又透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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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作為那被吹了個正着的當事人, 陸思晴卻無端端地感到陣陣寒冷。
陸思晴笑的臉都僵了, 她扯着衣服抱怨這秘境的不舒适溫度，猶猶豫豫的憋了好久, 到底沒忍住。
“就……如果可以，最好還是不要這樣。”
“為什麽？”
“因為那樣對別人才比較好, 對你——不太好。”
有時候真心不一定能夠換來真心的, 還有可能——
換到她這樣的大屁丨眼子。
陸思晴錯開他的目光, 無端感到一陣心虛。
***
陸思晴心虛也并不是一件壞事，因為她一心虛，就對薛淮覺得過意不去, 一過意不去，就對薛淮越加地好了。
可憐張天钰還跟着他們。
他一天狂吃幾頓狗糧，吃到嘔吐，後來寧願不顧危險地在外面亂逛也不願意看這倆人膩膩歪歪，渾不害臊地直球來直球去。
只是今天張天钰回來的時候竟不止一人。
他還帶着那天那個山洞裏的妹妹頭。
“這家夥看見了我，硬要跟來的！”張天钰甩鍋。
誰也沒要拿你怎麽樣啊。陸思晴無比鄙夷地看他一眼，再看向那妹妹頭少年的時候倒全然沒有先前山洞裏那麽咄咄逼人。
“你有什麽事兒不？”
“我我我、我是想請陸小姐和薛公子回去的。”
“嗯？”
陸思晴眉頭一挑，還沒說什麽那少年就已經戰戰兢兢，結結巴巴地一溜煙把話都說了，“那天您走以後我們也都仔細想過了，确實是我們的不該，既然要入仙門争仙途，就沒有在危險面前一味退避放棄的道理。”
“雖然我們暫時奈不得那蛟龍，但總歸還是能抵抗多久就抗多久……所以我們想請陸姑娘，薛公子，張公子一起回去，我們共度此次的難關。”
張天钰再旁邊小聲嘀咕，“憑什麽把我放在最後頭。”
眼看着那少年一臉尴尬，陸思晴狠狠瞪了張天钰一眼，見人撇嘴不再說話才又重新看向少年。
“共度難關什麽的……說的不錯，但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想把我們騙回去在一網打盡呢？”
“怎麽會！”少年一急，“我所說的無一謊言，我可以對天道立誓，你若不信，我可以讓他們也同樣立誓。”
這倒是厲害了。
《仙途》作為修仙界，天道的分量自然無人膽敢違背。
陸思晴聞言才慢慢緩和下神色。
她看向薛淮，“你覺得呢？”
薛淮似乎向來是個不記仇的樣子，聽陸思晴這般說也立刻點頭，一副全然陸思晴做主的好說話模樣。
那就……走着呗。
陸思晴也确實跟着妹妹頭少年一起回去了，當然她也不是沒留心眼，讓薛淮和張天钰都別跟着，一個個聽他們發了天道誓言才帶着人一起回去的。
沒有人會用自己的未來開玩笑，也沒有人會用自子的性命做賭注，他們全都努努力力地活着，甚至主動地想着辦法要怎麽避開蛟龍，怎麽在蛟龍襲擊的那一刻迅速逃生。
一群人裏面雖然有犧牲死亡，但顯而易見的，這群少年臉上的青澀正在緩緩褪去，取而代之的則是眉目間的果敢于堅毅。
所有事情仿佛都在慢慢變好，直到兩個月以後。
在所有人都荒唐驚駭的目光下，那蛟竟然最終蛻變成了龍！
滔天的龍息噴灑而過，周圍四處頓時化作了煉獄一般的景象，悲悸的哭喊近在咫尺，許多人在咬牙之間反而直直迎向了那條巨龍——
“跑，快跑啊！”
悲戚的聲音嘶啞，他們用自己的生命試圖為其他人争取逃跑的時間，哪怕，僅僅只有兩三秒。
危機關頭之下，陸思晴、張天钰，乃至是林慶元都毅然拔劍上前，唯有陸清淺目眦欲裂地死死盯着在一片喧鬧之中獨自站立的薛淮。
“都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這樣自私，所有人本該都可以沒事的！”
薛淮慢吞吞地把目光移向陸清淺。
他竟然笑了。
鮮血，激鬥，煙塵缭繞，越是在這樣的慘狀下，他那張得天獨厚的容顏反倒越被襯地宛如妖孽。
即便是他眼角那帶着神性般的金紋也壓住不住這種銳利的豔。
陸清淺被他這樣看着平白心顫，人也在顫。
“你在笑什麽？你現在還在笑什麽！”
薛淮便道，“我一直以為你還算聰明，但現在看來，你也不過如此罷了。”
他斂眸，在陸清淺渾然呆滞的目光下靜靜地看向遠方，“他們有幾個是真心為了大義赴死，有幾個是有所猜測後的豪賭，再不濟的也是忍辱偷生執着地要活着，唯有你……自負聰明，自作自受，在最後一刻輸了個徹徹底底。”
巨龍的咆哮聲音越大越近了，先前還在掙紮着戰鬥的那幾人已經全然沒了蹤影。
薛淮藏在飄搖碎發下的黑眸浮現出些許嘲弄與諷刺。
最後，連陸思晴的身影也消失在混亂之中。
薛淮淺淺地嘆了一口氣。
他聊賴地看向陸清淺。
“你不是想要我的血嗎，那就拿去吧，只要承的起就好。”
鮮血四濺的那一刻，巨龍也陡然發出震天咆哮。
天空和大地反轉，日月星辰移換，所有勉強活着的，殘喘即将死去的，都只猛然覺得眼前一片眩暈昏暗。
再然後——
嘶吼消失了，狂風阻斷了。
幾人恍如隔世般地陡然睜眼，卻只見那和煦陽光，澄澈藍空，還有那一聲宛如從浩渺時空見穿梭而來的淡然宣告。
“三日已過，試煉結束。”
***
……
是的，從一開始這群世家子弟進入的就不是什麽秘境，而是把人的意識帶入，讓他們能夠在裏面歷練生死，磨砺自身的頂級陣法。
它甚至能夠改變裏面時間的流速。
這一切便也都是那神秘莫測的先生之能了。
雖然在裏面的受傷死亡都是假的，可他們所受到的精神摧殘卻是真的。直至紫芒落下，光幕變幻，先前那一個個意氣風發的世家子弟卻都渾渾噩噩地尚不知今夕何夕。
許多人意識還保留在死亡的那一瞬間。
他們腿腳發軟地跌坐在地，場上的關心聲，哭泣聲頓時亂糟糟地充滿了整片廣場。
試煉場下一片兵荒馬亂，上方的各大掌門長老卻早有預計地開始慢慢品茶。
“這群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先生的陣法等于讓他們增加了一次生死歷練，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機緣呢。”
“哼，這麽點破事兒就哭爹喊娘的，白瞎了這一身修為，果然是中看不中用。”
“好啦，也別這麽說嘛，這一次不是也有不少人表現不錯嘛。”
“還不是被個丫頭給罵醒的。”
“那倒是個十足的好苗子……”
“哎，我之前就有注意到，她旁邊的是不是李三思的小子？”
李三思嘛，作為這一代年輕的佼佼者甚至有希望成為下任劍子，在他們這裏也算是挂了個號，只是順着視線齊齊望過去，卻見這昔日傲氣非凡的年輕人正抱着陸思晴語無倫次。
“小晴兒，小晴兒你沒事吧？可擔心死小舅舅了。”
“你說你最後怎麽還沖過去了，還好是試煉秘境，這要是真的你讓小舅舅一個人可怎麽活啊！”
別人哭還都是擔心流淚，他哭是嗷嗷大哭，眼淚雖然暫時沒有，但那嚎的聲音和動靜是真的大，全然不顧別人怪異鄙夷的目光。
“……”
萬劍山掌門先前還想和衆人吹一下這個新突破六合的天才弟子，現在嘛……他在老對頭劍門掌門的嘲笑目光下定定撇過眼，“不知道，不認識，什麽李三思，我們萬劍門沒有這樣的弟子。”
一堆掌門長老都忍俊不禁。
“說起來那個叫張天钰的小子也不錯嘛。”
“喲，不好意思了，”劍門掌門就笑的很是得意，“那是我們劍門的人，提前拜了師的。”
“你這老貨倒是雞賊。”
“別說的好像你們沒這麽幹似得。”劍門掌門不屑撇嘴，“那個一本正經的小姑娘，不是你們靈霄山的？還有那個看着有點娘氣的小子，看着唯唯諾諾用的居然是梧桐山的金剛琉璃體。”
不過說起長相女氣……
他們都皺着眉頭，齊齊看向已經乖乖巧巧站在陸思晴旁邊的薛淮。
這小子又是個什麽路數。
天生異體？
有這樣恐怖的毒血，人怎麽可能還能夠活得下去。
那是後期修煉？
這也不對，他們的眼光何等毒辣，如何看不出薛淮此刻根本宛如凡人，周身甚至沒有一點兒靈力。
思來想去，竟也無一人看透，還是坐在上手的羅天仙宗掌門清了清嗓子，“時間也差不多了，諸位各自挑選心儀的弟子吧。”
……
這次的秘境試練就是一次大選拔，能夠活到最後一波蛟化龍的幾乎全是各大派優先争取的天之驕子。
淩霄山挑一個，梧桐山挑一個，萬劍山、劍門也各自挑一個，而等到最後的大哥大羅天仙宗的時候，掌門金辰道人和善地看向了站立在一旁的陸思晴。
他看得清楚，陸思晴在幻境之中的陣法運用相當娴熟，十分适合他們羅天仙宗的。
金辰道人心中滿意，卻沒見着原本小雞啄米似打着瞌睡的趙小師叔陡然一個哆嗦，從睡夢之中驚醒，然後挪動身體做出了一副振作傾聽的神态。
片刻之後，眼中閃過一絲明顯的驚訝。
“觀你在秘境之中布陣手法頗為老練，不知你可願……”
“不知你師從何人？”
一道慵懶的聲音卻直接打斷了金辰道人的話。而面對衆人詫異目光，那插話的家夥也只是對金辰道人無辜一擺手，“師侄，你知道我向來不會對的無關的東西好奇的。”
這位趙小師叔乃是先生的四弟子，而金辰道人則是先生大弟子的弟子，所以他叫金辰道人一聲師侄還真沒錯。
金辰道人默默一哽，剛想苦笑提提自己的掌門威嚴，卻後知後覺地領悟到了趙小師叔未盡之語。
——這位懶得要命的家夥不可能無端好奇，那能讓他好奇的還能有誰，不就是那位莫名變得極其關注試煉，甚至還突然改了試煉內容的先生！？
金辰道人連忙臨危正坐，“小師叔先問。”
趙小師叔就滿意了，他加大聲音，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題。
“你師從何人？”
問這話的若是金辰道人，陸思晴肯定會大誇特誇對羅天仙宗陣法的向往，再順水推舟主動提出自己想要加入羅天仙宗，金辰道人一高興說不定還親自收自己做個親傳，但現在……
陸思晴心中陡然一陣激動。
她好像正确打開了無數玩家求而不得的隐藏宗門資格！
陸思晴連忙道，“若說靈力功法，自然是小舅舅教導我入門的，但若說傳道受業的師父卻是沒有。”
“這樣啊……”
這位趙小師叔頓了頓。
“我老師說他年老孤寡，想再收個徒弟頤養天年，不知你樂不樂意？”
下面的人還茫茫冉冉不知這青年口中的老師究竟是何方神聖，但上方的一堆掌門長老已經呆若木雞。
“當然咯，”趙小師叔又道，“老師也不是什麽人都收的大白菜，肯定是要在做一番考驗。而且你若答應就等于落了羅天仙宗的面子……成功自然無什所謂，但若失敗羅天仙宗恐怕也不會要你。”
金辰道人：我可太冤枉了。
先生那是何等人物，能夠被他青睐的絕對皆是資質不凡之輩，何必要因為一時的失敗而平白放過這樣一個好苗子呢？
但金辰道人心道可惜，其他宗門的長老反而露出了一股‘本該如此’的神色。
面對先生這樣高不可攀的成道之人，一點風險算得了什麽。
一群人齊齊看向陸思晴。
陸思晴心下早有決斷，但面對衆人聚精會神的打量目光卻還是故作糾結，“這……敢問您的老師是誰呢？羅天仙宗和這位門下又孰優孰劣？”她問的一派天真，好像是一本正經地指着玻璃和鑽石再問哪個更好。
上方一群掌門啞然失笑。
是了，他們都忘記了仙門已經避世百年，先生的存在更是高不可攀，哪怕是他們宗門內的弟子對先生的未能都是一知半解，更何況是這些凡俗之中的小家族呢。
比起那一堆不懂裝懂，硬要拿自己卑淺知識揣測的人，陸思晴倒是顯得一派赤子之心。
幾個掌門紛紛打趣地為她解惑——
“先生門下比得上比不上羅天我不知道，但至少我梧桐山不如。”
“我萬劍山甘拜下風。”
“我靈霄山首肯心折。”
“我劍門……”
一個個的掌門在衆人目瞪口呆之下一相當自然的神态甩出這一個個重磅炸彈，原本還在幸喜自己進了超級大宗的少爺小姐們連手裏的入宗資格都不香了。
可也真是這麽多門派的心悅誠服，也正正好襯托了先生的地位。
最後，連羅天掌門金辰道人都苦笑，“朝聞道夕死可矣。若能入先生門下教導，即便是這掌門之位貧道舍得的。”
此話說完，反倒是沒有那麽多嘈雜議論。
衆人都早已經麻木了。
他們只是定定地看向陸思晴，目光之中複雜莫測，好是羨慕。
至于陸思晴，她都不用看系統通知就知道自己一定叮叮咚咚地收獲了一堆掌門大佬的好感度。
再有就是……
【叮——恭喜玩家觸發聲望系統】
【仙途漫漫，無財不修道，無侶不同修，無法不真傳，無地不得道，無名終孤寡……聲望系統已經開啓，恭喜您終于步入了仙途揚名的第一步。】
沒錯，聲望系統！
這和宗門貢獻度并不一樣，數值的高低直接關系到江湖地位。若是聲望值夠，同輩皆為為你馬首是瞻，宗門裏有什麽秘境探索也會先一步想到你，可以說是所有高玩的必肝屬性。
同時她這會兒也接到了一個聲望任務，大致內容就是在衆人面前的完成先生的考驗，成為先生的弟子。任務的獎勵也給的十分豐厚，不但有秘籍獎勵，就連經驗值都夠她飙升三級。
臺上那位趙小師叔還在懶洋洋地打着哈切。
“你想好了嗎，別怪我沒有提醒你，老師的考驗可是很難的哦。”
面對李三思等人擔心的目光，陸思晴倒是沒有半分猶豫，“是，想好了，敢問是什麽試煉呢？”
“這是老師親筆所寫的封靈陣法，你可以看看你能領悟多少，我剛入門的時候大約堅持了三炷香的時間記下三百多個節點，你既然要做我師妹，兩炷香、二百節點總是要有的吧？”
他說話間，從懷中掏出一頁書帖，上面滿滿當當地花了一頁鬼畫符……啊不，是龍飛鳳舞的草書。
高高一抛，那書帖頓時變地有半個高臺般大小。
“莫說老師偏心，爾等若有能耐皆可自行領悟。”
這一句話就是誰達到了要求就誰就能夠拜入先生門下的意思，莫說是那些眼饞陸思晴待遇的世家子，就連看熱鬧的宗門弟子都眼冒金光。當即就有不少人走到那書帖之下，目光灼灼地開始領悟。
李三思看得心中一急，“小晴兒你還不快去嗎？”
“不用急，”陸思晴咧嘴一笑，“反正看得是領悟，又不是比速度。”
而果然，僅僅只是說話間就有人頭暈腦脹地跌坐下來。
李三思滿臉驚愕，“這麽快的嗎？”
這才說話的功夫吧？
陸思晴毫不奇怪地聳了聳肩，“小舅舅，你覺得他們又有幾人是真正修習陣法的。”
甚至有幾個分明是劍修啊。
不過渾水摸魚的有，真材實料的倒也有不少。
紫霄大陸陣修地位極高，所以即便陣法難練，但還是很多人修習了陣法的。只是不巧，陣修往往在一開始的時候攻擊力稍遜于靈修和劍修，加上那坑爹的組隊規則，那些在秘境甚至都沒熬過三天的，反倒是在這慢慢顯出自己的資質來了。
金辰道人眼睛越來越亮，顯然已經是看上了好幾個有資質的小輩。
其他掌門都面露羨色。
而陸思晴也沒有再故弄玄虛，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同樣盤腿坐到那書帖之下。
遠遠看的時候，只覺得那書帖除了亂，就是亂。直到走近才能感受到那陣陣玄妙威壓，甚至反生出一種陣法正無比威嚴地看着你的感覺。
而再另外，就是所有陣法玩家所有最最深惡痛絕的東西。
——做題。
哈哈哈哈哈！
兩輩子都在飽受做題苦難的陸思晴含淚大笑。
而且這書帖和當日在薛淮門外參悟那羅天小三才陣全然不同。若說小三才陣是彈窗做題，間隔十秒，那先生的這書帖完全就是彈幕做題，正着的、倒着的、旋轉的、閃爍的，七七八八層出不窮，而且一旦答錯或者錯過頓時就如同禮花一樣地爆裂開來，炸的意識海生疼。
不知多少人就是在這樣的轟炸之下意識恍惚，陡然被排斥開去。
好在陸思晴上輩子也算是為數不多的陣修高玩，大多數問題腦子一轉也就反應過來了，少數一些能夠把她看懵的更是陣法之中一針見血的精華所在。
陸思晴本就是一個專心的人。
她看着看着，竟還完全沉浸了進去。
別人看的都是滿頭虛汗，渾身顫抖，唯有陸思晴，深入的那叫一個津津有味，面上不時之間還流露出恍然受教的暢快神色。
草，這還怎麽得了！
在秘境之中輸了還能夠怪罪是組隊的規則問題，可是若連陣法領悟都輸了，那豈不是一敗塗地？
有幾個專修陣法家族出來的子弟眼睛都紅了，哪怕識海動蕩都咬牙在那裏硬撐。
他們扭曲的面色不像是在領悟，倒有些像是在受刑了。
那趙小師叔微微撇嘴，金辰道人更是直接皺眉。
“好啦——”
他一聲嘆息伸手輕輕拂向那書帖下已經堅持不住的幾人，有人剛被送走，就‘噗’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
“機緣可求，卻不可強求，若連自己的極限都不知在哪兒一味逞強好勝，遲早會化為仙途中的一縷枯骨。”
剛還心有不忿的幾名青年聞言，這才露出幾分羞愧模樣，在家人族友的攙扶下盤腿調息。
漸漸的，那書帖之下的人越來越少，最終也就只剩下了陸思晴。
一道光幕，阻隔的不止是成功和失敗，還是那魚躍龍門的登天之機。
李三思看着，眼眸中陡然流露一抹晶瑩，頗有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薛淮看着，向來空茫的目光之中閃過點點細芒，認真而專注地看着那一輪初升的驕陽；衆人也看着，随着時間，心中的嫉妒和羨慕終究還是變化成了滿心的感嘆和敬佩。
當你比別人優秀一點兒的時候，別人或許會用最惡毒的言語和行動中傷你、貶低你，可當你比別人優秀出一大截的，衆人追不到你，就只會仰望你。
而現在陸思晴就是他們仰望的目标。
他們都默默看着陸思晴的極限。
一盞茶的時候，下方的修者對陸思晴望塵莫及。
一炷香的時候，臺上的掌門們都在感嘆陸思晴的陣法天賦。
一炷半香的時候，金辰道人仿佛看見了羅天宗未來冉冉升起的紫薇之星！
可惜陸思晴此刻已經是香汗淋漓。
沒法子，先生是何等強大，陸思晴到底只是個一元進階的低級修士，她靈力即将耗盡，意志力也所剩無幾，任誰都能夠看出她即将精疲力盡。
但這已經實在不錯了！
就連金辰道人都忍不住開口，“小師叔，差不多就可以了吧，就算是先生門檻高她沒有通過，也沒有必要把這樣一個好苗子拒之于門外。不如……就讓我收其為徒？”
趙小師叔臉上也有些僵硬，顯然也沒想到陸思晴竟然能做到這個地步，但他猶豫一下，還是堅定搖頭。
“不行，說出去的話怎麽能夠收回，這不是打先生的臉嗎。”
更重要的是，收回了我怎麽完成先生的囑托！？
故意為難的明明是先生，可不是我。
趙小師叔心中嘀咕，眼神卻也不由自主看向了陸思晴。
此時此刻的他哪裏還有方才半點困倦模樣。
眼看陸思晴身體都微微顫抖，萬劍山的掌門不由惋惜一嘆，“可惜了，終究還是境界不足，修為不夠，若是到兩儀境界再面此關，說不定就有機會能夠達到要求了……”
靈霄山的掌門也是微微點頭，“時也，命也——”
不過這也無妨，靈霄山掌門想的十分透徹，陸思晴成功也就算了，和他沒什麽關系，但若是不成功又進不了羅天仙宗，那豈不是只有他們靈霄山可做選擇？
論陣法，他們靈霄山底蘊也不差啊。
靈霄山掌門嘴角剛勾起些許弧度，陡然就聽見珞珈山的掌門拍桌大笑——
“厲害，實在厲害，參悟途中臨場突破，果真不愧是能得先生另眼相看的好苗子！”
沒錯，臨場突破！
就在所有人都認為陸思晴即将堅持不住的時候，陸思晴竟然突破一元，達到了兩儀境界。
每每突破大進階、大瓶頸，天地之力皆有反哺，如今陸思晴見自己靈力不夠，當即點掉了為入宗後新功法積攢的經驗值，從Lv19升級成了Lv20。
一瞬之間，絲絲靈力孕養入身。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之下，剛才還山窮水盡的陸思晴又平穩了面色，輕輕松松地開始了下一輪領悟。
這時候，場上幾乎連呼吸聲都變得無比地輕了。
……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
兩炷香的陸思晴已經必為先生弟子。
兩炷半香的陸思晴仿佛光芒萬丈。
而眼看時間漸漸突破三炷香，剛剛一直懶洋洋的趙小師叔已經手都顫了。
不，不可能吧。
老師分明說了，我才是陣法方面千年難得一遇的天才啊！可我明明都已經吹牛逼把我堅持的時間誇大一倍了，為什麽還會再輸！
趙小師叔一個恍惚游神，再反應過來的時候四炷香都已經過去了，而金辰道人的臉笑地和菊花沒什麽差別。
他拉着陸思晴站在自己面前。
“趙小師叔，不，趙師叔，人我已經給你帶來了，您以後呀，也是有師妹的人啦——”
某位再次升級輩分的趙師叔一個哆嗦，猛灌了一口茶壓驚。
他一面‘好好好’地對陸思晴笑，心底卻是幾度凝噎。
老、老師，不好了！
您說您想要個侍女，讓我打擊一下她再給個甜棗，可現在，侍女我沒給您拐回來，反正給您挖了個鬼才弟子回來了……
【拍桌捶地jpg.】
***
反悔自然是不可能反悔的，衆目睽睽之下出爾反爾，堂堂先生不要面子的啊？
那就，只能認下了。
反正面前這個師妹資質是真的不差！
在這點上，速來高傲的少年都無比服氣了。
他難得主動搭話，“那啥，你也別叫我小師叔了，如果事情順利的話你就是我師妹了。我在桃山上排行第四，你叫我趙師兄或者四師兄都行。”
四師兄……
這讓陸思晴迅速想起前世某個“大師兄、二師兄，師父又被妖怪抓走了’的梗，她忍不住有些笑場，彎着眼角脆生生叫了一聲“趙師兄”。
“嗯……”趙師兄點了點頭，大概是沒被人甜兮兮叫過師兄，略微有些不自在，“那、那你早點休息吧，我明天一早就帶你去見老師”
“哎，趙師兄稍等一下！”陸思晴連忙叫住他。
“？還有什麽事情嗎。”
“确實是有的，”陸思晴略微有些尴尬地撓了撓頭，“那個，雖然我知道這樣有些不好，但我能不能也帶上——他？”
陸思晴手指彎彎，對着剛才就一直乖乖站在一邊的薛淮悄咪咪一指，“趙師兄，你也是知道他的特殊的……”
薛淮識海破碎不能修煉，幾個大宗門略微思量都沒有要他，反倒是跟着前來的小宗門有詢問薛淮願不願意拜師的。但……拜來做什麽，被當可再生毒藥包研究嗎？陸思晴偷偷拉了薛淮袖子全都讓他拒絕了。
她是先生未來的弟子，那些小宗門自然不敢和她為難，尴尬笑笑也就算了，只是薛淮的去向卻成了難題。
趙師兄有些為難，“桃山可非等閑人能上的。”
那是先生的底盤，他們幾個是弟子，陸思晴是未來弟子，但薛淮是啥，未來弟子童養夫嗎……咳咳咳！
但看着陸思晴落寞神色，趙師兄還是撓了撓頭，“這樣吧，我幫你在山下給他找個住處先住一下，而後再去請示先生。”
“那就太感謝啦！”
陸思晴一路微笑着送這位新任師兄出了門，再等到她回來，一直乖乖在一邊坐着的薛淮才眼巴巴站起身。
“又麻煩你啦。”
“這算什麽。”陸思晴嘿嘿一笑，“說好了要對你負責的嘛，更何況你不是也很信任我地拒絕了那些宗門對你的邀請？”
薛淮就又笑笑。
“好啦，”陸思晴看他臉上明顯的倦色也有些心疼，“在秘境你也累壞了吧，快點休息吧，明天一早都還要趕路呢。”
“嗯。”
薛淮就乖乖的應，但他走之前，竟然還從寬大的袖子裏拿出來了個淡黃色的油紙包。
“這是什麽？”陸思晴一邊問一邊打開，直到聞見那淡淡的桂花香味才竟然驚訝，“桂花糕！你做的，不會吧，你那裏來的時間啊？”
“唔……就是剛才等你的時候做的。廚房有現成的餡料。”
薛淮對她軟乎乎地笑。
“有杏子味的，還有桂花味的，你這個就是桂花味道的。”
“居然還有杏子味道的糕點嗎……”
陸思晴不明覺厲，不過她也不挑，往嘴裏塞了兩塊就往外趕人了，“好啦，我吃過了，你快點去休息吧，明天要是起不來小心我闖進去叫你哦~”
薛淮陡然驚愕，憋了好久才磕磕巴巴。
“……不能随便進男人房間的。”
“我不管，反正你管不到我。”
陸思晴照例笑眯眯地秀她那城牆一樣厚實的臉皮，推着他走出去還故意逗趣。
“快點回去，小心我半夜來查崗哦！”
然後眼看薛淮腳步一個踉跄。
大概真的是被逗的惱羞成怒了，看他離開的背影都飒飒帶着涼風。
啊呀，這美好的生活呀~
陸思晴深深一個感嘆，這才心滿意足地關了房門。
……
……
明月高挂，月色寒涼。
一直走出了陸思晴院子裏的薛淮才慢慢停下了腳步，他對着風，晾幹了臉上紅暈，卻并沒有回屋。
非但沒回，他還選擇去了另外一個女人的院子裏……
“咚咚咚——”
不緊不慢的敲門聲響起。
在桌子前呆坐了一整晚的陸清淺終于回過神來。她望向門外，疲憊啞聲，“是，是林公子嗎？”
林家公子林慶元，這是她印象裏唯一一個會在這時候來看她的人了。
“唔，抱歉，不是呢……”
屋外的人用很輕柔的嗓音否認着。
在陸清淺根本未曾注意到的時候，甜膩到有些危險的熟杏味兒已悄然将這座院落團團包圍，糾纏散滿。
并不需要陸清淺回答什麽，門就已經被推開了。
朦胧的月光在緩緩走進那人身上披了一層淡影，将他一半照在光芒下，一半吞在黑暗裏。
那一瞬間，陸清淺幾乎并沒有認出他來。
并不是說他的相貌改變。
容顏依舊是那張九天仙人般的容顏，可當他臉上的乖巧與空茫卸下，眼中的迷茫和乖巧褪去，在那雙烏黑幽深的眼眸不再用柔嫩的花瓣一味掩飾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恍若變了。
變的如魔、如剎。
即使微笑微笑依舊是微笑，柔軟地好像是沁出了蜜糖，可無端端地就是讓人從心底裏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涼。
看着他，就好像是看見了萬千屍骨，遍地血池。
陸清淺這才發現她自己在抖。
從心底裏彌漫出來的瑟縮已然成災。在大腦理解這份恐懼之前，身體已經替她做出了最好的選擇。
于是她只是呆愣地看這薛淮坐到面前，而後饒有興趣地對着自己的眼。
她聽他問——
“見到是我，您會覺得失望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