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陳桂香還不知道她娘隐瞞了她一件事, 她現在一心只顧着想着盧景程, 生怕他在預謀什麽, 又一面想着盧景程如果能乖乖聽她的話多好, 那便沒這麽多事了。
很有些後悔當初被盧景程炸出來話, 她應該咬死了不承認才對, 十幾年前的事誰說的清脆,又沒有人看見!
只怪自己當時亂了心神, 被盧景一提起就驚慌失措。
想得多了,有不免覺得,當初就不該同意那和賀家那門婚事。
自從娶了賀家那個喪門星回來, 很多事就不受控制了。
且後來她特特買來順兒,盧景程竟也不收房,陳桂香簡直想不通。
回到家把順兒罵了一頓, 嫌她籠絡個男人都不會。
吃過了晌午的飯, 劉家賣豆腐的過來串門子, 一雙眼睛往順兒身上看了好久。
邊跟陳桂香聊起來,問那丫頭有沒有被收房, 畢竟那丫頭越長大臉盤子白淨又細膩,倒是個好模樣胚子。
“生的好有什麽用的, 盡是些沒用吃白飯的, 不會讨好男人抓住男人的心!”
這話意思再明白不過, 這丫頭還沒被收房呗。
豆腐劉笑着說:“我看是你家景哥兒看不上這丫頭,你也不必再勉強,況現在景哥兒都成舉人老爺了, 以後要哪樣的人沒有,可不是就瞧不上這買來的丫頭。”
其實是豆腐劉自己起了些心思,想着自家小兒子還沒娶着媳婦,不知這盧寡婦肯不肯把這丫頭轉手給她?
而這話說得陳桂香心頭更是生氣,總覺得盧景程是看不上自己給的人,和自己作對,不然這麽一個水靈的丫頭送到他眼前怎麽就是不受用?
跟人憤恨說了好一通話,陳桂香心裏卻想着左右現在盧景程是不會要她給的人了,順兒這丫頭放着也是白白浪費,回頭去問問她娘那邊要不要,福哥兒媳婦剛生了孩子,又是個病歪歪的模樣,不若就給了福哥兒,還能替陳家多生幾個孩子。
這事也就過了一腦子,且先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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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那裏還打着好心思等着李長興上門,卻沒想到,沒幾日他們就出事了。
道是出了什麽事?
原來是當初陳家那些債主找上門來了!
一夥黑衣人也沒驚動別人,悄無聲息溜了進來,吹了迷藥,綁了陳家一家人,将人丟上了船,全部運回寶嘉縣。
連帶陳家人身上的錢財自然是被收刮一空。
第二日一早,陳張氏和小張氏醒過來,才看清自己的處境,頓時扯着嗓子哭天喊地。
然等那幾個穿着黑衣服的人把挎在腰間的大砍刀就這麽抽開刀鞘一亮,刺眼的锃亮白光才讓人回過神來,那群讨債的是會殺人的,幾人瞬間縮成一團,不再鬧喊,內心膽戰心驚!
怎麽會這樣!
這群人到底是怎麽找到他們的?為什麽會知道他們來了萬安縣?
陳家人怕的不行。
他們現在全都被反捆着繩子扔在地上。
幾個穿着黑衣服的人表情兇狠,陰沉道:“真當我們是吃素的了,既然好路你們不願意走,那就別怪我們手段狠毒了。”
陳張氏一摸自己身上的錢全都不見,就知道是被這些人搜走,心中大恨,嘴上卻什麽都不敢說,不敢有任何不滿。
只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求饒道:“大人,我們身上的錢財都叫你給拿去了,您就放了我們吧。”
那人聽了,踹了陳張氏一腳,嗤地一笑:“你知道自己兒子欠了我們多少?五百兩,就你們那點兒?還不夠付利息的,!”
小張氏縮在一旁不敢說話,陳滿芝吓得低着頭挨在她娘身邊。
還有小張氏的兒子陳有福和他娘子袁氏,袁氏手裏還抱着個孩子。
船行了三日到了寶嘉縣,後面人帶着刀,陳加人也不敢弄幺蛾子,哆哆嗦嗦被帶去了一個地方。
“這,這不是礦山嗎。”寶嘉縣的有個銅礦山,陳家人自然也是知道的。
此時說這話的就是陳有福。
黑衣服人嘴角勾起一個笑,“既還不了錢,自然就要做苦力了。”
說完将陳張氏小張氏以及陳有福交給一個總管頭,收了銀子,然後帶着陳滿芝和袁氏。
她們兩個被賣去了花樓。
袁氏一向慣于裝個嬌弱病态的模樣,這下心底是真有些慌了,大聲叫喚,可惜已經沒用了,誰讓他們陳家人欠那麽多錢呢。
陳家人再呼天搶地也沒個人能來救他們了,昨日晚上尚且還做着美夢,想着李長興拿着需求錢財來給他們只求認回自己的兒子,卻不想一能醒來就被抓了回來。
此時此刻,陳張氏和小張氏不約而同地把陳桂香恨上了,若不是她這麽小氣,不替她們還債,陳家怎麽可能落到如此地步!
然而她們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
姜彤忙着把資料書最後一點收尾,她沒每日還挺忙的,不過雖然忙,也有喜兒在旁邊看着提醒,比以前好很多,不會一忙起來就忘了時辰。
況她現在身體也受不住太勞累。
這日她娘劉太太來看她,跟她說起一件事。
“就是陳家,陳桂香的娘家人,聽說出事了。”
姜彤一愣,“出事?”
劉太太道:“之前他們知道事情敗露,于是就連夜從陳桂香家裏搬了出去。左不過是心裏有鬼怕人我們報複,日前我派人去查陳家,才知道那陳家人之所以從老家跑來萬安縣,是因為他們在老家欠了一屁股賭債,沒錢還了才過來投奔陳桂香。你說奔就投奔吧,哪裏想得到這家還人黑了心肝做出那等醜惡行徑!到了別人的地方也不曉得安生些。
我這邊還沒騰出手給她們一個教訓呢,就聽說那寶嘉縣裏的人追了過來,趁夜裏把他們都抓回去了,還在那院子裏留下欠債還錢四個血字,吓得人房屋主人什麽似的,在那後悔把房子租給了外鄉人!因知道陳桂香是陳家的女兒,有人就趕緊通知了。
陳桂香一過去就大喊大叫嚷天嚷地的,她倒是不怕出醜,怎生不替女婿考慮考慮,這才考中舉人,名聲都給他娘敗壞了!”
劉太太暗罵陳桂香是個蠢貨,丁點滿意眼色都沒有。
又道:“虧得珍兒早早搬了出來,這樣的人,豈是能一起過日子的!”怕不是要被她給磨搓死。
姜彤對陳家人從來沒好感,知道這事了也沒什麽太大反應。
至于陳桂香,她如此不管不顧自己行為,壓根不管會不會帶累盧景程。
姜彤想着,或者,她也蹦跶不了多久了吧。
陳家人欠債逃跑,現在被債主抓了和正着,這事,誰又知道盧景程沒有剛好做了個推手?
不過陳家人也是自作自受。中什麽因得什麽果,姜彤的不會同情。
“咱們且不必管,左不過是她們自己作的,與旁人無尤,更別提她們且合夥害過我。”姜彤神情淡淡。
劉太太當然不會可憐陳家人,她巴不得他們受到教訓呢,不然怎麽出了胸口這一口惡氣。
這事他們才從一說完,沒過幾日,陳桂香就在周遭哭訴,罵兒子有了媳婦忘了娘,罵他受媳婦撺掇對舅家不敬不說甚至見死不救,現在更是棄老娘與不顧,不孝不悌,枉為人子。
人都是愛聽八卦愛看熱鬧的陳桂香的在這樣毫不掩飾的大肆胡鬧,短短幾日,燕子巷各家各戶都聽說了。
一個個的眼睛裏冒光,伸長了脖子看熱鬧。
“我早看出來了,因為不想媳婦伺候老娘,在老娘跟前立規矩,那盧舉人一早另置了宅子把夫人接出去享福,聽說一院子丫頭奴仆伺候着,獨獨把個老娘留在這裏。”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說得有板有眼。
“呸,還讀書人呢,盧寡婦把死把尿把人拉拔長大,砸鍋賣鐵送去學堂,竟也是這不知反哺的貨色!”這個更是說得像自己親身經歷一樣。
“你們可小聲點吧,當心被舉人聽到。”
這話一出,周圍聲音果然都小了。
“依我看啊,娶妻要娶賢,娶一個和嬌嬌小姐兒回來,枕頭風一吹,到頭來兒子都跟你離心。”
……
此種言論,不一而足。
阿貴有時無意聽到了,氣的過去把人罵跑。
他心頭委屈,覺得少爺人那麽好,還要被那些長舌婦說道。
轉頭跑到姜彤宅子那邊可能,把這事告訴喜兒。
如此姜彤也就自然知道了。
彼時姜彤坐在窗臺前看書,八月睡在搖籃裏的睜着眼睛吐泡泡。
聽了這事,她拿眼睛看盧景程,觀察他的反應。
盧景程整個人還是一副穩重泰然的模樣。
淡然說了一句,“珍兒無需擔心。”
大周二十五年冬月。
這天起了大風。
一輛豪華而低調的馬車從景程駛進了萬安縣。
鎮南王妃俞婉秋坐在鋪滿毛毯的寬大馬車裏,神色平靜,不知在想什麽。
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她要慎重露出一絲緊張。
不一會兒,馬車停了下來。
一位長相英俊高大挺括的男人掀開車進來了。
俞婉秋立刻喊了一聲王爺,她眼圈微紅。
此人正是鎮南王周成骁,因夫人大病一場之後要求來青陽郡的萬安縣,問她什麽原因,對方又不肯說,只默默掉眼淚,周成骁無法,最後只得親自陪着夫人走一趟。
“婉兒身子可還好。”周成骁低啞渾厚的聲音響起。
俞婉秋搖頭:“我沒事。”
一邊把頭慢慢靠在王爺身上,輕聲道:“王爺,我們去普陀寺。”
周成骁現在也不問,直接一聲吩咐,馬車就直往普陀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