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露宿
一輛堆滿名貴玻璃制品的馬車,上面還只有兩個年輕人駕車。一路之上,真有不少不認得褚承鈞和尹承欽的人為這些東西誘惑,打算上來搶劫。
每當這種人出現,就是褚掌門指導師弟武功的時候。仗着自己多學了幾樣高級武功,他現在還有餘力指導師弟,擺出大師兄的款來。本來氣勢人望就都不如人,要是連武功都讓師弟壓下去了,他這個師兄還當個什麽勁兒啊!
尹承欽的武功本來也不低,自從褚掌門穿過來之後,也是一直跟着他學高級武功,除了不像他掌握的資源那麽豐富,深度上也不差什麽。尤其是尹師弟不用搞什麽技術革命,更有的是時間練武,此時再出手和從前差別極大,無論是見財起意的普通小賊,還是江湖上有名有號的江洋大盜,在他手裏都走不了幾招。
但是前撲後繼的劫匪還是拖延了他們的行程,半月之後的某天,兩人錯過宿頭,只好夜宿在荒郊野外。好在尹師弟是出行經驗豐富的人,車裏擱了不少幹肉燒餅之類,到了晚上折些樹枝生起火來,将那些幹糧烤烤,拿小鍋燒些開水,便能對付一餐。
吃完了飯,也沒個睡覺的地方,褚掌門便動了上車休息的心思,問尹師弟要不要把玻璃都搬下來,他們倆睡上去。尹師弟沉默着幫他把最占地方的洗衣機和輕薄易碎的杯子搬了出來,騰出了足夠一人蜷縮着入睡的地方,叫他自己先上去。
“咱們身在野外,總該留個人守夜。掌門師兄,你傷愈未久,還是早些安置了吧,我在這守着你,不用擔心。”
褚掌門被師弟照顧着,也有些不好意思,想起以前看的那些武俠片裏的情節,确實晚上露宿是要有人守夜的,也就沒多推辭,爬上車躺了一會兒才想起一事,又探出頭來對尹師弟說:“咱們輪流守夜吧。我先睡着,到下半夜你叫我就是。天這麽冷,你一個人守到天亮哪行。”
尹師弟就坐在火堆邊看着他,溫雅地笑了笑:“不礙事,烤着火暖和得緊。師兄你在車裏拉嚴了簾子,多蓋幾層衣服。”
尹師弟笑得怎麽那麽溫柔,怪吓人的。褚承鈞退回車裏,裹緊自己躺下,心裏想着不能睡實着了,半夜還要起來替他,又想到最該發明個鬧鐘手表什麽的,早晨幾點起來幾點練功也好有個點。
胡思亂想了一陣,就在他要睡不睡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褚兒,小褚兒……”他是做夢麽?夢到蕭大師又回來看他了?還是說蕭大師真的來了,來找他了?他努力想睜開眼,就聽耳中聲音更大:“小褚兒,快,帶着小姚兒到金陵來,皇上有意思要見你們!”
什麽?褚掌門的睡意一下子消失了,翻身坐了起來:“什麽,皇上?”話音剛落,外頭尹師弟的聲音便即響起:“掌門師兄,你怎麽了,做噩夢了麽?”
褚掌門吓得一激靈,蕭大師那裏說什麽也聽不見,只顧着哄這頭。“是啊,我夢到咱們到魔教提親,結果魔教教主突然變成了皇上,還要韓師弟當皇後。我一吓,就吓醒了。”
尹師弟好像笑了一聲,遠遠地在外頭說:“韓師弟若能當皇後倒是造化了,可惜他是個男的,想也休想。師兄不必想太多,靳城就是不講理,咱們兄弟也不能任他揉搓,大不了一拍兩散,韓師弟或許要難過些日子,将來總也會想開的。”
褚掌門“嗯”了一聲,裝作入睡,閉上嘴聽着蕭大師的話:“這回倒不是李同志想見你們,是皇上知道了涿州府進上的玻璃是你跟小姚,還有你媽幫着燒的,覺得你們技術不錯,又跟我關系好,想獎勵你們一把。”
褚掌門急得心裏吼他:“別找樂了,我現在正要去南疆給韓師弟提親呢,而且尹師弟就在我身邊,就我們倆人!你讓我去京城我就能去?尹師弟那一關怎麽過!再說我一山的師弟都靠小姚兒保護着呢,他走了,那一山的綿羊,尤其是還有個我娘,怎麽過啊。”
“你傻啊!”蕭國師的音兒比他還大:“那是皇上下诏召人,不是我跟你私下聯系咱們見見面,有下旨的人去找你去,沒讓你自己往京裏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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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還有這一說?褚掌門因為無知而丢了大人,再也不敢随意發言,老老實實地聽着蕭大師教誨。
“你不在也沒事,反正有黃門傳诏,到時候讓小姚他們一說你的行程,那些傳旨的人肯定要回報皇上,然後再派人找你們去。這一來一回的,弄不好你提親都提回來了,正好到金陵,也不用多走路了。不過話說回來了,那個魔教教主人不怎麽樣,你去提親時可得小心,別讓他們偷襲了怎麽的。”
褚掌門心中暖暖的,應道:“沒事,我和尹師弟帶着槍呢。再說我看靳城為了韓師弟武林大會都敢闖,大約也是不愛江山愛美人型的,我們也算他的大舅哥……不對,是大伯子……也不對,小蕭兒你有文化,這個關系應該怎麽算?”
學貫中梵,佛法淵深的蕭國師也被他難住了,幹脆地說了句:“11點多了,你也睡吧,明天你不還得趕路嗎?”
快到半夜了,他得和韓師弟交班!不對,蕭大師哪來的表,怎麽就知道現在幾點了?褚掌門也不管自己是靳教主的什麽人了,連忙追問蕭大師鐘表的問題。蕭大師沉默一會兒,終于忍不住吐了個槽:“你到現在也沒學會古代計時方式嗎?我這才剛打了三更,三更就是十一點到一點……”
褚掌門聽着蕭國師普及更漏知識,心裏越發委屈——他們山上又窮又僻遠,上哪找打更的?參加武林大會時又有師弟叫早兒,根本就不用他記這種冷知識嘛。
又普及了一陣,蕭國師終于中斷聯絡睡覺去了,褚掌門決定替尹師弟守夜,也就不再睡,坐起來裹上衣服,下了車走到火堆旁。
火堆已不如剛生起來時旺盛,小火苗僅能照亮,卻不夠取暖。尹承欽揣着手坐在火堆旁不知在想什麽,直到褚掌門走近,才回過神來,連忙起身迎向他:“掌門師兄怎麽還不睡?更深夜寒,明日還要早起,快回去吧。”
他堅定地搖了搖頭,在火堆旁坐下:“我是你師兄,哪有師兄睡一夜,讓師弟守在外頭的。快去睡吧,天不早了,明天起來還要趕路呢。”
尹承欽也不肯回去,兩人推讓半天,不知怎地,就變成了并坐在火邊烤火。褚掌門生在紅旗下,長在新中國,是早晨八點上課就要翹課的人。雖然穿到了古代,一般來說要早起練功,但來了以後就屢屢受傷,不起床也沒人逼他,不是熬得過睡魔的人,坐了一會兒就把頭一歪,身子一偏,倒在了尹師弟肩頭。
待轉天一早,他被陽光照醒時,就發現自己整個倚進了尹師弟懷裏,腦袋枕在人家肩上。尹師弟衣襟上還有些許可疑的洇濕痕跡,也不知是不是他口水流上的。褚掌門連忙擦了擦嘴角,就要坐起來。
他這一動,尹承欽倒仿佛有些受驚似的,連忙撒開了手,卻沒起身。褚掌門往下一看,原來他一雙腿還壓在自己身下當坐墊,難怪醒來時全身這麽暖和,一點也沒有坐在地上的感覺。
他這一宿睡得瓷實極了,連夢都沒做,就更別提守夜了。不僅沒幹活,還壓着尹師弟整整一夜,壓得人家到現在都站不起來,真是太不像話了。褚掌門面紅過耳,蹲過去替師弟揉捏腿腳,還謙虛地自我批評:“你看我,怎麽睡得這麽實呢?真對不起啊尹師弟,我也不知怎麽地就睡着了,還壓了你一夜……”
尹師弟咬緊牙關,任他在自己已失去知覺的腿上揉捏,目光一直落在褚掌門那雙修長結實,肌理分明的手上。待酸麻之感緩過去後,他就站起身來,行動兩步,不僅沒怪褚掌門半夜壓着他睡,反而謝過了他替自己按摩之情。
褚掌門自然不能太不懂事,連忙收拾了地上那些東西,把尹師弟請上了車歇着,自己到前面駕起車來。
昨晚上他是怎麽睡到尹師弟身上去的?這是幸虧尹師弟不計較,要是計較的話,去官府告他個性騷擾什麽的絕對是一告一個準啊!一想起自己起來時的姿勢,尹師弟身上的疑似口水漬,褚掌門就有一頭撞死的沖動。
要不是尹師弟還在後頭睡着,要不是這一車玻璃都是易碎品,他現在就要上七十邁,借着風一樣的速度将昨晚丢人的行為抛諸腦後了。
當然,七十邁只是理想,現實中的褚掌門以不到二十邁地速度磨蹭了一天,終于進到了一座小鎮。他帶着師弟進了一家不算小的客棧住下,決定奢侈一把,吃頓好的,補償尹師弟昨晚受的苦。
折騰好了易碎品,到樓下點了菜吃的時候,褚掌門忽然感到如芒在背。尹師弟倒沒什麽感覺,還在不緊不慢地夾着菜,他心裏卻湧起一股危機感,扔下筷子,轉頭往那道紮人的目光來處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