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2)
也知道我。無論我走到哪裏身邊都有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我拿着成績單,哭着走出校門,滿世界地找他。想跟他說我不行,學不好的,我不想上學了。焦急的腳步丈量着這個城市的條條街道,我希望可以看到那個身影,只要一眼,我就能認出他。可是城市太大了,從日上三杆到黃昏日落,我連個影子都沒有見到。一路上的人,好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剛剛還在眼前,眨眼間,就不知道他們都飄向了哪裏。偌大的城市,我到哪裏去找他呢?這半年,我以為他會來學校看我,結果他一次也沒來。我以為他會給我打電話,所以七天二十四小時保持着開機,結果我的手機一次也沒為他響過。直到這時,我才發現,我竟然連他的電話號碼都不知道。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依藍小鎮,回到依藍小鎮34號,那裏大門緊鎖。我茫然地走在街上,冬天的風揪着我的後背不放,很冷,随之而來的還有那種恐懼和不安。街角處,路燈照不到的地方,投下一片陰影。我走進陰影,倚着牆瑟縮成一團,看着路燈下的車水馬龍,我絕望地哭出聲音。偶有路人經過,也只作好奇,看兩眼,無聲地走過。
正哭的傷心,手機響了一下,是短信息。我連忙查看,只有六個字:別灰心,回去吧!顯示的號碼是:private no.我不知道這是什麽號碼。但我知道是他發來的。于是瘋了一樣回撥電話,可是有個讨厭的女人一直告訴我無權撥打該號碼。我改發信息,信息總是發不出去,也不提醒我原因,直接回到編輯窗口。
回到學校,我直接回了宿舍。期末試考完了,緊張的氣氛全然消散,無論考得好與不好,人們都在興沖沖地等待着假期,回家,過年。而等待的方式就是去外面狂歡。我沒有什麽期待,所以也不用等,自然也用不着狂歡。
我早早地睡下。睡了這半年來最長的,最踏實的一個覺。
早晨,我懶在床上不起。不想再學習,更不想見人。這樣的成績,我想學校會把我勸退,我且等着那天的到來。
手機響了,我上了發條一樣,拿起手機接通電話。是快遞。我收到一個信封。打開,裏面有兩張卡和一個字條。卡是假期學習班的會員卡,一個是計算機,一個是英語。字條上有一句話:除夕至初三回依藍小鎮。我坐在床上,看着這些東西,有些哭笑不得。
我依然住在學校,寒假裏學校固然冷清,但也不孤單。有些家庭條件不好的學生都想趁假期打工賺些學費,所以留下來。還有些癡情的主兒,舍不得戀人的,也雙雙留下來。只是食堂關門停業,只得去校外吃飯。
我又開始努力學習,因為我怕學校不開除我,我怕畢不了業。畢不了業就見不到他,他說的。
計算機課在上午,我還以為是幾十人一個班的課,到了才發現,一對一。環境超級幽雅,還提供咖啡。這得多少錢啊!!還不如雇個槍手來得痛快!我的老師是個戴眼鏡的帥哥,瘦高個,皮膚很白。說起話來慢悠悠的,很有趣。“我們人類有人類的語言,動物有動物的語言,計算機也有計算機的語言……”我很想問計算機的語言也有很多語種嗎。可是計算機的語言真是枯燥得要命。我幾度都想放棄。
英語課在下午。
戰戰兢兢地去了之後,發現這個更要命,不僅不是大班授課,連一對一都不是。是二對一。一個很年輕的女老師,會說中文,中國人。還有一個男老師,垂肩的金色頭發,藍眼睛,高鼻子,皮膚白得讓人嫉妒。“泥豪,卧是逆得因為老西。卧教james."怎麽說他的中文也比我的英文強。我連嘴都張不開。漸漸的我明白了,為什麽是二對一,因為這位james只會說這些中文。英語課倒是挺有趣,氣氛一直是輕松愉快的,看電影,讀詩集,念報紙,賞散文,講故事等等。當然,針對我的,難度都是最低的,即便如此,第一次課,還是把那個女老師累個半死!有趣歸有趣,我覺得這樣的課程學過之後,也很難應付我的考試,它們不是一個套路。最刺激的是最後一個小時,所有的老師學生,無論什麽水平,都集中到一起,談天說地,有些像英語角。不同的是,你不想說都不行。一個下午下來,我的毛線衫濕了幹,幹了濕。還有件痛苦的事就是每天都有homework.
又要去學習班上課,又要惡補學校的課程。我的寒假就這樣忙忙碌碌地開始了。忙得我幾乎忘記了期末試的不快,幾乎沒有時間去想他。直到淘氣的小孩子在我身旁燃起鞭炮,我才注意到整個城市到處彌漫着喜慶的味道。新年就到了。除夕,我渴望見到他。想到這兒,無端地,我又緊張了起來。
大年三十,我早早地回到依藍小鎮。大門沒鎖,我心跳得厲害。房門也沒鎖,我深深地吸了口氣,推門而入。無論是熱情相擁還是淡淡地問候,我都喜歡。
屋子裏什麽都沒變。可也沒有一點動靜,沒人?茶幾上有一臺筆記本電腦。上面放一字條,“走的時候別忘記鎖門。”
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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擡頭發現花瓶裏有一束馬蹄蓮,新鮮的,還挂着水珠。我風風火火地找遍了所有房間,所有角落,真的沒人。再找。就差把院子裏的樹拔起來,看看他是不是藏在下面。
秦哥,半年了,知道我有多想你嗎?連見一面都不可以嗎?我坐在沙發上黯然落淚。也許他不想我。我想回學校,起身走到門口,又舍不得走。即使這屋子裏只殘餘了他的一點氣息,我也一樣喜歡,着迷。
就這樣,一個人冷冷清清地在這裏過了年。和過去的那些年一樣。我已經忘記了節日的樣子。不一樣的是,這個春節,我有一個舒适的栖身所,和一冰箱的美食。
初四,按照他的意思,我回到學校。帶走了電腦。繼續我的學生生活。
我很清楚,後面的三個春節,肯定也是這樣。事實證明我的預料是對的。
學校并沒有開除我,這使我的壓力更大了。不過,我有了學習的感覺。相對第一學期的貌合神離,我是有進步的,這也給我增添了一毫米的信心。我開始改變策略,首先改變生活習慣。堅持晨練,每天早晨跑1500米;按時吃飯,注重三餐營養。這樣才能有個好身體,體育才會過關。然後,把需要背下來的知識全部縮印成小冊子,随身攜帶,随時學習。遇到難題,求助,以前我只敢求老師,現在我向所有人求助。
我不缺錢,所以不用為生計費腦子。每個月我的銀行卡裏都有一大筆錢進賬,足夠我學習生活之用,通常都有結餘的。每到換季時,我都會收到一個大包裹,從上到下,從內到外,無一遺漏。
常常有求于同學,就要适當地報答一下,漸漸地和她們熟絡起來,發現同學其實也挺可愛。她們對我充滿好奇。我的宿舍是四人間,空間比較大,有獨立衛浴,相對比較高檔。毋庸置疑,這些都是家境比較好的學生。我一報道就被領到這裏,必是秦哥安排好的。三個舍友,一個叫梁茜茜,很瘋,很鬧騰的一個女孩子。當時,做自我介紹時,她強調說:“你們叫我茜茜,或者小茜吧!但不是聶小倩的倩,是茜茜公主的倩(茜)。”一屋子人坐在那兒反應半天,才繞過來這個彎。另一個稍顯安靜的叫鄭雅兒,人跟她的名字一樣,高挑的個子,清清雅雅的。還有一個矮胖的舍友,叫孫寶慶,無疑這是個男孩名字,我們都有點不解,她解釋說因為媽媽是寶雞人,爸爸是肇慶人。寶慶是我們四個人裏年齡最大的,宿舍排行老大,而她的性格也是那種冷靜溫厚型的,很适合做大姐。我在宿舍無論按身高,還是按體重,或是按年齡都排最後一個。
宿舍的人這樣總結我:渾身上下穿着名牌,有錢沒家;學習認真刻苦,成績極差。她們說的比較貼切,只是在此之前我不知道自己穿的是什麽牌子,衣服居然還有牌子!我的解釋很簡單,曾患失憶症,父母雙亡,幸得遠房表哥好心資助。結果,沒一個人同情我,反倒都特別期待見見我的“表哥”。她們追問“表哥”住在哪兒,我随口說依藍小鎮。說完我就後悔了,憑感覺,我認為秦哥一直很隐蔽他的住所,而我的一句話就給暴露了。小茜是本市人,聽了我的話,她瞪着眼睛誇張地“哇”了一聲,說:“你表哥是做什麽的?一般人是買不起那裏的房子的。最接地氣,最親近自然式建築。我好喜歡。”
有那麽好嗎?我怎麽不覺得,我們鎮子裏的房子都這樣,都接地氣。我在心裏暗暗叫板。
“我也不知道他是做什麽的,我們其實也不怎麽來往。”我答。其實我更想知道他是做什麽的。
她們沒再追問,因為她們知道,我們真的不怎麽來往。她們臆測這個“表哥”一定是個既富有又仁愛,既有品味又有情調的帥哥,絕對适合做男朋友。讓我有機會一定介紹給她們。帥哥倒是真的,其他的嘛……不太清楚。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