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妹妹不做繼室 二十五
林毓手被握住, 愈發羞澀。
看她這樣害羞,裘季起了幾分逗弄的心思。在她想抽回手時,反而握得更緊。
林毓的臉就更紅了,大紅嫁衣的映襯下, 含羞帶怯地眉眼愈發妩媚勾人。
看得裘季心動不已, 有些口幹舌燥。
自大半年前李秋月中蠱之後,兩人之間就算親近, 因她體弱, 都是草草收場。到了冬日, 李秋月再無精神與他親密, 算起來, 已經大半年了。
如今在孝期, 不能胡來。再說,李秋月還在, 想着這些, 裘季松了手, 笑着道:“在我面前不用客氣, 要多吃一些, 你太瘦了。”
語氣關切。
林毓偷瞄他一眼, 低低道:“我知道你和世子夫人之間感情深厚,我不奢求您對我如對她一般,只現在這樣, 我就很滿足了,就是現在讓我去死, 我也甘願。”
裘季心裏震動,忙道:“大喜之日,別說這種話。”
“我實在太高興了, ”林毓又瞄他一眼:“都說情到深處,願心甘情願為心上人赴死,我……我願為你……”
裘季心情沉重。
那邊李秋月為了他如今還半死不活,身份都沒了。如今又有一個女子願為他甘願赴死,他何德何能?
林毓還在低着頭訴說:“你怎麽不說話?是我的這份感情讓你難受了嗎?如果我的存在讓你為難,我一定會離開,再不出現在你面前。”
此話一出,裘季心思一動,突然就想起午後胡攪蠻纏的李秋月來,她為自己受過沒錯,可如今她的存在就是讓自己為難啊,偏她沒有消失不說,還跑了回來……萬一讓人發現,于安北侯府來說,一定是滅頂之災。
耳邊又是母親沉重的叮咛聲:侯府,百多條人命盡在你身,你要為他們負責。
裘季閉了閉眼,突然就覺得口中美味的飯菜味同嚼蠟。他站起身:“你早些休息,今日我住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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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态度乍變,林毓回不過神,頓時愣住,小臉蒼白下來。
見她呆怔,裘季想到她敏感的心思,忙解釋道:“現在是孝期,等以後……來日方長。”
話裏有話,讓林毓頓時羞紅了臉,立即揪着帕子背過了身去。
當夜,書房的燭火亮了一晚,裘季坐了一晚,熬得兩眼通紅。天蒙蒙亮時,他終于下定決心,喚了侯府的護衛進來。
這還是他接手侯府後第一回 使喚這些人,當今皇上對各侯府的護院定了規矩。侯府護衛三十,可多出一兩人,不能超過四十。
侯府的護衛,完全聽命于侯爺。裘季低聲囑咐了一番,護衛領命而去。
書房門關上,裘季頹然靠回椅子上,喃喃道:“秋月,你別怪我!”
當日夜裏,外西城的一個小院中突然起了大火,将周邊的兩三個院子都燒成了灰燼,好在小院不大,裏面的人不多,聽到動靜後都跑了出來。
沒有人傷亡,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外城起火,火勢也不大,傳不到蘇允嫣的耳中。
但是有些人卻都知道外城着了火。
比如……李秋月。
她坐在郊外的院子裏,聽了丫鬟的話後,确認道:“是從咱們院子先着的火?”
丫鬟不敢擡頭,“是。”
李秋月仰頭,大概是陽光太刺眼,她伸手蒙住了眼睛,低低笑開,漸漸地笑聲越來越大,到了最後放聲大笑,但手蓋住眼睛的眼角卻流出了兩滴晶瑩,眼淚很快濕了滿臉。
見過裘季之後,她是下意識地搬離了小院。那時她沒覺着裘季會傷害她,只是不想再住在那裏。
到了這時,李秋月不得不承認,潛意識裏,她已經不再信任裘季了。
父親說得對,她出都出來了,便不應該再去找裘季!
裘季如今雖不是侯爺,但丁憂之後已經是了,那時她就是侯夫人。可現在 ,世子夫人另有其人,這侯夫人之位,與她再無幹系。
辛苦了十年,痛苦了大半年,她又如何能甘心?
但是,裘季當日離開之時,對她還是有些不舍,不像是回頭就翻臉不認人的模樣。
那麽就只剩下一種可能了,當日,新婚之夜,裘季離開他之後回去肯定是要去見林毓的。一定是她說了什麽,才惹得他下狠手。
李秋月眼神冷了下來,當她病着就當真軟弱無能任由他們欺負?
侯府中的裘季得知小院中空無一人,只燒了一個院子時,頓時皺眉:“你們下手之前,就沒先确認一下?”
護衛覺得冤枉:“那地方住的人多。我們的人不宜在外面亂轉 ,萬一讓人懷疑。還不如不動手呢。再說,我們也不知道夫人病成那樣還搬家啊!”
沒能一擊即中,裘季煩躁不已。這些話聽在他耳中都覺得是狡辯 ,第一回 用這護衛,感覺實在不好。
失手不是什麽大事。可裘季怕的是李秋月,夫妻二人感情深厚,但是,李秋月身上的蠱毒太危險,大家心裏都清楚。如今院子着火,她若是得知,一定會猜到是他動手。
那是她名下的院子,如今無故起火,她身為主人是一定會知道的。
若得知他想要燒死她……以她的脾性,肯定不會吃這個虧。她也不是被動的人,還不知道會怎麽報複呢?
尤其如今她還下落不明……敵在暗,自己在明,實在太過危險。想到此,裘季立即吩咐:“去尋她的下落!”
話音剛落,書房外有人敲門,慌亂的女子聲音傳來:“世子,我家夫人突然肚子疼。”
裘季有些煩躁:“肚子疼去外院找大夫,我治不了病。”
“大夫已經到了。”丫鬟聽出他的不悅,收斂了哭聲,“大夫說,我家夫人是服用了寒涼之物 ,傷身太過。以後大抵都不能有孩子了。”
裘季:“……”
對女子身子下手,一看就是後宅女子的手段。而在這府中,底下幾個弟妹平時從不往世子院伸手。齊氏喜歡多子多福,不可能會給兒媳婦下這樣的藥。
那麽,就只剩下一個可能了。
如果是李秋月……裘季的背上驟然起了一層冷汗,她已經離開了 ,在外人眼中已經是一個死了的人,就算如此,她還能指使得動侯府中的下人。
今日是對着林毓下毒,他日這毒會不會下到自己的飯菜中?
裘季坐直身子,吩咐道:“将府中下人嚴查一遍。凡是以前伺候過夫人的,一律發賣,若有人求情,一并送出府去!”
不提林毓看到裘季後如何哭訴。顧修堇這日又來接蘇允嫣出門。
春光正好,桃花盛開。
城外的桃花塢中正是景致最美之時,一大早,二人就坐馬車出了城。
起得太早,蘇允嫣精神就差了些,靠在車壁上假寐。
對面是顧修堇,她當然不可能真的睡着,萬一流了口水,也太敗壞形象了。
“快要到了。”顧修堇溫潤的聲音傳來。
蘇允嫣睜開眼睛,“真的?”
坐一個多時辰的馬車跑來看桃花,若不是未婚夫妻,大抵是沒這份閑心的。
顧修堇想到什麽,道:“對了,安北侯府這兩天在尋擅長婦人之症的大夫,聽說是新世子夫人被人下了寒涼之物,大抵不能有孩子了。”
蘇允嫣:“……”
一看就像是李秋月幹的!
熟門熟路嘛,之前還給李秋語下藥來着,妹妹做繼室她都不放過,對着林毓,就更不會客氣了。
“你好像知道許多事,”蘇允嫣好奇問:“那你知不知道,蠱師都消失了近百年,這蠱蟲又是從何而來呢?”
顧修堇眨眨眼,有些無辜,“講道理,你是我未婚妻,我才說這些的。蠱師這種事情,知情不報,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蘇允嫣本就是随口一問,看着他的睫毛,點頭道:“好吧,我不該問。”
見她似乎真不好奇,顧修堇可沒錯過她眼中一瞬間閃過的失望,繼續道:“蠱師我不知道,但是蠱蟲來歷嘛,我還是知道一點的。”
蘇允嫣頓時來了興致:“給我說說,我保證不對外說!”又忙殷勤地倒了一杯茶遞上。
“百年來,四大侯府之間互相掣肘防備,但面上還是過得去的。我爹當初受傷,看似是意外,其實就是裘克垣故意克扣了軍饷,足足晚了三個月。我爹沒了後,我就再不和安北侯府來往,這件事情,凡是細心一些的人都知道。”顧修堇接過茶杯,繼續道:“五年沒有來往,我一回來,你姐夫就要見我。開口就要血翵,聽他話裏話外,似乎挺急切……”
他喝了一口水:“我和安北侯府有仇,好奇之下,就多打聽了一下,然後就知道了一些,大半是我猜的。我随意說說,你随便聽聽。”
也就是不能全信,蘇允嫣立即點頭。
“當初……裘季還沒娶你姐姐的時候,安北侯侯夫人其實已經選定了兒媳人選,就是齊家的八小姐。本來兩家都要下小定了,裘季心悅你姐姐,得知要定親跪求了父母親三日,水米未進。侯夫人疼兒子,便退了親事。裘季得償所願,至此和你姐姐相親相愛,鹣鲽情深。”
“可那位齊八小姐早已經傾心裘季,板上釘釘的親事乍然有變,如何能夠甘心?”
“聽說齊八小姐還尋死過一回,被救了回來,沒多久就嫁了人,是個出身寒門的舉人,結果齊八姑爺成親後一年就病逝了。”
蘇允嫣:“……”忒慘了!
“齊八小姐沒改嫁,或許是有人煩她,她就搬到了庵堂。庵堂中有位龔姓師太和她走得最近,兩人親如母女。更有意思的是,百年之前的那些蠱師,全都出自宮姓。”
這事情聽着就複雜,蘇允嫣腦子都有些混亂了,她理了一下。也就是說,那位龔師太,很可能是百年之前幸存下來的蠱師:“齊八小姐跟師太學了養蠱,因愛生恨,對裘季下蠱?”一想又不對:“她都沒去安北侯府,怎麽能下得了蠱呢?”
顧修堇摸着下巴:“興許,侯夫人幫忙掩蓋了此事,畢竟,當初她若是不悔婚,齊八何至于先尋死後守寡?”
也是,好好的世子夫人變成了普通舉人的妻子,就這還不夠慘,最後還成了寡婦。
齊氏确實應該歉疚的。
就是不知道若是李秋月知道她一場災難,皆因裘季而起,又會是什麽神情了。
蘇允嫣感慨:“情之一字,當真害人不淺!”
“是啊!”顧修堇贊同:“讓一個從未想娶妻的人也想要有人相伴,還非她不可!”他眼神直直看着蘇允嫣,語氣意味深長。
蘇允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