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姜扶瑤竟得到了他們首席的……
方才被當衆點名, 姜扶瑤并非真如表面上看起來那般平靜。
甚至是難堪的。
的确,在娛樂圈的這幾年,她因“演奏能力”被罵也不是一次、兩次。
但那都是作者的鍋, 她問心無愧。
可被指揮單拎出來, 甚至麻煩首席開了“小竈”,耽誤人家的練琴時間……
這完全是她自己的原因。
如果路遙錦在,可能還會反過來諷刺她:“自己都沒做好準備,怎麽好意思說別人的。”
琴背與鎖骨輕觸,隐約的涼似透過針織衫直侵肌膚。
坐在板凳上,姜扶瑤微微抿唇,看着面前的譜子, 神情認真。
這次排練,她一定要演奏好!
基礎擺在那兒,經過兩小時有意識的練習, 姜扶瑤對樂團的演奏模式迅速上手。
已然能做到與首席無二, 更遑論融入小提琴第一聲部的衆人之中。
而随着這次與其他聲部合作的排練, 她也對樂團演奏有了更深的了解。
相比音色單一的獨奏, 交響樂通過各個樂器的完美碰撞與配合, 無論畫面表達還是氣勢場面都更豐富,也更強調指揮的重要性。
看似是樂手們在吹拉彈唱, 實則是指揮家在“演奏”。
樂手們就是他的樂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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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欣賞交響樂時經常指明聽某個指揮家的版本, 便是因着其他指揮家的版本都沒有指揮出他喜歡的“味道”。
右耳是單音合奏的同譜旋律, 左耳是低音和聲的第二聲部,擡眼是第一次見面便給了她“下馬威”的指揮。
對習慣獨奏的姜扶瑤來說, 這無疑是非常新奇的體驗。
近十分鐘的演奏,适才一曲結束。
演奏員們手臂垂下,身體微微放松, 等待闫老師的點評和建議。
“在我說之前,你們先講講自己對這次排練的看法吧。”
拉過來一個木凳子,坐下,闫同賀看着臺上面容尚稚嫩的孩子們。
說說他們自己的看法?
樂手們面面相觑,有些愣神。
他們只是按照譜子和指揮的手勢演奏,有什麽看法?這種事直接問指揮不就行了?
指揮也是這麽想的,怔了下便開口:“老師,我……”
擡手,示意指揮不要說話,闫同賀指了指大提琴聲部:“就從大提琴聲部開始吧,一個一個來。”
怎麽就突然從他們聲部開始了?
大提琴聲部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一臉懵。
所以闫老師到底想聽他們說什麽啊!
見沒人說話,闫同賀換了個坐姿,便直接自己點人。
“大提琴聲部,第二列第三個,穿紅色羽絨服那個女生。”
“長號第二個穿黑色棉襖的男生。”
“單簧管短頭發的女生。”
…………
闫同賀挨個聲部點過去,一個聲部點三到五人,被點名的樂手既茫然又郁悶,卻也只能硬着頭皮站起來,随便說兩句萬金油。
比如“我覺得演奏得不錯,但細節部分還需要完善”,又比如“排練場合不夠正式,需要去演奏場地多排練幾次”。
有人上過闫同賀的課,猜到他這是不滿了,要整治大家,幹脆甩鍋新人:“整體不錯,不過小提琴聲部的新人好像不太适應我們的演奏模式,指揮剛剛還讓第一聲部的首席帶他們去房間單獨練習來着。”
闫同賀一直沒表态。
偏巧在這個“甩鍋”之後,他點起來的便是小提琴第二聲部一個新來的樂手。
“小提琴第二聲部第二列第三個穿藍色羽絨服的男生。”闫同賀開口,“你怎麽認為?”
第一天上班,正常人都多少有些緊張,尤其是在有“領導”視察的情況下。
聽闫老師逐漸往自己所在的聲部點過來,庚金身形愈發緊繃,不敢與臺下的闫老師對視,低下頭,眼睛快速眨着,心底滿是忐忑。
他一直想做獨奏家,可惜現實不允許,迫不得已,面試了魔都愛樂樂團的演奏員。然而,樂團演奏和獨奏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模式,上來就整曲排練的進度也讓他很有些措手不及。
因此,方才被姜扶瑤“牽連”,他偷偷松了口氣。
但即使有首席指導和單獨的練習空間,畢竟是不熟悉的演奏模式,他需要慢慢練習。好不容易有點感覺,哪成想闫老師這麽早就來了。
沒給他多餘的練習時間不說,還全程雙手環胸,面無表情地站在臺下,搞得他忍不住緊張,一不小心就習慣性地多揉弦了兩次,惹得指揮朝着他所在的方向連連蹙眉,也不知是否針對他……
唉,好煩,希望闫老師千萬別點他。
郁躁地呼出口氣,庚金在心中默默向上帝祈禱。
但或許是時差問題,上帝還沒醒,下一秒就聽闫同賀點到了他。
樂團一衆人都轉頭看庚金。
剛剛才有人提到新來的演奏員不習慣樂團風格的問題,闫老師立馬就點了他。
該不會真的是因為這個新人才讓他們一大早提心吊膽吧?
庚金也和他們差不多的想法,站起來,支支吾吾好半晌,才有些難堪地開口:“我覺得……嗯……這遍排練确實存在新來的樂手與樂團配合不夠默契的情況……”
“哦?”擰開保溫杯蓋,微微抿了口熱水,闫同賀重新将蓋子旋上,第一次應了聲,“具體講一下呢?舉個例子。”
還要細說?!
庚金被問懵在原地,等了幾秒,見闫同賀沒有繼續點下一個人的意思,猶豫再三,到底還是不想當衆丢人,便咬咬牙,決定将鍋甩給姜扶瑤。
反正以她那個水平,“背鍋”很正常!何況先前指揮也點名批評了她。他可不是無中生有!
“嗯……比如姜扶瑤,或許是畢業後練習不足,也可能是不習慣,她的琴在樂團中拉得有些突兀……”
說着,庚金腦中卻不由回想起昨天丁志新怼路遙錦時提到的姜扶瑤在校成績,心底又有些打鼓。
但沒等他心底的“鼓”多打幾次,就聽闫同賀嘆了口氣:“其實你戲有點多了。”
啊?
庚金一愣。
将保溫杯放到地上,理了理被坐得微皺的衣服,闫同賀緩步走上臺階。
雙手背在身後,站在庚金面前,他語氣平淡:“琴聲突兀的那個人,你确定是姜扶瑤嗎?”
闫老師這話的意思難道是……?
衆人神色微愕。
被闫老師戳破讓姜扶瑤頂鍋的小心思,還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質問自己,庚金既心虛,又覺丢臉,臉色頓白,支吾不出話,希望闫老師念在自己初犯能稍微口下留情,給點面子。
但他顯然過于樂觀。
給面子?
闫同賀連樂團都不打算讓他繼續待,哪裏來的面子可以給。
“樂手最基本的品質便是誠實。一個不敢承認自己演奏失誤甚至污蔑同事的樂手,我們樂團不願意聘用。等會兒會有工作人員來找你,耽誤你的時間及賠償問題,我們按合同來。”
翻看了下庚金譜子上的名字,掏出手機,不知給誰發了個消息,說完這番話,闫同賀便轉身朝指揮走去。
庚金本只是不想在工作第一天便當着所有同事的面丢人,才推姜扶瑤出來背了鍋。
哪成想闫同賀不僅沒給他面子,甚至當場将他解雇。
簡直就是侮辱!
“闫老師。我尊稱您一聲老師,是認可您的為人作風,但您怎麽能帶頭不公,偏幫姜扶瑤!”
總歸面子、裏子都沒了,庚金便破罐子破摔,幹脆戳穿闫同賀的“真面目”。
“同批面試進來,我們這些學歷、演奏經歷都極佳的人被分到第二聲部,只是本科學歷,演奏經驗幾乎沒有的她卻分到了第一聲部。”
“如果說這是考慮到她藝人的身份,特殊對待,我能理解。那麽請問剛剛呢?在老師您來之前,指揮親口說的姜扶瑤演奏得突兀,還連累我們和她一起單獨去房間練習,耽誤了首席的排練時間,難道指揮也不誠實,應該被解雇嗎!”
突然被拉下水,指揮皺了皺眉,剛準備開口,就見闫老師搖搖頭:“我說你戲多,你是真的戲多。”
庚金不服氣地嗤笑一聲。
然後就聽闫同賀将他那兩次習慣性的揉弦失誤直白點了出來。
“第二樂章你比其他人多揉弦兩次,個人情緒過多,打亂了樂團的整體演奏。我方才說你戲多是指這個,但顯然,你戲多的不只是演奏。”
轉過頭,他喊了聲“嚴建元”,問他:“你覺得呢?關于我不公平這件事。”
嚴建元是小提琴第一聲部首席的名字。
“抱歉,讓老師替我背了鍋。”
在庚金訝然的眼神中,嚴建元站起來,轉身面向樂團衆人。
“事實上,新入職所有小提琴演奏員的分配,都是我和第二聲部首席在觀看面試視頻後做出的決定。”
“姜扶瑤确實演奏經歷匮乏,但她自身水平完全可以補上這個短板。起碼這份樂譜,我可以保證,她能拉得和我一模一樣。”
與新來的庚金不同,樂團其他成員自然知道“首席挑人”的小提琴聲部分配模式。
只不過,先前他們都以為姜扶瑤能進第一聲部是樂團看在節目組的份上給她放了水,沒成想竟真的是首席親自挑選進來的。
此時聽他說姜扶瑤能将這首曲子拉得與他無二,皆不敢置信看向指揮,見他也點了點頭,都驚得倒吸一口涼氣。
什麽是首席?自然是演奏水平最高的那個。
作為小提琴第一聲部的首席,嚴建元可以說是他們樂團“小提琴第一人”。
而姜扶瑤,這個國民黑,竟然得到了他們首席的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