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003
亮主公倚靠著澤田商號的門口，一邊抽著菸，一邊看著進進出出的小弟，只是怎麽看都沒看到李浩之的影子。
「真慢…」亮主公喃喃自語，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一臺黑色的改裝賽車忽地彎進澤田商號的門口，亮主公冷哼了一聲，靜靜地看著開門下車的人。
「你不在會議室裏，站在外面幹什麽？」剛下車的男人開口。
「我在外面做什麽有需要勞煩你這位分主操心嗎？将首。」亮主公抽了一口菸，繼續盯著人潮。
将首點了一支菸，也随著亮主公倚靠在澤田商號門口，沒有離開的打算「看起來你很花心思在那個叫李浩之的小子身上。」
「聖姐把人交給我，我當然要多花點心思，帶人要帶心。你是分主，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吧？」亮主公瞄了将首一眼，觀察他臉上的表情變化。
「多花點心思真的就可以帶到一個人的心了嗎？」将首冷哼了一聲，口氣裏滿是不屑，接著看著遠遠走來的那個人「你等的人來了，會議也差不多要開始了。」随後便撚熄了手上的菸，轉身往會議室走去。
亮主公當然也看見了遠遠走來的李浩之，只是看著将首轉身離開，就覺得很不是滋味「啧！」
「你怎麽不在會議室，站在外面幹什麽？」李浩之停下腳步站在亮主公面前。
亮主公撚熄了菸「同一句話聽不同人講，感覺就是不一樣呢。」她不禁苦笑著搖搖頭。
「什麽？」李浩之偏著頭，不解。
「沒什麽。走吧，開會了。」亮主公領著李浩之，一前一後的進入了會議室。
等所有人都坐定了之後，虎爺一如往常的檢視資料夾裏的生意，然後分發給各各分流，唯獨那個紅色的資料夾，遲遲放在桌上沒有被移動，而且虎爺連翻都不願意翻。
虎爺雙手和握，雙肘則撐在桌子上，眼神裏充滿著力量，像是要把亮主公看透似的「大熊的生意你們自己接了？」
亮主公當然知道虎爺心裏的不滿，不過如果什麽都要經過虎爺的同意，結果讓那些自己送上門的生意給跑了，這不就白白浪費了？她眨眨那雙大眼，嘴角微微揚起「虎爺你先別生氣，熊哥找的是聖姐，而我只不過是照聖姐的意思去和熊哥見個面而已，聖姐接生意你一向不幹涉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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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阿聖親自出面的生意，我當然不會幹涉，不過你…還帶了這個小子出面。」虎爺的視線轉向亮主公身後的李浩之，還是看不出這個小子的優點。
「我知道虎爺你很放心聖姐做事，聖姐也很放心我做事，所以虎爺你大可不用太操心。」亮主公谄媚的态度，試圖想要說服虎爺。
艾莉在一旁聽了，忍不住嗤之以鼻「虎爺若是真的不操心的話那才糟糕，像上次那樣的情況不知道又要發生幾次，我看澤田商號也不用繼續在花入町裏混了吧。」
「艾莉，不要老是針對亮。」坐在艾莉對面的将首，給了艾莉幾個眼色，好讓艾莉不再頂嘴。
「人總是有犯錯的時候，上次是我的失誤，你就好好管好你自己吧，不要哪天被我抓到了把柄，我一定轟掉你的腦子去祭拜小羅。」亮主公的笑令人感到發冷，她說的話聽得出來是很認真的。
「夠了！」虎爺憤力的拍桌，會議室裏頓時安靜下來「我還是一樣那句話，我只要結果，這筆生意的成敗由你們聖分流自己吃下來，跟澤田商號沒有瓜葛。」
亮主公咯咯笑著「那當然。」說完便起身走到虎爺身旁，拿走了放在桌上的紅色資料夾「虎爺，我跟熊哥還有約，我就先走了。」走向門口不到幾步路，亮主公又突然停下轉身看著虎爺「對了！熊哥這次的生意只要耗子一個人做，客人都這麽開口了，虎爺你應該沒意見吧？」
亮主公隐約看見虎爺臉上微妙的表情變化，她知道虎爺最讨厭的就是再聽到生意要交給李浩之這種話，她沒有等虎爺的回應，就拉著李浩之往澤田商號的門外走。亮主公對虎爺的态度之所以變得這麽狂妄，只是不想要自己的身份被壓下去，更何況上次李浩之捅了這麽大一個摟子都可以活到現在，她實在不懂在澤田商號還有什麽好害怕的。
離開澤田商號，兩人正前往「紅心」的路上，李浩之晃頭晃腦不經意的問起亮主公「你和将首的關系很像不錯。」
「不錯？」亮主公提高了語氣，在她聽起來感覺可笑。
「他看起來很關心你的事情。」
李浩之讓亮主公想放聲大笑「在澤田商號裏，誰對誰好都只是為了自己。将首那樣不叫做關心，那是知彼知己，他盯緊我只是怕我對艾莉動手而已。」
「怕你對艾莉動手？」亮主公真的會對艾莉動手嗎？連李浩之都不确定。
「我有多讨厭艾莉，我想不只是你，整個澤田商號的人都很清楚吧。」亮主公講到這裏，忍不住點了一支紅色的Davidoff，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然後再緩緩地吐出白煙「只是感情這種東西真的很難說，一環扣著一環，如果小羅覺得保護我是他的責任，那麽将首保護艾莉那也理所當然，看起來所有人都是分散的，事實上卻是緊緊相連在一起，」亮主公瞄了一眼李浩之「你和我也是。感情真的是一件很麻煩的事，它只會給你帶來更多牽扯不清的麻煩，小羅就是人太好、太講義氣，才願意成全虎爺和艾莉的詭計，将首就是太不明就裏，才會一直盯著我，老是怕艾莉受傷，所以那個臭女人才可以活到現在。」亮主公看起來有點憤怒，不過那個樣子只維持了一下子。
「你真的會對艾莉動手嗎？」
亮主公只是輕輕微笑著、聳聳肩，沒有回答。李浩之看著Davidoff飄出的白煙，飄渺中那就像是亮主公的答案，只是怎麽看也讓人看不穿。
『紅心』裏還是彌漫著一股令人沉迷的味道，踏入『紅心』的亮主公，馬上抛開了剛剛的情緒，和酒女們玩成一片，李浩之的眼神則是不停地在每一個座位上打轉，深怕一個疏忽，就會錯過花汝的身影。
「你在找我嗎？」花汝一身長袍大衣，配著小短褲黑絲襪，踩著細跟的高跟鞋，穿著品味還是依照自己的想法，沒有因為李浩之的幾句話改變。
李浩之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花汝，不知道為什麽似乎松了一口氣，伸手從随身背包裏拿出一個長方形小包裹遞給花汝「這是你的。」
花汝笑眯眯地坐在亮主公和李浩之的中間，接過了李浩之手上的小包裹後，便馬上拆開看了一眼。
「那是什麽？」亮主公揮了揮手趕走了身邊的酒女，好奇的往花汝的身上靠近。
「我的薪水。」花汝挑了挑眉毛，晃了晃手上的十萬塊現金。
亮主公一看倒是愣住了「薪水？」她瞄到了李浩之出現在臉上那種不自在的表情，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這些錢買你多久？」
花汝俏皮地噘了噘嘴「一個下午。」
「是嗎。」亮主公點了點頭，拿起一個空酒杯倒滿了酒，遞給花汝「這小子看起來對女人沒什麽本事，你不要傷人家的心阿。」亮主公讪笑。
「亮，客人是花錢尋開心的，我怎麽會讓人傷心。」花汝笑著接過酒杯，一口喝光了杯裏的酒。
「我今天來找熊哥的，你去叫他來吧。」亮主公拿出幾張千元鈔票塞進花汝的口袋。
花汝點點頭「好阿，你們等一下。」說完她便起身離開，走進大廳另一頭的小通道。
亮主公見花汝離開，整個人攤躺在沙發上，一雙大眼怔怔地看著天花板「和花汝玩的開心嗎？」
「下午閒著沒事在街上遇到她，陪她逛逛而已。」李浩之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酒。
「是嗎…不要對酒女認真阿，尤其是花汝。」
李浩之冷哼了一聲「說什麽，只是無聊陪她逛逛。」然後從口袋裏拿出一包未拆封的紅色Davidoff遞給亮主公。
亮主公接過Davidoff，拿在手上把玩了一下「你的喜好不是這種菸吧？這是特地為我買的嗎？」
「算是吧。」李浩之倒光了酒瓶裏的酒，又跟酒櫃的服務生叫了一瓶新的。
亮主公笑的暧昧，緩緩地貼近李浩之的身子，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對著他的耳朵呢喃了幾句「我跟花汝你比較喜歡誰？」
李浩之一手推開了亮主公「別鬧了。」
「真是無趣。」亮主公坐回了自己的位子，打開了那包未拆封了香菸，不過她只拿出了一根菸，其它的都好好地放在盒子裏，動也沒動的還給李浩之。
李浩之伸手接過香菸，看著亮主公「什麽意思？」
亮主公聳聳肩「沒什麽意思，只是看不慣。」
「看不慣？啧！不知道在講什麽。」李浩之略帶點怒氣的把整包香菸丢在地上，接著起身轉頭就離開『紅心』。
那個躲在黑暗角落的影子，雖然聽不到他們說了什麽，但是看著李浩之的反應，忍不住笑了出來，接著也尾随李浩之的腳步離開了『紅心』。
李浩之走在花入町燈紅酒綠的街上，到處都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酒女，一個個迎面而來的酒女對他拉拉扯扯，他的情緒倒是不耐煩到了極點，只想快步離開這個地方，不過卻被一個濃妝豔抹看起來有點年紀的酒女纏上了。
「進來裏面玩嘛，有很多小姐可以陪你喝酒聊天阿。」那個酒女緊抓著李浩之的手不放。
李浩之沒有說話，只是急著想擺脫酒女對他的拉扯。
忽地一只纖細白嫩的手拉開了那個酒女的手「姐姐，他是我客人，你不會想跟我搶吧？」花汝笑眯眯地看著那個酒女。
說也奇怪，那個酒女像是很害怕似的，馬上松開了手，接著頭低低的也不敢正視花汝「對…對不起，我不知道他是你的客人，不然我怎麽敢…」
「那姐姐，我現在可以走了嗎？」花汝伸手勾起了李浩之的手臂。
那個酒女畏畏縮縮地回答「當然可以，當然可以。」
花汝拉著李浩之散步在花入町裏，在街上拉客人的酒店小姐看到花汝，每個人都是微微地傾著身子，向花汝行禮。
看著這樣的情形的李浩之不由得皺了眉頭「她們看起來很怕你。」
花汝作勢驕傲的樣子「當然要怕我囖，我可是皇後呢。」跟李浩之對上眼的花汝笑的開心。
「那皇後不在『紅心』裏，跑出來做什麽？」
「既然都出來了，就不要問原因了。」花汝撒嬌地搖搖李浩之的手。
「我買冰淇淋給你吃吧。」
花汝癟了癟嘴「花入町的冰淇淋吃遍了，沒一家好吃。」
「那就随便找一家吧，反正你都覺得不好吃。」李浩之拉著花汝的手，伸手招攬了一臺計程車。
「你也太随便了。」花汝忍不住瞪了李浩之一眼。
李浩之的嘴角微微上揚「開玩笑的，去有好吃的冰淇淋的地方買吧。」他握著花汝的那只手握的更緊了。
計程車将他們載往花入町鄰近的城市『葵閣鎮』，計程車司機依照李浩之的指示，在某個路口靠邊停了車，李浩之付了車錢之後，又是緊緊抓著花汝的手帶著她快步轉進一條小巷子，通過巷子到另一頭的路口，就看見一個稍有年紀的老爺爺推著一臺看起來不怎麽樣的冰淇淋車，李浩之毫不猶豫地替花汝買了香草和草莓口味的冰淇淋，付了錢之後，就和花汝蹲在冰淇淋車的隔壁，看著來來往往的路人。
花汝看著手上的冰淇淋倒是有點猶豫，瞄了身旁的李浩之一眼「好吃的冰淇淋？」
李浩之看著花汝「先吃再說吧。」
花汝雖然不是很願意，但還是聽了李浩之的話吃了幾口冰淇淋，接著笑開了「看起來不怎麽樣的冰淇淋車，賣的冰淇淋居然比那些看起來很高級的冰淇淋好吃。」
李浩之聽了花汝的評語，不由得笑了笑，沒有心情跟花汝分享冰淇淋，這次只随心的點了根菸「冰淇淋車也是需要包裝的，人不都是這樣，光看華麗的外表就随便斷定了另一個人的人生。」
「聽起來好像是這麽一回事。」花汝一邊吃著冰淇淋，一邊同意的點點頭。
「看起來不怎麽樣的人，有可能是企業的大老板、少爺；看起來一身富貴、穿金帶銀的人，骨子裏說不定只是顆被蟲蛀壞的爛蘋果，一點價值都沒有，但誰知道。」李浩之聳聳肩。
「價值…是活著的價值嗎？」花汝倏地轉頭看著李浩之。
李浩之轉頭瞄了花汝一眼，接著點點頭「與其說是價值，倒不如說活著的目的比較實際。」
「沒有目的。」花汝依舊小口小口吃著冰淇淋。
「沒有目的嗎？」李浩之笑了幾聲「操控整個花入町的皇後、第一紅牌，我還以為你在什麽都有了之後，就會有更不同於別人的想法，」李浩之抽了口菸，然後像是突然想到什麽一樣「阿！這麽說起來『沒有目的』的确很不同於別人。」
花汝低下頭，默默地嘆了口氣「什麽皇後、什麽第一紅牌、什麽操控整個花入町，真是可笑，花汝只不過是只被關在花入町裏永遠都得不到自由的蝴蝶罷了。」
李浩之沉默。
「生活在花入町裏的人，看起來形形色色，其實每個人都有一個共通點，就是殘缺。我們一定是都缺少了什麽，變得不同於一般人，所以才會來到花入町，因為只有這裏，最适合我們。」花汝定下神情，對著李浩之笑了笑，接著裝做無事般繼續吃著冰淇淋。
「你缺少了什麽嗎？」李浩之的眼神上下打量著花汝「跟我們這種人比起來，你看起來倒是很完整。」
花汝輕哼了一聲「有什麽差別嗎？我們不都是同一種人。」她咬下了最後一口冰淇淋，脆皮的聲音在她的嘴巴裏茲茲作響。
距離李浩之和花汝的不遠處，有臺黑色轎車正停在巷子口，車上下來了三、四個黑衣人，緩緩地走向他們的方向。花汝看了微微地笑了一下，接著就起身，等著黑衣人靠近。李浩之看著花汝的舉動雖然不解，但也随著起身。
「就算只是只被關在監牢裏的蝴蝶，在幾次逃亡失敗後，還是會期盼有人可以解救它。」花汝喃喃自語。
「什麽意思？」李浩之的問題還沒有得到解答，黑衣人就在他們面前停住腳步。
「花汝小姐。」黑衣人輕輕揮動手臂，意示要花汝跟著他們離開。
「我該回去花汝町了。」沒有理會李浩之的問題，花汝頭也不回的往轎車的方向走去。
李浩之丢了手上的菸，用腳跟踩熄，目光卻沒有離開那個一步步離他遠去的花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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