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
等李浩之慢條斯理的回到澤田商號，今天的會議早就已經結束了，平常大廳裏聚集著滿滿的小弟，也随著分主一一離開，只剩下他的分主在等著他來澤田商號報到。
「你膽子真大，居然連會議都不來了。」亮主公手上的Davidoff還飄著煙，眼神依舊甜蜜，口氣也沒有一絲不悅。
「虎爺對你上次做的決定那麽不滿，短期內應該是不會再給我生意接了，所以不來應該也不會影響到你和聖姐才對。」
亮主公輕笑了一聲「你腦子倒是很清楚，不過你這麽想、我這麽想，會議室裏的人卻不一定會這麽想，現在大家都等著看你的笑話，等著看你怎麽丢聖姐的臉，你應該知道，聖姐的這個臉，我們丢不起，所以…」
「所以沒有什麽好擔心的。」李浩之面無表情，連眼都沒有和亮主公對上，只是冷冷的回應。
「我想也是。」亮主公又挂上一抹甜蜜的微笑。
事情越來越有趣了，她只是随口叫個人跟著李浩之，随時報告他的行蹤，沒想到李浩之對於十三號倉庫的這場交易，出乎她意料之外的重視，本來還擔心該不該向聖姐要回這場交易，好讓她自己出手，免得搞砸了，丢了聖姐的臉，不過照現在看來…聖姐的眼光果然沒有錯，李浩之這枚炸彈應該會好好表現，馬上就會在澤田商號的會議室裏爆出火花了。
「我可是很期待呢。」一個渾厚的男人嗓音，突然穿入他們的對話。
亮主公看著那個打擾他們對話的男人「身為一個堂堂的分主，應該不會下流到需要用偷聽來竊取別的分流的生意吧？你說是吧，将首？」
将首将身體倚靠在門邊，眼神裏盡是不屑「亮，別把話說的這麽難聽，的确，聖姐的生意不是我們別的分流拿得起的，但是至少我不會為了搶功勞，葬送了我在澤田商號的地位…」将首上下打量了站在他面前的李浩之「不過我看你對他這麽有信心，這可引起我的興趣了，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黑色資料夾裏注明的應該是十三號倉庫的那場生意吧？」
将首露出玩味的眼神看著亮主公。
亮主公的臉色則是越來越難看「你什麽時候偷看過黑色資料夾裏的資料？」
将首搖搖頭「不要說什麽偷看，你知道這種事情在澤田商號裏可是不允許的。十三號倉庫的那場生意早就在澤田商號裏傳的沸沸揚揚，這次接貨的是鳳堂的山本，不過這場交易最主要的目的應該是…把山本解決掉吧，這可不是這麽簡單的事，畢竟山本也算是鳳堂的左右手，在這個圈子多多少少也有一定的地位。」
「你又怎麽知道是聖姐拿到這次的生意？」亮主公吐了口淡淡的菸圈。
「看看其他分主的表情就知道了，鉚子不可能拿到這種生意；艾莉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卻沒有一絲興奮感；文哥最讨厭這種麻煩生意，不過他卻沒有面有難色的樣子；也不在我手上，可見…虎爺很重視這場交易，只是他大概也想不到，你居然告訴他你要把這場生意交給……他。」将首伸手推了推鏡框，又再一次的好好打量著李浩之。
亮主公撚熄了手上的Davidoff，露出滿意的笑臉，信誓旦旦的看著将首「你知道為什麽聖姐總是可以從虎爺手上拿到最貴的生意嗎？那是因為會待在聖姐分流裏的人，都一定會有個別人比不過的優點，那麽…為什麽這樣的人都會待在聖姐的分流裏呢？因為聖姐從來不會看錯人。」亮主公伸出了左手勾緊了李浩之的右手臂，「而我，只不過想知道聖姐看上他的優勢到底在哪裏而已，人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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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穿了你只是怕你在聖姐面前失寵罷了。」将首雖然微笑著卻帶點陰沉。
亮主公聳了聳肩「随你怎麽說。」t
「算了，祝你好運吧，這麽重要的交易萬一失敗了，說不定連你都要淪為被暗殺的對象了。」将首的口氣讓人分不清是擔憂或者是嘲弄。
「你懷疑聖姐的眼光？或者，你覺得有誰殺得了我？」亮主公态度強硬，表達出來的滿是不悅。
将首聳了聳肩，從口袋裏拿出一包綠Marlboro，拆封之後便丢給亮主公。
接過綠Marlboro的亮主公，越來越不高興「你這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祝你好運，我想小羅不會希望那麽早就見到你，還有，他應該會比較希望你乖乖的陪他看花火，而不是整天打打殺殺。」抛下這句話，将首轉身招了臺計程車，離開了空蕩蕩的澤田商號。
李浩之看著身旁的亮主公，亮主公則是狠狠地将手上的綠Marlboro捏碎後丢在地上，然後一言不語。
被稱為活在夜晚的花入町，白天的時候則是人煙稀少，一家家大門深鎖的店面，除了一些熟門熟路的嫖客會在白天往小巷子鑽之外，其它人根本不會這種時間往花入町走。不過也是因為這樣，亮主公總是會把雇主約往花入町裏一家名叫『瑰』的小酒吧。
這家名為『瑰』的小酒吧，是聖姐在兩年前買下的，晚上開門營業，白天時則和其它花入町的店家一樣大門深鎖，聖姐分流下的人都會有一把『瑰』的鑰匙，好方便大家使用。這裏除了講講生意、和分流的人敘敘舊，甚至連口渴了、酒瘾發作了，也可以開門進來喝個過瘾。亮主公稱『瑰』為最美麗也最危險的地方。
「自己人不等於就是好人。」走進花入町的亮主公對著身旁的李浩之這麽說，左手也不忘要勾緊李浩之的右手臂。
「你對每個人的防衛心都這麽重嗎？」李浩之雖然對亮主公提出了疑問，卻也沒有正眼面向她。
「啧啧，防人之心不可無啊，你說是吧。」語畢，亮主公對李浩之抛出了幾個媚眼。
「但是你身體表現出來的卻不是這樣。」李浩之撥了撥亮主公的手。
只見亮主公一貫甜甜的笑臉「男人不是都愛吃這套嗎？」
「你這樣算是自己送上門的女人嗎？」
亮主公搖搖頭「你這樣說就不對了，送上門的女人分兩種，你說的那種應該是笨得不長眼的女人，我的話呢，應該算是披著羊皮的狼吧。」
「哪有人說自己是披著羊皮的狼？」李浩之不解地偏著頭。
「我羅，」亮主公又是甜甜一笑「女人心海底針啊，你不懂的。」
「你今天心情好像不錯。」
「是嗎？」亮主公收起笑臉「不過我不喜歡讓別人說我心情不錯。」
李浩之撇撇頭，嘀咕了幾聲「女人心海底針。」
才剛打開了『瑰』的大門，就看見一個女人從另一頭迎面而來。那個女人将頭發全都盤起收進黑色鴨舌帽裏，戴著一副細框的有色眼鏡，身材矮小不過一百五十五公分，體重看起來是偏瘦了，大約也才四十公斤，穿著一身剪裁俐落的深色套裝，和一雙有跟平底鞋。
亮主公見到這個女人，馬上向前走去，并給這個女人一個淺淺的擁抱，看來，她就是我們今天的客人了。
『瑰』的擺設簡單，簡單的木頭吧臺、簡單的木頭桌椅、簡單的木頭酒櫃，一般酒吧裏該有的『瑰』裏也全都有了，不該有的、多馀的，在這裏則都省去了。小酒吧裏厚重卻令人感到舒服的木頭香味，亮主公随手打開了吧臺的燈，并拉開吧臺前的椅子邀身後的女人坐下，自己則是繞進吧臺裏，熟練地為今天的客人調了一杯綜合果汁。
女人看了看李浩之一眼，接著對亮主公發問「聽說你最近身邊都帶著一個男人，就是他吧？」
「別說帶不帶的，一樣都是聖姐的人，只是一起工作罷了。」亮主公調皮撒嬌的聲音，有別於跟一般人的說話方式，表現出她對眼前這個女人的重視。
「一起工作？這不像你會做的事。」女人喝了口果汁，拉開身旁的椅子，并拍拍椅墊「過來這邊坐。」然後開口要李浩之坐下。
李浩之向女人點點頭示意之後，便走到女人身邊的椅子坐下。
亮主公随即遞上一杯綜合果汁，逗弄著圓圓大大的眼睛「今天要談正經事，所以沒酒喝羅。」
「我可不像你，嗜酒如命。」李浩之說完便拿起杯子喝掉半杯果汁。
坐在李浩之身旁的女人發出咯咯的笑聲「敢這樣跟你說話的人還真不多呢。」
亮主公向女人微微一笑，接著轉向李浩之「這是鳳堂的堂主，露西；露西，他是耗子。」
李浩之聽完亮主公的介紹之後，便馬上起身，微微的壓低身體行禮「露西姐，你好。」
「不用姐來姐去的，叫我露西就好了，以後也不用這麽多禮。」露西拍拍椅墊要李浩之坐下來。
有身分地位的人卻不要別人尊稱她？這個人還真奇怪。李浩之一邊這麽想，一邊把剩下的半杯果汁喝進肚子裏。
「耗子，黑色資料夾裏的山本就是露西的下屬，他待在鳳堂的資歷可是比我待在澤田商號還要久呢，」亮主公邊說邊讪笑著，像是在嘲弄自己一般「原本只是聽說他偷了一些鳳堂的資料轉賣給國外的黑道份子，這件事後來證實之後，沒想到還挖到了更驚人的事實…」
亮主公看了露西一眼，露西沒有說話，只是點了根菸，默默地抽著。
「前幾年露西的妹妹失蹤了，當時道上傳的沸沸揚揚的，露西把整個花入町都翻遍了，甚至本來跟鳳堂相敬如賓的擎天幫和天道盟居然也都出手幫忙，沒想到後來接到一封匿名的訊息，說是要擎天幫和天道盟交出他們幫裏的一些機密資料。奇怪了，明明是鳳堂露西的妹妹失蹤，對方怎麽會要擎天幫和天道盟付贖金呢？這一切不是很詭異嗎？」亮主公嘴角微微揚起，大大的眼睛也微微眯著「然後外界的聲音越來越多，說露西的妹妹失蹤，其實是鳳堂自家人自導自演，好趁機博取同情得到情報。」
「就算要得到情報也不會用這麽爛的手段吧…」李浩之對於這段故事似乎是感到很不屑。
「對吧！」亮主公對上了李浩之的眼睛，一臉認同的表情，不過接著馬上搖搖頭後繼續說「可是擎天幫和天道盟可不這麽認為羅…他們開始打壓露西，要露西對這件事給個交待，露西找不到妹妹已經很煩了，哪有時間給他們交代！」亮主公帶著怒氣喝光了桌上的果汁，接著一臉不悅。
「你想生氣等故事說完再生氣好不好。」李浩之接過亮主公的杯子，為她再倒了一杯果汁。
「沒辦法啊！誰叫他們這麽不明理，害我每次講到這裏都很生氣！」亮主公還是鼓著臉。
露西輕笑了一聲「可能是我妹妹同情我吧，所以山本某次在跟他們聯絡的時候，剛好被我看到了。」
「他們？」
「國外的黑道份子，聽說他們在國際上的代號是『蓮花』，山本就是他們在鳳堂裏接應的人。鳳堂的資料他們掌握的差不多之後，就更近一步的想要擎天幫和天道盟的消息，可是鳳堂平時跟他們幾乎沒有交集，所以待在鳳堂怎麽可能收集得到他們的資料！」露西又抽了一口菸，重重地吐出煙霧「不過對方一施壓，把山本逼急了，但是山本又不想跟我攤牌，只好自導自演這出戲碼，可是…他抓走我妹妹也是事實，山本把我妹妹送到『蓮花』那裏，我派人調查了一下，我妹妹可能已經…」露西閉上眼睛，揉了揉太陽穴。
「山本的事情請不用擔心，澤田商號不會讓你失望的。」雖然知道李浩之是想安慰露西，所以說了這些話，可是怎麽聽起來像是廣告詞那麽好笑？
露西眯著眼看著李浩之，然後微微笑著「我聽說亮把這件事交給你，但是山本不是這麽簡單的人物，他很明白這個圈子的生态，也很明白他做了這些事，有一天一定會被制裁，他的警覺性很高的，你…行嗎？」
露西怔怔地看著李浩之，正經的表情和态度瞬間向李浩之襲來，李浩之像被震住般，無法開口。
「露西，初生之犢不畏虎嘛，你就別懷疑人家的眼光羅。」亮主公轉轉大眼，又開始撒嬌。
「聽說老鼠可以吃掉大象，不知道如果我把山本變成貓的話…老鼠有沒有辦法也吃掉他？」露西的言語間充滿著盤算，穿透似的眼神令人感到不安。
聽到露西說出這些話，亮主公的臉色變得很凝重，李浩之則是一臉摸不著頭緒。
「動手吧，就算山本跟著我這麽久，我也不會留戀的。」露西笑笑著說完，接著又一臉正經「這件事就麻煩你們了。」
露西随即站起身，向李浩之和亮主公微微壓低身體行禮之後，便推開了「瑰」的大門，離開了花入町。
「把山本變成貓，那是什麽意思？」看著亮主公凝重的臉色，李浩之也察覺到不對勁。
「意思是，如果露西告訴山本這次去拿貨是要他去死，你覺得山本會有什麽反應？」亮主公冷冷地說著，極為不悅地拿出一根Davidoff。
「她為什麽要這麽做？」李浩之皺起了眉頭。
「好玩。反正做掉山本是澤田商號的事，無論她拿了手榴彈或是大炮給山本，澤田商號還是要做掉他，懂了嗎！」
「女人心真是海底針啊…」李浩之随即被亮主公賞了個白眼「不過，山本不會逃跑嗎？」
「逃？以我對山本的了解，他只會跟你硬碰硬，因為啊…」亮主公輕輕地抽了一口菸「山本根本不覺得他會輸。」
『瑰』在露西離開後便開始蔓延著一種詭異的氣氛，亮主公吐出的菸圈，一圈一圈地飄過李浩之的面前。第一次交易就碰上如此難纏的對象，真不知道是澤田商號厚愛他，或者只是想要快點結束他在澤田商號的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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