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捌
秦嫔用的不是自己人,而是賢妃的人,淡淡瞥過去,道:“賢妃娘娘有令,那只貓兒太吵,怕是會影響場上發揮,你們去抓過來,堵住貓兒的嘴,不許它發聲。”
一頂鐵帽子砸下來,兩個宮女子對視一眼,福了福:“是。”
遂走到阿木吉拉跟前,兩手一伸,要貓。
小黑貓又打了個滾兒,四只爪子都牢牢挂在阿木吉拉的前襟上,十分不滿意地“喵嗚”兩聲。
“陸才人小主,這是賢妃娘娘的命令,還請你不要違抗。”其中一名宮女道。
另一名宮女跟着點點頭,道:“這件事和才人小主也沒有什麽關系,何苦因為一樁小事得罪賢妃娘娘,影響了自個兒的大好前程呢?”
阿木吉拉擡起臉來,尖尖的下巴一揚,淺淺笑道:“這只貓兒不是妾的,既然是賢妃娘娘想要,勞煩兩位快些抱過去吧,可千萬不要讓賢妃娘娘等急了,妾怪不好意思的。”
這麽順利?
兩個宮女都是一愣,原本想好的一大堆勸詞都哽在了口頭,互看一眼,其中一個福了福:“那奴才便把它抱走了。”伸出手,攔腰摟住,卻使了老大的勁也沒能将貓兒的爪子和陸才人的衣服分開。喘口氣,對另外一個使了下眼色,另外一個也伸出手來,四只手一道用力,這回終于把貓爪和衣服分開了。
只聽“嘶——”的一聲,阿木吉拉的衣服被扯開了一個大口子,小黑貓淩空翻了個筋頭,兩道白光閃過,兩個宮女的臉都被劃開深深幾道血口子,饒是她們訓練有素,很少失态,此時也不由得疼得倒吸幾口氣。而小黑貓落地之後,躲到阿木吉拉的腿後面,兩只前爪刨了刨她的裙角,然後捂住臉,一副受足了委屈的樣子。
“你這!……”
一名宮女面露兇光往前幾步想要将它提起來。
阿木吉拉眼波一動。
“啊呀——”
那宮女抱着整個麻掉了的胳膊倒在了地上,抽搐起來。
另一個傻掉了,連忙蹲下,推了推那個宮女,道:“你怎麽啦?你怎麽啦?”明明好好兒走着,怎麽就突然倒了呢?
Advertisement
這麽大的動靜總算是引起了那廂的注意力,衆人一致地将視線投了過來,竊竊私語地猜測着發生了什麽事。站在阿木吉拉身後側的大宮女心裏雖然奇怪,但是主子衣衫不整叫人看去的事情更為嚴重,于是帶着一名小宮女到存放行李的馬車上取了替換衣裳過來。剛剛伺候着阿木吉拉大概披上,又是一陣轟動,大宮女擡眼看到走過來的人,精神一震,連忙垂首跪下:
“奴才見過太後娘娘,太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見過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見過德妃娘娘、賢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後面的宮人們也都跪下,将這話重複了一遍。
“怎麽回事?”太後身邊的女官上前一步問道。
推抽搐宮女的宮女磕了個頭,道:“奴才明青,是和明月一道奉了賢妃娘娘的旨意,過來将那只貓兒帶回去。”指了指躲在阿木吉拉腳後面的貓道,“可是那貓兒有些忒野了,抓傷了奴才,所以才……實不是故意饒了各位娘娘的駕,還請娘娘們恕罪。”
聽得這話,衆人了然。
那貓兒的本事她們不是沒有見識過的,能把麗婕妤拉下位變成畜美人,野性忒足了些。
看到兩個宮女的慘狀,再聯想到柔小儀和畜美人的下場,衆人心中警鈴大作,紛紛對着太後将小黑貓的罪行數落了個遍,道:“不知哪裏來的野貓,還是早些處置了吧。”
“就是,傷了一個兩個宮女就算了,還敢傷了嫔妃,委實留不得了。”
“請太後娘娘早做決斷。”
“……”
太後面無表情,皇後、德妃都淡淡看着,秦嫔擡眼看了衆人反應,默不出聲,賢妃有些害怕、且又期待地看着太後。
良久,終于聽到一聲輕笑。太後年紀大了,臉倒是保養得很好,只在眼角有一些細密的皺紋,這一輕笑,完全沒有改變皺紋的形狀,只聽得她緩慢沉悶的聲音道了句:“你來說。”
衆人困惑。
那最先站出來的女官抿嘴笑笑,福了一福:“是。”
然後蹲了下來,兩手張開,喚道,“你又惹禍了?快過來。不乖要懲罰的哦。”
這是在跟誰說話呢?
有人繼續奇怪,而明白過來的人均是臉色一白,莫非是……
只見小黑貓猶猶豫豫探出半個腦袋,一只爪子拍了拍腦袋,很是認真地想了一想,才慢慢爬出半個身體,親昵地靠着阿木吉拉蹭了蹭,拍拍她的腿,“喵嗚”一聲投入女官的懷抱,身體還不斷地扭動着。女官輕輕一笑,直起身體,走到太後身邊,小黑貓立刻轉個身趴在了太後的肩膀上,伸長脖子舔了舔太後的手掌心,細聲細氣“喵嗚”好幾聲。
“這是太後娘娘養的貓兒。”
女官微笑着給衆人插了一刀。
反應過來的嫔妃吓得跪倒一片,顫聲道:“太後娘娘恕罪,太後娘娘恕罪!妾不知這是太後娘娘養的貓兒,沖撞了它,還請太後娘娘不要責怪!”
太後揉了揉小黑貓的腦袋,道:“這也是哀家兩個月前養的,你們久不來長樂宮,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聽起來是不怪罪了,實際上罪過更大。身為後宮嫔妃,竟然兩個多月都沒有去過一次太後的長樂宮,鬧出這等笑話來!皇後也斂了眉眼,跪下來道:“是兒臣不孝,請母後責罰。”
太後眉色不動,道:“怎麽能怪你呢?你打理六宮,瑣事太多,何況每天都會派人來探望哀家,但凡有好的也不忘哀家,即使人不來,哀家也能感受到你的孝心。”
“謝母後體諒。”
“嗯,賢妃,剛才是你想要這只貓兒?”太後淡問道。
賢妃深吸一口氣,低着頭,只裝作不知道:“回禀太後娘娘,妾實在不知道這麽一回事,剛才她們說的時候,妾也奇怪得緊。”說完,偏過頭問那兩個宮女,“是誰讓你們這樣誣陷本宮的?”
兩個宮女跪在地上,戰戰兢兢道:“是秦嫔跟奴才這樣說的,奴才待娘娘忠心耿耿,怎麽會害您呢?”
秦嫔心一沉,卻絲毫不敢反抗這句話,只好垂首道:“妾也是見賢妃娘娘看了這貓兒好幾眼,一臉欣喜,便自作主張,想給娘娘一個驚喜,委實沒有想到回鬧大。都是妾思量不足,還請太後娘娘責罰。”
這些話破綻百出,太後聽了,并沒有什麽反應,視線落到一直安安靜靜跪出一番風味的阿木吉拉身上,道:“哀家許久沒出長樂宮,這宮裏頭又有許多哀家不認得的面孔了,這位是誰?”
“母後,這是新晉的陸才人。”
“原來如此,你擡起頭來。”
阿木吉拉擡頭,正好露出被抓破的衣裳,臉色沒有絲毫尴尬,清亮的眸子望着太後,不卑不亢道:“慕蘭宮陸才人見過太後娘娘,願娘娘福壽安康。”
太後定定的看了阿木吉拉一會兒,忽的一笑,點頭道:“是個很懂規矩的孩子。起來罷,現在天兒不好,跪久了對膝蓋不好。”然後轉頭看了看馬場上的博弈,道,“皇上還在比賽,你們也都回各自的位置上去,莫要分散了皇帝的注意力。”又是轉頭看了看,微笑着對女官說道,“前段時間皇後派人送給哀家那套雨過天晴色的衣裳,哀家瞧着很配這個孩子的膚色,你吩咐人快馬加鞭取了送來,給她換上。花朵似的年紀,總不好穿太樸素。”
“是。”
那衣裳是蘇繡,請的繡娘頗有傲骨,一年只三件,宮裏頭只有兩件,一件自己留着,一件呈上去給了太後。太後竟然賞給她?皇後瞥了沒有表現出歡呼雀躍的阿木吉拉一眼,眸色複雜。
完全不怪阿木吉拉。
上級賞給下級東西不是挺正常的麽?
誰知道雨過天晴是的什麽顏色又代表了什麽地位啊?
衣服就是用來穿的,料子輕薄花紋簡單的才是最好的。誰稀罕那些複雜得看了眼花的衣裳似的。
阿木吉拉剛在位置上坐好,看恢複正常的兩個宮女不怎麽滿意地瞪了自己一眼,當然她們是偷着瞪的,誰叫外星人有精神網,一個輕微的小動作都沒錯過。又掃到衆人都對自己不怎麽友善的目光,阿木吉拉再樂觀大度也有點不高興了。眼波輕輕一動,那剛站起來的兩個宮女一齊又倒在了地上,這回連抽搐都省略了,直接休克。
所有人眼珠子都快吓得掉下來。
阿木吉拉淡淡地彈了彈衣袖,丫的,電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