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陰傀之毒·陸
此面巨大的銅鏡之上,盤有一尾八頭巨蛇,細看之下,此尾八頭巨蛇竟是一管石雕。灰褐色的鱗片翔翔于生,八雙墨綠色如同寶石的蛇眼,正散發着淺淺的光芒,高高在上的睥睨着晏初。
她一眼望去,竟是一時覺得它身上的威亞巨大,便是前行一步,都覺呼吸有些緊致。她深知,此非普通的法器可比,她感知到八頭巨蛇竟是有神威的。
銅鏡之上的八頭巨蛇,随着她每一步前行的步伐,便從她身上開始吸收神氣,她雖微微察覺不适,但卻将其歸結為是此物的威亞所致。
八頭巨蛇吸收了她的神氣之後,墨綠色的鱗片開始一顫一顫的,慢慢蛻變成深紅色,微微呼吸顫動着,然而她此時顧不得留意,銅鏡上有何變化,究其為何便是鏡中之像讓她不禁眉頭一蹙。
覺信護着衆人往後退了幾步,雙眸緊緊盯着被高懸着的晏初,她毫無生氣地垂着頭顱,高束而起的青絲早已被煞氣割裂得飄散開來,如墨跡一般被潑灑至空中,一頭長長的青絲,此時被陰煞之氣纏繞而上,竟是越長越長,似是有了生命力一般,從她頭上一直不斷扭曲墜到了地上。
扭曲着浪花一般的發絲,一躍一躍地朝着衆人奔騰而去。就在覺信揚手布下一道屏障之時,滿布黑煞之氣的發絲如籠中困獸,拼死一擊,朝着衆人包攏而去,然被覺信法術之障而攔于前頭。
“大家立即盤腿而坐,圍成一個圓。她心智被控,神力全失,袁洪的心魔在她身上,此刻起,她有多大的神力,對我們的傷害便有多大,我接下來所說之事,望大家需一字不漏的聽着。”
“大師,可是在開玩笑?那女子能有多大的能耐。”
“這……大師要我們做何事,不管此女子是否有能耐,但是我們只要保命便可!”
站在後頭的芙蕖,卻無所畏懼般面無表情。她的記憶回到那日,在瑤池淩雲鐘乳之側,與容凡談話之際。
“天君的密令,你覺得如何?”芙蕖微微有些羞澀,手指頭藏在雲袖中,稍有不安的摳着自己的指尖都不自知。
她一雙眼眸雖有少女的嬌羞,但眼神之中的愛意表露無疑,一雙含羞帶怯的眸光便直直将容凡瞧着。她穿書之時,容凡已然百歲有餘,那會他早已小有功名。
星際聯盟會議室,她身穿制服,雙眸森然的瞧着故事的走向。“當初,本是我來執行此任務,一戰成名設定本該是我,為何事到臨前,卻換作是你了,晏初?
你不就比我多了一個顯赫的家庭背景麽?你的父親不就是星際聯盟的一把手麽,你輕易的一個任務,就把別人的所有努力都否決了,又憑的是什麽呢?”
她輕輕笑了幾聲,而後,竟是大笑起來,笑得眼角都露出了一絲水氣來。
“為什麽,我要去做那替補系統?哈哈哈哈,我雖不服,但我會接受任務,我更會讓上頭的人知道,究竟是你适合,還是我适合。”
她欣然接受了殺戮系統的任務,從她剛來到這個世界之初,便将魔化大陸殺了個精光,太容易了,這個任務比她想象得要來得簡單的多。
然而晏初,卻連第一關都闖不過去,如此無能之人。就在她恍神之際,她竟被一蜈蚣精所傷,那日,是容凡救下了她。
如一高傲的神邸,泰然自若從天而降,逆光而來,從此便出現在了她的生命中。她更恨了,如若不是晏初,她早該于百年前就降臨在這個世界,初初認識他的人便會是自己。
那日,她問容凡,天君密令一事,他竟是絲毫不曾猶豫,鳳眸灼灼,眸光深邃而專注,“只要是我不願之事,即便是天君,亦無法使我屈服。”
她心間微微有些顫動,僅僅因他如此簡單的一席話。甚至是他唇角彎起的弧度,都如此讓她着迷,這是她在星際聯盟從未感受過的心悸。
她忽而便不敢發問,然而心中欲.望卻又在催使着自己,略帶期待問出心中所想,“不知青提君,對此事,是何看法?”
話輕輕從舌尖吐出,舌尖仿若仍帶着話語的餘溫,淺淺留在嘴內,甚是有絲甜味回味在唇內。
容凡那日神情淡然,眉目清冷,與他身上的沉水之香極為不相符,如此濃郁的香氣與他疏離之象,如何瞧,便都是不符的。然而他就是如此一人,高不可攀,卻又讓人為之沉淪。
“上仙值得更好的。”
他極為好看的唇瓣僅僅說出的這七字,便将她狠狠的打入了無邊的地獄中。那日,連她如何回到茶正宮的都已不複記憶。
(當年你不是一戰成神麽?今日,你是否能戰勝袁洪,亦或是戰勝你的心魔?)
她的丹寇拂過她的唇瓣,指尖的黑氣一閃而過,方才,是她趁晏初未曾留意之際,将她的煞氣引了出來。她原以為,容凡只是一個塑造得強大的NPC,直到自己與他相遇。
在這裏,她也想為自己活一次,現實已經如此的讓人難過,為何在此她不能随心所欲一回?
覺信的防禦,并未能持續多久。晏初的發絲裹夾着無限的煞氣,不斷的強烈地撞擊着覺信所布下的防禦之術。
他們躲藏在覺信的晶球之下,眼睜睜的瞧着晏初的發絲,每一根上頭都結着一個小小的骷髅人頭,每一個骷髅人頭都猛烈地沖擊而來,狠狠的撕咬着和尚的術法。
覺信眼見術法已經開始搖擺,錫杖之上的經文已經開始若隐若現起來,他收回橫擋在前的錫杖,柱在地上,就在錫杖與地上相撞的那一剎那,迸發出一股強烈的金光來,他嘴上念念有詞,右手的佛珠浮空而起。
金色的光芒越來越濃烈,竟比天上三大烏日還要來得刺眼,轟然一下照亮了蒼穹,将晏初的發絲摧毀得一絲不剩。衆人因這光波刺得本能垂下頭去,緊緊地閉上了雙眸。
待再睜眸之際,發現已無晏初的傀影。
覺信持杖的手微微緊縮着,雙眉隆起,眯起的眼眸卻在深思,李大人為首的凡人早已吓得不知言語。而芙蕖似乎也瞧出了不對勁來,“這……方才若是潤澤神君,又如何會被被你一技所灰飛?”
和尚方才恍然大悟般嘆了一口氣,語氣有些無奈,“竟是着了袁洪的道了,方才的潤澤君,正是出口。而那老賊竟是利用煞氣,将我誤導了。”
“什麽?出口,怎生可能,剛才那個怪物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是出口?”方才還被吓得啞口無言的李大人,此時一聽,出口已被毀滅,竟是一下便跳了起來,鑿鑿之詞又不像作假。
芙蕖微微一愣,連她都尚且未看出,那團煞氣有何不對之處,果然不愧是他。
“我們皆知,陣眼在潤澤身上,卻未料到,那非真正的她,方才所毀,便是真正通往她身處之地的通道,如今煞氣已斷,我等算是被困于此了。”
他話音剛落,便聽空中傳來一道渾厚蒼老的聲音。
“地藏小兒,你我萬年未見,本是識于微時,你卻為何屢阻我之道。世上修道諸多,偏生阻我一道?”
晏初在銅鏡中所見,竟是一驚,她所身處白茫之境,天上烏日一頭,照的她心生燥意,卻聽聞他們所殺,便是通往她此處的通道。
如若那和尚所言非虛,那此處便是真正意義上的袁洪的心境。她與袁洪煞氣融為一體後,被他攝于體內。難怪,方才覺信一幹人等所處之地為三頭烏日,而自己這廂卻是一頭烏日。
皆因,覺信那廂是由袁洪內心所折射出的一葉世界,一葉一世界,她似乎有所悟一般,擡頭看向那被八頭巨蛇所纏繞的銅鏡,側身而去,果然是一面三菱鏡。
八頭巨蛇纏繞在這三面鏡子上,傲然漠視着晏初,卻并未貿然攻擊她。她再一瞧,卻聽見袁洪喊覺信為地藏小兒?!
她雙眸圓睜,記憶之象一閃而過。那日,她欲尋黃泉路上,第三間門前挂着白燈籠之際,地藏老兒地上那柄錫杖,果是同一把。
只那地藏老叟與眼前如此年輕力壯的覺信,又如何可能是同一人?難不成,自己在冥界所見地藏菩.薩是他的化象?
那頭覺信神情莊嚴,一張假臉又笑得十分慈祥,“你我萬年未見,然而每次相見,竟是如此境地。你若随我離去,我可應承你,日後無間泥犁我會陪你走過。”
“地藏小兒,你又在诳我了,那無間地獄裏你日日得守着那方天地之象,又如何有空與我敘舊。今日,你若放我離去,我可應承你,永不踏足陰神兩界。”
覺信眯着一雙眼眸,唇邊的笑容不減,尚未啓唇說話,身後的芙蕖卻道,“妖神之語,如何能信?”
袁洪所化生的白猿之象此時也冷冷盯着芙蕖瞧着,“無知小兒,我修那歸一玄功之時,你等小兒尚未化生,哪來的膽子敢說我不是?!”
說完便輕輕一吹,竟是彌天大風驟然吹起,風沙礫石卷土而起。地面因狂風而開始皲裂,幾人急忙緊緊地拽着覺信,深怕一個裂縫,便将自己埋了。
而此時,覺信卻覺手中的佛珠,在隐隐發燙,低頭一瞧,木色的色澤中,似有一人影出現在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