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借着要給《金蘋果1號》寫主題曲的理由, 盛之尋又在劇組磨蹭了兩天,前後足足呆了九天,才結束了這場漫長的“休假”。再呆下去, 恐怕林巋然就要強制送客了, 盛之尋幹脆讓助理們打包行囊,準備離開。
因為已經過了“明路”, 所以最後一天他根本沒做任何遮掩,帽子圍巾都摘了, 頂着一張任何人都不會錯認的帥比臉在劇組裏晃來晃去。林巋然被他煩的要死, 幹脆眼不見為淨,當作他不存在。
有群演和劇組工作人員認出盛之尋,驚喜之下請他合影,盛之尋很爽快地答應了。
有個群演明顯是第一次跟組,一點經驗也沒有, 拍完照片後, 傻愣愣地問:“盛老師, 您怎麽來劇組了, 您是要在電影裏客串嗎?”
群演頭子趕忙拉住他, 小聲數落對方:“行了,別問東問西的, 這是你能打聽的嗎?”
盛之尋好脾氣地笑笑,一點沒有頂流架子, 回答:“這個問題沒什麽不能說的, 我是來探班的。我要為《金蘋果1號》演唱主題曲,可是光是看劇本簡介的話無法全面了解這個故事, 還是需要親眼看看拍攝現場、觀摩幾位演員老師的表演, 才能體會這部電影所要傳達的感情。”
“哎呀, 您可真是太敬業了!”兩位群演聽到他滴水不漏的回答,都露出了崇拜的目光。
想必再過不久,《盛之尋為籌備主題曲低調探班劇組》的“小道消息”就會傳遍豆瓣娛樂組了,這難道還不值得一個熱搜嗎?
#盛之尋敬業#
在旁邊目睹了這一切的姜樂忱:“……”
兩位群演拿到合影,歡天喜地的離開了,盛之尋目送他們離開,笑容才收斂下來。他剛一轉身,就看到小姜同學就站在他身後,兩只爪子踹在戲服棉衣的袖籠裏,配上他臉上灰撲撲的妝容,倒還真像是從哪個山溝溝裏鑽出來的。
盛之尋揚了揚下巴,問:“你什麽時候來的?”
“從你剛才忽悠人家開始,我就站在這兒了。”姜樂忱啧啧兩聲。
盛之尋沒聽過這個詞:“什麽叫‘忽悠’?”
姜樂忱:“就是說謊話騙別人。”
盛之尋哦了一聲,慢條斯理地反問:“那我哪句話是在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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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樂忱:“……”
姜樂忱仔細回憶了一下,發現确實如盛之尋所說,他确實字字句句都是真話,沒有一點摻假。
探班是真、演唱主題曲也是真,只是盛之尋在說話時,巧妙地隐藏了一些關鍵信息點,移花接木,讓聽衆産生了誤解,誤以為他是先談攏了主題曲合作,才特地千裏迢迢跑來探班的。
“你确實沒有忽悠。”小姜同學撇了撇嘴,“你這是高級忽悠,看着真,實則假。”
盛之尋:“那我賜你一張‘免忽悠金牌’,以後我忽悠誰,也不會忽悠你的。”
姜樂忱:“嗻,謝主隆恩哈。”
姜樂忱又問:“西蒙,你行李收拾好了嗎,是不是今晚就走了?”
“嗯,行李是助理他們在收拾,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盛之尋有些感慨,“這次休假真是太久了……”
他出道七年,幾乎每個月都是行程不斷,就連聖誕節也沒辦法回美國陪家人一起度過。這次他來到這座深山裏的小城,剛一落地就把手機關機了,足足和外界“失聯”九天,剛才開機時,手裏裏各種消息響個不停,光是一個個點掉那些小紅點,就耗了大半個小時。
幸虧盛之尋沒看過姜樂忱的手機屏幕——姜樂忱是“攢攢”派,除了聊天軟件以外,其他軟件的推送他全都不點開,他會等那些紅色小數字積攢到99後,再一口氣點掉。這算是他的一個小怪癖,攢紅點給他的快樂和攢錢差不多。
今晚,盛之尋就要回到他原本忙碌的行程中了。他本質上是個事業狂,暫停休息這麽久,他也要呆膩了。
姜樂忱問他:“那咱們的歌什麽時候錄呢?”
盛之尋想了想:“最快也要等到夏天了,不過你們這個電影也不急吧,我問過林巋然,這電影是瞄準明年春節檔的,可能會稍微提前一些上電影節去展映,所以主題曲沒那麽着急。我上半年的工作重心在新專輯上,不過我會抽時間和音樂制作人聊聊,讓他給我推薦一個作曲和作詞人的。”
“我還以為你會自己寫呢。”
盛之尋笑了:“我肯唱主題曲,已經是給林巋然天大的面子了,我親自寫那是另外的價錢。”
“哦……”聽到這裏,小姜的表情變得有些糾結。這還是盛之尋頭一次在姜樂忱臉上看到猶豫的神色。不過,那份猶豫只存在了短短幾秒,很快就變得自信起來。
姜樂忱忽然像小學生一樣舉起手,問:“西蒙,如果你還沒找到作曲和作詞的話,我能試試嗎?”
“你?”
“對,我。”姜樂忱勇敢開口,“其實我們公司之前請老師給我們上過作曲課,我不敢說精通,但也試着寫過幾段曲子。至于作詞,我對我的表達能力還是蠻有自信的。所以我想試着寫一下這首歌,可以嗎?”
聽到姜樂忱的請求,盛之尋的腦中瞬間湧上好幾種感情。
先是驚訝,再是好笑,接着又變得嚴肅起來。
“小姜,你之前只是‘學過’,但是沒有真正寫過一首完整的歌,你就敢自告奮勇說要寫主題曲?你要知道,這首歌可不只是咱們的合作曲,更是這部電影最重要的推廣曲。我确實很欣賞你,但是抱歉,我沒辦法把這麽重要的工作,交給以前沒有一點作曲作詞經驗的你。”
他的拒絕算得上直白,配上他嚴肅的表情,若是換個人,這時肯定要尴尬退卻了。
但姜樂忱并沒有被他打擊到,而是據理力争道:“我沒有說請你一定要把這個工作交給我,我只是想試試——試試不犯法吧?
我是這部電影的男三號,電影想要表達的東西我都有很深的理解,我可以把這份理解注入我的創作中,這總比直接去外面請一個制作人,單純看着作品簡介寫歌要好吧?
其次,我确實沒什麽作曲作詞的經驗,但任何人都是從0做起的。若是我做的歌曲能讓你滿意,那當然皆大歡喜;若是實在不入你的耳朵,那你就把郵件删除,當作我在放屁。”
“什麽就放屁……”盛之尋被他粗俗的話搞得無言以對,“作詞作曲不需要時間嗎?我不想讓你白浪費時間。”
姜樂忱:“時間不就是用來浪費的嗎?一寸光陰一寸金,我都賺了這麽多金了,還不能換點光陰嗎?”
盛之尋:“雖然我是半個外國人,但我也知道這句話不是這麽解釋的。”
“最終解釋權在我。”姜樂忱打斷他,“總之,我想做這首曲子,我就要去做。”
小姜同學記得,他第一次進實驗室的時候,導師就告訴過他: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科學實驗都會因為各種原因失敗,板子會長黴,培養基會被污染,膠圖會空白……但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就值得去做。
即使失敗了又怎麽樣呢,小姜不會因為一首落選的歌受到打擊,他會在一次次的失敗中總結經驗,然後像動畫裏的火箭隊一樣卷土重來。
少年的臉上透着執拗。今天的陽光正好,落在他頭頂,讓他的頭發、睫毛都挂起了一層亮晶晶的光,在那片光裏,他像是一株正拼命吸收着營養的小樹,在努力地向上生長。
盛之尋差一點就陷入了那片光裏。
半晌。
“……好吧。”盛之尋從唇邊吐出幾個字,“你可以試着去作詞作曲。但我對歌是很挑剔的,你要在三月份之前拿出一首讓我滿意的歌來,我不會徇私的。”
姜樂忱:“怎麽是三月份?你剛剛還說,這歌是夏天錄!”
“因為我要做兩手準備。”盛之尋直白地說,“如果你的歌不行,我得留出足夠的時間找其他作曲人。”
姜樂忱:“……好吧。”
倒也公平。
敲定了寫歌的事情,小姜同學臉上立刻帶了笑意,看他這樣子,恨不得現在就拿出小本本,找個地方貓起來寫歌呢。
正巧場記過來通知姜樂忱,片場已經做好準備,十分鐘之後就要開拍下一幕了。
“西蒙,那我回去拍戲啦。”姜樂忱伸出爪子沖盛之尋揮了揮,“我們今天又有夜戲,所以今晚不能給你送行啦。”
盛之尋擡了擡眉:“你是不是很盼着我走?”
“怎麽會呢,”姜樂忱言不由衷地說,“我可舍不得你了。”
盛之尋不上他的當:“舍不得我,還是舍不得我的營養師?”
姜樂忱:“……”
見小姜一副心虛的樣子,盛之尋就知道自己猜對了。這次來劇組,盛之尋随行的營養師天天都要開小竈,讓幾位主演和劇組主創可以吃到豐盛又熱乎的飯菜,而不是吃小鎮上口味一般的劇組盒飯。
再加上盛之尋兩次喊來了夜宵車,姜樂忱這一個多星期裏長胖三斤,上鏡時臉都圓了一圈。
由奢入儉難,姜樂忱一想到盛之尋的營養師要走了,他心裏像是鑿開了一個小泉眼,苦水嘩嘩往外冒。
盛之尋無奈:“不如我把營養師給你留下吧。”
好不容易給小姜養出一點肉,可不能再瘦沒了。
“別了別了。”小姜同學趕忙擺手,“您這個咖位,有營養師是正常的;我這種十八線,在房間裏炖個湯都不合适,這要放在古代,我這就叫僭越逾制,皇帝抓到是要殺頭的!”
其實還有個理由,姜樂忱沒好意思說。
之前小姜确實有那麽一秒鐘動過心思,跑去問了問那位營養師,一個月工資多少。僭越逾制就僭越逾制呗,大不了他金屋藏嬌,把營養師藏起來,等下學期他回到學校後,還能讓營養師給他做飯!他吃了四年半的大學食堂,早就吃膩味了。
結果營養師告訴他,自己工資五萬。
小姜:一年?
營養師:一個月。
小姜:……
營養師:稅後。
小姜同學當時就覺得,自己這張嘴也沒這麽金貴,還是繼續吃劇組盒飯和學校食堂吧。
當然,窮這種事他自己知道就好了,沒必要和盛之尋說。
盛之尋見姜樂忱一副堅定地不受資本主義糖衣炮彈侵蝕的樣子,真以為姜樂忱不眼饞營養師呢。
場務又過來催了一遍,提醒姜樂忱劇組已經調好光了,就等着他過去了。
“西蒙,我真要走了。”愛崗敬業的小姜演員說,“我不能耍大牌,讓全劇組等我一個人。林導生氣了會罵人的。”
“等等。”盛之尋又一次叫住他,“你就這麽走了?我們下次見面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姜樂忱想了想:“呃,那我倒退着走?這樣還能讓你多看我一會兒。”
盛之尋:“……倒也不必。”
男人走近,伸開雙臂:“擁抱一下吧,像朋友那樣。”
姜樂忱眨了眨眼,他望着男人敞開的懷抱,心裏莫名有些觸動。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停頓下來,天地間仿佛只剩下盛之尋那雙幽藍的眼眸。
姜樂忱被那雙寶石般的眼睛所蠱惑,踏前一步,學着男人的樣子伸開雙臂,投入了他的懷中。
冬日寒風陣陣,但懷抱的溫度卻有三十六度。這個擁抱即冰冷又炙熱,姜樂忱比盛之尋矮了十公分,擁抱時他的鼻尖剛好在盛之尋的頸側。
盛之尋常年使用同一款由他代言的古龍香水,聞起來像是燃燒過的木料,剛接觸時會覺得辛辣嗆鼻,但後調卻很優雅迷人。
姜樂忱本以為這個“朋友間的擁抱”只是走個過場,他正要松手,但接下來的事出乎意料——
——男人側過頭,嘴唇輕輕碰了一下少年的側臉。
這個親吻稍縱即逝,短暫到姜樂忱差點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可是,臉頰上留下的熱度是不會騙人的。
姜樂忱條件反射地退出盛之尋的懷抱,訝異地擡起頭,看向他。
“這是貼面吻。”盛之尋絲毫不慌,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理由,“大學霸,你難道不知道在國外,朋友道別都要親吻臉頰的嗎?”
姜樂忱可沒那麽好糊弄:“你別唬我,貼面吻是歐洲的禮儀,不是美國的禮儀。你這明明是職場性騷擾!”
“你要非說是職場性騷擾,也不是不行。”盛之尋側過頭,露出自己的側臉,“那你也騷擾回來吧。”
姜樂忱:“……?”
這筆賬,好像不是這麽算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