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盛之尋拉開姜樂忱對面的沙發椅, 施施然坐了下來。剛坐穩,他的目光就落在兩人之間的圓桌上。
現在圓桌上擺着三樣東西,咖啡、機票和一盤茶點小蛋糕。蛋糕為了方便入口, 全都切成了麻将牌大小, 其中一塊不知何時倒了下來,看着很不整齊。
盛之尋自然而然地拿起旁邊的蛋糕叉, 把那塊歪倒的小蛋糕扶正,讓它和其他小蛋糕一樣并排站立, 不管從任何方向來看, 都整整齊齊。
姜樂忱:“……”
果然,完美主義強迫症人設又上線了。
待做完這一切,盛之尋才重新靠回椅背,雙膝交疊,姿态放松又惬意。明明是如此随意的動作, 但由他做出來, 卻像是在拍雜志大片一樣, 一舉一動都挑不出一點差錯。
盛之尋那雙深邃的眼瞳饒有興趣地落在姜樂忱身上, 開口道:“說起來, 自從之前在年末時尚盛典的紅毯上見過一面後,咱們快有兩個月沒見過面了。”
姜樂忱:“您是兩個月沒見着我, 但是我可沒少見您。”
“?”
小姜同學低頭翻書包,他先掏出一瓶飲料, 上面印着盛之尋;他又掏出一盒口香糖, 上面印着盛之尋;再拿一包薯片,上面還有盛之尋……
姜樂忱幽幽道:“盛老師, 您太火了, 我現在逛超市就跟逛您家似的, 一拐彎就看到您的照片挂牆上,旁邊還立着一個招牌,寫着:買套裝享好禮。”
小姜實在太好奇能享什麽好禮了,就在超市裏一口氣買了薯片的十連包,拆開之後才發現所謂的好禮是盛之尋的小卡(12随1)。
真是絕了。小時候他吃幹脆面,收集裏面的奧特曼卡,長大了吃薯片,收集裏面的盛之尋卡……敢情羊毛都指着他這一代人薅了。
聽完姜樂忱的抱怨,盛之尋心情很好:“聽你這麽說,那我還要再接再厲,争取多代言幾個産品,争取從頭到腳包圍你。”
“別別別,您還是代言點兒貴的吧。”姜樂忱說,“什麽鑽石、高奢、汽車,越貴越好,這樣我才有奮鬥動力嘛。”
和打扮得像個普通大學生的姜樂忱不同,盛之尋即使乘坐飛機,也從頭到腳都是奢牌新款,身上的衣服飾品加起來,後面不知道有多少個零。像盛之尋這種頂流歌手,根本不需要自己買衣服,日常穿衣全是服裝師提前搭配好的贊助,他只要出現在粉絲面前,保證從裏到外都閃閃發光。
Advertisement
小姜同學盯着他衣服上的logo,心裏酸溜溜的,心想自己什麽時候能有服裝贊助呢。他現在最缺的是白大褂贊助,他平時在學校,白大褂三天不洗就髒的沒眼看,半個月就要換一件新的,學校摳門不給報銷。要是有熱心服裝廠家贊助白大褂,他保證成為有史以來最負責的服飾代言人,一天二十四小時裏有十六個小時都穿着它。
兩人的話題很快又轉了方向,姜樂忱好奇地問盛之尋來瓊島是做什麽工作。
盛之尋回答:“我在籌備我的第一張solo專輯,飛過來拍新歌的mv。”
所以才出動這麽多随行人員。
盛之尋是男團B.R.E.A.K.的隊長,不過他們這個團內部關系很微妙,盛之尋一個人的資源、名氣、能力遠超其他人,唯粉數量秒殺團粉。去年年初團約到期後,每個成員都有各自的發展,有人換了公司,有人轉了幕後,有人跨界影視,而盛之尋則成立了個人工作室,自己當自己的老板。
他們對外宣稱“永不解散”,但其實一年到頭只在音樂節上合體了一次,連團歌都沒發過。
好在盛之尋還是蠻有事業心的,一邊忙忙碌碌在綜藝裏刷臉,一邊努力發solo專輯。
姜樂忱:“那您拍攝mv還順利嗎?”
他本是一句客套,沒想到盛之尋搖搖頭,一副頭疼的表情:“看你要怎麽定義‘順利’了。”
“?”
“拍攝本身還是挺順利的。但我的拍攝行程被幾個私生知道了,這一周我不管走到哪裏,都有人追着,他們還僞裝成工作人員混入劇組……我中途換了兩次酒店,才得到清淨。”
姜樂忱一聽,趕忙問:“沒有報警嗎?”
“報了,但是沒用。”盛之尋苦笑,“幾個剛成年的小姑娘,家裏有錢,自己又有時間,才能這麽天南海北的追着我跑。她們沒有過激行為,警察來了也不過是批評教育幾句,說多了就開始掉眼淚,态度特別好的說一定改改改,過段時間又追過來了。”
在小姜同學眼裏,私生的存在就像是動物身上的跳蚤一樣,沒什麽大影響,但時不時跳出來紮你一下、吸你一口,讓人防不勝防。不管是站在食物鏈頂端的叢林之王,還是性格溫順不争不搶的食草動物,身上都有可能有這種讨人厭的小蟲子。就算用藥殺掉了這些小蟲子,但稍一松懈,它們又會卷土重來。
“這可真是一份‘沉重的愛’了。”姜樂忱托着下巴,幽幽嘆口氣,“這麽一看,我還是繼續做糊比吧,至少糊比沒私生。”
他們聊天時,姜樂忱注意到盛之尋的保镖、經紀人、助理就落坐在不遠處,幾人的表情看起來都挺沉重,經紀人和助理小聲說着什麽,可惜離着太遠,姜樂忱實在聽不到。
盛之尋問:“對了,你的綜藝錄制還順利嗎?”
“诶??”姜樂忱很驚訝,“您怎麽知道我剛錄了個綜藝啊。”
“因為我有關注你啊。”盛之尋坦然作答,那雙帶着暗暗幽光的眼眸落在少年身上,“我不光知道你拍綜藝,我還知道你現在是要飛川省,回去拍戲對不對?”
姜樂忱脫口而出:“您可真是太關心我了,您不會用小號悄悄卧底在我的超話裏,每天打卡簽到還在努力發帖漲粉絲等級吧。”
他突然反應過來,猛拍大腿:“等等,我來瓊島拍綜藝,你也來瓊島拍mv;我從這個機場飛,你也從這個機場飛;我特地選了個小休息室,你也來這個休息室——你不會是我的私生吧!!”
盛之尋:“……”
盛之尋幽幽道:“那你以後扔垃圾的時候小心些,用過的牙刷、發繩、潤唇膏記得都收好,別給我可乘之機。”
“這不是巧了,”姜樂忱摸出自己的唇膏,在盛之尋面前晃了晃,“我用的唇膏也是你代言的。”
本來還有點嚴肅的氣氛一下子被唇膏破壞,兩人誰也演不下去,同時錯開眼睛笑了出來。
之前幾次見面,小姜同學總覺得盛之尋是前輩頂流,和自己這種小糊比之間隔着千丈寬的距離,沒想到這次面對面坐下來聊幾句,盛之尋居然出乎意料的有趣。
也對,若盛之尋不夠平易近人的話,上次就不會把自己的波洛領繩借給姜樂忱做搭配了。
他們正聊着天,忽然休息室門口傳來一陣喧鬧之聲,姜樂忱下意識望向門口,只見在前臺接待處,有三名打扮時尚的年輕女孩手拿機票,正叽叽喳喳地說着什麽。
在見到那三名年輕女孩時,盛之尋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原本坐在他們不遠處的工作人員也神情緊張,其中一位助理直接起身,向着那三名女孩走了過去。
姜樂忱立刻反應過來——那三個小姑娘,肯定就是盛之尋口中的私生了!
她們有錢又有閑,追着盛之尋的行程買機票根本不算什麽難事,一個個休息室找過來,終于找到了他的蹤跡。
盛之尋不想和她們正面相遇,他豎起風衣衣領遮住面容,起身拉住姜樂忱的胳臂,一同往旁邊的洗手間走去。
小姜同學:“诶……等等!你躲就躲呗,你拉着我幹什麽?”
姜樂忱的抗議無效,就這樣被盛之尋稀裏糊塗地拽進了洗手間。
洗手間裏空無一人,盛之尋把門虛掩,只留一條縫隙,可以窺看休息室外的情形。
遠遠的,前臺那裏傳來陣陣不絕的争吵聲。
盛之尋的助理要求那幾個私生不要跟随,但私生揮舞着手裏的機票,大聲說:“憑什麽我們不能進?我也是頭等艙的乘客!”
前臺小姐夾在兩方之間,左右為難。
一時間,三組人混戰在一起,你有你的道理,我也有我的道理。
休息室裏還有其他乘客,千萬不要以為坐頭等艙的有錢人就不愛看熱鬧了,這免費的熱鬧不看白不看。大家一點不覺得吵鬧,津津有味地看他們吵架。
甚至有乘客不知道從哪裏抓了一把瓜子,邊磕邊看,邊看邊問:“什麽是私生啊?這是哪個明星啊?為什麽不讓人家進啊?”
洗手間內,盛之尋神色凝重,表情不愉:“我本來打算拍完這個mv之後好好休息一周,所以買了去北方的機票,定了溫泉酒店,打算一個人滑雪度假。”
小姜同學:“哇塞,不管是滑雪還是溫泉,聽上去都挺不錯的。盛老師,希望您有個愉快的假期,不像我,我接下來還要回劇組繼續拍戲。”
盛之尋語氣沉了下去:“可是這幾個私生不知道從哪裏知道了我的私人行程,現在還買了同一班航班,看來要跟我到底了。”
小姜同學:“盛老師,我太能體會你現在的心情了,我很同情你。你在洗手間裏多一會兒吧,等她們走了再出去。我就不摻和這事,我畢竟是個糊比,她們估計都不認識我,我就先出去了。”
一邊說着,姜樂忱一邊去擰門把手。
可是盛之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手掌正好抵住了洗手間大門。
盛之尋:“我去年整整一年沒有休息……”
姜樂忱:“盛老師,你能稍微讓一讓嗎?”
盛之尋:“我就想找個遠離人群的地方,好好安靜一陣……”
姜樂忱:“盛老師,我的航班快要起飛了。”
盛之尋:“到底要怎樣才能躲開那些私生粉呢……”
姜樂忱:“盛老師,我知道你很急,但是我更急!!”
姜樂忱揮舞起手裏的機票,咆哮道:“你!放!我!出!去!我!要!飛!川!省!拍!戲!!”
盛之尋的視線鎖定在姜樂忱手裏的機票上:“小姜,你說得對。”
姜樂忱一頭霧水:“……我說什麽了?”
盛之尋:“如果想甩脫她們,就要出其不意,去一個她們絕對想不到的地方!”
姜樂忱:“……我怎麽有種不好的預感。”
男人伸出手,兩只炙熱的手掌按住少年人的肩膀,那張如雕塑般俊美的臉上泛起一陣笑意:“我決定了,我要和你一起飛川省!我和林導之前在電影節上見過一面,我相信他一定很歡迎我去探班的。”
姜樂忱:“……”
他快被這突如其來的發展打懵了。
“盛老師,你不如早點承認吧,”姜樂忱苦着一張臉,委委屈屈道,“你現在都打算跟着我去劇組了,這還不算我的私生粉嗎?”
……
川省北部,某座人口稀少的小縣城。
今日拍攝結束得晚,林巋然回到縣城旅店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小縣城的夜晚不算熱鬧,尤其入冬以後,天氣冷得吓人,除了深夜打火鍋、吃燒烤的小飯館以外,再也見不到什麽人影,街道一邊蕭條。
整部劇的拍攝臨近結尾,春節前肯定能夠殺青。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男三號姜樂忱請假去瓊島拍綜藝。他的戲份很重,他一走,整個劇組的進度都被打亂了。負責排寫每周通告單的副導演,心裏怨氣最重,其他工作人員也難免心裏犯嘀咕。
不過,這部戲的導演林巋然沒在臉上表現出什麽,兩位男主演也挺淡定的,有這三座“大山”壓着,劇組裏的人只能把埋怨壓進心裏。
林巋然的房間裏,編劇老詹坐在他垃圾堆一樣的沙發上,一邊狼吞虎咽地吃夜宵,一邊和林巋然閑聊:“巋然,明天小姜就能回劇組了吧?我看通告單上,他明天排了好幾場戲呢。”
“他今晚就能回來。”林巋然的吃相很文雅,他口味清淡,川省的菜他吃不慣,總感覺那股辣味都滲透進了鍋子裏,即使是炒青菜,他也要用清水涮涮才能咽下去。他一邊慢條斯理地吃那幾根青菜,一邊回答,“晚上七點零五分的飛機,九點二十落地。”他看了一眼牆上的表,“嗯,現在應該已經落地了。”
老詹沒忍住給他伸了個大拇指:“牛,還是你牛x。連人家的航班時間都背下來了,小姜才走了三天,你這望穿秋水的樣子,仿佛他走了大半個月一樣。”
林巋然挑眉:“大編劇,你不要亂用成語。”
“嗯,行,那我換幾個。”老詹随口胡說,“望眼欲穿、翹首以待、還是相思成疾?”
兩人相識多年,老詹又是個油滑性子,什麽不着四六的話都敢說。林巋然正要搬出導演的身份壓他,忽然林巋然的手機響了。
老詹:“這麽晚了,誰的電話?”
這話剛一出口,老詹就知道自己說的是廢話了——瞧林巋然拿起電話時,表情瞬間溫柔的模樣,那肯定是姜樂忱的電話啊!
林巋然按下了接聽鍵,很快,男孩活力十足的聲音出現在了電話那一頭。
“林導,我落地啦!”姜樂忱的聲音打着顫,“呼,這裏可真真真真真冷!”
林巋然:“你剛走這邊就降了溫,今天山裏又下雪了。我讓副導演去接你了,他在機場外面,就上次我接你的停車位置,還記得嗎?”
“記得的!”姜樂忱說,“我的助理去取行李了,等我換上厚衣服就出去了。”
“嗯,別着急,慢慢來。我本來還擔心你們航班會不會延誤,看來一切順利。”
“呃……”姜樂忱突然卡殼。
林巋然敏銳地聽出來不對勁:“怎麽了?”
姜樂忱小聲道:“那什麽,林導,我在機場遇到了一個……呃,朋友。他也是圈裏人,為了躲私生,就想跟着我來咱們劇組呆幾天……我已經拒絕過他了!但他非來不可,說他能給咱們劇做做免費宣傳。”
林巋然心底一片茫然。
他性格比較內斂,在圈內交友并不多,實在想不出來有哪個認識的熟人能跑來川省的深山老林裏來探班。
林巋然謹慎地問:“是誰?”
電話那端傳來一陣響動,聽聲音,手機應該是從姜樂忱的手裏傳到了另外一個人的手裏。
“林導,久仰大名。”聽筒裏傳來一個有些陌生的聲音,那聲音成熟低沉,很有磁性,“我是盛之尋。”
林巋然:“???”
等等,姜樂忱不過是去瓊島拍個綜藝,怎麽莫名其妙帶回來一位頂流,到劇組探班啊??
作者有話要說:
林導:明明小姜才離開三天,怎麽感覺有大半個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