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顧總和他的陪審團只用了一天時間,見完了前公司留下的所有人型遺産,又用了三天時間走完了其他人的解約合同,挑挑揀揀後,剩下了10個人。
沒錯,101個年輕小夥,只剩下十個人。
沒錯,姜樂忱就是這寶貴的十分之一!
姜樂忱琢磨着,以前他們叫hot boys101,那以後是不是只能叫hot boys10了?
平白無故就少了個1,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新經紀人通知他們,讓所有人周一下午去公司開會。小姜同學周一不輪休,特地和實習單位請了半天假,背着自己的電動滑板車,小包袱款款報道去了。
他們公司在東五環的一個犄角旮旯裏,帝都的東邊向來彙聚了各種大小影視公司和相關産業,一塊磚頭掉下來能砸死五個影視策劃三個項目總監。唯一的區別就是有錢的公司可以租正經辦公樓,而沒錢的公司只能蝸居在村裏的小別墅。
“村裏的小別墅”——或可稱為農村自建二層小樓。
姜樂忱記得自己第一次來公司報道時都震驚了,萬萬想不到帝都居然還有這樣具有鄉土氣息的地方。五公裏外的大悅城光鮮亮麗,星巴克随便一桌談的都是s+級的項目,制作費不過億都不好意思和別人打招呼;等回到村裏,穿着水晶鞋的辛德瑞拉變成了燒火的灰姑娘,從地鐵到公司大門的最後這段路,需要眼疾手快才能搶到一輛沒被損壞的共享單車。
姜樂忱的大學在西邊最繁華的地方,學校門口的房價一平米二十二萬;每次他從西邊殺到東邊,都感覺這一路颠簸的像取經,他同學開玩笑,說他是下鄉扶貧去了。
“下鄉确實下鄉,扶貧算不上。”姜樂忱如此回答,“我一個月保底才兩千,我們公司的保潔阿姨都有四千五呢,要扶貧也是人家扶我。”
“………………”同學說,“你錢包貧不貧我說不好,但你這張嘴确實夠貧了。”
總之,不管是錢包還是嘴巴都很貧的姜樂忱,公交轉地鐵,地鐵轉電動滑板車,穿過臭氣熏天的小河和永遠在挖坑鋪管道的破路,一路疙裏疙瘩地騎到了公司大門口。
車子在路邊一停,工卡一刷,姜樂忱晃晃悠悠就進了公司。
公司前老板帶着幾個高層跑路了,剩下的都是些蝦兵蟹将。顧禹哲直接帶着自己的團隊入駐公司,給這間小公司來了一次大換血,姜樂忱走進公司時,放眼望去全都是陌生臉孔。
好在前臺小姐姐沒變,見姜樂忱來了,沖他擠眉弄眼,告訴他團裏其他人早就到會議室了,所有人都在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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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樂忱:“!!!”他震驚,“每次練習的時候他們都遲到,怎麽這次來得這麽早?”
前臺小姐姐:“畢竟是新老板上任第一天嘛,總要給顧總留個好印象。”
姜樂忱琢磨了一下,別人早到會留下好印象,那他晚到不就只剩下壞印象了嘛!
他低頭看了眼表,公司說兩點半開會,現在才兩點二十五……他明明沒遲到,但是和其他人一比,他就成了那個不上進不奮鬥不守時的那個。
這叫什麽,這就叫惡性內卷啊!
姜樂忱:“呵!”
不上進不奮鬥不守時的姜樂忱,毫無愧疚心地走進了會議室。
果然,會議室裏已經基本坐滿了,小夥子們擠擠挨挨,都在低頭玩手機,聽到門開了,忙擡起頭看過來,見進門的是姜樂忱而不是新老板,他們又不感興趣地低下了頭。
姜樂忱掃了一眼屋裏的人,想看看少了一個1之後的hot boys10還剩下幾張熟面孔,結果發現……他認識的只有一個人。
沒辦法,他們團以前可是有101個人,而且來來走走反反複複,每個月都有人退團有人入團,他怎麽可能記住每個人的臉和名字?他在團裏五年,認識的人不超過兩只手,聊過天、能稱上熟人的那就更少了。
姜樂忱直接坐到他唯一認識的那個隊友身旁。
“噗呲噗呲,”姜樂忱一邊說話,一邊把胳臂肘挂在了對方脖子上,“桂桂子,你啥時候到的?”
被稱為“桂桂子”的棒球帽少年扔來一個眼神,一只手握住姜樂忱的手腕,咔吧一下就把他的胳臂扭了過去。
姜樂忱:“疼疼疼!”
隊友:“我叫什麽名字?”
姜樂忱:“……聞桂。”
聞桂:“那你剛剛叫我什麽?”
姜樂忱沒好氣地說:“我叫你祖宗。”
聞桂斜睨了他兩眼:“嗯,我的好孫子。”
“……”小姜同學吃癟。
他們團裏有101個小廢物,小姜同學憑着元氣活潑永不落山的陽光少年感,混成了這個團裏最紅的那個(最紅=微博粉絲兩萬二),聞桂的人氣和他不相上下。唯一不同的是,姜樂忱偶爾(偶爾=一只手數得過來)能收到女粉絲給他發腿照,聞桂只能收到男粉絲給他發【哔——】照。
沒辦法,誰讓聞桂長了一張漂亮臉蛋,丹鳳眼下一點淚痣,就算是用眼神剮人都跟暗送秋波一樣。
這麽張臉,放南韓能以臉蛋天才的title原地出道,但是在東五環,再漂亮的天使也只能和他一起踩共享單車。
聞桂比他小三歲,也比他晚三年入團。聞桂入團的時候十七歲,姜樂忱二十,公司有意把雙門面湊成一對炒炒cp,私下叮囑讓他們多多接觸,恨不得讓他倆睡在一張床上。
姜樂忱沒所謂,這年月哪個男團不賣腐啊,和漂亮弟弟賣腐,總比和隊裏剩下的歪瓜裂棗賣腐要好。
但那時候聞桂是個未成年小直男,他和公司提出嚴格抗議:“我是為了舞臺來的,不是為了‘紅’來的!我絕對不走賣腐這種歪門邪道——除非我當1!”
二十歲的姜樂忱:“我的好弟弟,你照照鏡子,就你這張臉你還想當1,卡哇1吧?”
“那你怎麽不照照鏡子?”十七歲的聞桂分毫不讓,“你對外狂吹少年感,等你被我1了,就可以直接變少婦了!”
“……”
總之,最後倆人沒炒成cp,倒是處成了好閨蜜,呃不對,是好兄弟。
好了,時間線跳回現在。
會議室裏,姜樂忱勾着聞桂的肩膀,小聲問:“不提那些有的沒的了,今天新老板叫咱們開會,你知道是為了什麽事嗎?”
聞桂壓了壓帽檐,語氣平平地說:“誰知道什麽事?總之不會是解約。”
那倒也是,該解約的都解約了,該滾蛋的都滾蛋了,剩下他們這十個人,要團魂沒團魂,彼此連名字都叫不出來,提溜起來站一排都不一樣高。
姜樂忱抖着腿,小聲嘀咕:“說不定解約反而是件好事呢。”
聞桂:“怎麽回事,你這個樂天派也有犯愁的時候?”
姜樂忱:“桂桂子同學,我是樂天派,不是缺心眼。”
聞桂:“真的嗎?我不信。”
……靠,這臭小子好欠揍啊!!!!
姜樂忱的屁股還沒坐熱,很快,會議室外響起一陣腳步聲,緊閉的大門被推開了。在看到門外那幾道人影時,原本坐在會議室裏的十個(殘留)男團成員全部條件反射地站了起來,畢恭畢敬地看向了為首的那道高大身影。
大門外,顧禹哲身着一套量身定制的鐵鉛色西裝,勾勒出颀長挺拔的身材;精心打理過的頭發向後梳攏,毫不遮掩地暴露出眉宇間的野心與考量。
他用那雙野心勃勃的眼睛掃過會議室裏的所有人,然後輕輕颔首:“坐吧。”
惜字如金。
衆人都被他冰冷的聲線刺得一哆嗦,只有小姜同學的心靈防線猶如銅牆鐵壁一般,不僅不怵,還有閑心低下頭看了眼手表。
時針與分針準确指向兩點半,和會議通知上的時間不差分毫,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于是小姜知道了,他的這位新老板性格嚴謹,有極強的時間觀念,就跟他們單位的打卡機一樣。
打卡機說話了:“我是顧禹哲,你們想必都認識我,所以我就不浪費時間做自我介紹,說那些場面話了。”
所有人:“……”
打卡機又說:“你們十個人,都是我們團隊經過篩選後決定留下的。但留下你們的原因并不是因為你們有多好,而是因為其他的太差。”
所有人:“……”
打卡機還說:“我的公司,不養閑人、壞人、蠢人,想要賺一份錢,就要吃一份苦,永遠不要盼望輕輕松松躺着就能把錢掙了。娛樂圈從來不像你們想象的那麽好混,站在舞臺上的只有你一個人,但是在你背後至少有十個和你條件差不多的練習生,以及一百個幕後工作人員。至于臺下觀衆有多少?沒人知道,可能有一千個,一萬個,十萬個;也可能一個都沒有。”
“……”
說到後半句時,會議室裏的氣氛都變得沉重而嚴肅起來,姜樂忱餘光注意到,原本有些懶散站着的聞桂,居然挺直了脊背,棒球帽下的視線近乎狂熱地投向顧禹哲,表情專注至極。
“我已經看完了你們每個人的資料,包括你們之前內部考核的視頻。之後會讓團隊給你們安排更有針對性的訓練,然後根據個人表現再安排相應的工作。記住,”男人停頓了一下,說,“我是個經紀人,但我更是個商人——我只投資,不賭博。”
會議室裏一片肅靜,連呼吸聲都及不可聞。
顧禹哲并不在意他們的沉默,他趁機觀察起面前的這十個年輕人。顧禹哲年過而立,在圈裏沉浮這麽久,在他眼裏,這些二十上下的男孩子,實在太容易看懂了。
他的視線掃過他們,他從這十個人身上,看到了不同的反應:有人怯懦,逃避他的目光;有人眼珠亂轉,像是在盤算什麽事;有一個戴棒球帽的标致男孩面露沉思,在之前的面試中他表現得最好,是個難得有腦子的;還有一個人……大大咧咧地直視他,像只想要引起他注意的小狗似的,就差上蹿下跳了。
“………………”顧禹哲沉默了兩秒,還是開口了,“姜樂忱,你有什麽事情嗎?”
姜樂忱宛如小學生上課提問一樣舉起手臂,大聲道:“顧總,我有問題要問!”
衆人哪想到他居然這麽大膽,一時間所有目光都彙聚在他身上。
顧禹哲:“說。”
姜樂忱撓了撓頭:“您剛才說的‘公司不養閑人、壞人、蠢人’,這仨到底是交集還是并集啊?”
顧禹哲:“……”
衆人:“……”
姜樂忱見他不回答,還以為他不懂呢,趕忙解釋:“哦,交集和并集是個數學概念,您要是不了解的話,電燈泡的串聯和并聯您知道嗎,和那個差不多,就是說……”
“——小馮,你記一下。”顧禹哲側頭看向自己的助理,“姜樂忱本月績效扣八百,理由是腦子太蠢,廢話太多。”
作者有話要說:
小姜:嘿,上班第一天就扣錢,這個班誰愛上誰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