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
第六章 (1)
一切都發生得太過突然,以致于匪徒都離開了,大家還不清楚出了什麽事,會場沉浸在血腥和一片混亂中,老人看到小小,說:“你是裴隽的兒子吧?別擔心,你爸爸會平安回來的。”
他想讓随從帶小小去休息室,誰知小小甩開随從跑了出去,他跑得飛快,随從愣了一下,等回過神去追時,小家夥早不知跑去了哪裏。
小小并沒有跑很遠,飯店太大了,會場裏的血腥事件還沒影響到外界來,他跑到大廳,看不到父親,傻了眼,嘴巴癟癟,差點哭出來,想了想,急忙掏出手機,想打電話給舒清柳,誰知還沒撥鍵,手機先響了起來。
見是裴隽的來電,小小急忙接通,想叫他,喉嚨卻哽咽住,剛才那幕對一個孩子來說實在太血腥了,他很怕,根本無法像平時那樣正常地說話。
裴隽也沒有叫他,手機那頭傳來低低的說話聲,不是很清楚,卻聽得出是男人的笑聲,小小慢慢緩過來,抹了把眼淚,把耳朵努力貼近手機,想聽清對面的談話。
『你不是在綁架我嗎?為什麽不離開飯店?』
是裴隽的聲音,小小立刻屏住呼吸,一邊仔細聽着,一邊飛快跑到電梯前,這裏是二樓,如果爸爸還沒出大廈,那很可能是在乘電梯,他很快找到有兩架電梯正在上升,有一架不久就停了,另一架還在動。
『捉迷藏不是更好嗎?』另一個聲音笑道:『大家都以為我們會跑出去,在外面圍堵,其實我們還在大廈裏面。』
『想得很周密,可是事後你怎麽逃?』
『這不需要你費心,大明星,你只要祈禱你的情人早點來就好,時間太長,我怕我沒那麽大的耐性……』
男人的笑聲從手機裏傳來,帶了絲嘶啞的陰森感,小小吓得一抖,幹爹現在可能已經坐飛機離開了,根本不在這裏……
小小急了,眼裏又漫起水霧,他怕看不清樓層號,急忙把眼淚擦掉,就聽叮的一聲,是電梯停下的提醒音,與此同時,那架電梯的樓層顯示亮在三十樓。
小小急忙跑去旁邊電梯,按開跑了進去,誰知電梯剛開始往上行駛,他就聽到手機那頭響起掙紮和撞擊聲,随即砰的響聲傳來,他吓得一抖,再聽手機時,發現所有聲音都消失了,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想到男人發現了裴隽用手機,可能惱羞成怒之下開槍打了他,越想越害怕,終于忍不住哭出了聲。
另一架電梯裏,男人開槍打爆了角落裏的監控器,電梯門開了,他卻沒出去,把玩着剛從裴隽那裏奪來的手機,哼道:“挺聰明的,知道打電話報信,那我們就期待你的情人及時趕過來了。”
說完将手機扔了出去,重新關上電梯門按了下樓鍵,裴隽見他在一排按鍵上飛快按動,不知做了什麽手腳,樓層顯示滅掉了,電梯将會停在哪裏,他無法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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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跟偶像獨處,我可不想被打擾到。”男人把臉上的僞裝面具揭了下來,露出屬于埃文的臉龐,他随手把面具扔到一邊,對裴隽笑道:“現在舒服多了,我還是喜歡自己的臉,雖然拜你們所賜,有點破相。”
上次在高速公路上,由于情勢危急,裴隽沒太注意埃文的面容,現在才發現他臉上的幾道疤痕很深,雖然已經痊愈,卻給原本英俊的容貌留下了遺憾,埃文卻沒在意,反而轉頭去看光滑的電梯壁,說:“我還挺喜歡這樣子的,說起來還要謝謝你。”
埃文側頭的瞬間,裴隽眼神掠過他手上的槍,思尋奪槍反擊的成功率有多大,不過男人微微扣起的手指讓他打消了念頭,這裏空間太小,如果他妄動,不僅救不了自己,反而會引發對方的殺機。
裴隽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盡量保持冷靜,故意問:“你不是被遣返回國了嗎?為什麽又回來?我們之間并沒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不是嗎?”
埃文轉過頭微笑看他,像是在問你真的不知道?還是在演戲?那表情讓裴隽有種被餓狼盯視,随時會被吞噬果腹的不舒服感,就聽他嘿嘿笑道:“也許那些軍事機密你的情人不敢随便透露吧,不過現在也不算什麽秘密了,我要剩下的那枚星光。”
“星光?”裴隽繼續保持一臉吃驚表情,“星光不是早就交還了嗎?”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埃文冷笑。
電梯停下,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埃文掐住裴隽的胳膊将他帶出來,裴隽不知道這是哪一層,還沒等他細看,就被拽去了一邊,埃文似乎對這裏很熟悉,帶他飛快向前走,裴隽一開始還期盼有人通過走廊上的監控器注意到他們,但他很快就發現這裏所有監控鏡頭的方向都被調整過了,看來埃文早有預謀。
“我從星光消失後就一直暗中跟着舒清柳了,這幾個月我對他的了解可不比你少,他還沒有完全想起來對不對?還有軍中那些家夥的反應,根本就是想把整件事壓下來,別想糊弄過我!”
埃文推着裴隽往前走,後腰被冰冷槍口頂住,裴隽只能乖乖聽他擺布,很快,兩人走到拐角,埃文打開某間房門,将裴隽推了進去。
裏面是供電機房,房間很大,擺滿了配電箱和各種機櫃,機器多而高大,給空間造成一種壓抑的陰暗感,埃文粗暴地将裴隽拉到一臺機櫃前,掏出手铐铐住他,另一頭想铐在機器上,卻沒找到合适的地方,便帶他繼續向裏走,裴隽被拉得跌跌撞撞,氣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麽,不就是個化學液體,值得你拼了命來奪嗎?你被遣返是軍隊看在那邊國防部的面子上,如果你還敢犯罪,到時你的後臺都保不住你。”
埃文腳步突然剎住,裴隽只覺喉嚨一痛,被他掐住頂到了後面的機臺上,眼眸射出鷹隼般冷厲的光芒,盯住他,冷冷道:“大明星你知道嗎?從接了這個任務,我就回不了頭了,如果我無法拿東西回去,在組織的地位會一落千丈,你知道那意味着什麽?”
裴隽當然知道黑道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冷笑:“看來你以前一定得罪過不少人,所以才這麽害怕兩手空空的回去。”
“我被一些家夥算計了,不過無所謂,我會拿星光回去的,來祭奠那些算計我的人。”
埃文将裴隽推倒,機臺下有一排鐵管,他拿起手铐的另一頭搭在鐵管上向前滑動,聆聽鐵器摩擦傳來的刺耳聲,兩人距離拉近,裴隽厭惡地皺起眉,冷笑:“你死心吧,舒清柳什麽都不知道,他都不記得了。”
“他會想起來的,刺激手法嘛,我們以前又不是沒玩過。”埃文在一番尋找下,終于物色到铐住裴隽的好地方,他停止滑動手铐,蹲到裴隽面前,手很放肆地勾起他的下巴,咯咯笑道:“游戲開始了,看看他對你到底有多重視,就算他失憶,如果真的在意你,也會想起來,反之,在他心裏,你根本不重要。”
不是在不在意的問題,而是這個時候舒清柳已經在飛機上了,根本聯絡不到。
當知道了埃文的想法後,裴隽首先想做的就是罵他瘋子,但現在不是罵人的時候,看到埃文的狂熱目光,他知道這個人真的是瘋了,面對瘋子,任何解釋或争辯都是無用的,他現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殺了他,或者被殺。
埃文的手铐已經搭在了鐵管上,就在他扣下的那瞬間,裴隽的頭突然猛地向前撞去,他拼了全力,兩人又靠得很近,埃文被他撞得向後晃去,裴隽緊跟着又踹出一腳,趁埃文跌倒,他跳起來奮力向前跑去,誰知沒跑幾步,就聽到身後傳來槍響,子彈射在旁邊的機器上,加了消音器的射擊在衆多機器的運轉中并不顯眼,但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裴隽急忙躲到一架機臺後,緊張之下心髒突突跳得厲害,看看四周,沒有太多可以躲避的空間,機器都很大,根本無法藏匿,聽到後面腳步聲越來越近,他焦急中,忽然看到角落裏堆的一圈繩索,急忙拿過來,繩索頗重,雙手一抻,有種軟鞭的感覺,他閉上眼,默想舒清柳指導自己鞭法的情景,心慢慢靜了下來。
“寶貝,出來吧。”像是嗅到了他的存在,埃文在機臺前停住了,笑道:“我脾氣不太好,別讓我找太久。”
裴隽照埃文所說的躍了出來,繩索猛地甩出,鞭梢狠狠抽在他手腕上,埃文沒想到他的反擊會這麽狠辣,手上吃痛,槍落到了地上,裴隽趁機又是一連幾鞭,把埃文逼開後探身去拿槍,誰知剛剛摸到手槍,手臂突然傳了劇痛,繩索另一頭被埃文用腳勾起甩了回來,正打在他臂上。
裴隽的體力和拳腳都不錯,但還遠遠無法跟職業傭兵相提并論,而且他右臂才好不久,所以纜繩給他帶來的傷害遠遠重過他的反擊,只覺整只手臂都麻掉了,再無法使力。
他想換左手拿槍,埃文卻已經沖了上來,踩在他手上,随即一腳踢向他胸前,看那踢來的力道,絕對可以輕易踢斷自己的肋骨,裴隽急忙拼力将手抽出,向後翻去,勉強避開了,繩索卻被埃文挑起,順手一繞,靈蛇般的爬上了他的脖頸。
見順利擄到了獵物,埃文很興奮,扯住繩子的兩端向後繞去,裴隽的頸部被勒住,不須太多力氣,他就受不了了,不由自主随着埃文手勁的方向站起來,埃文雙手繞在他背後,看着他因為呼吸不暢而脹紅的臉龐,原本只是想得到東西的心情突然轉為嗜血暴力,故意将繩索又往後勒了勒,滿意地聽着裴隽不适的喘息,他笑道:“功夫不錯,身段也漂亮,可惜歷練太少了,我還是那句話,這不是拍戲,你也不是英雄。”
裴隽不說話,這時候他不會把多餘的氣力用在廢話上,手緊緊卡在脖頸和繩索之間,讓自己不至于太痛苦,他知道埃文為了得到星光,暫時還不會殺自己,但接下來會怎樣就不知道了,所以他要保存體力。
埃文将他拉到窗前,嗅着他的發香,眼眸中閃過癡迷,裴隽表現出的倨傲讓他有種獨特的美感,埃文改變了想法,用繩子把他綁住,伸手摸摸他的俊秀臉龐,笑道:“你怎麽知道這繩子是專為你準備的?特意拿給我,真是個聰明的孩子,讓我都不舍得動手了。”
裴隽只當聽不見,埃文也不在意他是否回答,抑住他的手腕,把他的腕表拽了下來,看了看,輕蔑地哼道:“這表是舒清柳給你的?安了追蹤器,看來他會很快趕過來的,咦,還拍了不少照片,真可口。”
發現了腕表的追蹤功能,埃文并沒有緊張,相反的,還很興奮,他本來就希望舒清柳能及時趕到,這個追蹤器幫了他不少忙,又檢查了一下手表的其他功能,然後就毫無意外地發現了舒清柳偷拍的那些照片。
舒清柳有告訴裴隽手表的拍攝功能,但沒有說如何看裏面的照片,這還是裴隽頭一次看到自己以往被偷拍的那些畫面,還真是數量龐大,看着埃文逗弄他似的一張張翻看,他有些好奇,還有隐私被揭開後的氣憤,這些照片他還都沒看過,卻被一個外人先欣賞了。
“看來你的情人并沒有表面上看的那麽正直老實。”埃文看厭了,随手将表摔到一邊,揶揄道:“說來也是,如果他真的正直,就不會不動聲色的把我們都除掉了,要不是我直覺敏銳,先找機會逃走,說不定也被炸死了,哼,真夠狠的。”
品出了埃文言語下的殺機,裴隽心裏一驚,突然很慶幸舒清柳已經離開了,否則以埃文的瘋狂,一定不會放過他。
小小乘坐的電梯到達三十樓後,他立刻跑出去,來到裴隽乘的那架電梯前,發現電梯關着,走廊上一個人都沒有,看到地上的手機,他急忙撿起來,發現是裴隽的,已經被摔碎,不能用了,再看電梯,樓層顯示器也壞了,什麽都看不到。
這種狀況對一個孩子來說實在太可怕,他不知道該怎麽辦,縮到牆角放聲大哭。
沒哭多久,手機響了起來,見是舒清柳,小小抽抽搭搭地接聽,不等舒清柳發問,就哭道:“幹爹,幹爹你在哪裏,爸爸出事了嗚嗚……”
『我快到飯店了,他的電話一直打不通……別怕,手機還有電嗎?』
“有……”小小抽泣道:“今早剛充好的……”
『好,那冷靜下來,慢慢告訴幹爹出了什麽事。』
“嗯嗯。”
小小抽泣着将剛才發生的事講了一遍,他的敘述和反應能力比同齡兒童要強得多,但即使這樣,驚慌之下還是說得颠三倒四,不過舒清柳大致聽懂了,小小講完時他已經到了飯店,飯店前方停了很多警車,出事的二樓酒會大廳已被封鎖,遠遠就聞到血腥和死亡的氣息,舒清柳心緒更亂,為了不影響到小小,他盡量平靜地跟孩子聊着天,來到三十層。
小小一看到他就撲了過來,死死抱住不放,顯然是吓到了,反而沒像平時那樣大哭,舒清柳抱起他下樓,順着追蹤器顯示的方位尋找,很快就查到裴隽在十樓供電機房裏,乘電梯時他打電話聯絡齊天,齊天已從郭可欣那裏了解了情況,照他的指示,以最快的速度把十樓機房和附近的建築物配圖傳給他。
舒清柳跟齊天交代完工作,十樓到了,有他在,小小鎮靜了不少,但他不可能帶孩子去冒險,随便打開一間沒使用的客房,讓他進去,告訴他乖乖在這裏等自己回來,然後準備離開,誰知被小小抓住衣襟不肯放,看着他,大大的眼睛裏噙滿淚水。
“來,我們對下表。”為了安撫小小的緊張,舒清柳拍拍他的肩頭,說:“你看着表,半小時後我一定回來。”
“可是半個小時,小小一個人還是會怕。”看着他,小小怯怯地說。
舒清柳想過找人來接小小,但熟悉的人都離太遠,飯店職員他不放心,想了一下,把随身帶的德國軍刀拿出來遞給小小。
對小孩來說,軍刀與其說是武器,倒不如說是玩具,三十分鐘,足夠他玩了,果然,小小好奇地把小刀拿過去,翻來覆去地看着,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
“不許亂跑,任何人來都不要開門,乖乖等我回來。”舒清柳輕輕按了下小小的肩膀,嚴肅地說:“我的兒子,不可以說『怕』這個字。”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不是懦夫,小小握住刀,用力點了下頭。
舒清柳出了房間,将門帶上,已經跟小小對過時間,他必須在三十分鐘內把問題解決,埃文的目标是他,不會理會一個小孩,所以把小小放在客房裏應該是安全的。
舒清柳順着追蹤器的信號來到機房,打開鎖着的房門,裏面機器的噪音輕易掩蓋了他的腳步聲,他進去後,拔出手槍,向目标慢慢靠近。
“長官,到了嗎?”
常年跟死亡打交道的人都練就了一種敏銳的感覺,哪怕是在噪音很大的機房裏,埃文還是覺察到了舒清柳的逼近,笑着跟他打招呼:“很遺憾地告訴你,我還沒死。”
既然被發現了,就沒有再躲藏的必要,舒清柳順着話聲大踏步走過去,就看到裴隽坐在房裏正中一把椅子上,身上被繩索牢牢綁住,看似離他很近,但他剛往前走幾步,椅子就猛地向後飛出,埃文在很短的時間裏做了個小小的彈簧機關,利用機器和窗戶的位置,把裴隽卡在正中,如果不是他及時拉住旁邊的繩索,以剛才搖蕩的重力,椅子一定會撞到後面的玻璃窗上,翻落出去。
發現這個狀況,舒清柳臉色變了,埃文欣賞着他的表情變化,笑道:“你應該慶幸,我是你情人的粉絲,所以這次我沒玩炸彈游戲,只要你交出星光,我就不會傷害他。”
在場兩個人都沒信這番鬼話,多半是這段時間埃文疲于奔命,根本沒精力搞炸彈才是真的,舒清柳的出現出乎裴隽的意料,雖然弄不清緣由,但在某種程度上讓他安心不少,故意說:“如果你想起來了,就快告訴他東西在哪裏,難道你想看着我死嗎?”
話戳中了舒清柳的忌諱,哪怕是演戲,他依然不喜歡聽,喝道:“閉嘴!”
“呵呵,對情人這種态度可不太好啊。”
埃文還以為舒清柳是因為被威逼不高興,故意松了下手,看到椅子往後蕩去,舒清柳急忙沖上,誰知埃文趁機擡起槍,還好他避得快,子彈射在旁邊的機器上,發出沉悶的金屬撞擊聲。
舒清柳心髒飛速跳動着,不是因為突然射來的子彈,而是憂心裴隽的現狀,昏暗的空間加重了這份壓抑,他感覺頭很沉,許多畫面在慌張下急速閃過,紛紛亂亂的無法理清,這種狀态可不是個好現象,他急忙用力晃晃頭,不讓自己亂想。
“想起來了嗎?我耐心不太好,可能只有五、六分鐘。”
對面傳來埃文的話聲,舒清柳立刻答:“別傷害他,我馬上告訴你。”
“你在軍隊醫院裏治療了很久,都想不起來,現在居然記起了,看來愛情的力量真是偉大,不過別給我假消息,否則你的情人會死得很慘,我說到做到。”
漫聲細語裏透着犀利的血腥氣,舒清柳當然知道埃文沒說謊,可是大腦依然很亂,子彈撞擊金屬留下的回音仍在耳邊回蕩着,似乎想起了什麽,卻又依然模糊,只隐約看到有字在自己眼前閃動,像是鬼莊,又像是槐莊。
對面傳來沉悶低哼,是裴隽的聲音,埃文故意沒塞住裴隽的嘴,讓他間斷發出聲音,以刺激舒清柳的心緒,裴隽當然知道他的目的,所以一直在忍耐,只是喉嚨被繩索勒住,迫使他喘息出來。
舒清柳的心神果然被擾亂了,急忙站出,說:“星光還在槐莊,快放了他!”
“槐莊我們住了一個多月,該找的我都找遍了,”埃文眉頭一挑,再次舉起槍,冷笑:“糊弄人可不是件有趣的事……”
生怕他再做出傷害裴隽的事,舒清柳急促地說:“在那塊橫匾裏!”
眼前一亮,仿佛閃電劃過,說完後連舒清柳自己都愣住了,像是遵循本能似的,他喃喃說:“對,在槐莊那塊橫匾裏,我親手放進去的!”
暴雨夜晚,因被藥物輻射而神智漸趨模糊的他開車到了麒麟鎮,當時他的狀态已經很差,他不知道自己将會怎樣,不敢把東西随身攜帶,于是下車,想找個穩妥的地方藏好,正好經過槐莊,他就把東西放在了橫匾後面,橫匾很高,不會有人去注意,他放置時,閃電劃過,照亮了匾上被樹枝遮擋了一半的字樣。
應該是這樣吧,也只能是這樣了,這是他在混亂思緒中找到的唯一答案。
為了讓自己說得可信,舒清柳再次重申:“以我當時的狀态,沒氣力翻進牆裏,所以就就近放在了匾後,那個最顯眼的地方,也最容易被忽略,你沒想到吧?”
埃文果然信了大半,低聲咒罵了一句,然後眼珠轉了轉,微笑道:“就暫時信你吧。”
“那放了裴隽。”
“這個很抱歉,在沒拿到貨之前,放獵物是愚蠢的行為。”埃文将繩子甩到一邊機臺上随便打了個結,證明他雖然不放裴隽,但暫時還不會傷害他,說:“拿東西來換,我就放人。”
“現在外面什麽狀況你知不知道?這種時候你還想帶他離開?”舒清柳冷笑。
“這個不需要你關心,反正我如果無法離開,他也活不了。”埃文不以為意地掃了裴隽一眼,笑道:“這個也需要考慮一下嗎?”
舒清柳沒說話,雖然埃文松開了繩子,但槍口一直游離在裴隽頭部,有恃無恐的舉動,威脅着他無法不答應,正猶豫着,忽見對面窗戶亮光一閃,他本能感覺不好,急忙叫道:“趴下!”
說話同時,躍過去将椅子撞翻,身體覆在了裴隽身上,埃文反應機敏,比舒清柳早一步滾在一邊,與此同時,子彈從對面射入,将窗戶擊得粉碎,玻璃碎片飛濺,還好多數被舒清柳後背擋住,沒有傷到裴隽,不過裴隽無法活動,被這樣一摔,還是被震得頭暈,看到埃文沖他們舉起槍,大叫:“小心!”
舒清柳早有防備,撲倒後借助沖力順地板往旁邊滑去,同時軍用刀拔出斬斷了連接彈簧的繩索,然後順手将刀向後甩去。
埃文為了躲刀,子彈射偏了,不過他連開數槍,裴隽只覺得舒清柳身體微震,他的心立刻提了起來,急忙問:“你怎麽樣?”
舒清柳沒回答,也沒給埃文再次開槍的機會,身體躍起,沖上去搶先射擊,耳朵裏微型耳機傳來叫聲,是齊天的大吼,顯然狙擊手計算失誤,居然在交涉途中開槍,不過他現在沒時間去理會隊員的失誤,只想着如何把埃文打倒,不給他反擊的機會。
由于舒清柳的維護,裴隽沒受傷,但看到身上的血跡,他大腦一片混亂,急忙奮力掙紮,不過埃文綁得太緊了,他努力了很久都無法掙脫繩子的束縛,眼看對面舒清柳和埃文已經轉為近身互搏,匕首在燈下閃着寒光,比開槍更危險,他有心幫忙卻動不了,正着急間,忽然看到一團小黑影慢慢挪過來,不由瞪大眼睛。
“爸爸!”
小小不知從哪裏鑽出來的,身上幹淨的小西裝沾滿了灰塵,看到他,眼睛立刻亮了,小聲叫着飛快爬近,從口袋裏掏出軍用刀,快速把裴隽身上的繩索割斷了,裴隽一掙脫繩子,就把小小塞進機器間的空隙裏,拿過他的軍用刀,說:“藏好,不許出來!”
小小用力點頭,裴隽擔心舒清柳,把兒子安頓好後,就急忙沖了過去,誰知還沒靠近,就聽翻滾聲傳來,原來舒清柳受了傷,在搏鬥中略遜一籌,被埃文摔倒在一邊,埃文看到角落裏的滅火器,于是把滅火器踢向他,同時舉起了槍。
裴隽急忙沖上撞開了埃文,同時将軍刀刺去,埃文被刺中左肋,痛得怪叫一聲,反手一掌将裴隽打倒在地,裴隽的頭再次撞到地面上,又是一陣暈眩,恍惚中看到埃文沖自己舉起槍,但被舒清柳攔住,一拳擊開,讓他從險境裏脫離出來。
舒清柳的狀态其實比裴隽好不了多少,還好他來時在車上換了防彈衣,剛才才僥幸避開了埃文的瘋狂射擊,不過肩頭被射傷,氣力上低于埃文,為免裴隽受到牽連,他努力将埃文引開,搏鬥中埃文的槍落地,他感覺到再耗下去,再無逃跑的機會,于是攻擊得更猛烈,困獸猶鬥般,不給舒清柳反擊的機會。
兩人很快扭打到窗前,對面樓層就站着狙擊手,卻擎着槍不敢再射擊,埃文知道對面的形勢,故意将舒清柳頂在自己面前,讓他當自己的盾牌,看着舒清柳肩上汩汩流出的鮮血,他獰笑道:“上次你推我下山,這次該輪到我推你跳樓了。”
舒清柳不答,揮拳把埃文打倒,他自己也被踹中小腿摔倒在地,現在生死相搏,兩人都拼了全力,數個回合後,舒清柳看到附近地面上的槍枝,他避開埃文的拳腳,翻滾過去,正好觸到那支槍,立刻撿起對準埃文。
沒想到與此同時,埃文也撿起了另一支槍,他沒指向舒清柳,而是對準了剛勉強坐起來的裴隽,看到舒清柳表情僵住,埃文覺得很解氣,冷笑:“開槍啊,要不要一起試試誰的槍法更好!”
舒清柳做過狙擊手,這麽近的距離對他來說準确度萬無一失,但他卻不敢拿裴隽的命來做賭注,因為裴隽是他的家人,當一個人在營救過程中注入感情時,他就沒資格再做狙擊手了,因為些許波動都會影響到他的判斷力和射擊的準确度。
“你不過是要東西,何必兩敗俱傷?”
舒清柳将手槍舉起,槍管筆直指向埃文,瞄準中沒有任何波動,至少波動沒有表現出來。
“兩敗俱傷也是你逼的。”埃文冷笑:“設計車禍趕盡殺絕不說,還在對面安排狙擊手,你根本沒想過要救他吧?”
氣憤之下,埃文的槍管狠狠頂了下裴隽的頭,舒清柳看着心疼,卻有苦難言,車禍的事是他設計的沒錯,但安排狙擊手的行動他不知道,多半是齊天向郭可欣彙報後,郭可欣安排的,那個多事的女人!
不過這些沒必要去解釋,舒清柳冷冷道:“放了他,我答應跟你合作,把星光找回交給你。”
“你以為我還會信嗎?”
舒清柳受了傷,埃文的狀況也好不到哪去,臉上、肋上都挂了花,血跡斑斑,他卻毫不在意,輕笑:“反正地點我已經知道了,已經不需要你了。”
“這裏都被包圍了,你想順利出去,只有我能幫上忙。”
“不勞煩心,這件事我早想好了。”
看到埃文眼中閃過怪異的笑,舒清柳心中一凜,也許這混蛋在做計畫時就沒想要放過他們,到時只要化妝成他們其中之一的模樣,裝成受害者,就很容易被警察忽略,這個可怕的直覺讓舒清柳的心房猛跳起來,正着急間,忽然看到裴隽眼神掠向一旁,似乎有些詫異,但随即輕輕擡起手,四指并起。
毫不起眼的一個小手勢,卻是自己教給他的,代表安全的符號,舒清柳心一動,就聽尖銳警報聲突然在身旁響起,埃文一怔,舒清柳就在等這個機會,趁他愣神之際扣下了扳機。
槍聲輕微,但聽在裴隽耳裏,卻無異于炸雷,然後就感覺加附在自己身上的殺氣驟然消失,埃文眉間中槍,撲通一聲,仰面重重倒下。
『學長好厲害,不愧為神槍手,隽哥沒事吧,我馬上過去,等我……』
舒清柳耳邊傳來齊天歡快的叫聲,顯然他在對面看到了這一幕,興奮之下大叫起來,舒清柳嫌吵,直接扔掉了耳機,匆忙奔到裴隽面前,蹲下來,焦急地問:“受傷沒有?那混蛋有沒有傷到你?”
裴隽其實沒受什麽傷,但極度緊張之下造成了虛脫,感到頭有點暈,他揉揉頭,笑道:“真是太刺激了,我覺得我有必要去檢查一下是否有腦震蕩,還有,看一下心理醫生。”
“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發生,我保證。”似乎怕槍擊事件給裴隽造成心理陰影,舒清柳強調:“絕對不會!”
希望如此,不過一回生兩回熟,下次他可能會有經驗應付吧。
裴隽心裏吐着槽,問:“你的傷怎麽樣?”
“都是輕傷,沒事。”
尖銳聲音還在持續響動着,很快小小從旁邊的機器空隙裏鑽了出來,将一直随身攜帶的金絲猴警報器扔開了,撲過來抱住他們。
舒清柳這才明白警報聲是怎麽回事,看到小小的狼狽模樣,他的火氣立刻湧了上來,雖然小小幫了忙,但他的行為太危險了,如果剛才埃文發現了他,那後果不堪設想,忍不住吼道:“我不是讓你在房間裏等我嗎?”
小小沒說話,像是被吓到似的,癟癟嘴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可憐兮兮的小模樣,讓舒清柳頓時心軟了,正要安慰他幾句,就見小孩子向後一晃,四腳朝天暈了過去。
舒清柳大驚,急忙上前抱住他,裴隽也吓了一跳,不過很快就發現了問題症狀,噗哧笑了出來。
“沒事,他只是暈血。”
之後的一切都處理得快捷而簡單,或者說,在經歷了一場生死之戰後,一切在裴隽眼裏看來都變得簡單起來。就像所有警匪片裏演的那樣,警察和醫生都是最後才到現場,将主角送進醫院,然後一大幫記者在旁邊跟蹤追擊情報,不同的是他們面臨的狀況更熱鬧,除了他的明星身分外,還有就是他舍命救下了演藝界的大亨,光是這條新聞,就足夠刺激得那幫記者瘋狂了。
跟以往一樣,這些麻煩事依舊都交給陸淮安去處理,他們三人安心躺在醫院裏養傷,裴隽只有一點外傷,手臂骨折的部位有受到牽連,但問題不大,舒清柳的傷比較重,還好子彈沒有傷到筋骨,包紮後,很快就恢複了精神。
埃文的事被軍方壓了下來,對外只說是随機殺人的社會事件,跟大明星舍身取義的行為相比,匪徒行兇變得毫不起眼,很快就被淡忘了,倒是電視報紙雜志整天滾動播放裴隽的救人新聞,大亨還親自來醫院探望他,雖然沒明說,但言談之中,已把他當成自己人看待,當然,新聞裏也不乏有人抨擊他那樣做是為了讨好高層,但這種指責很快就被粉絲們的唾沫戰術壓下去了,反而被笑罵腦殘,畢竟再想出名,也沒人會拿生命去做這種嘩衆取寵的事。
于是裴隽誤打誤撞,人氣繼續高漲,連陸淮安都不無感嘆地說裴隽被影視大亨青睐,今後的影藝事業就算想不一帆風順都難,命運之神好像對這個男人格外眷顧,這份運氣真是別人羨慕不來的。
『我不是什麽英雄,我只是做了一件我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