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水晶桂花糕(一)
下了雪。
我醒過來的時候看見外面有光,于是點燃了一盞燈籠,拎着它開了房門。
許是開門的動靜有點大,在雪地裏揮劍的繼國緣一停了手。
他穿得很單薄,卻出了汗,衣服上帶着斑駁的痕跡。
“安樂小姐。”他按下劍,沖我點頭示意,“打擾到您了嗎?”
“并未。只是睡得有些多了。”我把燈籠放在一邊,換上了運動鞋——雖然不太搭,但足夠長的裙擺蓋着腳,倒是無所謂。
主要是穿木屐凍腳。
真的。
雖然英靈理所應當不會因為溫度而感到不适,但我還是心理意義上覺得凍腳。
“我能否學習日之呼吸呢?”
倒不是我真的對劍術有什麽興趣。
大抵是因為雪夜中的繼國緣一太過寂寞。
他愣了一下,走到回廊上,大概是怕身上的冷氣沾染到我,在離我三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安樂小姐……要學習劍術?”
“亂世之中,有能力自保不好嗎?”我微笑着看着他。
于是繼國緣一露出了淺淺的笑容:“是我狹隘了。安樂小姐當然可以練劍。”
于是他給我找了一把木劍,為我演示日之呼吸十二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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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自創的劍式,在雪夜中動如鬼魅,連帶着呼出來的氣息都足以融化掉飄落在他周圍的雪。
我仿佛看到他的劍上帶着火焰,不僅融化了一地的白雪,也帶走了我周身的寒意。
“所謂呼吸法,是依靠着特殊的呼吸方式,使得人體的素質大幅度提升,速度,力量乃至于所受到的創傷都會因為呼吸法而改變。”
繼國緣一的聲音很輕。
他并不忌諱別人學會他的呼吸法,甚至掰開揉碎地給我講了一遍。
于是我拿起了木劍,重複他的呼吸方式,重複他的動作,在雪夜中揮舞出了日之呼吸十二式。
他睜大了眼睛,說:“安樂小姐是個天才。”
不,我不是。
收回木劍,我坐在回廊上。跪坐累腿,于是長腿一伸,直接探到了回廊下。
這個姿勢很不雅觀,但跪坐在我對面的繼國緣一并沒有說什麽,只是從屋裏拿出了毯子遞給我:“當心凍着。”
我吐了吐舌頭,收回了自己的腿,把腳蓋在毯子之下。
“安樂小姐學得很快,倘若不是個姬君,大概也是個很厲害的劍士。”
“不,我只是重複了你的動作,模仿了你的呼吸方式而已。”我說道,“緣一大人應該也看出來了,我并非人類。”
繼國緣一的院子裏只有我們兩個人,所以我并不忌諱說出來自己不是人類的事實。
他點了點頭:“我從小看到的世界和你們……和其他人,看到的就不太一樣。我能夠看到血液的流動,能夠看到血管的收縮。所以在看到您第一眼的時候,我就知道您并非人類。”
“那麽您還把我帶到鬼殺隊?”
“您不是鬼。”繼國緣一說道,“雖然不知道您經歷過什麽,安樂小姐。但我覺得您不是壞人。我們相遇的時候,我不過是個旅人,您就願意把自己精心烹饪的食物送給我,連帶着我和妖怪交談也不覺得意外。在惡鬼面前也不曾透露出一絲一毫的畏懼。您或許與衆不同——這個世界上與衆不同的存在太多了,難道僅僅因為不是人類,就得被人類所厭惡麽?”
我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那麽您覺得我應該是個什麽人呢?”
“我也說不好。”繼國緣一十分誠實,“只是知道您不是個壞人,學習呼吸法還不夠麽?”
我無言以對。
英靈的身體素質高于人類,所以我可以輕易模仿他的呼吸方式和動作,讓自己“學會”日之呼吸。但終究也只是模仿。
想要真正融會貫通,就必須随着他一起去斬殺惡鬼,多殺幾個,就能正兒八經學會了。
但在此之前,我需要了解其他的信息:“人與妖怪本是對立的,您和妖怪接觸的事情,鬼殺隊沒有人知道吧?”
繼國緣一點點頭。
我看着他懵懂的眼神,覺得對方的意思應該是“不應該讓鬼殺隊其他成員知道嗎?只是別人沒問過我的情報來源所以就沒提過”。
算了。
天才總是有與衆不同的思維方式。
作為普通人應該理解天才的思路和我們不同這個現實。
“那麽您是怎麽和妖怪聯系上的呢?”
伊奇在這個時候跑了出來,蹲在我旁邊,靠着燈。我懷疑他還是很在意那句“開了靈智”的說法,想要讓自己修煉成犬妖。
繼國緣一便向我講述了另外一個故事。
他其實不是那種很擅長講故事的人,以至于我在聽故事的時候完全感受不到這個故事本應有的驚心動魄。
這個時代的妖怪并非全都是自己修煉,還存在着妖怪的國家。不過妖怪沒有人類那麽多的講究,只是簡單地以方向劃分了一下。
西國是一個完全和平的國家。人類和妖怪和平相處,人類供奉着妖怪,而妖怪則為人類提供庇護。西國的君主算得上是妖怪中的奇葩。
不過我覺得這有點像神話中的“妖仙”,而非妖怪。妖怪吞食血肉,而妖仙則賺取功德。前者最終會被天地吞噬,而後者則可能有一天真的羽化而登仙。
“西國的君主鬥牙王在大約兩百年前,愛上了一個人類——十六夜公主殿下。他為了拯救這個人類而死。而本應當是西國繼承人的殺生丸殿下則追逐着父親的腳步在各地流浪。所以現在西國的統治者是鬥牙王的妻子淩月仙姬。多年前,我曾無意中救過淩月仙姬一次。”
繼國緣一并未詳細說明自己到底是怎麽救下來一個大妖怪的,但我尋思着應當是話本故事裏的渡劫什麽的,以至于淩月仙姬失去保護自己的能力,被當年年紀尚小的繼國緣一救下。
這也算是緣分。
後續的故事便變得理所應當——淩月仙姬為了報答這個人類,而一直暗中給他提供幫助。至于為什麽不正面幫助他,我大概也能理解——西國的君主鬥牙王若是沒有因為拯救一個人類而死,淩月仙姬幫着繼國緣一殺個惡鬼也算不了什麽。但現在鬥牙王已死,她兒子又天天在外面跑。為了不成為妖怪中的“叛徒”,便只能私下幫忙。
“惡鬼的始祖,鬼舞辻無慘,從未敢踏入西國境內一步。”繼國緣一又說了這麽一句。
我就很能理解了。
淩月仙姬怎麽說也是個妖仙,一只不被人類和妖怪接受的惡鬼,她固然不能直接出手殺了對方,但對方踏入自己國家境內,殺了就無所謂了。
可見這個鬼舞辻無慘還是有點腦子的。
“那麽……今天慎壽郎說到的詛咒是怎麽回事?”
繼國緣一嘆息:“鬼舞辻無慘算得上是主公的先祖。因為家族內出現了鬼舞辻無慘這樣的惡鬼,所以上天降下來懲罰,産屋敷一族的當家從來活不過三十歲。”
這懲罰有點奇怪……不懲罰鬼舞辻無慘反倒懲罰……等等?
“您的主公姓……産屋敷?”
“是的。安樂小姐聽說過這個姓氏?”
何止是聽說過。
我下棋還輸給了他來着。
産屋敷耀哉,難怪一直在暗示我“井”的事情。想到這裏,我說道:“緣一大人,可否讓我看看您的劍?”
他道了一聲“小心”,便把自己的劍遞給了我。“鬼殺隊的專用刀——日輪刀,是以吸收了太陽光的鐵礦'猩猩緋砂鐵'與'猩猩緋礦石'為原料打造的刀。可以如同陽光一樣殺死惡鬼,只是必須要斬下惡鬼的頭顱。”
果然。
雖然我對鋼材不是很了解,但這種特殊的刀和嘴平伊之助的刀應該是同一種材質。
也就是說,嘴平伊之助很有可能是鬼殺隊的成員。而在五百年後,惡鬼應當已經被徹底消滅了,不然以master的脾氣,惡鬼始祖鬼舞辻無慘明顯就是另一個Dio,他不可能放任不管。
産屋敷耀哉和嘴平伊之助暗示我“井”,大概就是在過去見到過我。
這種被扣入循環的感覺不是很好,但真的說起來,對方也并沒有什麽惡意。為了斬殺惡鬼而算計一個人,換成是我大概也會去做。
只不過被算計的是我,就變得不那麽舒服。
但是……
如果我能夠殺死鬼舞辻無慘,為什麽非得要等到四百年之後,而不是現在呢?還是說,殺死鬼舞辻無慘的并不是我,而是……
Master。
這種無知的感覺很不好。
我不應當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就拉着master來到未知的五百年前。雖然通過令咒的魔力鏈接我知道對方平安無恙,但如果對方不召喚我的話,隔着空間我還能憑借微弱的魔力供應找到他。可是一旦隔着時間……
希望master能夠在遇見危險的時候立刻召喚我,令咒便可以無視掉時間和空間直接把我帶到他的面前。
但以master的脾氣……
我把日輪刀還給了繼國緣一,提出要求:“那麽,我能否要一把日輪刀?”
作者有話要說: 安樂:我被算計了,艹。
阿強:只是再殺一個Dio而已,等我把他骨灰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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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朋友:為什麽我發現你每次寫到繼國緣一的時候都仿佛一個老母親?
我:是哦。
我朋友:而阿強絲毫不能激起你的母愛?
我:你看着阿強的那張臉能生出來母愛嗎?
我朋友:……對不起,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