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做月餅的過程并不算太長，但宋芃芃玩得很開心。
因為李懷瑾不會做，她一邊教李懷瑾做，一邊往李懷瑾臉上糊面粉。
李懷瑾也不生氣，甚至抓着面粉去追宋芃芃，要将面粉也糊在宋芃芃臉上。
不過，李懷瑾明顯還是放水了的。
不然以宋芃芃這細胳膊細腿哪能跑得過李懷瑾一個從小習武的人。李懷瑾還長得人高馬大的，他跨一步，宋芃芃得跑兩步，這根本就是吊打宋芃芃的差距。
結果李懷瑾也沒跑過宋芃芃，追兩步便慢下來，等宋芃芃跑遠了方才又追兩步。
宋芃芃身體不算很好，起先跑兩圈就算了，這般跑下去，怕是她自己先坐地上了。
于是，李懷瑾瞧着差不多了，便快步上前把宋芃芃抱在懷裏，佯裝因為勝利的喜悅而往對方臉上糊了點面粉。
宋芃芃捂着臉不讓對方糊面粉，根本沒注意到自己現在正被困在李懷瑾懷裏，還揮舞着雙手四處撲騰。
“不要面粉！不要面粉！打咩打咩！”宋芃芃感覺到自己雙腳懸空，也不覺得慌亂，只是閉着眼睛以免面粉糊進眼睛，雙好雙腳則是四處亂揮，撲騰得十分厲害。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溺水了。
李懷瑾聽見宋芃芃突然說了聽不懂的話，愣了一瞬，便叫宋芃芃如滑溜溜的泥鳅一樣溜走了。
“什麽是打咩？”李懷瑾有些奇怪地看向跑去旁邊用帕子努力擦去臉上面粉的宋芃芃，問出了這個問題。
宋芃芃起先沒聽清，閉着眼睛，聲音悶悶地問：“你說什麽？”
“我說什麽是打咩？”李懷瑾模仿得并不太像，這回宋芃芃是聽見了，但是想了好一會沒想出來什麽是打咩。
她站在原地，睫毛上還沾了一些面粉，随着睜開眼睛的動作一扇一扇的。
她在仔細回想，究竟什麽是打咩。
她聽着李懷瑾這樣直接，念出來的打咩，覺得非常陌生。
甚至想問問李懷瑾哪裏聽來的。
“你從哪裏聽來的？”宋芃芃确實也問了，因為她實在想不出來打咩是什麽。
“就是你剛剛說的，打咩打咩。”李懷瑾猶豫着，重複了兩遍打咩。
宋芃芃垂下眼，拿着李懷瑾幹念出來的打咩跟自己剛剛說過的話對了一下。
哦，是打咩啊！
宋芃芃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大大嘆了口氣，說：“是聽外邦人說的。我學了兩句，就是不行的意思。”
“原來如此。梓童竟還見過外邦人？”李懷瑾好奇道。
宋芃芃撩頭發的手一頓，厚着臉皮點了下頭。
見過紙片人也算見過。
宋芃芃露出一個笑容，跑到做月餅的臺子邊，對李懷瑾說：“不要玩了，把月餅做完出去賞月吧！”
既然宋芃芃都這麽說了，李懷瑾也不會再跟她玩鬧，只在一旁幫着忙。
知道自己不會做，李懷瑾肯定也不會做一些太過技巧性的東西，只在一旁打打下手。宋芃芃覺得這種模式非常好，腦中出現了日後讓李懷瑾閑暇時間過來幫忙的想法。
但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就被宋芃芃否決了。
實在是不可行。
畢竟李懷瑾是一個大忙人。
大概率宋芃芃忙着做飯的時候李懷瑾在工作，宋芃芃鹹魚打牌睡大覺的時候李懷瑾也在工作。
現在應該這個應該是例外，畢竟李懷瑾一個月裏都沒幾次是閑着的。
除了吃飯和短時間的睡覺，好像其他所有時間都在工作。
實在是，太社畜了。
宋芃芃在心中感嘆着，看向李懷瑾的眼神逐漸帶上幾分悲憫。
太慘了，太社畜了，這根本不止９９６了吧。
都想跟李懷瑾說多分點事情給下面的人做，不要全部包攬，實在是太累了。
很容易猝死。
宋芃芃又嘆了口氣。
“梓童為何頻頻嘆氣？”李懷瑾很好奇，将自己心中疑問問了出來。
宋芃芃聽到他這樣問自己，以宋芃芃的視角看，李懷瑾仿佛一個被自己ｐｕａ了的皇家傻兒子。
這麽一想，她又嘆了口氣。
“你太慘了，每天都在處理政務，都不用休息的。”宋芃芃說着，搖了搖頭，将弄好的月餅拿出來，裝好自己和李懷瑾吃的份，便喊墨玉等人進來裝其他的。
李懷瑾原以為宋芃芃是在為自己嘆氣，沒想卻是為了他嘆氣。
實在有些令人驚訝，惹得李懷瑾心中多了幾分感動。
不過，宋芃芃不知道他感動，她只知道現在月亮出來了，應該去院子裏吃月餅看月亮了。
雖然她以前并沒有什麽中秋節看月亮的習慣，但是來古代的第一個中秋，她還是決定好好過的。
而且，以前沒有是有別的事情幹。現在在古代她也沒什麽娛樂活動，過個節自然就多搞點節日該做的事情做了。
宋芃芃一蹦一跳地跑去自己早就準備好的椅子，一屁股坐下去便擡起頭找月亮在哪。
天上遮着厚厚的雲，宋芃芃沒找着月亮，便去找李懷瑾，轉頭一看他才慢吞吞從小廚房出來。
“你怎麽那麽慢！快過來看月亮！”宋芃芃朝李懷瑾揮揮手，示意他趕緊過來。
因為從小廚房出來也沒回去收拾收拾，宋芃芃身上還沾着些許面粉，臉上的面粉也沒完全擦幹淨，看起來有幾分滑稽。但這樣揮着手喊李懷瑾的模樣，在李懷瑾看來卻煞是可愛。
“面粉都沒擦掉。”李懷瑾走過來，從自己身上抽出一條帕子，在宋芃芃臉上擦了擦。
宋芃芃沒敢動，閉上眼睛任由對方為自己擦臉，嘴裏頭嘀咕着：“那我看完月亮再回去洗洗就好啦。”
“小貍奴。”李懷瑾擦着宋芃芃的臉，低低地笑了兩聲，說話的語氣都變了許多。
宋芃芃閉着眼睛恍惚間覺得哪裏不對，可又迷迷糊糊地有些沒想明白，便沒去管。
直到李懷瑾幫她擦完臉，宋芃芃坐在椅子上拿起月餅吃，方才開始細細糾結方才的事情。
她知道李懷瑾對自己的感情，雖是不知道究竟多深的感情，但她至少明白自己。
她知道自己并不抵觸與李懷瑾這般親密接觸。
她并不抵觸李懷瑾的靠近。
不僅不排斥，甚至還有些喜歡對方的靠近，覺得這樣相處的畫面是很不錯的。
能接受這般相處，接受李懷瑾的喜歡，其實也并不是什麽難事吧？
宋芃芃咬了一口月餅，轉頭看向李懷瑾，眨了眨眼。
她知道自己該說點什麽，可她有些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梓童有什麽話相對朕說的嗎？”李懷瑾與宋芃芃對視着，等了一小會，見對方不開口，便自己先問了。
宋芃芃搖搖頭，也沒說沒有，只是說：“我沒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好不好？”
“好，只要是梓童的想法，那都是好的。”李懷瑾笑着說，伸出手為宋芃芃拿掉嘴角沾到的月餅。
八月中秋，九月重陽。
宮裏的時間本就過得很快，在宋芃芃的糾結動搖之下只會過得更快。
一轉眼，便到了重陽這日。按照宮裏的的規矩，每年重陽是要登高的。
而這個登高，自然不是真的找座山去爬，而是在皇宮內的萬歲山完成重陽節的登高。
先帝在時，帝後并嫔妃都會參加，頭一個到山頂的會得到獎勵不說，還能在皇上面上大出風頭。是以先帝那時有不少嫔妃趁着這日爬快一些表現自己，而到了李懷瑾這一朝，只有宋芃芃一個人，倒也沒什麽表現不表現的事情了。
“什麽？還要爬山？！”
身嬌體弱，走兩步就累得喘不上氣的宋芃芃，很不喜歡爬山。
她坐在床上，聽着墨玉跟自己講爬萬歲山的事情，整個人寫滿了生無可戀。
“你說我病了。”宋芃芃馬上往床上一躺，誰叫都不理。
墨玉在一旁急得不行，跟聽雲幾個輪着勸都沒有用。
“你就說我病了，特別嚴重，爬不起來了！”宋芃芃将自己蒙在被子裏，縮成一團，根本不肯讓人扯開她的被子。
直到床邊響起一陣明顯與墨玉等人有些不同的腳步聲，又聽見另一陣腳步聲明顯離開房間。
宋芃芃耳朵一動，心想會不會是墨玉他們放棄掙紮了？
就在她這麽想的時候，卻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被子被人小小拽了一下。
“都說了讓人去跟李懷瑾說我病了嘛，不要爬山！不要起床！”宋芃芃立馬警惕起來，壓住自己的被子，整個人死死卷成一團，一副誰也別想動我的樣子。
而宋芃芃喊完，并沒有等來意料之中的墨玉嘆息聲或者聽雲勸導聲。
她只聽見一聲很明顯的低笑，還是男人的笑聲。
哦，李懷瑾來了。
宋芃芃馬上反應過來，一個翻身坐起來，很精神地對李懷瑾說：“我病了，就不去爬萬歲山了。”
“梓童病了？那請太醫來看看吧。”李懷瑾裝模作樣地點點頭，就要喊劉福去請太醫。
宋芃芃連忙抓住他的手臂，急中生智，說：“不用了，我自學醫術，我說病了就是病了。”
這話說出來，李懷瑾都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宋芃芃大怒。
笑什麽？！
有什麽好笑的！
可惡，不要笑了，她不要面子的嗎？
宋芃芃握緊拳頭，一張小臉紅得不行，連耳朵尖都冒着紅。
于是，她一扯被子，将自己又封印進了被子裏。
“梓童，出來吧，只是宮裏的萬歲山而已。”李懷瑾勸道。
“我不，只要是山，就別想我爬。”宋芃芃堅決不肯出來。
“你是不是怕我們都很快，自己落在後邊？”李懷瑾想了想，問。
宋芃芃安靜了一會，梗着脖子說：“不是！”
“既然不是，那為什麽不想去？”李懷瑾哄着她。
“就是不想去，爬山打咩打咩！”宋芃芃的聲音悶悶的，但可以聽得出來說話聲音越來越弱，明顯是有些動搖了。
李懷瑾見對方有些動搖，又好聲好氣哄了一會，終于把宋芃芃給哄出來了。
宋芃芃一出來，墨玉等人連忙進來伺候她洗漱，給她換好衣服梳好頭發，扶着她往外走。
因為要爬山，今天倒是穿得比較輕便。雖說平時因為宋芃芃是個懶人，也很輕便，但今天為了爬山，整體穿得比平時還簡單。
宋芃芃覺得神清氣爽，平時顧及皇後身份還得稍微注意一下，這次為了爬山倒是不用注意了。
真不錯。
但還是不想要爬山。
宋芃芃嘆氣。
李懷瑾本是先行一步的，但宋芃芃走得慢，他便也停下腳步，站在前邊等着宋芃芃過來。
發現李懷瑾在等自己，宋芃芃嘴巴一嘟，眉頭一皺，覺得讓李懷瑾等自己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
于是，她加快腳步去追李懷瑾，好不容易快追上了，結果宋芃芃自己累得不行。
剛追上李懷瑾，宋芃芃便抓着李懷瑾的袖子用力喘氣，感覺整個人都要不行了。
現在只想上氧氣瓶。
宋芃芃生無可戀。
這實在是，太累了！
怎麽會有爬山這麽累人的娛樂活動。
鹹魚就不該來爬山，鹹魚就應該窩在房間裏睡大覺。
宋芃芃突然就有那麽億點點後悔。
她抓着李懷瑾的袖子往前走，又要顧及自己的形象，不能真的做出彎下腰大喘氣的動作。
那樣着實有些毀皇後形象。
雖然這裏大多數是宮人，但宋芃芃不要面子啊！
宋芃芃又一次停了下來，死死抓着李懷瑾的胳膊喘氣。
其實她是想抓着墨玉的胳膊的，但考慮到墨玉也累得不行，李懷瑾又很積極地抓住自己，宋芃芃最終還是選擇了李懷瑾……的胳膊。
本來前幾天宋芃芃還在糾結要不要試着喜歡一下李懷瑾，結果今天被爬山這種走兩步累得不行的娛樂活動一沖昏頭腦，她腦子裏根本沒有這個事了。
謝邀，人在爬山，沒空想戀愛。
可就在這個時候，累得不行的宋芃芃卻看見本來走在自己身側的李懷瑾走到自己面前蹲下身來。
啊？
這是要幹什麽？
宋芃芃愣住了。
“芃芃，我背你。”
李懷瑾轉過頭看着宋芃芃，眼中帶着笑意，說話也不再帶着代表皇帝的朕與代表皇後的梓童。
而是說着名字，自稱我。
宋芃芃心頭一動，小心翼翼地爬到李懷瑾背上，感受着突然的拔高，感受着這平穩上山的一路。
她看着眼前打在李懷瑾發上的陽光，伸手拿開落在發上的葉子，突然覺得自己中秋過後糾結的一個月其實并沒有必要。
都很喜歡對方與自己那樣如平常夫妻般相處的日子，還說不能試着喜歡他一下嗎？
也許根本就不是試着喜歡他，而是已經喜歡上他了。
宋芃芃越想臉越紅，可今日臉越紅她膽子卻是比平時大一些。
“李懷瑾。”宋芃芃喊了他一聲。
“怎麽了？這個姿勢不舒服嗎？不然我抱着你上山？”李懷瑾連問了三個問題，俨然是即為關心宋芃芃的模樣。
宋芃芃被問得耳朵尖紅通通的，臉上愈發地燙。
讓對方關心下去，宋芃芃好不容易壯起來的膽子怕是要縮回去了。
于是，宋芃芃一不做二不休，伸手捂住李懷瑾的嘴巴，鼓起勇氣在李懷瑾耳邊說。
“我就是想跟你說，我也喜歡上你了。上回說的事情，我考慮過了，我想跟你真真正正地在一起。”
宋芃芃說完，臉上依舊紅得不行，可心裏卻是舒坦了許多。
伴随着宋芃芃放松的笑聲，李懷瑾也低低地笑起來。
他隔着宋芃芃的手掌發出悶悶的聲音：“芃芃，我等你這句話很久了。”
宋芃芃聽着他的話，想起當初禦花園的那個擁抱，臉更是紅了紅。紅得她直接将臉埋進了李懷瑾肩上，等到了山上方才肯擡起頭來。
衆人見帝後恩愛到重陽登高還背着人上山，都有些豔羨。這樣的事情也傳出了宮外，被寫成了各種話本，成了百姓最愛看的話本子之一。其中被百姓認為最離譜的一本先婚後愛本是銷量不佳，可後來皇上親自辟謠，說先婚後愛不是謠言，這話本子才熱銷了起來，甚至成了本朝帝後愛情的另一種新的流派。
而宋芃芃則是窩在長春宮裏，抱着本子寫帝後先婚後愛話本子的續集。
“芃芃，別寫了。孕中寫東西太過費神，還是多休息些的好。”
李懷瑾從身後輕輕抱住宋芃芃，看着對方在話本子裏對自己的吐槽，嘆了口氣。
“你不讓我寫話本，我要寫進去。”宋芃芃哼哼兩聲，還是放下了筆，将本子和筆都讓人收起來。
收起來之後呢，宋芃芃便躺在李懷瑾腿上，姿态随意地與他聊着最近宮裏的趣事。
聊着聊着，許是孕中本就容易犯困，說話間便見宋芃芃睡着了。
李懷瑾要了一張薄毯子給宋芃芃蓋上，透過雕花窗望向長春宮外的天空。
他突然回想起當初大婚的時候，那時候他決計想不到自己會喜歡上這個性子跳脫的女子。
更想不到自己會深陷其中，縱容對方到外人無法想象的地步。
百姓都說造謠，定然是覺得太過離譜，根本不可能。
可那确實是真的，李懷瑾親自辟謠，那不是謠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