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浮生如夢快要結束了,大概還有十幾章就沒了
秦夫人從一見面到現在賞給自己的銀錢不算是少了,而且件件都是寶貝,就怕虧待了自己。足以見得,秦婉是有多寶貝蘇榮這個兒子。
孫大人看見正妻落淚,眉頭卻是蹙的更厲害了,自己從丫鬟手裏面拿了帕子,擦了秦婉臉上的淚珠,“今日新媳婦進門,圖個開心,你怎麽又哭上了?”說完就是在秦婉的耳朵邊上說了幾句話,秦婉聽了,耳邊都蕩漾開一抹紅暈,正了正眼色,瞥了孫大人一眼。
從這幾個動作中,李琦吟就可以看出來自己的公公婆婆感情還是不算差。
孫大人安撫完嬌妻,又是喝了媳婦遞過來的茶水,便道,“你進了我孫家的們,就是我孫家的人。新媳婦進門,按理說來是要給見面禮的,我也不賞賜你什麽物品。十幾天後就是太後的生辰,每個主子都要添上幾件新衣,還要送給太後一分厚禮。這些東西的準備就交給你負責,如何?”這件事情聽起來不是什麽好事,可是中間的油水可是大大的,尤其是這麽多人人購買布匹首飾的回扣,太後購買禮物的支出,都是有利可圖。孫大人一方面是想要看看自己有沒有能力可以管得了內院,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告訴別人,他對這個媳婦,可是相當重視。看樣子這個孫大人也是寵愛孫大少爺到了極點,才會愛屋及烏。
孫大人說完,馬上就有人跳出來反對,身着一身寶藍色的袍子,從李媽子剛才的描述上來看,便是府內的二姨娘秦氏。
秦氏生的丹鳳眼,櫻桃小嘴,妝容出衆,看上去倒是媚态百生,頗有成熟女子的韻味。她壓住嗓子尖聲叫道,“老爺,太後娘娘生辰可不是什麽小事情,大少奶奶昨日剛嫁來府上,年紀又輕,怎麽可能處理得好這件事情?這件事情一直都是我和三姨娘在負責,難道老爺是對我有什麽不滿嗎?”秦氏瞪了一眼李琦吟,李琦吟知道,跟秦氏的這個仇,她是結定了。
得權
“妹妹這話說得可是沒有依據。”秦婉抿了唇角,“我記得妹妹剛來府上沒多久,不是也是就管起了府內大小瑣事嗎?”秦婉溫和的執起了二姨娘的手,“那個時候,誰人不說妹妹是管家的一把好手,把府裏內外都安置的井井有條。那年妹妹可是只有十六歲,比琦吟也只大了一歲。”秦婉微微揚起唇角,“我們老了,總該給這些小輩一些機會,不是嗎?”
每次太後壽宴,因為自己身體緣故,總是讓二姨娘三姨娘出盡風頭,秦婉已經不爽很久了,咬牙切齒的就在找一個方法奪得權位。現在孫大人自己提出來,秦婉怎麽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自己的媳婦漲臉面,也就是自己漲臉面。
二姨娘心裏面恨恨的,可是卻是被秦婉堵得說不出話。秦婉可是沒有說半句不好聽的話,就是用自己作為例子,甚至還不停地誇耀自己,讓自己掌自己的嘴巴。
“可……”二姨娘還是不甘心,咬着嘴唇想要辯解。
孫大人聽了,皺起眉頭,“我已經下了決定,難道你連我的意思都要忤逆嗎?”
“老爺說的自然是對的,二姨娘的意思是,害怕大少奶奶沒有管理過內院,就想要提點幾分。”三姨娘阮氏溫柔的看着李琦吟,目光充滿了慈愛,“這孩子長的真是标志,足見我們府內的大少爺是個有福氣的。明日我就跟賬房的管事去說,讓他們盡心配合大少奶奶。”阮氏長得不是很漂亮,卻是江南女子的秀麗之美,身形嬌小,即便是成了夫人,也是面如凝脂,杏眼含水,這水一般的女子,都能把人的心給化了,端在懷裏面好好寵愛。
孫大人自然也是男人,他贊賞的看了阮氏一眼,“這幾個姨娘裏面,就屬你最賢惠,讓人省心。”又是吩咐,“三姨娘身子弱,你們怎麽沒有把爐火升起來?”
丫鬟們面面相觑,還是照着孫大人的吩咐做了,從屋子外面拿來了一個爐火。生起爐火後,爐火的味道嗆得秦婉一陣鼻翼難受。阮氏又是嬌羞的垂下了頭,“多謝老爺了,老爺可是忘記了,大夫人讨厭聞到爐火味,屋子裏面都是不設爐火的。”孫大人聽了,像是記起了什麽,拍了拍額頭故作醒悟,歉意的看了嫡妻一眼。
阮氏斂下了臉色,忽然細細打量了李琦吟一番,掩住了面容抽泣,“老爺,你看,大少奶奶的面容多麽像我死去的那個孩子啊!要是我那個孩子還活着,想必也是跟大少奶奶這個年紀一般大。這眉眼,跟老爺你有些像,這嘴唇,簡直跟我長得一摸一樣。”
Advertisement
阮氏一開口說話的是時候,秦婉的臉色就不太好,現在聽到她的話,臉色更加是鐵青了,不出意外的,孫大人也是嘆了口氣,“是啊,要是我們家的二小姐沒有死,恐怕也是快要成親了。”說着,就是安撫了阮氏一番,又是噓寒問暖了好一陣。
秦婉的臉色越來越不好了,幾乎要撐不起笑容,她輕輕拉扯了孫大人的衣角,溫婉的笑着說,“老爺,媳婦還要繼續敬茶呢。”
孫大人聽了,也是這麽個理,就讓三姨娘先回位子上坐着。
李琦吟早就從李媽子嘴裏面探聽到每一個姨娘喜歡喝什麽茶,阿碧和黛蘭都是李琦吟放心的人,兩個人手腳麻利的準備好了各種茶盞,李琦吟則是将這些茶盞挨着順序敬了過去。
二姨娘不接李琦吟的茶盞,對着她冷哼一聲,“大少奶奶,大夫人賞了你一對珊瑚樹,我可是沒有什麽好東西可以給你的,僅僅是讓人準備了綿薄禮物。”
因為二姨娘不接茶盞,李琦吟只能是跪在地上舉着雙手,這個動作需要耗費很大的力氣,不到一會兒,李琦吟的雙手就開始在發抖,額頭上也冒出了冷汗。二姨娘趁機将準備好的禮物——一根戒尺拿了出來,放在李琦吟的雙手上,順便接過了茶盞。“大少奶奶,這跟戒尺是我專門讓人打造的,就算是使上十成十的力氣也不會斷。你便以這根戒尺為戒,努力勤勉,可不要給我孫家丢臉啊!”
新婚第二天,姨娘就賞了新媳婦一根戒尺,這可是開天辟地第一次。秦婉的面色一下子就不好了,對着二姨娘道,“二姨娘,你這是什麽意思?”
二姨娘媚意的撥弄着手指,她的十根手指都用花的汁水淬上了豔紅色,閃閃爍爍,“大夫人,你難道看不出來嗎?我在教管媳婦啊!”
秦婉生氣了,對着二姨娘冷哼一聲,“有勞妹妹操心,可是妹妹可是忘了,這是榮兒的妻子,是我的媳婦。若是讓別人傳了出去,新婚第二天就給了媳婦一把戒尺,這要讓李國公怎麽看?我們秦家怎麽做人?別人會說我們秦家自視甚高,給新婚媳婦下馬威!”
“真是荒唐!”孫大人拍了拍桌子,火大的道。
二姨娘已經很久沒有看到秦婉發火了,不禁吓了一跳。尤其是孫大人也用譴責的眼光看着二姨娘,二姨娘不是傻瓜,連忙澄清,陪笑道,“大夫人言重了,我哪裏是有想要給她一個下馬威?這孩子看着機靈,我是喜愛她,不希望她自視甚高罷了。”
“希望如此。”秦婉狠狠地看着三姨娘,別過了臉。
李琦吟見二姨娘接過了茶盞,便支起身子,将手中的戒尺細心地放入盒子內,恭謹的對着二姨娘道,“二姨娘的教誨,琦吟聽進去了,他日一定用這把戒尺為戒,謹遵二姨娘的教誨。”說着,就是朝着二姨娘行了個大禮,談吐舉止之間,不見生氣,反而是愈加謙遜。
見了李琦吟的動作,孫大人的心情更是難以平複,對着二姨娘罵道,“你看看,就連一個小輩也比你懂事的多,足以你的愚昧。你回去以後,就給我抄寫十份家訓送過來。”
“老爺……”二姨娘不願意的嘟囔。
孫大人只是一挑眉,用不怒自威的眼神瞪了二姨娘一眼,二姨娘就馬上止了聲。
李琦吟看到這裏,不動聲色的勾起了唇角。
她端起上好西湖龍井,朝着三姨娘跪在地上,雙手獻上茶水,“三姨娘,請喝茶。”
阮氏見了,連忙擠出笑容,親自上前扶李琦吟起來。“不必多禮,你進了孫府,就是我的半個女兒,我膝下沒有兒女,你若是無聊,大可以找我來解解悶。”
李琦吟應了聲,答應了。阮氏又是道,“我的東西不太貴重,只能是表表心意而已。大少奶奶是見過世面的人,想必也不會在乎這些俗物。”說着阮氏就是奉上了自己的禮物,原來是一個小小的嬰兒錦被,錦被上面用金線繡着兩條金魚,活潑可愛,十分富有童趣。
看來這個三姨娘真的是琢磨人心的個中好手!李琦吟垂下眼簾,揚起了微笑,“真是可愛的小玩意,三姨娘一雙巧手,琦吟簡直是感激不盡。”說着,就是愛不釋手的撫摸着柔軟的布料,面頰紅潤。
孫大人見了,哈哈大笑,顯然這個禮物比起所有人都要對孫大人的心思。阮氏借着送禮物這個時機,讨好的可是孫大人的心思。“大少奶奶和大少爺兩個人新婚燕爾,最好是可以為我們孫家延綿子嗣。”孫大人看了眼李琦吟,“琦吟,你可是要努力啊!才不枉費了三姨娘親手做的禮物”孫大人對着阮氏滿意的點點頭。
李琦吟羞紅了臉頰,微微蹲下身子行禮道,“公公說的是。”
綿延子嗣?一個從未謀面的大少爺,要怎麽綿延子嗣?
李琦吟看着阮氏,正巧阮氏也在看她,她的目光清澈動人,望着李琦倚的時候滿是疼愛,自然的對着李琦吟笑了一笑,親熱的敷上她的手。李琦吟也不推脫,而是跟阮氏拉了些家常。
還有一些其餘的姨娘都落落大方的端坐,李琦吟也是一一行了禮。不過這些姨娘絕大多數都是不受寵的,可不敢接收李琦吟的茶盞,唯唯諾諾的小心翼翼喝,回的禮物也不貴重,大多數都是自己做的荷包等一些小玩意。
做完這些事情後,李琦吟算是正式成為了孫府內的一員。秦婉讓仆人搬來座位,李琦吟就在秦婉身邊坐了下來。
恰逢此時,屋子內闖進來了一個人。“母親,大嫂呢?”孫菲身着一襲清麗的長裙,看上去算是清秀佳人,可是舉止莽撞,讓秦婉皺起了眉頭。
孫大人很是喜歡這個女兒,連忙招呼下人送來了孫菲喜愛的茶水零嘴,又是趁着下人們準備的時候将孫菲拉到了李琦吟的面前,正了正臉色“菲兒,這就是你的大嫂。”
孫菲看向李琦吟,只覺得這個女子噙着一雙笑眼,眉目之間流轉着不動聲色的穩重,俏麗的臉龐也是分外讨喜,不由的喜愛了幾分。讨好的拉起李琦吟的雙手,“這個院子那麽大,還那麽冷清,沒有幾個同齡女兒家,大嫂來了,就可以陪我說說話。”
孫菲
“都是自家人,自然是不用見外,若是日後有什麽心事,你只管跟你大嫂講。”秦婉微笑着拍了拍女兒的腦袋,“也只有你,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似的。日後要多學學你大嫂的穩重。”
孫菲的笑容似是可以感染人,單純無暇,李琦吟見了這個小姑子,心裏面的一角仿佛被挖掘出來。心裏深沉的人總是願意跟沒有心防的人相處的,也是一種性格互補。
李琦吟微微垂下眼簾,對着孫菲微笑,“長嫂如母,你只管來找我,不必怕生。”說着,就是從懷內掏出一張錦帕,那張錦帕上繡着密密麻麻的精致含苞蘭花,栩栩如生,更難得的是花苞處都透露出一股餘香,香味久而不散,仿佛真的能夠想象到蘭花遍地,盛開的情形。當李琦吟将帕子從懷裏面掏出來的時候,孫菲的眼睛就亮了,一直盯着帕子瞧,直到李琦吟将帕子遞給了孫菲,孫菲才恍然大悟,紅着臉頰接過了帕子。
“這孩子,還不謝過你嫂子。”秦婉笑着瞥了孫菲一眼。
就這樣聊到了日上三竿,孫大人去處理要事,一行姨娘眼見主心骨不在,也就各自找理由散去了。孫菲已經親切的挽上了李琦吟的手臂,親昵的依偎在李琦吟的身邊,宛然一副好姐妹的模樣。
“大嫂剛過來,一定還沒有逛過院子吧。不然就由我帶你去看看孫府內的風景,如何?”孫菲愛不釋手的摸着李琦吟送她的那條帕子,拉扯着李琦吟的袖口撒嬌。
“自然是好的。”李琦吟點頭。
孫府确實不愧是大戶人家,無論是亭臺樓閣,還是廳堂內的擺設都是別致,更不用提花園間玲琅滿目的花朵散發着奇異的幽香,各種名貴的鮮花珍奇鬥豔。微風拂過的時候,李琦吟甚至可以看到柳絮和不知名的花瓣漂浮在空氣內,随着人的衣袖蹁跹,遠遠看過去,就像是有墨水在袖口處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孫菲跟李琦吟逛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便看見一架秋千停靠在花園內,綠色的藤蔓為支撐,上面還點綴着零零星星的花瓣,花朵都是水靈的,透露出一絲光亮,顯然是有人天天在打理。蝴蝶都停靠在秋千架上面,看上去好不漂亮。可惜周圍的人都一副戰戰栗栗的模樣,孫菲也是臉色出現一絲黯然,對着李琦吟道,“大嫂,我們去別處逛逛吧。”說罷,就是半拉半扯的将李琦吟拉遠了那個地方。
李琦吟不動聲色的瞥了那架秋千一眼,孫菲的表情自從看到秋千後,臉色就萎靡不振,也沒有跟着李琦吟說東說西。
走了好長一段路,孫菲才收拾好黯然的臉色,對着李琦吟道,“那架秋千是父親在我跟兄長年幼的時候,為我們而建造的。自從兄長殘廢後,父親就不允許我們再動秋千。”孫菲将手敷上李琦吟的,眉眼哀求的道,“嫂子,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是個心思沉穩,有主見的女子,我兄長若不是靠着母親求來,絕對是娶不了這樣一個大家閨秀的正妻。你不喜歡他,嫌棄他是個傻子殘廢,這也是情理之中,畢竟沒有一個女子願意守活寡過一輩子。可是若是可以,你便好好照料他可好?”孫菲眼淚都停在框內,“若不是發生了意外,兄長三歲能詩,七歲可以講治國之道,必定會是本朝最為傑出的青年将才。”
到現在為止,已經不止一個人跟李琦吟講過這些話,李琦吟沉下臉色,對着孫菲說,“孫小姐,自從我嫁進了你們孫家,就已經是跟你兄長綁在一條船上的人。只要我一日還活着,休書一日未寫,就沒有辦法擺脫這個命運,你的這些話,真是多慮了。”
孫菲被李琦吟的軟釘子給刺了一下,緊張的看着李琦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恰逢此時,一個粉紅色長裙的丫鬟跑過來對着李琦吟道,“大少奶奶,二姨娘三姨娘請您過去商讨一些關于太後壽辰的事情。”
“告訴二姨娘跟三姨娘,我等等就來。”李琦吟垂下眼簾,将眼內的陰郁埋藏。
丫鬟回去複命了,孫菲還是保持着原來的姿勢,尴尬的對着李琦吟道,“大嫂,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我知道你的本意。”李琦吟一雙黑洞似的眼瞳牢牢地鎖着孫菲,“若不是出于無奈,沒有人會願意嫁給一個傻子殘廢。你們都覺得我另有心思,對不對?”李琦吟冷哼一聲,“所以秦夫人次次見面,次次都賞賜我一些難得的珠寶首飾,想要用錢財滿足我。秦二少每次都會在我危難的關頭出現,也是想要我記下這個恩典,好好對孫大少。對不對?”
“大嫂……”孫菲噎住了舌頭,她知道,李琦吟這些話說的都是真的,本來孫菲也覺得母親的本意沒有任何錯。把一個不受寵的庶女從娘家解救出來,還讓她吃穿享用不盡,僅用婚嫁來換取,難道不是一種恩賜嗎?可是現在看到李琦吟的眸子閃亮,孫菲就覺得心裏面湧上一層愧疚感。
“你喚我大嫂,到底有多少真心在裏面?”李琦吟垂下眼簾,“孫小姐,哪裏有女兒家願意用婚事來換取些什麽呢?冒昧的問一句,難道孫小姐願意跟着一個富貴的傻子過一輩子?”
孫菲仔細想了想,換做她,是絕對不會願意的。日子不富足尚可以争取,可是女子一旦嫁了人,就是一輩子的事情。孫菲愣了,她從來沒有設身處地的為李琦吟着想過,自然也就沒有考慮過自己願不願意這個問題。
看到孫菲僵硬的面色,李琦吟這才揚起頭,對着孫菲道,“孫小姐,二姨娘那邊有事情,我就不陪你逛園子了。”
李琦吟走後,孫菲還呆在原地,看着李琦吟走的方向很久很久。
黛蘭貼近李琦吟,輕聲道,“小姐,現在就跟孫大小姐撕破臉面,會不會不太好?”雖然阿碧也為主子感到憤慨,可是如今主子已經是二姨娘的眼中釘,她的靠山只有秦婉一人,若是最後連秦夫人都不喜歡主子了,那主子在秦府內的地位真的是岌岌可危。
李琦吟微微笑了,“孫菲心眼終究太淺,秦婉教了她太多良善,反倒看不清人間險惡。如今,她肯定是會同情我的遭遇,撕開了表面的僞裝也好,便讓她以為我是真的認了命了。孫菲就是秦夫人的另一雙眼睛,告訴了孫菲,也就是告訴了秦夫人。”
黛蘭似懂非懂,不過很快就到了二姨娘的院子內。
二姨娘的院子內,一陣陣絲足悅耳之聲綿綿不斷,十幾個紅衣舞女蹁跹着腳步,腳上穿着金色的舞鞋,像是怒放的紅蓮燃燒,美得驚人心魄。她們的肚臍處穿着一個倒鈎,鈎子很漂亮,點綴着黑色的流蘇,尤其是舞動的時候,蕩漾一番波動的美感。
柔美的舞蹈配合上樂師吹奏的怪異音符,倒是出乎意料的讓人覺得和諧。李琦吟在門外看完了一整遍曲子,這才姍姍進了門。
一進門,就看見二姨娘坐在主位,一雙毒蛇似得眼眸恨恨的盯住李琦吟,泛着冷光。三姨娘依舊是那副與世無争的模樣,起身迎接了李琦吟,将她帶到位子上,“本就是怕你不識路,想要再找個婢女來接你過來,沒想到你自己倒是摸索到了。”說着,就是讓婢女們奉上茶水,“這是宮內新到的碧螺春,可是老爺另外賞的,只有二姨娘這裏才有。”
二姨娘聽了三姨娘最後一句話,臉上浮現出一絲驕傲,對着李琦吟冷哼,“大少奶奶真是大忙人,等了那麽久才姍姍來遲。看樣子還是大小姐才是你需要讨好的人,陪她逛園子放在第一位,我們這些無權無勢的姨娘,在你眼中就不算是長輩。”
李琦吟面色不動,好似是沒有聽到責罵之意似的。二姨娘卻是連忙打着圓場,“大少奶奶,你剛才也看到了那支舞蹈了。這是我和二姨娘打算在太後生辰之日奉上的,才訓練了一半,如今老爺讓你接受這個壽宴,你覺得這支舞蹈如何?”
“自是不錯的。”李琦吟笑道,“母親們都是妙人,我一個俗人,可是怎麽也想不到這樣子耐人尋味的舞蹈。”
那些舞女都風姿卓越的站成一排,漂亮的簡直都不像是真人。光是集齊這些美人,二姨娘和三姨娘恐怕就費了很多心思。李琦吟說了好,三姨娘便開口道,“既然大少奶奶也認為好,太後壽宴的舞曲我們就不用換了,依舊用這個舞曲。”說罷,就是将一個領頭在前的舞女推了出來,“大少奶奶,這是這些舞女的領頭人,喚名香姬,若是有什麽事情,你只管吩咐她。光有舞蹈還不夠,香姬最後還要将一份壽禮在舞蹈的結尾遞給太後,壽禮就要花費大少奶奶的心思好好去張羅一番。”
生死
三姨娘微笑的樣子很是親切動人,好像是一個交代瑣事的長輩,絮絮叨叨地說給李琦吟聽,李琦吟聽的也很認真,不時的微笑點頭。
三個人在屋子裏面讨論了一番歌舞的其他改進問題以及太後壽宴衆人的穿着。李琦吟又是适當的提出了一些改進,阮氏暗暗心驚,原來以為這個大少奶奶只是比較有城府而已,在府內不受寵多年,應該是沒人教導,不懂這些瑣事的,沒想到聽了她的話,發現她見識絲毫不比一般的閨秀來的差。不知不覺,就是過去了一大半的時間,天色昏暗,日暮漸變。
阮氏這才陪笑道,“大少奶奶的點子好,讓我們都忘記了時間。這樣吧,時候不早了,我讓我身邊伺候的丫鬟送大少奶奶回院子裏面。”
“那裏勞煩的了妹妹身邊的人。”二姨娘這一次卻是難得的懂得謙遜,“既然我是主人,自然是要送客人回去的。阿霞,你且替我送送大少奶奶。”說罷,二姨娘轉身就回了屋子。
哦?二姨娘這是要動手了。三姨娘噙着笑容,眼角微微掃過這個喚名為阿霞的婢女。明明剛才還跟李琦吟吵得不可開交,現在就是又要熱情的送人家,這個大少奶奶會信才怪呢!更何況,現在出手,若是大少奶奶有了什麽閃失,不是明擺着就是二姨娘自己動的手腳嗎?
三姨娘流露出一股更為燦爛的笑意,“既然二姨娘的人送大少奶奶走一程,那就不用我瞎操心。柳葉,粉落,我們走吧。”二姨娘既然只長胸不長腦子,反正跟她無關,三姨娘可是很樂意看到兩個人魚死網破的樣子。
朝着李琦吟微微颔首示意,三姨娘也不見了蹤影,二姨娘留下來的婢女對着李琦吟道,“大少奶奶請跟我來。”
“黛蘭,阿碧,大夫人曾經跟我說過,讓我去她院子裏面拿一些燕窩回來,我有些乏了,你們就代替我走一趟吧。”李琦吟忽然開口,阿碧和黛蘭連忙應下了是。
那名婢女帶這李琦吟穿越過了曲曲折折的迂回走廊,按照李琦吟以前走的路徑,絕對不是這一條。李琦吟也當做沒有發現,就是想看看二姨娘葫蘆裏面賣的是什麽藥。
就這樣,那個奴婢帶着李琦吟走進了一個荒涼偏僻的院子,院子擺設皆是上等,亭臺樓閣設計的都是巧妙,可見主人的地位脫俗,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沒有半個人影晃動。李琦吟跟着那名婢女走了半天,也沒有看到奴婢的身影。
“大少奶奶,你只管在這裏待一下,奴婢肚子疼,去去就回來。”走到一個彎曲的樓閣內,那名奴婢忽然痛苦異常難過的彎下了腰,就是踉跄着腳步飛快的跑了。
李琦吟僅是擡頭望了那名奴婢一眼,就別開了眼神,她暗自打量這一片地方,只見此處竹葉茂密,有着一大片的竹林,竹林邊上建着一個樓閣,沂水而居,分外的幽靜迷人。
夜已深沉,不時的能夠聽到從竹林深處傳來的男子的壓抑聲。李琦吟遲疑了一下,還是走進了竹林深處,她的眉骨處微微跳動,好像在告訴她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就要出現。那片竹林好似是沒有盡頭,李琦吟不知道穿了多久都沒有找到聲音發出的源頭,不由得敗興而歸。可是回過神來,她才發現身後的竹林在天色陰暗的襯托下,像是籠罩着一層黑色的紗布,讓人看不清方向。李琦吟走了很久,也走不出竹林,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飲酒,食肆。”李琦吟喊道,可是也不見有人回應她。想來是這個竹林詭異,飲酒食肆都迷路在這片竹林內了。暗衛不在身邊,就等于生命沒有保證,李琦吟這下子也不敢再堂而皇之的走路了,只能小心翼翼的站在原地。
嘩嘩嘩,耳邊只聽得到水流的聲音。李琦吟的身邊有一條小溪,不過三十尺之寬,正從高往低的流淌着溪水,她舀起一手的溪水,喝了一口,只覺得溪水甜美潤喉,緩解了原本漸漸不支的體力。李琦吟蹲坐在溪水邊上,如今之計只有等了,要麽就是等飲酒食肆找到她,要麽就是等阿碧黛蘭尋求的救兵快快到來。
二姨娘既然想把她引過來,必然是有什麽事情等着她,她可不會天真地認為,三姨娘真的有那麽好心。
墨色漸合,這詭異的竹林透露着一股陰森的氣氛。她可以感受到身邊漸漸加大的男子喘氣聲好似是從溪水底下發出的。李琦吟手上拿了簪子,鋒利的目光直指向溪水,向裏面看了一眼,只見一個黑漆漆的影子潛伏在水下面好久。
李琦吟的瞳孔不斷的放大,牢牢的盯住那個東西,可是等了很久,她也不見那個黑色的影子出水裏面冒出來。
莫非是二姨娘想要刺殺自己?不,她還沒有膽子敢這麽做!李琦吟微微冷靜的思考。
李琦吟留了心眼,順手拿起一根竹棒,就是死命往溪水裏面一戳,那根竹竿斫進了黑影內,李琦吟甚至可以借着昏暗的月光看到溪水內翻出了點點血跡。可是那個黑影好像是死了一樣,還有一動不動。李琦吟一驚,再次用竹竿探入黑影的下面,将黑影撈了出來。那團黑影一旦浮出了水面,便是戲吸引了李琦吟的眼球。
他僅僅露出了半張臉,睫毛微垂,長而翹的在眼簾上投下扇形的弧度,借助朦胧的月光看去,安詳絕美,像是個天生傍水而居的水妖。鬼使神差的,李琦吟竟然拉起了他的一個胳膊,像要将他提上來。畢竟男女之間的體力是有差距的,更何況是李琦吟這樣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還沒有把這個陌生男子給拉出來,李琦吟就是快要被他拉下了水。
正在這次,這個男子竟然睜開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漂亮,帶着一點紫色的光澤,可是表情痛苦,就好像是李琦吟在做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樣。
“水…。水…。水…”那個男子紫色的眼眸更加深沉,就是猛地轉了個身子。
他一把用手掐住李琦吟的脖子,就是把李琦吟給拉下了水,這個時候,他恰在李琦吟脖頸上的手指越掐越緊,就是要把李琦吟給活活勒死。李琦吟只覺得手漸漸沒有了力氣,她的眸光開始變得渙散,但是還是不甘心的拿起了手中的簪子,又是狠狠的刺向了那個人的脖頸。簪子畢竟不是鋒利無比的武器,那名男子被刺到後閃躲了一下,那根簪子刺中了男子的脖頸卻不致死,卻是将男子激怒了。
那名男子掐着李琦吟的勃頸上的力氣更加大了,李琦吟幾乎快是被掐斷了喉嚨,加上水底下不能呼吸,就是翻着白眼,勉強用意志支撐着。她不甘心,還不甘心就這樣死去!
李琦吟想要拿起簪子重新刺那名男子一次,可是卻是連拿簪子的力氣都沒有了,随着男子掐的她越來越緊,她的簪子被掉在了地上,晃出一道金黃色的弧線。
難道就要這樣結束了自己的這一輩子!李琦吟皺着眉頭,努力的掙紮,推開男子的胸口,可是就像是螳臂當車,無法撼動男子一分一毫。
就在李琦吟快要放棄的時候,傳來了飲酒食肆的聲音,“小姐,小姐。”那聲音就在河岸。
李琦吟睜開了眼,發出微弱的呼救聲,可惜身邊的男子已經瘋狂了,他黑紫色的眼眸,赤裸的上身修長,美麗的像是一個仙人,正狠狠地掐住她的脖頸,不讓她出聲。男子手臂的力氣越來越大,李琦吟也快要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時,一把長劍當空刺來,李琦吟可以看得出來,這是飲酒腰上的軟劍。軟劍出竅,在那名男子身上流下了一個血窟窿,那名男子沒有太大的防備,就應該已經應聲道下。
李琦吟放開後,浮在水面上嗆了好幾口水,這才由食肆攙扶着上了岸。
“沒有跟在主子身邊,害主子受苦。主子,奴才有罪。”
“沒有跟在主子身邊,害主子受苦。主子,奴才有罪。”兩個人異口同聲的道,皆跪在李琦吟的跟前,齊齊的丢下了長劍。暗衛的職責就是保護主子,不能讓主子受到一點傷害,現在兩個人已經是犯了很大的錯誤。李琦吟知道,若是她現在拿起長劍了解了兩人的性命,兩個人都不會有半點怨言。
“事出突然,也由不得你們。”李琦吟支起身子,對這兩個人道,“你們且起來吧。”
飲酒食肆起來後,李琦吟便走到那名男子面前,扒開了他遮住眉目的長發。那名男子長相似河妖,眉目之間流轉着一股媚意,身材修長有力,只着了一件襲褲穿在下身,已經被溪水打濕。他的脖頸上有着血絲,左手臂和胸口處皆有一道刀傷,背部還有一個血窟窿,就是李琦吟和兩個暗衛在他身上劃的。
蘇榮
李琦吟微微掃視了這個男子一眼,就是別過了頭。她無法判定這個男子到底是誰派來的,三姨娘還是二姨娘,抑制是別的什麽人?
飲酒拔出軟劍,就是想要了結這個男子的性命。那支劍剛剛觸碰到男子的脖頸,還沒有滑落下去,就聽到李琦吟的聲音。
“住手。”李琦吟皺起了眉頭,她走到那名男子的身邊,想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