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你們幾個姐妹呢,沒想到你就來了。”說完,趙氏就是把一整盒珠花拿置了李琦吟的面前。“這是府裏面剛剛送來的珠花,你先挑兩朵吧。然後我再給琦聞和琦柔兩人送過去。”
那一片珠花美麗異常,花瓣上的紋路還是光澤,都跟真的花一模一樣,每一朵上面還鑲嵌了一顆小指甲大的珍珠作為花蕊。不管是哪一個未出閣的庶女,都會喜歡的。李琦吟随意挑了兩朵平平的珠花讓阿碧黛蘭給收起來。
“謝過母親了。這些花瓣栩栩如生,想來應該是很珍貴。”李琦吟垂下了眼簾。
趙氏卻是一臉不屑的樣子,“那裏是什麽好東西,不過就是太子爺心疼你二姐姐,給你二姐姐送來的花飾而已。說起精巧來,琦吟入了宮,這些東西還不是說來就來。”說罷,趙氏便是讓人将花飾都拿下去了。
李琦吟面不改色,仿佛沒有聽到趙氏的膈應,贊美道,“二姐容貌出色,是第一美人,太子爺疼惜也是應該的。”這一番不痛不癢的話惹得趙氏很不開心,趙氏珍惜的端詳了李琦吟一番,卻是真的沒有在她的臉上看到什麽嫉妒的情緒。
趙氏又是接着道,“公事上的同僚一起談論國家大事到天明,你父親這幾日都沒有在我房裏面歇息過了。看樣子我真的是容貌衰落,留不住你父親了。不知道他近幾日有沒有在四姨娘那邊留宿過?”趙氏說是容貌衰落,其實這幾日為了抓住李潇,妝容比誰都仔細。
“父親公事要緊,母親,你總該賢惠點。”李琦吟冷淡的扔出一句話。
“聽說你跟安遜小世子經常一起關在房內談論字畫?可是世子再小,也是個男子,你這樣子做,對女兒家的名聲可是不太好。”趙氏挑了挑眉。“要是有什麽愛嚼舌根的下人傳了開去,可是跟秦夫人那邊不好交代。”
“女兒也是這麽跟老夫人說的,可是老夫人說了,”李琦吟看了趙氏一眼,“若是有那個下人亂嚼主子的舌根,就直接亂——棍——打——死!”
趙氏這下子也是撐不起笑意來,再加上沒有旁人,自然是斂下了神色,不再做出一副賢妻良母的摸樣,“你過一段時間就要嫁人了,可是跟其他姐妹們不同,你從小住在桃園,也沒有受過什麽禮儀教化。我跟你父親商量了一下,決定讓你先去教養嬷嬷那裏學習一番禮儀,免的将來走出了家門,旁人說我們李家的女兒不懂禮儀,白白添了笑話。”
李琦吟沒有說話,只見趙氏用指甲敲擊了一下桌子,“宮裏面的嬷嬷,金嬷嬷是極好的,不管是王孫子弟還是公主權貴在她的手上都會乖乖聽話。從明日起,你就去跟金嬷嬷學習禮儀吧,一直到出嫁前一天為止。”
“女兒知道了。”李琦吟喜怒不驚。又是跟趙氏閑聊了幾句,不冷不淡的語氣讓人聽了就打從心裏面不舒服。偏偏這個庶女說話精巧,盡管生氣,卻是挑不出什麽毛病出來。趙氏随意找了一個理由,就讓李琦吟退下了。
李琦吟端着婀娜的身姿,從趙氏身邊行禮的時候,趙氏可以看見一縷青絲順着雪白的脖頸劃入了裏衣裏面,綿延出來一片女子的柔美典雅。
這個庶女的女兒從桃園出來後就占盡了風頭,風華一時無二,別人只看到她的詭計多端,趙氏卻是看到了另一層的意義。李琦吟那張平淡讨喜面容經過半年的磨砺,竟然也是散發出一種媚态的女兒香。小家碧玉的姿色不屬于上乘,細細看來卻像是一杯淡茶,李琦倚這般的濃酒喝多了傷身,自然還是李琦吟這樣的淡茶招人疼愛。趙氏暗暗斂下了神色,只希望這個庶出女兒的婚事不要有變故才好。
罰跪
?李琦聞得病,生為嫡女的李琦倚自然是要來看望這個三妹妹的,身邊的丫鬟早早的就準備了一碗滋養身體的補藥,随着李琦倚一起端入了李琦聞的房內。舒悫鹉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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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遮掩的流蘇遮住了李琦聞的身影,只能看到一個淺淺淡淡的女子身影,推開流蘇進去,三姨娘正倚在船頭給李琦倚灌藥。
四名婢女一人抓住一個李琦聞的四肢,而三姨娘則是端起一碗酒壺狀的瓶子,将瓶子尖細一端插入李琦聞的嘴巴裏面,掐住下颚死命的灌進去。看得出來,李琦聞尚有理智,也不是很願意喝這壺藥水,還在拼命的掙紮之中,好多補藥就順着唇角流了下來,濺起一灘黃色的漿汁。等到一切都做完之後,三姨娘這才拿起一邊的錦帕擦了擦李琦聞額頭的汗水,一面對李琦倚歉意的笑了笑。
“二小姐好不容易來一次,倒是讓你看到了這樣的畫面。”
“三妹的病情還是沒有好轉嗎?”李琦倚退後一步,看向瘋狂的李琦聞。
“日日夜夜都是要我灌藥才肯喝,也不肯走出門口一步。”三姨娘凄然的低下頭。
原本以為李琦聞只是不肯嫁給侍衛,所以才假裝發病,沒想到這個三妹妹竟然是癫狂到了這種地步!李琦倚被吓一跳,吩咐婢女将手上的補藥遞給三姨娘,“這是母親特意吩咐小廚房炖煮了一個早上的糯米雞,香滑可口,帶來給三姨娘和三妹妹嘗嘗鮮。”
“有勞二小姐費心了。”三姨娘接過了糯米雞,放在一邊的桌子上。
“三姨娘不用客氣。”李琦倚玩弄着手上染着紅色粉料的指甲,“三妹妹傷了腦子,可是要大補,這些東西若是想要吃食,便跟管事的人說一聲,斷斷是不能讓病人受委屈的。”
女子宮寒是大事,老夫人和三姨娘編了個謊話,只對衆人說是跳下湖時撞了腦子。
‘也虧得大夫人還記得我們母女兩個。“三姨娘抹上一把淚,又是哭了起來,”琦聞這孩子,算命的可是說是天生的富貴相,怎麽就一不小心被人給害了呢?“到現在為止,三姨娘還是斷定李琦聞是被人所害,拉着李琦倚苦嚷嚷。”若是那日我在身邊,必定是不會平白無故讓我的女兒遭受了這樣的委屈,也不知道是哪個賤人,竟然如此狠心,下得去手。“
李琦倚別過臉去,不耐煩的甩開三姨娘的手,”母親找我還有瑣事,我就不在這裏打擾三姨娘。“說罷,人就已經沒了影子,只有一抹桃紅色飄浮在遠方。
看着李琦倚的背影,三姨娘冷哼了一聲。風光時人前人後也沒有少為她們母女兩個做牛做馬,不知道手裏面染了多少鮮血,可是一旦有事,還不是避之不及,棄之如敝屣。
李琦倚走到一處院子,聽到裏面傳來戒尺打在桌面上的揮動聲,還有教管嬷嬷威嚴的訓斥,便不由的問向婢女,”這是何人所住?“李國公府內的小姐們最小的李琦柔都已經十四歲,兩年就不再設教管嬷嬷,難道還有什麽其餘的小姐需要學習禮儀?
那婢女沒想到李琦倚會問出話來,愣了一下,畢恭畢敬的回答,”小姐您忘了,這是大夫人前幾日為四小姐找來的教管嬷嬷。“
教管嬷嬷?李琦倚綻放了笑容,對着婢女說道,”你且帶我去看看。“
”四小姐,妾乃賢人之妻,名家之女。四德粗全,亦通書史。因辍女工,閑觀文字,九烈可嘉,三貞可慕。懼夫後人,不能追步,乃撰一書,敬戒相承,教訓女子。若依斯言,是為賢婦。罔俾前人,獨美千古。你可知此為何?“
”為女論語,即女戒。“李琦吟答道。
那嬷嬷又問,”凡為女子,先學立身,立身之法,惟務清貞,清則身潔,貞則身榮。行莫回頭,語莫掀唇,坐莫動膝,立莫搖裙,喜莫大笑,怒莫高聲。內外各處,男女異群;莫窺外壁,莫出外庭,出必掩面,窺必藏形。男非眷屬,莫與通名;女非善淑,莫與相親。立身端正,方可為人。你可知其出處?“
”女論語立身章。“
嬷嬷一見兩個問題都難不倒李四小姐,心裏面就犯了難。李大夫人分明是要自己給這個李四小姐一點顏色看看,可是按照現在這個情況,這個四小姐的禮儀之道已經是無所挑剔。于是嬷嬷又是拿起了一個盤子置于頭頂,行走喝茶吃食間,皆不見盤子掉下來,好一會兒才将頭上的盤子取下來遞給李琦吟。”四小姐,這個名叫置頂,是用來練習女子走姿,官宦女子出嫁之前都要保證一天不讓頭頂上的盤子落下來?才能通過,你請試試吧。“
金嬷嬷在房裏內點上一炷香。
”這柱香可以燃燒三個時辰,若是這個盤子三個時辰內掉了下來,那麽少了一個時辰,四小姐就要跪上一個時辰,你可是清楚?“金嬷嬷冷哼了一聲,”醜話我可是說在前頭,嬷嬷我教過很多王孫貴族,沒有一個不是安安穩穩的罰跪。要是盤子掉了下來,你可不要給我擺出小姐的派頭,老身是不吃這一套的。“
其實”置頂“是歷代以來只有尊貴的公主和即将出嫁和親的女子才需要練習的,也只要求一個時辰。金嬷嬷這是在故意為難李琦吟,以為李琦吟只是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哪裏懂得那麽多。
李琦吟聽了這些話,也不推脫,接過了盤子就要往頭上扣,正當盤子快要扣到頭上的時候,卻是反問金嬷嬷,”依嬷嬷之說,這是所有快出閣的小姐都需要練習的嗎?“
”自然是的。“金嬷嬷斬釘截鐵的回答。”這柱香已經開始在燃燒了,請四小姐快點練習。
“我是個在院子裏面關了十幾年的鄉野村姑,不懂得嬷嬷口中的規矩,不知可否讓人來給我演練一遍?”
“剛才老身不是已經示範過了嗎?”金嬷嬷不悅的揚起眉。
“嬷嬷教了十幾年的禮儀,自然是無可挑剔,可是琦吟還是想看看一般的閨閣小姐怎樣子教養。”李琦吟一轉身,對着門外面的李琦倚微微一笑,“二姐應該不會介意給我做一個榜樣吧。”
李琦倚沒有想到自己會被點名,下意識就是看了李琦吟一眼,眼神中充滿了不屑,“你不過是庶女,憑什麽讓我給你示範?”事實上,李琦倚是來看李琦吟的好戲的,自然不會告訴她自己根本就不知道“置頂”是什麽東西。
“父親常常說我們姐妹之間要和睦相處,二姐一口一個庶女,恐怕是不太好吧。”李琦吟眯起眼睛,“不過是讓二姐給我做個示範,有那麽難嗎?還是說…二姐根本也不會呢?”
“放肆!”李琦倚大怒,“你是個什麽東西,還敢跟我講道理!你以為用父親來壓制我,我就不敢對你怎麽樣了嗎?父親最是疼愛我,你看看他到頭來會不會偏心你這個庶女。”
“噢?”李琦倚反問,“怎麽說來二姐就是連父親都不看在眼裏了?”
李琦倚不知道為什麽竟然被這個庶女胡攪蠻纏至此,平白曲解了自己所有話的意思,當即漲紅了臉。
金嬷嬷看這個二小姐好似是鬥不過四小姐,若是二小姐今日受了委屈,跑過去跟大夫人哭訴,自己也要受大夫人責罰,于是便将戒尺在桌子上面狠狠一拍,對李琦吟冷聲道,“四小姐,你現在是在學習禮儀,不是在學鄉下婦孺吵架。請你快點放上盤子,不然我就要罰你跪了。你看看,這柱香已經燃了不少了,在這樣下去,我可是要再給你加上一炷香,必須讓你頂上六個時辰才是。”
李琦吟聽了這話,便将盤子拿了下來,“琦吟自知資質平庸,是頂不了三個時辰的,還是現在就去跪在青石板上吧。”說罷,她便拿起盤子,自己走到了外面的青石板上跪了起來。
簌簌的冷風吹起,李琦吟竟還是脫下了大衣,只身穿一件單薄的布裙跪在外面,她頭上頂着一個盤子,身體筆直,單薄的身子在風中吹起,不論讓誰見了,都會覺得是金嬷嬷在欺負這個四小姐。
金嬷嬷急了,她那裏知道這個李四小姐是一個這麽軟硬不吃的人。青石板在路的邊上,一來一去的奴婢都看向這裏,有些機靈寫的已經去通風報信了。要是讓人知道她一個嬷嬷竟然罰未出嫁的小姐跪在外面地上,可不是打了李國公大大一個面子嗎?不單單說李府老夫人是極為疼愛這個庶女的,就算是秦家那裏,也是不好交代。
金嬷嬷便好言相勸,“四小姐,外面寒冷,你又何必跪在地上呢?即便是不懂規矩,我們回屋子裏面去學不就好了嗎?”
“嬷嬷不是說一定要跪滿三個時辰嗎?三個時辰尚且不到,我怎麽能夠起來呢?”李琦吟一臉坦誠,“我雖然是一個庶女,可是也知道尊師重道,嬷嬷就是我的夫子,夫子交代的任務沒有完成,我甘願受罰。”
責罵
?眼見人越來越多,金嬷嬷幾乎是要跪下來求這個祖宗了,“四小姐的規矩已經學得很好了,不用再學了。舒悫鹉琻置頂是公主和和親的女子才需要學習的,二小姐根本就不需要學習這一項。”
“那嬷嬷為什麽要讓我學習?”李琦吟無辜的看向金嬷嬷。
金嬷嬷被她堵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哀求道,“四小姐,你就行行好,不要再捉弄老身了。老身以後再也不敢了!”
“不敢?”李琦吟驚訝的出聲,“明明是我做錯了事情,為什麽金嬷嬷要說不敢呢?金嬷嬷有什麽錯?還是讓我繼續跪着吧!”說罷,李琦吟便頂着盤子再也不看金嬷嬷一眼了。
金嬷嬷和李琦吟的對話可不是李琦倚關心的問題,李琦倚看到李琦吟跪在她面前,心裏面的怨氣一下子沖了起來。她看到李琦吟吃癟,幾乎都要笑了起來,她狠狠地瞪向李琦吟,罵道,“你這個賤蹄子,還不是要跪倒在我的腳下。你看看,這個李國公內誰才是真正的主子,你的身份給算給我提鞋都不配。”
“你以為仗着老夫人疼愛,就可以不把我這個嫡姐放在眼裏面了是不是?”
“要知道,你算是什麽東西,一個青樓ji女生下來的茍合之物而已。等到了百年之後,老夫人歸去了,你看看還有誰能夠救得了你!啊哈哈哈!”李琦吟還想要再罵,卻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巴掌聲響的清澈,李琦倚一回頭,就是看到餘式怒氣沖沖的臉蛋朝她冷哼了一聲,大喝了一聲,“你給我跪下!”
餘式的身後跟着秦二少爺和秦婉,還有李潇也陪同在一旁。因為有外人在,即便是多麽生氣,餘式除了那一巴掌也沒有流露出多少異樣的情緒。李琦倚聽了餘式的話,只知闖了大禍,也就老老實實的跪在了青石板上。青石板堅硬無比,而且冰冷,李琦倚哪裏受過這種委屈,只是蹲下了一會會,腳就也麻了。
“讓秦夫人看笑話了。”餘式轉頭對秦婉垂眸道,又是對這李潇冷哼了一聲,“你看看你教養出來的好女兒。”
李潇這回沒了聲音,也知道老夫人是真的生氣了,不敢幫李琦吟求情。
秦夫人扶起李琦吟,怒道,“你這個孩子,怎麽就那麽死心眼,也不會照顧自己。”說罷,便是将身上的湯婆子遞給了李琦吟。初春寒風,一個湯婆子也暖不了李琦吟凍得瑟瑟發抖的身軀,還是冷的刺骨。可是這個十五歲的姑娘卻是站得筆直,背部猶如一顆玩不下腰的雪松。你可以暫時打倒她,可是你永遠打不敗她。
秦夫人對着李潇沉下了臉,“李國公,你可是要給我孫府一個交代。”
李潇應聲說是,又是狠狠踹了一下金嬷嬷,“你這個婆子,讓你教小姐規矩,你竟有那麽大的膽子讓四小姐在冰天雪地時候跪在外面?到底是吃了什麽雄心豹子膽。”李潇怒罵金嬷嬷,更多的是做給秦夫人和老夫人看的,踢得也不是很重。
可是老夫人便是真的下了狠心,喚來奴仆,“把金嬷嬷給我拖下去,杖責三十扔回宮裏面,若是太後娘娘問起來發生了什麽事,就說我過幾日一定會去跟太後娘娘請罪。”
李潇遲疑了,喊了一聲,“母親。”金嬷嬷雖然只是一個教養嬷嬷,可是是太後宮殿內的人,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餘式這麽做,雖然是給了秦婉一個交代,卻是打了太後的臉面。秦家的位高權重一直是皇家忌憚,沒準還會遭到太後心裏面質疑。
“你不必多說。”餘式揮揮手,便讓人把金嬷嬷給帶了下去。院子裏面傳來了一聲比一聲高的慘叫聲,等到第十幾聲的時候,卻是沒有了慘叫,原來是金嬷嬷已經昏倒了。仆人潑了一壺涼水在金嬷嬷的身體上,又是繼續打。直到打完了金嬷嬷三十下,金嬷嬷已經是滿臉血花,倒在地上像死了一樣。
“四小姐,是奴婢的錯。奴婢知道錯了,不應該企圖糊弄你,不應該罰你跪下,奴婢不應該啊!”金嬷嬷在地上動也不動,嘴巴裏面一直喊着求饒,“求求四小姐放過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李琦吟倒是沒有說話,一雙如水的眸子害怕的看着金嬷嬷,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楚楚可憐的少女。地上的李琦倚還在跪着,垂下腦袋看到金嬷嬷的遭遇,臉色都發白了。
餘式看到了李琦吟的模樣,又是想起了李律曾經和她說過的李琦聞跳湖的事情。她剛才一直看向李琦吟,卻發現李琦吟無論如何都沒有破綻,好像真的是被嫡姐迫害得一個無辜庶女。難道李琦聞跳湖的事情真的跟四丫頭沒有關系?餘式迷惑了。
&nbs?p;李琦吟也将一切都看在眼裏,這幾日老夫人對她的态度冷談了很多。她又怎麽會不知道是為什麽。只是她在等,在忍耐着等一個機會。她知道老夫人不像是三姨娘那麽愚昧好騙,要是要讓老夫人相信她,可是要靠着老夫人自己的眼睛來看。聰明人都相信自己的判斷,光憑自己的一張嘴說出來,老夫人是怎麽都不會相信的。
她知道今日秦夫人一定會登門上來下聘禮,老夫人為了表現慎重,一定也會拉上自己一起去拜見秦夫人,所以才在今天故意惹金嬷嬷生氣,又是故意跪在地上,惹李琦吟說出這樣一番大逆不道的話語。弱者就是比較容易起起別人的同情,試問,一個被嫡姐欺負的跪在地上的庶女,又怎麽可能會下了手去殘害姐妹呢?不僅老夫人對李琦吟的懷疑削弱了,而且現在,就是李潇想要放過李琦倚,老夫人也不允許,秦婉在旁邊,李國公的面子也不允許。
金嬷嬷已經是被斷了一大半的命,馬上便有人過來提起金嬷嬷,将她扔回開往宮裏面的馬車。而李琦倚還一直跪在地上,重頭戲是在這裏。
只見李琦倚當着餘式的面毫不留情的直直的揮了幾個巴掌在自己的臉上,一張明豔的臉龐立即就紅腫了。李琦吟趴在地面上磕了幾個響頭,哭泣道,“祖母,我是無心之過。實在不是要故意咒你老人家的。”
李琦倚一直喜歡自己的臉面,這個做法簡直讓她比死還要痛苦。
李潇心疼女兒的臉,一張傾國傾城的臉面被打的拉了姿色,又怎麽能去應選太子妃呢?便開口道,“老夫人,倚兒不是故意的,你就饒過她吧。”
餘式冷哼了一聲,“不要叫我祖母,我一個将死之人可是受不起你的稱呼。”
李琦倚又是爬到了餘式的腳下,“祖母,你是知道我的,我心直口快,若不是受到別人的挑撥,又怎麽會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四妹妹禮儀不過關,金嬷嬷訓了四妹妹一頓,四妹妹還是不服氣,我身為姐姐,自然是要教育妹妹的。只是我心思急了點,便是從口中釀出了大禍。”李琦倚這一番話明着是認錯,暗着是為自己做了辯解。便是說李琦吟死不認錯,她只是想要教育李琦吟,口舌過失而已。
李琦吟卻是唯唯諾諾的開了口,“二姐,你快點起來吧!是我不好,我是一個粗鄙之人,沒有學過禮儀,也不懂怎麽把盤子端放在頭頂三個時辰,讓你被老夫人責罰了。”
秦二少爺微微帶笑,一雙風花絕代的美眸勾起一抹笑,擡起頭望了這個狡黠的庶女一眼。
原本老夫人聽了李琦倚的話臉色好了一些,如今聽了李琦吟的話,心裏面的無名之火立馬就着了起來。“你這個毒辣的女子,你妹妹從小就沒有學過禮儀,你竟然讓她在頭頂上頂個盤子過三個時辰。就算是你大姐身體完好的時候也是做不到,你這不是存心刁難琦吟嗎?”說罷,老夫人就是将龍頭拐杖狠狠敲在了李琦倚的背上。
李琦倚疼的直冒汗,可是就是不敢發出一絲聲音。說起來,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被老夫人的龍頭拐杖敲了,可是每一次都是因為這個庶女。
原本老夫人就已經快要釋懷了,都是因為這個庶女。
都是因為她!
李琦吟狠狠瞪向李琦吟。
李潇看見老夫人是真的動了氣,連忙安撫老夫人,“母親,你何必為了一個不懂事的孫女傷了自己的身體。你們兩個,把二小姐帶回去,罰她在祠堂跪上一晚,今天晚上不許她飯,誰都不許來求情。要是讓我知道誰悄悄地帶了棉被和食物送給二小姐,就等着和二小姐一起被罰吧!”
“是。”聽了這話,就有兩個下人過來想要帶走李琦倚。李琦倚知道,父親偏愛自己,這已經是比較輕的懲罰了。
秦夫人卻是在這個時候開了口,“本不是我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該不該插罪一句。”
“秦夫人請說。”
“話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陛下曾經也稱贊過李國公為人清廉,最是注重規矩。可是現在孫女沖撞了祖母,咒祖母去死,竟然一夜跪拜就可以免去責罰了,未免也太過于草率了點吧。”秦婉看向李潇,“要是成了習慣,那不是內院就都亂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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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收藏哈,丸子過幾天要準備英語等級考試了,現在只能玩命存稿,而且還要上學,所以沒辦法多更,對不起各位親了,麽麽~
虛跪
?“這……”李潇聽了這話,明白秦婉這次是想要為李琦吟出頭。舒悫鹉琻
秦婉微微一笑,“陛下最是重孝!”
李潇冷着臉,不再猶豫了。下令把李琦倚給關進院子內,學習禮儀,直到太子選妃時候才可以出來,而且每月的飯菜只規定能用三兩銀子,這可是一個一等婢女的飯菜錢。而李琦吟則是被賞了布匹衣物,也不用再去學習禮儀了。
陛下最是重孝,要是知道自己的嫡出女兒這麽詛咒祖母的話,李琦倚這個太子側妃能不能當還是個問題,他這個李國公坐不坐的安穩也是個問題。
李琦倚跪得腿都麻了,一下子站不起來,踉跄着差點又跪了下去,最後還是李琦吟攙扶了李琦倚一把。
“姐姐,你可是要走好啊。”李琦吟的面色上看不出來端倚,可是貼在李琦倚的耳朵上的語氣卻是冷冷的,冷的入骨。
李琦倚想要推開這個賤人,可是身側有父親和老夫人在,她不敢,只能畏畏縮縮的任由李琦吟扶起。她知道,如今在所有人的眼裏心裏,李琦吟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她可以随意淩辱的庶女。就連她自己,也不得不相信這個四妹妹真的是一步一步的爬到高處了。
李琦吟看着李琦倚微微顫顫的步伐,勾起了唇角。
李琦吟剛走沒多久,就聽到有婢女在老夫人和李潇身邊貼耳講了好幾句話。老夫人和李潇臉色一變,可是片刻卻是恢複如常。
秦婉這次來就是為了下聘禮,如今禮已經送到,就也不想要留下了。而且看老夫人和李潇神色重重,想必是有大事發生,自然是識相的不敢久留。只是吩咐了秦二少爺一定要留下和李琦吟一起清點聘禮,便坐着轎攆回府。
李潇和老夫人待到秦婉走了沒多久,便是找了個随意的理由走了,就只有秦玉和李琦吟兩個人。秦家帶來了三十箱金銀珠寶,上等的細軟更是無數,比起第一次的聘禮更加是奢侈萬分。李琦吟知道,秦夫人特意留下秦玉,目的就是要自己不受大夫人的欺壓,這些聘禮将來都是自己的嫁妝,可是不能随意被人奪去的。大夫人就算是想要貪圖,現在也要看在秦玉的面子上按捺兩分。
想通了這一點,李琦吟更是對秦婉佩服幾分,秦婉在一開始就對自己步步相助,雖然是基于為了孫家大少爺的原因,可是若是利益熏心,趨利之人是不可能會真的為人考慮那麽多的。秦婉是真心把她當成自己人來疼,更是把她當做孫家大少爺的正妻。
黛蘭和阿碧一人指揮着來來往往搬運嫁妝的人,另一個人則是拿着本子在記下這些入庫的嫁妝。登記了嫁妝後,這些嫁妝就是李琦吟的私人財産了,誰也動不得。就算是将來大夫人掌權的時候遺漏毀壞了這些東西,她也可以拿出登記好的賬本要求大夫人賠償。
一旁有人看着這些浩浩蕩蕩的搬運大軍想要動手腳,可是阿碧和黛蘭兩個人可不是吃素的,一連抓出來三個人立了威,賞了她們三十大板。就算還有一些人是大夫人的人,對這些東西想要貍貓換太子,也要看自己有沒有本事拿。
秦玉這下子是真的不敢小看這個庶女,就算是在嫡母兇殘姐妹毒辣的夾縫中,她院子裏面的人還是教養的比多年掌管財物的嬷嬷還要老練,足見這個四小姐是個多可怕的人。他在無人看着的時候湊近了李琦吟,“我見李二小姐跪了一會兒,膝蓋就已經是微微顫顫的了,可是李四小姐跪了那麽久,怎麽還是宛然不動,莫非李四小姐是銅牆鐵壁嗎?”
秦玉這句話本是玩笑,李琦吟也沒有理他。可是秦玉的視線往下看去的時候,确實看到原本上身筆直,可姿态如同最标準的世家千金的李琦吟的膝蓋卻是微微彎曲。她的神色坦然,就連胸前的一朵牡丹錦繡的立體花也擺放的整整齊齊,可是那彎曲的膝蓋,卻是看上去極不協調。
秦玉愣了愣,俯下身子抓起了李琦吟的膝蓋,剛一碰到,就聽到身邊的人傳來一聲壓抑的喘息聲,緊接着,是一根簪子抵在了自己的脖頸處。
秦玉放開了手,幹笑了兩聲,就見那一根簪子移開了自己的脖頸,身邊的人帶着涼意的話語傳來,“秦二少爺可是要記住,不是什麽女子都是花錢能摸的。”
那語氣涼飕飕的,讓人心裏面生出一絲寒意。秦玉卻是偏開了頭,笑臉盈盈的朝向李琦吟,“自然,大嫂何必跟那些胭脂俗粉比在一起呢?”說罷,還沒有等李琦吟發火,秦玉就晃悠着小扇子,随手甩過來一瓶黑色的膏藥走了。
“那邊的風景宜人,清爽秀美,我?想要去那邊逛逛,稍後自然會自己會秦府,大嫂不必相送了。還有那黑玉膏,塗在青紫的淤青上最是有效,大嫂可以一試。”秦玉走的方向,正是李府側門的方向,側門外面,一家名為“國色閣”的勾欄內,風景确實宜人,姑娘們穿的也确實是很清爽。
李琦吟接過了黑玉膏,放進了袖口內,便是繼續看着阿碧黛蘭兩個人整理聘禮。她也不明白為什麽這個前幾天還對她出言警告的秦二少爺,今日會變臉變得如此之快,還改了稱謂喚她為大嫂。
遠遠地,安遜就是看見秦玉扔給李琦吟一個黑色的小瓶子,又見李琦吟收進了衣袖內,便蹙起了眉頭。
“姑姑,”安遜糯糯的聲音響起,拉了拉李琦吟的袖子,“這些是秦家送過來的聘禮嗎?”
“自然是的。”李琦吟摸了摸安遜的腦袋,“你問這個作什麽?”
三十箱金銀珠寶一起敞開的時候,卻是滿目映輝,就連李琦吟活了兩輩子,也沒有看見過那麽大手筆的聘禮。火紅色的寶石,翡翠綠的珊瑚,還有數不清的金銀綢緞,光是十匹泛着幽亮的錦緞,就是天價。
安遜像模像樣的看了看這些聘禮,蹙起了眉頭不語。
半響,安遜才開口,“我若是真心想要娶一個女子,必定不會如此屈就。”
屈就?這番人人羨慕的嫁妝竟然在安遜的眼裏面是屈就?阿碧笑了,對着安遜問道,“小世子,若是你娶親,可是要如何?要比我們家小姐出嫁更加富裕嗎?”
要知道,話說十裏紅妝,秦府送的這些禮,可是二十裏都不止。
“自然是。”安遜開口道,眉宇之間浮現一絲驕傲,李琦吟很難得在這個孩子神色間看見這樣強烈的顏色,“若是我有,若是她要,我必然會給她最好的。秦府的東西雖然多,可是秦府本就是財大氣粗,這些不過是九牛一毛。若是我有紋銀一百,我便與她一百。若是我有紋銀一千。我便與她一千。若是我有豪宅無數,奴婢成群,我便與她所有我所擁有的,這才是最為富貴的聘禮。這江山經緯,萬千丘壑,我都與她分享。憂她之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