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你做得很好
戰以擇微彎的桃花眼裏滿是璀璨的光,他歪頭看了看紫栖淵,覺得從戰天死時就郁結在胸口的怨氣終于散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因為一切……還不夠。
他運起水靈力,一個水球便浮在空中,戰以擇伸出手指輕輕一探,水球破裂,冰涼的水全澆在了紫栖淵的頭上,讓他打了個哆嗦,茫然的睜開了眼睛。
他努力擡眼,便看到尊上彎着眼睛看着他,記憶慢慢回歸,他的眼中浮現起一抹恐懼,懲罰……他撐到懲罰結束了嗎!?
戰以擇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溫和道:“懲罰結束了,你做得很好。”
紫栖淵卻愣住了,他聽到了什麽?尊上說,他做得很好?
其實戰以擇并不是一個吝啬誇獎的人,但對于紫栖淵而言,這一切都那麽遙遠,遙遠到他以為終其這最後一世,都再聽不到一句這樣的話了。
他的眶瞬間濕潤了,心裏酸澀無比,卻又帶着滿滿的喜悅,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哽咽道:“謝謝尊上。”
謝謝您願意懲罰,謝謝您的誇獎,謝謝您,真的謝謝。
戰以擇不在意的一笑,伸手拿出一粒藥:“你中的這種罪金之毒每天夜裏發作一個時辰,這是解藥,天辰賽前一天再服,身上的傷不可以治,但是必須止血,臉上的傷……”戰以擇的聲音出現了一絲遲疑。
罪金之毒無解,但不代表罪金神木的主人不能解,罪金杖上數種毒素,戰以擇早已用的得心應手,自然都是有解藥的,他是要懲罰人又不是殺人,需要時自會讓紫栖淵解毒。
至于傷口不能處理的規矩,他定下的規矩自己自然可以變通,紫栖淵這狀況,若不止血必死無疑,他同樣不會放任不管。
但額頭上的傷戰以擇卻有些糾結,在那個位置受傷,龍族只要不傻必然有所懷疑,而紫栖淵的身份現在還不易暴露。在解毒的時間和治傷上他已經有所寬容,若再破例,心裏當真是不願意。
“尊上,臉上的傷不用處理,荒辰紫龍族尊主為保持威嚴和神秘感,一直紫霧加身,就連五官都明明滅滅,所以除了兒時與尊主熟識之人,族內幾乎沒人知道歷代尊主的面容。”
“而無論上一世還是這一世,知道屬下真實長相的人,都不存在了。”紫栖淵看出了戰以擇的糾結,立刻出聲道。
他的聲音有幾分漠然,說的卻是實話,上一世他跟着戰以擇之後為了避免一些麻煩,早就把龍族內部自己的痕跡抹的幹幹淨淨,再加上從沒改變過的霧氣加身的習慣,是以除了戰以擇身邊的人,龍族幾乎沒人知道他的真實相貌。
而這一世倒是有人見過他兒時的樣子,不過長大後,一直養尊處優的他漸漸養成了荒辰紫龍族驕傲和神秘的脾氣,一身紫霧若隐若現,出塵若仙卻也讓人無法完全看清,額頭上的傷自然也能隐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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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以擇笑道:“你随意。” 紫栖淵在他面前自然是不敢隐藏形貌,所以他一時忘了還有這種便利,不過這樣就不用改他的規矩了,那自是最好。
紫栖淵回道:“是”
他的眼中劃過一絲冷意,這一世,不僅沒人知道他的樣子,在他恢複記憶後,就是有可能知道他樣子的人都死光了,他性格本就謹慎,戰天的事發生後更是懊惱不已,只想着萬要安排好一切,尤其是不能暴露身份,壞了尊上的事。
紫栖淵思量好一切,便吃下止血藥,将傷口處理包紮好,他艱難的動了動胳膊,卻立刻疼的抽了一口冷氣,強忍着劇痛用水靈力除去一身血腥味,又換上了一身幹淨的衣服,這才看向戰以擇,道:“尊上,屬下可否伺候您休息?”
戰以擇看了他一眼,什麽也沒說,直接幻化成了狐貍,他姿态優雅,步子穩健的走到紫栖淵身邊,湊近,黑色的鼻尖微動,嗅到的卻是很幹淨的檀木香,沒有半點血腥氣。
狐貍黑色的豎瞳中閃過一絲訝異,卻也不做多想,擡起前爪,邁進紫栖淵懷裏,舒服的蜷了起來。
紫栖淵見此,嘴角露出一抹溫柔笑意,有一種冰雪消融的溫暖和美麗,尊上的習慣他怎會不知,自然會打理好自己讓戰以擇感到舒适。
一夜無夢。
第二天早晨,戰以擇被照進山洞的陽光晃醒,他眯了眯眼睛,便感覺到一只手輕輕的擋在了自己的臉上,遮住了刺眼的陽光。
赤狐一雙橙棕色的眼睛在紫栖淵的手後睜的滾圓,眨了好幾下才漸漸适應過來,它适應好了便直接伸出爪子,将面前因陽光照射而略顯透明紅潤的手推開。
紫栖淵順着他的力道拿開手,垂眸安靜的看向懷中的狐貍,似是等着它的指示。
戰以擇的眼睛卻是懶洋洋的半睜着,忍不住想到:有經驗的到底是不一樣,紫栖淵好歹跟了他幾百年,各個方面都伺候的他舒适無比……感受着身下恰到好處的環抱姿勢,戰以擇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甩了甩耳朵,跳出了他的懷抱,幻化成人。
看着紫栖淵一夜沒變的跪坐姿勢,戰以擇有些懷疑的問道:“今天還能趕路嗎?”
紫栖淵道:“回尊上,沒問題。”
似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話,他動了動身體,嘗試着起身,一夜跪坐着休息,還要時不時的注意戰以擇的動靜,紫栖淵自然沒有睡好,不僅是沒有睡好,整個身子都是僵硬酸麻。
動作間再牽扯到傷口,他便感覺到了一陣無法言說的複雜滋味……整個人一動不動的僵住,痛的額頭上冷汗涔涔。
戰以擇見他這幅樣子,好笑的彎起了唇角,眨了眨桃花眼一錯不錯的看着他。
紫栖淵暗自咬了咬牙,強忍着劇痛,硬是撐住了酸麻到幾乎不聽使喚的身體,調整成單膝跪地的姿勢,接着站了起來。
戰以擇有些感嘆的看着他,龍族的身體就是不一樣,恢複力驚人啊,用罪金杖那般打了三十下,第二天竟然還能起身,真是得老天偏愛的上古種族。
二人走出山洞,不出一刻鐘,衆人便紛紛起身,收拾好了來到戰以擇的面前。
伯空空看着戰以擇紅潤的臉色,忍不住高興道:“戰大哥看起來精神很好,恢複的比我預計的還要快。”
戰以擇彎了彎眼睛,道,“嗯,朕身體好,我們繼續出發吧,到紅木林你就必須離開了。”
紅木林是巫族百裏外的一片森林,為巫族隔開了龍谷和血焰山嶺,是一道天然的屏障。
同時因為氣候特殊,那裏生養出了很多奇珍異草和野獸,也成為衆多妖族探險尋寶的地方,熱鬧的很,只不過大家都有默契,去紅木林的人都不會穿過森林去打擾巫族,畢竟巫族可并不是一個好客的種族。
伯空空自是滿口答應,帶着伯木,與戰以擇一行人共同向巫族行去。
幾人行了約一個時辰,便到了紅木林外圍,隐約間已能聽到一陣陣的喧鬧聲,樹林外有很多賣獸皮、草藥的小攤,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幾人又往裏走了些,在戰以擇的示意下進入了一家客棧,要了一間房,直到房門關上,戰以擇才再度化為人形。
他沒有說話,看了一眼紫栖淵,他們幾百年的默契,紫栖淵自是心領神會,他嘴角帶着溫潤的笑,手下速度卻很快,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布下了一個隔絕聲音的陣法。
戰以擇這才開口道:“到地方了,我們在此處整理好水和丹藥就去紅木林了。”
他一邊說一邊拿出了一個白玉面具戴上,狐祖長什麽樣可并不是秘密,此番行動重要,必須隐藏好行蹤以免有心人認出。
紫栖淵見此,收起身上的霧氣,也是取出一個墨綠色的玉質面具戴上,霧氣加身是龍族的習慣,此處人多,身份能隐藏就隐藏的好。
伯空空道:“戰大哥我再為你把下脈。”
戰以擇直接伸出手表示同意。
伯空空搭上他的手腕,神色凝重的感受了一會,這才道:“戰大哥你恢複的很快,我等會再用混沌青藤為你溫養氣血,到明天你就能徹底恢複人身了。只是,三惘欲生草的發作時間,似乎是……”
戰以擇笑道:“是今晚,但沒關系,我上次修為突破,靈力一直很充沛,只要準備好,就不會失去神智,也不會再損傷修行。”
他就是因為靈力不足透支過度,這才損傷修行變成狐貍的,他可不想再來一次了。
伯空空關心道,“那戰大哥是在此處對抗藥性還是去巫族?”
戰以擇微微蹙眉,顯然也在思考。
一直不語的即墨途突然開口道:“尊上,紅木林人多眼雜,并不絕對安全,而巫族即墨家已盡在屬下掌控中,早已為尊上準備好休息之所,還望尊上在巫族對抗藥性。”他表情誠懇,一雙眼睛期待的看着戰以擇。
戰以擇暗暗思量,這紅木林确實難以找到他需要的藥,相比來講,如果能到巫族要來凝魂果,再加上三悟靈生草的克制作用,他絕對能很順利的度過。
他淡淡道:“可有凝魂果?”
即墨途立即道:“有。”怎麽會沒有,他哥哥悉心培養尋找了許多草藥,就是怕尊上需要時不能讓尊上滿意。
戰以擇笑了,道:“那就去巫族。”
即墨途激動的一拱手,清俊的臉因為喜悅變的紅撲撲的,“謝尊上信任。”他聲音輕快,滿是歡喜之意,哥哥聽到了這個消息,一定很高興。
伯空空等戰以擇安排完,這才召出混沌青藤,為戰以擇溫養氣血經脈,一刻鐘後,她收回靈力,笑道:“戰大哥靈力充沛,氣血雖不能補全,但很有生命力,修行的損耗也因為靈力稍有添補,這回便是一直保持人形也沒關系了。”
顯然,戰以擇恢複的程度再次超出了她的預料。
戰以擇看着伯空空有些發白的小臉,眼中閃過一抹柔和,“這些天辛苦你了,混沌青藤也當真神奇,不愧為天下妖植之首,若沒有你這番幫助,朕絕對好不了這麽快。”
伯空空看了看青綠色的藤蔓,眼神有些懷念,“是我與狐族有緣。”混沌青藤是狐君所贈,最後救狐祖于艱難,也算輪回。
傳說中的狐祖,哥哥與莫染,莫染予她,再到戰大哥,她與狐族的緣分,不可謂不深。
伯空空回過神,擡起頭笑道:“如此空空便離開了。”
戰以擇溫和道:“一路保重。”
伯空空深深的看着戰以擇,認真道:“願戰大哥此行順利。”
戰以擇微笑應聲,“嗯。”
紫栖淵見伯空空要走,便将陣法設下一處通道,看着伯空空與伯木二人離開後,才揮揮手将陣法複原。
看了眼屋裏的三人,戰以擇微微合上眼睛,竟是開始閉目養神,其他三人見尊上沒有命令,一時也是不敢出聲,都陪着戰以擇沉默,屋裏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半刻鐘過去了,戰以擇突然睜開眼睛,明亮的桃花眼帶着笑意望着門的方向。
紫栖淵似是有所感應,說道:“尊上,外面有人。”
“撤掉門口的陣法。”
接着一陣敲門聲響起,門外的人沒有掩飾氣息,這下所有人便都感受到了狐族的氣息,是狐族?
“進”戰以擇淡淡道。
一個黑衣青年推門走了進來,在他關上門的那一剎那,紫栖淵立刻将陣法重新布置好。
那人直接對着戰以擇拜倒行禮,“黑狐一脈周明拜見尊上。”
戰以擇溫和道:“起來吧。”
黑狐一脈擅長速度,一向是負責傳遞消息的,紅木林的這家客棧是他定好的傳遞消息地點之一,他剛來到這,便勾連青丘靈氣,讓九尾狐族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沒想到才這麽一會,這邊負責彙報消息給他的狐族就找來了。
“哪的消息?”戰以擇問道。
“回尊上,是青丘戰将軍傳來的”那人回道。
“戰酒仙?”戰以擇有些意外,小酒遇到了什麽解決不了的事情嗎?
玩笑向用梗番外
“小……小年?!!”戰酒仙看到那人眉眼間熟悉的冷傲,忍不住叫道。
鬼年的眼中先是閃過錯愕,該死,明明已經帶着口罩和帽子了……他眼中浮現起一抹惱怒,一言不發的轉身就走。
“真的是你!”戰酒仙看到他微微蹙眉的神情,反而确定了他的身份。
戰酒仙能認出自己很正常,但是……要是是尊上多好,哼,要是尊上的話一定更能一眼就認出自己。
更何況自己做那些,不就是為了讓尊上知道自己的位置和情況嗎,這樣尊上就能找到自己了……當然,前提是尊上想找自己的。
不,尊上怎麽會不想找自己呢?尊上對生活要求很高,尊上到哪都有要做的事情,無論怎麽樣都需要人追随的,而自己……鬼年運轉了下靈力,因為重新練匕首而紅腫的指腹來回摩擦,這才稍感心安。
這一世,自己也有記憶,所以絕不會再讓尊上辛苦的找自己了,也絕不會發生上一世那麽不美好的相遇了……
幸好他的臉和前世并無變化,可是這個世界太大了,他擔心他等不到和尊上碰面的機會,所以剛來不久,他就告訴自己必須要做點什麽。
出名,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出名,信息才能傳播,尊上才能知道自己的位置,所以他拼命學習着這個世界的一切。
直到他了解到,有一種東西叫演員,他也第一次知道,他的這張臉這麽有用,更何況他還有靈力和武功,他只接武打戲,還用一些不光彩的手段解決了想讓他演不喜歡的角色的人……想到這,鬼年的眼中閃過一道血光。
他是尊上的,哪怕是演戲,所有的跪、所有情真意切的表達也不能對着別人,更遑論是更過分的,想動尊上的東西,那些人倒是死的不冤呵。
只是,他心中還是忐忑的,殺手應該是隐藏在暗處的。他雖然沒做什麽不該做的事,但有這麽多人追捧他,在網絡上給他起奇奇怪怪的“別稱”,尊上會不會不高興,即使是稱呼,也只能尊上來定……鬼年開始鑽起了牛角尖。
直到後面又傳來戰酒仙的聲音,他才回過神,他眼中浮現起尴尬,其實他打心眼裏覺得“戲子”并不是什麽光彩的身份,所以面對舊友,難免……而且戰酒仙一定要在人這麽多的公共場合叫自己嗎!?
他頭也不回的走,直到人數漸少,直到聽到了一句“我能幫你”這才停下腳步。
戰酒仙認真的道:“我明白你的想法,既然你想找尊上,兩個人肯定更容易。”
鬼年眼神一暗,确實,上一世,尊上最先找到的人就是戰酒仙。
“你現在名氣不小,完全可以自己寫一些劇本,而我們真實的故事絕對勝過他們編的,把名字稍改一下,再把行禮和感情戲去掉,用替身或別的手法處理,加上你我特殊的武功招式……”
鬼年很認真的聽着,暗暗點頭,一雙平淡無波的黑眸也終于泛起了神采……
直到有一天,鬼年和戰酒仙正在片場對戲,有一個青年突然步子輕快的走來,他一身寬松的暗紅色運動服,帶着口罩和鴨舌帽,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熠熠生輝,青年饒有興趣的看了一會兒,突然拉過一個搬水的青年問道:“你知道鬼年的助理在哪嗎?”
那青年對着那雙彎彎的桃花眼,一瞬間只覺得整個人都要被吸進去了,不自覺的指向了遠方一個穿着格子襯衫的人。
紅衣青年低聲笑道:“多謝”
……搬水小哥的水全掉到的了地上。
他走向那人,溫和道:“你好,我想找鬼年。”
穿格子衫的人剛要拒絕,又似是想起了自家老板什麽奇怪的吩咐,有些無奈卻很有禮貌的問道:“請問您是……”
“告訴他,我姓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