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偶然與必然
後殿,戰以擇布好了隔音結界,這才召來一人,他低聲道:“告訴你家尊上,這次我狐族對戰兔族之時,請他暗中出力。”
那人只是點頭,恭敬應道:“是。”
如此,魏策和莫千風那邊也不算太艱難了,狐族的兵力實在太少,真要和各族硬碰硬,絕對耗不起……戰以擇頭疼的揉了揉額頭。
接着他閉起雙眼,溝通着契約的力量,“尊上,屬下在。”一道溫潤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戰以擇沒有說話,聲音卻同樣傳到了那邊紫栖淵的心底 “鬼年在與虎族戰鬥,他的兵力還不到歐陽狂的一半,你率一些荒辰紫龍族暗中幫襯着。”
“是,尊上,紫鋒您什麽時候要?”
“呵呵,再過幾個月,就是天兒的祭日了,你說呢?”戰以擇的笑聲很涼。
“屬下明白了。”
西海深淵荒古殿,一個一身紫袍的男子坐于主座之上,柔順的青絲全部用一根紫色發帶系好,整個人俊美如同璞玉,溫潤端方。
他微閉的雙目緩緩睜開,明明是柔和精致的眉眼,卻滿是淡漠,沉沉的黑眸令人望之生寒。
他偏過頭,看向一旁恭敬而立的紫昭,問道:“你跟着本尊多久了?”
紫昭一身武将铠甲,聞言利落的往前邁了一步,躬身一禮道:“回尊上,七十三年。”
“如果本尊有一天不在這龍族待了,紫昭可還願跟着我?”
紫栖淵的嘴角挂着淡漠的笑,聲音幹淨如珠落玉盤,還帶着點涼意。
紫昭聞言大驚,撲通一聲跪倒,“尊上何出此言?”
紫栖淵的聲音依舊溫潤,緩緩說道:“本尊何出此言你會不知?巫族那一幕,看的還不夠嗎?”說到最後,他竟低低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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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昭頭上的冷汗不停的往外冒,他不是傻子,即墨殊那句“讓此人恢複記憶,融合兩世靈魂。”他不是沒聽見,“紫栖淵你帶尊上離開此地。”這句他更不會聽不懂。
但他不敢細想,“紫栖淵”這三個字就是荒辰紫龍族的禁忌,不可提及。
“機會只有一次,本尊待你不薄。”紫栖淵見他的臉色越發蒼白,突然淡淡提醒道。
紫昭聞言不再猶豫,直接拜了下去,“紫昭是昔日荒辰紫龍族放棄的廢人,今天的一切乃至性命都是主人給的,自然只忠于主人。”
他連“尊上”都不叫了,只叫“主人”,自然表示他追随的是紫栖淵,而不是荒辰紫龍族至尊。
紫栖淵聽出了他的意思,笑了笑道:“你倒是個聰明人,不過平日裏還是叫‘尊上’比較合适。”
“是,尊上”紫昭連忙道。
“你把紫鋒叫來。”紫栖淵吩咐道。
“是”紫昭恭敬一禮,轉身告退,尊上的意思太過驚悚,他還要好好消化一下。
不一會兒,紫鋒就到了,他一身紫色短衣,神态依舊嬌縱,“舅舅,你叫我來做什麽?”
紫栖淵沒有回答他,而是打量了一下他的穿着,誇獎道:“你這身紫衣很漂亮,紫色很适合你。”
紫鋒眼中有着得意,“舅舅喜歡太好了,那我以後常穿這件!”
“嗯,脖子上的狐貍圍巾與衣服不搭,取下去吧。”紫栖淵輕聲補充道。
“好!”紫鋒一邊答應,一邊直接扯下了圍巾。
紫栖淵看着他放狐貍皮的儲物戒指,眸光閃了閃。
他嘴角的笑很清淺,“鋒兒不是一直想學裂天扇的招式嗎?舅舅今天就教給你。”
“真的嗎?舅舅之前還說我的年齡不合适!”紫鋒有些不滿的抱怨道。
紫栖淵嘴角的笑微微加深,“現在合适了……”
“你閉眼,本尊把功法口訣傳給你。”裂天扇是荒辰紫龍族王族的傳承功法,不可口述,只可通過血脈靈力傳承。
紫鋒立馬盤膝坐好,閉緊雙眼,紫栖淵一只手抵在了他的後背,把裂天扇的功法一點點傳給他。
他沒什麽表情,神色也冷漠的可怕,另一只手竟然拿着裂天扇,那扇子在他手中緩緩化為虛影,又被他慢慢推到了紫鋒身體裏,虛影漸漸沒入紫鋒的後背,而這一切他本人卻一點也不知道。
過了一會兒,紫鋒睜開了眼睛,滿目興奮,“舅舅,這功法好生厲害!”
紫栖淵淡笑道:“讓紫昭帶你去本尊的寶庫中拿玄鐵扇,你好好練習,有不懂的就問。”
“是,舅舅。”紫鋒聽到紫栖淵要賜他玄鐵扇,心中高興至極,只覺得舅舅對自己十分寵愛,卻根本沒看到紫栖淵眼中一閃而逝的算計的光芒。
另一邊,戰以擇交代好了一切,就決定啓程去巫族,他這次只帶了即墨途和水潇,三人只是收拾一番,便直接出發了。
戰以擇知道時間緊迫,是以連日趕路,一般都是飛行四五天才稍作休息。
他每十天是必然停留一次的,畢竟三惘欲生草發作時可不是鬧着玩的,他近日靈力厚度有所提升,只要靈力和體力充沛就可以抵抗藥性了,雖然還是很辛苦,但好在每次都準備充足,倒也沒出什麽大差錯。
一日晚間,三人行至一處山谷,戰以擇看了看周圍環境,皺了皺眉,道:“今日在此處歇下吧,朕要修煉靈力。”雖然山谷不是很合适,但眼看着藥效即将發作,戰以擇必須停留,以免發生變故。
二人自是明白緣由,距離上次藥效發作已經過了九日,尊上必是要修煉一番以作準備的,當下便應下來,水潇直接觀察起了地形,盤算着如何為尊上護法。
山谷裏很大,戰以擇直接挑了一處山石遮擋的隐蔽處,這裏地形複雜,道路曲折,又有山石樹叢掩蓋,入谷的人若不仔細搜索,是決計找不到他們的。
戰以擇滿意的看了看周圍,對水潇道:“布陣。”
水潇應道:“是。”他黑狐一脈最擅長各種秘法,尤以暗中行動為翹楚,此時布個隔絕氣息與聲音的陣法更是毫不費力,水潇應下後,便拿出各種材料開始布置。
即墨途見此也不待戰以擇吩咐,直接取出一個小瓶子,白色的玉瓶中掉出幾只黑色的小爬蟲,緩緩向陣法的外圈爬去,巫族最為雜學,這種靠蠱蟲傳遞外界動靜的手段即墨途自是熟練。
他們二人一路為戰以擇護法,此時配合起來,竟然已經初具默契。
戰以擇盤膝閉目,開始修煉,一邊吸收着天地靈氣,一邊梳理着身體裏的靈力,再一點點鞏固好。
兩個時辰後,即墨途右手的小指突然一顫,他眼中閃過鄭重,同時看向了水潇,用眼神向他示意。
黑狐族的感知極為敏銳,水潇當下便外放靈力,用納音法決聽着外面的動靜。
“打鬥?”他無聲的沖即墨途比了比口型,即墨途點點頭,也是對着他做口型道:“再看看。”
即便有人進入山谷,來的人也幾乎不會往他們這裏來,這二人自是選擇靜觀其變,先不去打擾戰以擇。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打鬥的聲音卻越來越大,陣法的隔音是單向的,外面聽不見裏面的聲音,裏面卻能聽見外面的,所以就是戰以擇,也已經察覺到了有人靠近。
他睜開眼,看了一眼神色慎重的二人,說道:“下次再有這種情況,只要朕沒說過‘不許打擾’、只要朕不在生死關頭,都立刻向朕禀明情況。”
他的語氣裏并沒有什麽不滿,反而提點意味多一些,二人對視一眼,連忙應是。戰以擇的性格謹慎的很,有什麽動靜總要知曉清楚才安心,而剛跟着他的二人自是還沒摸透他的這些小習慣。
戰以擇此時已不在修煉,而是與二人一起留意着外面的動靜,水潇忽然俯身,半透明的身體便貼在了地上,奇異的是,他透明的耳朵竟然微微融進了土地裏。
“總共十五人,少數用劍,剩下的多數是刀聲,還有一人……用的似乎是軟鞭一類的東西。”水潇最後有些遲疑的說到。
視線被山石擋住,他們便看不清來人,水潇這一番探查結果,已是非常難得。
戰以擇饒有興趣的看着他半透明的身體,問道:“鬼界學的秘法?”
水潇恭敬道:“是,屬下現在是靈魂體,感知能力遠超常人,而若有依托的事物,還能成倍延伸。”
戰以擇滿意的點了點頭,很實用的能力啊。
過了一刻鐘,即墨途也收到了放出蠱蟲的消息,“尊上,确實是十五人,一個少女用藤蔓,九人用劍,五人用刀。”
他是靠蠱蟲傳遞消息,自然要比直接聽的水潇慢很多,但是卻更精準。
戰以擇聽到藤蔓二字挑了挑眉,這個大陸上用藤蔓的女子有很多,可他認識的就伯空空一個,不會這麽巧吧?
但以水潇的布陣能力,并不能将隐匿陣法布在人周身、随着人移動,以便他一邊隐藏身形,一邊走出去些一探究竟。這時倒是體現出紫栖淵的好處了,一個随身陣法對他來說可是簡單的很。
戰以擇倒也沒什麽焦躁的情緒,他适應力很好,此時既然看不到人,便專心聽着聲音。
他的等待很快就有了效果,只聽到一個少女嬌斥道:“伯家最忌諱自相殘殺,你們簡直丢光了伯勞一族的臉!”
少女的聲音有些虛弱,很明顯已經受傷,戰以擇眸光微閃,竟然真的是伯空空,那個失憶時認識的女孩子,這可就微妙了,救還是不救呢……
他這邊徑自思量着,那邊卻不等人,只聽得一道有些些尖細的男子聲音,“你違逆虎族命令,私自培養屬下,已經被逐出伯勞族了,我這是清理門戶。”
劍聲不斷,還夾雜着伯空空憤怒的聲音,“我是伯勞族唯一的嫡系血脈,若不是四堂同意,家主首肯,誰也沒有資格動我!”
“哼,家主的命令還不夠嗎?”
伯空空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爺爺要殺我?不可能!”
就在這幾句話的功夫,一個用刀的男子已是一刀砍到一個灰衣男子身上,鮮血噴灑了他一臉,讓那張本就兇悍的面孔更顯猙獰,“受死吧!”他對着伯空空狠聲道。
伯空空臉色很難看,眼看着自己這邊只剩下兩個人了,分心之際,躲過了迎面劈來的一刀,卻沒躲過身後刺來的劍。
眼看着那劍就要刺入她腰腹間,她手中藤蔓猛的一動,纏上右邊敵人的脖子,“咔嚓”一聲,那人斃命,她也借力一扭身,總算避過要害,腰間卻還是被劃出一道血口,一下子染紅了她鵝黃色的衣裙。
不遠處的一個黑衣少年頓時一急,出劍的速度加快,招招拼命,根本不顧自己一身的傷,牟足了勁往伯空空這邊趕,揮劍之間連殺兩人。
伯空空轉身間,眼角瞥到的就是伯木滿身帶傷,瘋了般攻擊的模樣。
而他的右後方,一人正拿刀對着他的脖頸砍下,伯木此時正與前面一人纏鬥,根本避不開這一刀,這一刀若落實了,他必定身首異處。
伯空空一咬牙,用力一蹬,自己騰空而起,混沌青藤出,纏上伯木的腰,用力一甩,便讓他堪堪躲過大刀,向自己這邊飛來。
然而她本就受傷,在半空中更是難以借力,就在她甩開伯木的一瞬間,一柄劍直接刺入了她的肋下。
她的靈力已所剩無幾,這一下便再沒避開,靈力激蕩下,她再忍不住喉間的腥甜,一口鮮血噴出。
伯木仿佛受到了驚吓,眼中一瞬間漫上巨大的恐慌,那血激的他雙眼血紅,周身殺氣彌漫,就差一步了……他揮劍斬下,又是一人斃命,他也終于來到了伯空空身旁,一把攬過她飛速後退。
“空空”,伯木喉間咕嚕着,低低的擠出這兩個字,伯空空艱難取出一顆丹藥吞下,“死不了。”她的聲音很虛弱,卻依舊很兇悍,給人一種惡狠狠的感覺。
伯木不再說話,只護着他繼續打鬥,動作卻漸漸力不從心起來。
伯空空看着把她和伯木包圍起來的七個人,眼中閃過決絕,“今天咱倆要死在這了,你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