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氣數祭新生
只有幾秒鐘的功夫,這些記憶便湧入他的腦海,熟悉的感覺也重新回歸靈魂,即墨巫無法承受,他多希望這是一個噩夢,他猛地閉了閉眼睛,再睜開,那九轉六合旗還插在戰以擇心髒上,沒有絲毫改變,鮮血染透了他的白色裏衣,紅的刺目。
他緩緩移開了目光,轉頭看向即墨越門,帶着一種令人心驚的恨意,接着他眼中閃過決絕,一種瘋狂的決絕。
他輕輕張開嘴,念起了一段晦澀難懂的咒語,渾身巫力暴漲,陣陣黑霧彌漫,他的帽子随風掀起了一些,露出他蒼白陰郁的臉。
“……吾為巫族至尊即墨巫,以吾巫族之主命格為祭,以巫族全部氣數為祭,逆天改命……”
即墨越門聽到這一驚,大喝道:“住口!你瘋了嗎?”
但這時候已經沒人能阻止靈魂完整的即墨巫了,那是巫族至尊的全部力量,他确實瘋了,而且是被即墨越門逼瘋的!
他身形一動,飛快的閃到戰以擇面前,紫栖淵喝到,“你做什麽!”可是即墨巫不理他,他周身巫力瘋狂湧動,紫栖淵連攻擊都攻擊不到他。
“……為此人逆天改命,予其新生。”他繼續低聲念道,他的手放在戰以擇的心髒處,黑氣湧動,同時他身上臉上爬上了詭異的黑色紋路,灼燒着他的皮膚,襯得他神色猙獰凄厲。
即墨巫看着戰以擇胸口的九轉六合旗漸漸變小,浮在自己身前,看着戰以擇胸口的傷漸漸愈合、眼睛也緩緩閉上,這才松了口氣,尊上,您不會有事的,屬下不會讓您有事的……
即墨越門還在大喊,“即墨巫你住手,住手!算我求你,住手啊!”
即墨巫充耳不聞,他看向紫栖淵,紫栖淵也複雜的看着滿臉詭異疤痕的即墨巫,“讓此人恢複記憶,融合兩世靈魂。”即墨巫繼續低語,他将手放到紫栖淵頭上,黑氣不斷湧入……
紫栖淵眼中神色變換,有些茫然的接受着靈魂強行的融合,即墨巫看着,眼中劃過狠意,用手推向二人,一把把二人推下了懸崖。
鬼年和戰酒仙本來因為被攔住只是神色莫名的看着他,此時見他如此行為,都瘋狂的往這邊沖來,即墨巫沒有看他們,只是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能被所有人聽到,包括掉落懸崖的紫栖淵。
“紫栖淵你帶尊上離開此地,尊上醒後,還需要再找我施術一次才能徹底恢複,屆時再見面。”
即墨越門不會放過他們的,他必須要留下解決剩下的事情,然後,向尊上請罪。
即墨越門看着即墨巫,眼中有着恨意,即墨巫看着他的眼神中也有恨意,并且一點兒也不比他的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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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墨巫眼神瘋狂,将全部巫力灌入到九轉六合旗中,旗中彌漫出黑霧籠罩住了在場所有人,“戰酒仙,你們走吧。”他平靜開口,沒有任何解釋。
戰酒仙看着他,“即墨巫,你為什麽……”為什麽要殺尊上。
但是這問題根本就不需要問,這明顯是即墨越門設下的局,利用了失去記憶的即墨巫。
可是失去記憶、被算計就能抹去做過的一切嗎?很多時候,事實遠比原因更有說服力。
鬼年一臉冷意,根本就不去看即墨巫,他用手拉住了戰酒仙,示意他随自己走。
戰酒仙看了一眼一語不發、全身罩在黑袍裏的即墨巫,輕嘆了口氣,對着鬼年點頭道:“我們走吧。”
又看向紫昭,“紫昭兄也一同離去吧。”
紫昭擔憂的看了一眼懸崖的方向,無奈的點點頭,決定随戰酒仙二人離去。幾人走出黑霧的籠罩範圍,卻沒有任何力量的阻攔,成功的走出了黑霧。
即墨越門等人根本無法阻攔,即墨巫設下的黑霧明顯有針對性,能放走他想放的人,而自己一幹人等不僅走不出黑霧,更無法移動半分。
即墨巫見戰酒仙等人走遠,暗舒了一口氣,強壓着不适,用盡全力操縱着束縛即墨越門等人身體的黑霧,很多巫族的身體漸漸倒下,變的幹癟。
即墨越門雙眼通紅,“即墨巫,你殺不了我的,你殺不了我的!你的力量快用盡了,你今天也會死在這兒的,哈哈哈哈哈……”
即墨巫的眼中閃過詭異,他輕輕地開口,“是嗎……”
即墨越門感覺到不妙,可他還沒來得及回頭,就感覺頭部被一股巨力擊中,直到昏厥的那一刻,他甚至都沒看清到底是誰從背後暗算了自己。
即墨途從即墨越門的背後走出,他顫抖的放下手,呼了口氣,“哥哥。”
即墨巫複雜的看着他,“為什麽?”
即墨途看着他道:“他騙我們,他說只有狐祖是影響巫族運道之人,可是剛剛他說漏了嘴,是你和狐祖共同逆天改命的,所以他不可能只殺狐祖,一定也會除掉你。”
接着他又補充道:“而因為雙胞胎靈魂相通,他也不會放過我,他不過拿我們當棋子罷了。”
即墨巫的眼中有着不解,“你以前不是這樣子的……”
即墨途冷哼一聲,眼中閃過嘲諷,“不是哪樣子?不該在你要殺狐祖時大喊着阻止,不該忘記自己的任務,不該忘記巫族的将來?說的好像你能做到似的,哥哥,我們是巫族,又是雙胞胎,心意相通能達到何種程度你不會不知道吧?從某種層面上來講,我就是另一個你,能感受到你所有的感情、心情,只不過和你表現的方式不同而已。”
他接着道:“你對狐祖什麽心情,我對他就是什麽心情,甚至在今生,我的這種心情要比你早。”
有些人只需要一個動作、一句話、甚至一個眼神就可以讓人心折,想起戰以擇的音容形貌,即墨途只覺得心中一陣溫暖。
明明觸手可及了,卻偏偏、卻偏偏……他的眼中閃過陰暗,這陰暗映到即墨巫的眼中又讓他一驚,“……你知道我的前世今生?”
即墨途嘴角勾起,笑的有些滲人,“多少能感覺到一點兒,你恢複記憶時心情大變,也影響到了我,我又不是傻子,巫力更不比你弱,怎麽會什麽也猜不到。”
即墨巫默,接着他又聽即墨途道:“哥你承認吧,我現在表現出的就是你的心情,對巫族,你不是不屑一顧嗎?對這個世界,你不是嘲諷厭惡嗎?你心裏只有尊上,可是現在,你犯下了大錯,你恐懼,你恨,你恨不得殺了這裏的所有人不是嗎?”
他越說越靠近即墨巫,眼中的殺意也越盛,直到即墨巫緩緩地擡起了臉和他對視,兜帽下,那雙和即墨途一模一樣的眼睛散發着和即墨途一模一樣的殺意。
兩股殺意相撞,兩人的眼中都閃過什麽,似是理解,似是了然,“你說的對,弟弟。”即墨巫輕輕開口。
即墨途早已摘了帽子,此時他笑的張揚,看着整張臉都埋在黑色帽檐下的即墨巫“這才對,哥,我們是一體的,我們就應該聯手。”
即墨巫的眼中似乎閃過笑意,“聯手做什麽?”
“你知道的。”即墨途道
“颠覆巫族?”即墨巫問
“颠覆巫族。”即墨途笑
“我們不能殺他。”即墨巫看了一眼即墨越門
“沒錯,不能殺他,那怎麽辦?”即墨途道
“抹去他的記憶。”即墨巫淡淡開口
“把他煉成傀儡。”即墨途的眼中閃過惡意
“控制巫族。”即墨巫道
“控制巫族,然後迎接尊上的回歸。”即墨途的眼中閃過志在必得。
看到即墨巫聽到後面這一句話時垂下了眼睛,本就慘白的臉更是毫無血色,即墨途的神色一僵,然後有些別扭的開口道:“尊上,尊上會需要我們的,會認我們的,哥,你別難過了。”
即墨巫擡頭看向他,看向這個神情忐忑,卻依舊笨拙的試圖安慰他的少年,那張布滿黑色疤痕的臉似乎也柔和了些,“我自己做的事情,還是有承擔的覺悟的。”他是不善表達,他是想要逃避,但是尊上教給他的責任,他不曾忘,也不願違背。
即墨途別過頭避開了他眼中的柔和,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一字字說道:“承擔嘛,大不了、我和你一起。”
這人,明明就是很想和他一起,卻一副勉強的樣子,即墨巫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溫情,“你也是尊上的屬下,你也騙了尊上,自然一起。”
即墨途的眼中閃過驚喜,他猛地轉頭,“我……我也可以做尊上的屬下嗎?”
即墨巫道:“你不是說,你就是我嗎?”
即墨途聽了後笑出了聲,“對,對!哥,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巫族只能是我們的,哈哈哈哈。”
即墨巫的眼神很平淡,平淡到死寂,他輕聲重複道:“是我們的。”
……
紫栖淵本來一邊接受着大量的記憶,一邊融合着兩世的靈魂,卻被即墨巫一把推下了懸崖,他先是下意識地護住了昏迷的戰以擇,接着便聽到了即墨巫的那句“帶尊上離開。”離開,怎麽離開?
可接下來他就懂了,下墜的速度很快,他想飛卻發現飛不起來,崖間的黑霧很特殊,只憑靈力絕對無法在黑霧中動彈。所以紫栖淵試着調動時空之力,将自己和黑霧剝離開,這才能在崖間使用靈力,控制着下墜速度。
可是戰以擇身上似乎有什麽東西吸引了黑霧,就連紫栖淵的時空之力都無法将黑霧從戰以擇周身剝離,他神色擔憂的看着,卻發現在霧氣的包裹下,戰以擇的臉漸漸有了血色,紫栖淵眸光微動,莫非這才是即墨巫推他們下來的原因?
見戰以擇無礙,他才專心調整速度,帶着戰以擇緩緩落入崖底。
崖底卻是半點黑霧也沒有,而且植物繁茂,有很多珍惜的花花草草,像一處世外桃源。
戰以擇還昏迷着,帶他出去目标太大,很容易出事,只好先想辦法把他救醒再說,紫栖淵直接在這地方設下了時空陣法,除了他以外,少有人能察覺。
然後才用靈力在陣法中搭起了一個簡易的木屋,把戰以擇安置在屋中的床上。
看着昏迷的戰以擇,紫栖淵有些沉默,融合靈魂恢複記憶之後,他全部想起來了,可正因為這樣他才恐懼,恐懼戰以擇醒過來後會怎樣。
傳送時的偏差是他導致的,所以百年之期已過他怨不得旁人,再加上他對戰天做出的事情,紫栖淵只覺得自己死定了,明明已經感覺到契約的親近感了,為什麽還要利用這聯系破尊上的陣法呢,為什麽還要允許紫鋒殺掉陣中的人呢……這回,真是沒理由留在尊上身邊了吧。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絕望,和尊上共同進入巫族的合作也已經完成了,他也沒什麽用了,不,他還是荒辰紫龍族的至尊,還有很多價值,只希望,只希望尊上仁慈一點……
紫栖淵看着戰以擇,那溫潤的雙目中有着一絲近乎卑微的哀求,尊上,求您讓我留在您身旁。
可饒是紫栖淵想了很多種戰以擇醒過來的情況,也沒想到會是這樣。
【第一卷完】
第二卷 卷首預告
四個屬下的記憶已經回歸,然而,紫栖淵偏差的選擇,即墨巫不可抹去的過錯,鬼年與戰酒仙也可能有的各自心事,都還沒有完全解決。
可有些結局卻已經注定,戰以擇不是哄哄就不生氣了的小孩子,沒有人可以背叛他而不付出代價。
他本性是偏執不安的,對于傷害,不數倍奉還他恐怕會夜不能寐。
故事走到這裏,既是結束,也是新的開始,一切記憶回歸,對昔日屬下的找尋結束。
而狐族的艱難才剛剛開始,接下來的苦,其實只是戰以擇自己給自己的,家和自由,責任和歸屬,以及種種他想逃避的現實,他要怎樣選擇,值不值得,快不快樂……
他終究是為了自己活,只想活出讓自己舒坦的心情。
有人擔憂為了狐族他會用到受和他的屬下,所以覺得微妙,我懂,所以在這裏我要鄭重聲明,不會有微妙雷。
他不會為了狐族委屈自己,他是狐族的帝王,是狐族的主人,他可以吃苦,可以隐忍,可以受傷甚至死亡,卻不能委屈自己。
隐忍和委屈不同,隐忍是為翻盤;委屈不過求全。
戰以擇,絕對無法忍受後一種。
如果一個種族需要委屈自己的王來獲得利益、來生存,那還談什麽自由和信仰?這樣的種族還不如滅亡,這是阿擇一直以來的想法,也是他提出的狐族要掌握主動權的體現。
接下來,是他的選擇,他的戰鬥,他喜歡的活法,他想要活出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