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幽冥鬼蝶惘
一個月後,戰酒仙的傷養的差不多了,戰以擇也一直在調養,身體恢複了大半,做好了準備,二人便正式出發,從青丘向西方走,目的地朱脊山,大陸南邊血焰山嶺的西峰。
血焰山嶺的外圍,一家客棧,一個男子一身青袍,臉上戴着白玉面具,手上撐着一把青色紙傘,氣質溫和。他身旁有一白衣男子,容顏俊朗,身形挺拔,卻是跟在青衣男子身後半步左右的位置,神情恭敬。
對于這樣的組合,衆人自然不會過多關注,行走江湖,身份大都不喜暴露,有的是喜歡戴面具的人,而且二人打扮低調,更是沒什麽吸引人注意的特點。
只聽得那青衣男子對身後的白衣男子說道:“天色晚了,就在這間客棧歇下吧,正好也看看這血焰山嶺的情況如何。”
那白衣男子聞言應道:“是,主上。”
二人進入客棧,要了兩間上房,便各自進屋休息,不一會兒,那白衣男子敲了敲青衣男子的門,“主上,是我。”
“進來吧。”裏面一個淡淡的聲音傳來。
白衣男子推門而入,把門帶上,青衣男子見他進來,擡手在屋內布置了一個陣法,才開口道:“說吧。”
白衣男子這才回道:“主上,我覺得這個客棧有些奇怪。”
青衣男子笑道:“你覺得有人發現了我們的行蹤?”
白衣男子也爽朗一笑,“有主上的青天傘隐藏行蹤,自然不可能。”
這二人,正是戰以擇和戰酒仙,數月以來,二人走走停停,終于到了血焰山嶺的外圍。
在外面為了不暴露戰以擇的身份,戰酒仙自是叫他“主上”的,其實最初戰酒仙跟着他就是叫“主人”或“主上”的,但是戰以擇覺得狐祖身份為重,才讓他們改口統一叫的“尊上”。
“在隐匿行蹤的情況下,還是注意到了我們,這不得不防啊。”戰酒仙皺眉思索道。
戰以擇點點頭,溫和道,“一進客棧就感覺到了注視,可見實力并不會高于我們多少,呵呵,今天晚上便來個請君入甕吧。”
戰酒仙眼睛一亮道:“主上的意思是,給他設個好破的陣法?”
Advertisement
戰以擇哈哈一笑道:“小酒聰慧。”
這二人商量好了,便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屋內,等待着盯着自己的人的下一步動作。
是夜,一個黑衣少年如鬼魅一般,出現在了戰以擇的屋外,他小心翼翼的探查着屋外的陣法,身上湧現出陣陣黑氣,一點點腐蝕着陣法,當陣法終于無聲消散,少年才松了口氣。
狐祖設的陣法,也不過如此嘛,他有些不屑的想到。
少年悄聲潛入到屋中,看着戰以擇摘取面具後露出的面容,眼中閃過一絲仇恨,翻手間取出一把匕首,對着戰以擇的脖頸就要刺下。
就在他刺下的一瞬間,突然感到一陣心悸,似乎,不該傷害這個人一般,可是匕首已經刺下……
就在這時,躺在床上的戰以擇突然睜開雙眼,一手格擋開他拿匕首的手,一手反扭住他的胳膊,将他整個人扭得背對戰以擇摔在了地上,戰以擇卻手下不停,直接卸了他兩條胳膊的關節,封住了他使用靈力的穴道。
将人綁好後,這才把人翻過來看向他的容貌,少年的臉很小,下巴微尖,眼睛很黑,裏面蘊含着一抹倔強,眉間有幾分冷傲的味道。看着這張臉,戰以擇的怒火蹭蹭的往上漲,他狠狠的捏住了少年的下巴,抑制住了想打上一巴掌的沖動。
終于,他用力甩開了少年,少年被甩的砸到了地上,沒了靈力護體,這一下砸的很結實,少年悶哼了一聲,疼的倒抽了一口涼氣,只聽得戰以擇淡淡道:“一個個吃裏扒外的東西。”
這時,門外的戰酒仙走了進來。早在發現這少年偷偷潛入的時候,戰以擇就用契約之力給戰酒仙傳遞消息,讓他過來,戰酒仙便一直在門外守着,如今戰以擇把人逮住後,就用傳音讓門外的戰酒仙進來了。
戰酒仙進來後,看清了摔倒在地上的少年的臉,也是一愣,“尊上,這……”
看見了戰以擇臉色冰冷,他也不敢再說,只是沉默的立在一旁,等待戰以擇的處理。
戰以擇平複了下怒火,才平靜開口道:“你知道朕的身份,說吧,為什麽刺殺朕?”
地上的黑衣少年冷傲的看着他,似乎知道自己不可能被放過,便也不客氣了起來,“哼!你滅我幽冥鬼蝶一族。”
聽到這句話,戰以擇的眼中閃過追憶,他突然就笑了,溫和道:“你怎麽知道?”
“哼!我鬼蝶一族自有傳承記憶,我是這一代唯一蛻變成的幽冥鬼蝶的族人,自然知道。”少年氣憤道。
戰以擇還是笑眯眯的,“可是你殺不了朕啊。”
少年對這段對話有一種詭異的熟悉感,卻沒有多想,直接回道:“那你就殺了我吧,但假如我不死,我定要永遠追殺你!”
說完就閉上了眼睛,一副引頸受戮的模樣。
戰以擇突然收起了笑意,平靜道:“到此為止吧,朕想知道的的是,你如何知道朕在這兒的?”
少年睜開眼,看到戰以擇一下子變得有些陰郁的臉色,只覺得這人怎麽這麽陰晴不定,不過他問什麽?自己怎麽知道他在這兒的,最近朱雀翎可能在朱脊山出現,很多人聞風趕來,一半的人都聚集在這血焰山嶺外圍。
而自己似乎有一種直覺,在這守着就能找到狐祖,果然,他一進來自己就注意到了,那把青傘,那身打扮,明明不是獨一無二,可他就是有一種直覺,這人才是戰以擇,不過這種直覺,到底是因為什麽?
看到少年眼中的迷惑,戰以擇眼中閃過一絲了然,是因為契約之力的牽引吧,又是契約之力嗎,契約代表着他對他們的承諾,他們就是這麽回報自己的嗎?他一瞬間有竟然有一種疲憊感,溫和的雙眸看向那少年時閃過絲絲疏離。
看着他這副樣子,那少年沒來由的心裏一慌,狐祖這種失望放棄的神态,是,是什麽意思!
他的頭突然劇烈疼痛起來,疼的他低低呻|吟出聲,他一瞬間仿佛被催眠了一樣,戰以擇眼中的冷漠刺激到了他今生遺忘的感情,仿佛和前世的某一個片段重合,他就這麽不自覺的說着當年的請求,“不要,不是,我不要做蝶族了,我要尊上,只要尊上,尊上信我,娘錯了,錯了,我來還好不好,我不會愛上別人,尊上別不要我,別不要我。”少年痛的神志不清,聲音也越來越小,竟然就這麽生生疼昏過去了。
戰以擇不語,可他眼中的疏離卻沒那麽濃了,戰酒仙這時才敢開口,“尊上,鬼年他受幽冥鬼蝶傳承記憶影響才會如此,他平時素來寡言少語,卻最依賴您,如今他雖然沒有記憶,可尊上對他的影響力卻依舊很大,他才會頭痛昏厥,記憶混亂,您知道他不可能對您下手的,看在、看在他沒做什麽不可挽回的事上,還請尊上別抛棄。”
戰以擇眼含興味,笑道:“他這輩子可連一半的狐族血脈都沒有了,你為他求什麽情?更何況刺殺朕,不論是否成功都已經是事實。”
戰酒仙讪讪一笑,“他上輩子與屬下也算有交情,尊上您也知道,他看着冷冰冰的,實際上卻是內心柔軟善良,就是……就是有點不忍吧。”
戰酒仙有些嘴笨的解釋着,戰以擇看他一副說不清的樣子,溫和一笑,心下卻是了然。鬼年與戰酒仙,前世也算得上朋友,看上去完全合不來的兩種性格,在某些方面卻意外的能相互理解吶。
戰以擇溫和道:“朕什麽時候說要抛棄了,你看好他,把他先帶在你身邊吧。”
戰酒仙當即應道:“是,尊上。”
是夜,鬼年睡在床上,眉頭卻死死鎖着,可見睡的并不安穩,他夢中的,是他今生不曾了解的一段往事。
天下種族,道法三千,每一個種族,都有其自身的獨特。
“一生一世雪蝶祭,幽冥地府鬼蝶還。”一個一身黑色紗衣的女子坐在院落中,安靜的看着停在指尖上的白色雪蝶,輕聲念道。
女子聲音悅耳動聽,一句話從她口中念出,清清涼涼的,很有韻味。她皮膚白皙,一張瓜子臉,五官有一種古典的美麗,氣質清冷卻不會讓人覺得不好接近,她的肚子鼓起的很明顯,顯然是已有身孕。
這時一個黑衣的華袍男子走入,男子的長相異常絕美,黑的不見底的雙眸流轉着一絲妖異,周身散發着如鬼魅般的陰冷。
男子見到女子時,周身的陰冷淡了一些,“冥兒怎麽不在屋裏歇着?”語音低沉,卻帶着淡淡的關心。
水冥卻是瞬間柔和了五官,指尖一顫,停留在上的雪蝶緩緩飛開,她柔聲道:“多日不見,很想幻,就來這院子中坐坐。”她微微仰頭,看着男子,一片坦誠。
鬼千幻低頭看向水冥眼中的一片深情,嘴角的笑意加深,一把攬起她,深深的吻了上去,随着唇齒間洩露出幾聲低吟,情愫漸漸在二人中湧動。鬼千幻小心的橫抱起水冥,走進了房間。
……
考慮到水冥的身子,鬼千幻只要了一次,情|事結束後,二人躺在床上,誰也沒有說什麽,鬼千幻輕輕撫摸着水冥的腹部,一時溫馨無比。
“幻,你說我們的孩子會是什麽樣子。”女子突然輕聲問道。
“呵,該是像我多一些,雪蝶的血脈更多才是。”鬼千幻回道
女子微微一嘆,“只能是雪蝶嗎?唉,那他豈不是也要經歷生死獻祭才能成為幽冥鬼蝶?”
鬼千幻笑了,妖異的眸子光華流轉,“蛻變成幽冥鬼蝶談何容易,更何況他本就不會是純種雪蝶。”
水冥聽了似是想到了什麽,輕聲道:“是啊,雪蝶之身的女子給幻生的孩子,至今都沒有一個能脫變成幽冥鬼蝶的,更何況是我的孩子。”
鬼千幻眸光微閃,低聲道:“提她們做什麽,冥兒不吃醋?”
水冥在鬼千幻懷裏蹭了蹭道:“自是吃醋,幻那麽多天都沒來看我,怎麽會不吃醋,我就想着……她們是不是比我好。”最後一句,聲音低不可聞。
水冥其人,何曾如此患得患失。
鬼千幻邪異一笑,“自是不如你好,但冥兒該知道,她們對我有用。”
水冥不語,鬼千幻的野心,她從來知道,更明白這個男人最看重的,永遠不會是情愛。
“……我會幫幻”情至深,而無怨尤。
“好”鬼千幻幽幽道。
……
可二人沒想到,狐族會有後手,利用秘法找來了另外的幽冥鬼蝶,一場離間計,他們自相殘殺,一場大戰,最後的幽冥鬼蝶族全滅,針對狐族和虎族的算計也終成一場空。
漫天大火焚燒着鬼王宮,水冥抱着鬼千幻被血浸透的身體,顫抖的說不出話。
鬼千幻的臉上挂着一如既往的妖異笑容,“成王敗寇而已,本就是一場豪賭,縱使輸了,也不枉來過,能與狐祖一搏,當真痛快哈哈……咳咳……咳咳咳……”
水冥的臉上滿是淚水,“幻,別說了,別說了。”她有些慌張的擦拭着鬼千幻口中不斷流出的血液。
鬼千幻輕輕按住她的手,“我是不行了。”他邊說邊從嘴裏吐出一顆黑色的珠子,珠子散發着談談的陰冷之氣,“這是雪蝶獻祭的精華,給……給小年,他就能直接蛻變成幽冥鬼蝶。”邊說,邊看向一旁一個三四歲大的男孩,看着黑珠子,那孩子眼中閃過悲痛和不忍,“……父親。”
看着男孩的抗拒,水冥內心也是微微一嘆,這麽善良的性子,也不知像誰。鬼千幻妖邪的黑眸閃過嚴厲,“聽話。”那少年這才接過黑色珠子,吞下了這一萬只雪蝶心甘情願獻祭的生命精華,随即盤膝閉目,身上淡淡地黑氣溢出,發生着無聲的蛻變。
看着這一幕,鬼千幻緩緩笑開,嘴角鮮紅的血液溢出,稱得他妖豔異常,水冥摟着他,泣不成聲,“保住……保住小年”鬼千幻艱難道,另一邊剛剛吸收完黑珠子力量的鬼年聽到了這句話,終于忍不住捂住了嘴,瞪大了眼睛,眼淚一顆顆滾落。
父母忙于在戰火中奔走,鬼年便習慣了一個人,身處亂世,他懂事的很早,但再懂事也不過是個小孩子,之前只是強撐着而已,如今父親死亡在即,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卻還是捂着嘴倔強的不願發出聲音。
水冥艱難點頭,眼中流露出了一絲決絕“好,我會保住小年,然後,然後就去找你。”
看着鬼千幻張着嘴似乎要說什麽,水冥低頭把耳朵側了過去,“冥兒,我……終是愛你的。”說罷,在水冥怔愣住的表情中緩緩合上了雙眸,徹底沒了氣息。
夠了,真的足夠了,她本以為只有利用,本以為自己不會在意他的态度,卻發現當鬼千幻說出“愛”這個字眼時,自己內心還是渴望的,只不過是之前不敢想象罷了。
看着化成一片黑色蝴蝶漸漸消散于四周的屍體,她牽起鬼年,緩緩走出了大殿,走入了狐族的包圍。
而狐族的将士看到她時,全部愣住了,不知作何表情,她看着眼前一張張熟悉的面孔,眼中閃過苦澀,輕聲道:“罪臣水冥,求見狐祖,願聽候發落。”
……
狐族狐尊殿,戰以擇一身玄色衣袍坐于主座之上,看着下方跪着的水冥,語氣平淡道:“你可知罪?”。
水冥旁邊站着一臉茫然的鬼年,他還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水冥知罪,狐族黑狐一脈狐君水冥,違反狐君準則,雌伏于他人之下,通外族,背叛狐族,使得狐族屢遭重創,罪該萬死。”水冥一條條說着自己做過的事。
戰以擇突然輕輕一嘆,“看着朕,告訴朕你可還記得自己說過的話?”
水冥有些顫抖的擡起頭,看着王座上的人,眼眶一下子就濕了,她的眼中滿是痛苦,那是尊上,是一手把她養大成人,教她武功,她心中如師如父的尊上,是她唯一不敢面對的人。
戰以擇揮手,取出一塊留影石,用法力放出其中的畫面,大殿中,人人都擡頭看向了空中投影的內容。
狐君大典,一名一身黑袍的女子,頭戴金色的發箍,氣質清冷,眼含堅定,她一步一步走上臺階,步履沉穩,終于邁上了高臺,而那裏,一身紅衣的戰以擇滿目溫和的看着她。
她單膝向戰以擇跪下,戰以擇滿目柔和,取過一旁托盤上的金冠,親手為她戴上,“冥兒,你沒讓朕失望。”水冥擡頭,一眼便望進了戰以擇眼中的一片溫情,她的聲音也因為激動而有一點兒顫抖,“尊上,我做到了。”說罷,露出了一個美麗至極的笑容。
戰以擇向她伸出手,“為我青丘狐族。”水冥把纖細的手放到了戰以擇骨節分明而白皙的大手中,順勢站起,也是輕聲溫柔道:“為我青丘狐族。”
說罷,女子回過身,掃視下方的狐族,輕輕開口,聲音清冷,态度卻溫和真摯,“吾名水冥,今日起,受狐族黑狐一脈狐君之位,本座在此承諾,永不屈居人下;除了狐祖,不對任何人臣服;本座将用生命的全部,忠于狐族,帶領狐族變強,護我青丘永世長存。”說到最後,她那雙清冷的黑眸中滿是耀眼的光彩。
女子一身黑衣,頭戴金冠,氣質清冷,卻嘴角含笑,風吹起她的青絲,但遮不住她眼中深邃的堅定,狐君水冥,風華絕代。
看着留影的內容,大殿中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從沒有人會想到,水冥會叛族,那樣一個聰慧冷情,由尊上一手帶大的女子。
水冥已經無法發出聲音了,她出神的看着留影石中定格的畫面,那是她再也找不回的自己。
她的神色卻漸漸冷靜下來,只有看着戰以擇時,才有一絲隐晦的苦澀。
戰以擇淡淡問道:“你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吧?給朕一個答案吧,後悔嗎?”
水冥看着戰以擇,輕聲道:“尊上,我知道我錯了,可是,我不後悔。”聽到她的話,大殿中一片嘩然,戰以擇心念道:冥兒,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嗎。想起那個抱着自己腿撒嬌,說要永遠跟着自己的女娃娃,戰以擇只覺得有些迷茫。
水冥沉默了一下,卻突然問道,“尊上可曾記得,小時候我曾問您,為什麽您後宮裏那些并不受寵的人明知等不到,卻還要堅持在院子門口等您,為什麽有些人明明是外族,卻願意為您完成那樣苛刻的條件來入狐族,那時候我不明白,可如今卻懂了……追逐所愛,抛卻所有,水冥無悔。”水冥淡淡地說道。
“好吧,朕也明白了,可是水冥,朕很失望。”戰以擇一開始聲音還很低沉,漸漸地卻溫和平靜。
突然想起了紫栖淵,說要追随自己的家夥,三日之期将至,他會選擇自己而背叛種族嗎?如果他做不到的話,呵呵,戰以擇的眼中閃過扭曲,被從小養大的孩子背叛的心殇漸漸變成了扭曲,更帶着一股令人驚心的掌控欲。
莫夭,朕錯信了嗎?
水冥擡頭直視着戰以擇,毫不掩飾眼中的煎熬痛苦,“尊上,您于我如師如父,我對得起鬼千幻,也對得起自己,可水冥對不起您,水冥恨自己,有負尊上。”
這個冰冷決絕的女子,心中終究有着一絲放不下的糾結,是戰以擇,更是家。
“尊上,水冥願不入輪回,自己溶解魂魄能量,滋潤狐族土地,漲尊上實力,雖不能徹底贖罪,但至少可以稍作彌補。”水冥請求道。
他身旁的小男孩一直緊張的抿唇看着這一切,這時聽到母親這樣說,才出聲道:“不……娘,你不要死,娘,別丢下我一個人。”爹已經走了,娘也要離開嗎?一直憋着的驚慌無助終于在這陌生的環境中不再壓抑,鬼年抽泣着。
水冥輕輕摸着鬼年的腦袋,“是母親有罪,必須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我對不起狐族,唯一死方能心安,你別因此排斥狐族,你也是狐族,你身體裏,有狐族的血。”
接着他看向了戰以擇,請求道:“尊上可否饒吾兒一命?”
“朕不會養虎為患。”戰以擇看着鬼年眼中的仇恨,溫和而平靜地回道。
水冥聞言,眼中閃過絕望,就在這時,卻聽到了鬼年稚嫩的聲音從心底響起,“娘,我在用鬼蝶族秘法給你傳音,別人聽不見,我吞下黑珠子後,意外學會了一保命秘訣可以從這裏逃走,連爹也不會,我會逃走等強大了再給你和爹報仇。”
說罷,也不等水冥反應,便化成了一陣黑煙漸漸消失。
大殿中的人都愣住了,戰以擇也反應過來,看向水冥的臉色愈加陰沉,“你還有什麽好說的,贖罪吧!”
水冥也不解釋,慘然一笑,念起密語溶解着自己的靈魂,在她魂飛魄散的那一刻,戰以擇從她的眼中看到一絲解脫,一絲痛苦掙紮了多年的解脫,他微微一嘆,或許從愛上鬼千幻開始,有些痛苦就已經注定。
世上有些感情,有些選擇,注定了不會快樂,可是心之所向,哪怕不夠愉悅,也想走下去,因為在一些人的心中,有很多東西遠遠比快樂更重要,就像缺失的執念,就像終于活成了自己的心安。
……
這之後,就是鬼年一次又一次的刺殺,每次失敗,都用幽冥鬼蝶族的秘法逃跑,戰以擇都無法奈何他。
直到有一次,看着逃跑不成被困在陣中的少年,再看着在旁邊布陣的紫栖淵,戰以擇溫和的笑了,“朕打聽到了,你的秘法是因為幽冥鬼蝶的生命獻祭獲得,是你父親吧,你若是死了,可對的起他?”
昔日孩童已經長大,少年冷着一張和他母親極為相似的臉,倔強的不發一聲,戰以擇笑了,他挑起少年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其實朕很好奇,你明知道幽冥鬼蝶一族的滅亡雖有朕的算計,實際上卻是因為內部的自相殘殺,你父也是因為欲害朕而咎由自取,你母親更是心甘贖罪,你哪來那麽大的仇恨?”
說到這兒,他放輕了聲音,卻緊了緊捏住鬼年下巴的手,“讓你不顧性命,糾纏于朕數十年?”
鬼年的眼中閃過一絲迷茫和慌亂,戰以擇卻直接笑彎了眼睛,“啊~讓朕猜猜,孤僻冷傲的性子,又無依無靠,所以給自己一個活下去的目标嗎?小家夥,你可比你父母脆弱了太多啊。”
戰以擇一直很善于發掘事情本質,更善于總結。
鬼年眼中的冷傲仿佛要被打破了一樣,戰以擇卻根本不停,“用倔強冷漠掩飾脆弱敏感的心,實際上卻渴望‘活’着的意義,希望有存在的理由,朕說的可對?”
看着鬼年眼中的冷傲被打破,徹徹底底化為無助,戰以擇笑得很開心,他附在鬼年耳邊,輕聲說道:“朕在個別方面和你有一樣的心情哦,只不過朕喜歡掌控、比你堅韌、更可以依靠,朕是唯一能懂你的人,也可以給你個存在的理由,怎麽樣?放下你那沒有意義的‘仇恨’,簽訂契約,認朕為主,效忠一生。”
戰以擇說話間熱氣噴灑在鬼年耳廓,聲音更是近乎蠱惑,讓他情不自禁的微微戰栗。
這些話,明明很過分。
可有些保護脆弱的殼,只要找對了方法,就能輕易擊破。
“是唯一懂你的人……給你存在的意義……”看着戰以擇認真至極的雙眸,鬼年突然就哭了起來,嚎啕大哭的那種,他抱住了戰以擇的胳膊,小聲抽噎道:“那你……別留我一個人不管我行嗎……一個人好冷,好可怕。”他的父母出去打仗,他從來是一個人,被“保護”在漆黑的房間裏。
“好,服從我,為我盡忠,我就對你負責一生,好不好?”戰以擇抱着他低低哄道。
鬼年只覺得被迷惑了,從未有人如此了解自己要什麽,從未有人讓自己如此安心,他好想一直待在他身邊……
“吾名鬼年,願以靈魂之力立下從屬契約,臣服于眼前之人,為其所用,奉其為主,追随身側,一生忠誠,不叛不逆。”鬼年堅定地一字一句道,如果連靈魂也交給他,是不是就不會再只剩自己一個人了。
戰以擇揉了揉他的頭,回道:“吾名戰以擇,應允眼前之人所求,願對其負責終生。”
“小年,聽話,不許愛上別人,尤其是外族,朕會生氣。”
“小年,朕為你創了一套功法,好好學。”
“小年,用朕教你的千步幽影掌把罪喋匕奪過來。”
“尊上,我不會愛上別人”
“尊上,千步幽影掌我全學會了”
“尊上,罪喋匕”
無數次生死一線,鮮血中徘徊,只為那一份不抛棄的承諾。
罪中喋血萬鬼還,我是鬼年,“願永随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