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薄菀走過去, 從盤子上拿下那把左輪,左手仍在微微地抽搐着,顯然是無法忍住這疼痛, 喻夏盯着她的動作,不知道怎麽也覺得自己的雙手都跟着痛起來。
十指連心。
她為什麽要為自己做到這一步?
黑色的眼眸裏都是怔然與心痛, 喻夏惶然地退後一些,又被身後的人按住,薄菀神色微動, 登時轉頭看她, 又沖她安撫地露出個笑容。
平日裏在床上一碰就哭, 動不動就裝可憐的人,今天卻一聲不吭,反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唯有從下巴上滴落的水珠越來越多,整個人看着像是剛被人從海裏撈起來的。
“規則都由你定——”
薄菀轉回目光,琥珀色的、顏色十分淺淡的瞳仁看向面前的塞西莉亞, 絲毫沒顧上去擦一擦臉側的濕汗,聲線依然十分穩,倘若不看她從頭到尾垂落的左手,誰也看不出她竟然還被鑽心的疼痛折磨。
“這道具我卻覺得不合适, 不如換一下吧?”
“哦?”塞西莉亞揚了下細長的眉頭, 而後倏然笑出來,從她的手中接過那把左輪,指尖撥動彈匣,發出利落的響動:“你看出來了?”
她把武器放回旁邊的托盤裏,“所以上次你在賭場,果然是在演我, 對嗎?”
薄菀垂下眼睛,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所幸塞西莉亞只是為了确認答案,而後又一拍手,讓周圍的人都将腰間的武器亮出來。
“來,挑一挑你最喜歡的。”
方才薄菀撥動機扣,察覺到那柄左輪的玄機,故而提出換一個新的,如今見塞西莉亞的身邊人各個身上備的武器都是左輪,方才明白,這一局她是徹底地落入莊家的手裏,翻盤的概率極低。
塞西莉亞就想讓她死在這裏。
不論她挑的是哪一把左輪。
分明薄菀的神情還是淡淡,仿佛不受到面前困境所擾,可是喻夏卻清楚,賭場裏出-千就像是變魔術,總是需要具備一定的條件,現在薄菀來到對方的地盤,掉入對方所設的局裏,沒有絲毫準備的情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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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哪裏有機會贏?
喻夏不知道她怎麽敢來孤身赴這場鴻門宴,挪開目光,轉頭去看船艙外面的海面,先前清晨初亮起來的水霧已經被太陽曬散了,海藍色的暗潮湧動,水面翻出小幅度的波浪,引得所有人都在輕輕搖晃。
她忍不住在心中嘆氣。
塞西莉亞見薄菀踟蹰,十分有閑情逸致地去看旁邊的喻夏,見她的視線不在她倆身上,反而看着外面的風景,忍不住朝她開口:
“已經在看自己下半輩子的歸宿了嗎?”
“是啊,”喻夏随口應她,“本來以為自己的歸宿是哪天餓死在路邊,無人問津,沒想到黃泉路上竟然還有個這麽漂亮的情人作伴,這輩子也算是值了。”
薄菀神色微動。
但她控制住了自己的心思,走到塞西莉亞的那群下屬旁邊,随手又從對方身上抽出一把左輪,在右手掌心掂了掂:
“算了。”
她說:“反正下場都是一樣的,挑來挑去也沒什麽區別。”
塞西莉亞微微彎唇,忽而道:“外面天氣不錯,這船艙又窄又小,到時候弄得血淋淋收拾起來也麻煩——”
“咱們去外面吧。”
日光盛烈。
喻夏往日性子懶,不喜歡在這大太陽底下奔走,陰天是她最愛出門的天氣,其餘無論晴雨,她都只喜歡坐在屋檐底下,看外頭的行人奔走匆忙。
但現在她卻迎着這海風裏的日光,看着薄菀手裏的左輪,明明已經不信神佛的她,竟然忍不住再一次地心生希冀——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仙,神仙從來不眷顧她也就算了,可能是她上輩子做了什麽孽,可是像薄菀這樣家世好、長得又漂亮的天之驕子,不該和她一樣這樣倒黴,神仙應該看一看她。
喻夏甚至默默許願,她其實願意下輩子還是這樣的人生,甚至更糟糕也無所謂,或者是一塊石頭、或者是一棵樹、一條魚、一朵花,神仙願意拿走多少都行,她願意用接下來幾世的好運氣,來換薄菀今天的平安。
黑色的彈夾反射着光芒。
一枚金色的子彈早被裝填進去,在塞西莉亞的手中被撥動,像是命運□□被撥弄的聲音,輕易決定了一條生命的來去。
喻夏喉間動了動,此刻她正站在船舷的邊緣,看守她的人也同樣對這一場賭局十分關注,只并肩站在她附近,畢竟她身上還有繩子綁着。
她先前在那船艙裏時,趁着看守不備,用腳将附近的漁網弄了過來,想找點用得上的東西,無意間從那地面上看到一片細小的綠色碎玻璃。
破碎的鱗片腥臭混着不知名的紅色,險些讓她看不清楚這玻璃碎片。
現在她正慢慢地用這東西割着手腕上的繩子。
“咔。”
随着薄菀扣下扳機,身體顫抖的更厲害了,不知道是怕、冷、還是疼,她盯着對面的塞西莉亞,聽見對方吹了聲口哨,仿佛在為她慶祝逃脫。
左輪到了塞西莉亞的手裏,她垂眸看了看手裏的槍,露出個格外燦爛的笑容,對着自己太陽穴的方向,食指輕輕扣動。
“砰!”
一聲動靜在所有人的耳邊響起。
喻夏心跳的快了一瞬,睜大眼睛看去,卻見女人毫發無傷地将左輪挪開,槍-支被她的食指勾着,自然地倒挂在上面,她左右看了一圈,極其惡趣味地又笑出來,漂亮的裙擺在日光下亮起光,整個人猶如從海底跳上來的美人魚。
“真可惜……”
她望着薄菀笑,把左輪遞給她。
只剩下四次機會。
死亡概率已經提升到了百分之二十五。
薄菀照例用右手接過左輪,對着自己的太陽穴,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
扣下扳機。
喻夏屏息,甚至沒注意到自己的手腕已經被麻繩勒出血痕,掌心裏也被碎玻璃的邊角紮出血痕。
“咔。”
是幸運之神又一次眷顧她的聲音。
左輪繼續到另一人的手裏,塞西莉亞盯着手中的武器,美甲上的碎片仍舊熠熠生輝,不知是她的手更亮,還是這被擦得幹淨反光的槍-身更亮。
只剩下三次機會。
喻夏盯着她,舌尖頂了頂上颚,她隐約猜到了結局。
塞西莉亞自己準備的東西,她肯定是不會中招的,即便這一次她空了,下一次輪到薄菀,哪怕薄菀有本事仍然也打空……
在裏面只剩下最後一枚真子彈,輪到塞西莉亞,她還會将這場游戲堅持下去嗎?
倘若她要毀約,要求重來一局,又或者是直接調轉她的武器方向,仍然讓薄菀吃下這顆子彈,她們倆又能有什麽辦法呢?
喻夏低下頭去,恰好此刻船有些晃動,她一個沒站穩,引得周圍看守她的人跟着一驚,也讓其他人的目光朝這邊看來。
她重新穩住了自己,指尖深深掐進掌心裏,在今天之前,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成為另一人的軟肋是什麽樣的感覺,可在這只船上,她卻深深明悟。
無能為力,又很是悔恨。
不知道自己哪裏能幫上忙,也不知道自己要怎麽做才能幫薄菀擺脫這危機,生平頭一次,她後悔自己的選擇,後悔當初在酒店裏要跟着這個人走,去開啓這麽一段緣分。
塞西莉亞看着她的樣子,忍不住露出個笑容,她這輩子最讨厭別人違逆自己,所幸喻夏并沒有這個能力,與此同時,她回頭看了薄菀一眼,唇角的笑容猶在。
“你們倆倒是心意相通——”
她掌心仍舊握着左輪,對薄菀微微一笑:“可惜咱們的游戲當然是不會被打斷的,對嗎?”
薄菀冷漠地看着她,有心想往喻夏的那邊走去,然而周圍的武器卻都指向她的腦袋,她一步步後退,卻沒有機會去到喻夏站的位置,而是被堵在船的甲板中間,塞西莉亞将左輪指着自己,笑吟吟地說出威脅的話。
“對你,我可對她不一樣。”
“你若是違背了規則,正好合了我的心願,我會有另外的理由奪走你的生命,反正今天盼着你要走的人那麽多,而我總是想帶着你的屍體離開的。”
薄菀喉嚨動了動,輕聲答了句:“繼續吧。”
她穩穩地站在原地,目光卻總忍不住往喻夏的方向看去,仿佛很貪戀這人世,想要再看看對方最後的模樣。
塞西莉亞摸着左輪冰冷的金屬外形,露出個饒有興致的笑容,她知道子彈在最後一個彈夾裏,那是最開始撥動的時候,聲音就已經告訴她的答案。
但那又如何?
她的局,她想怎麽玩都行。
大約是很樂意見到薄菀被莊家折磨的樣子,她哼着歌兒,對着自己的太陽穴又一次扣動扳機。
“砰!”
有硝煙從槍口緩緩冒出來。
巨大的響動引得之前已經将快艇開出去的下屬忍不住停下,回頭來看,卻見原本勝券在握的主人腦袋側面濺出細碎的血花,臨死前只來得及瞪圓眼睛,仿佛想不到自己為什麽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她明明……
場地、玩法、道具都是她準備的,除了一開始是由薄菀将左輪交給她,後來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裏,這究竟是為什麽?
難道只需要最開始的觸碰?
薄菀看着她倒下,周圍的人都沖過去查看情況,正想不管不顧地沖到喻夏的面前,耳畔卻響起了巨大的爆-炸聲!
“砰!!!”
整艘船起了火,甲板從中間斷裂,她睜大了眼睛,瞳孔裏是對方被繩子綁着落到海裏的模樣。
“撲通——”
“咕嚕嚕嚕……”
遠遠地、天邊有直升機的聲音傳來,應該是之前她聯系的海-警部門已經抵達,可惜晚到一步。
落進水裏的時候,薄菀腦子裏閃過的,卻是那天在酒店裏,自己拉着喻夏非要找刺激。
将人抱到泳池裏,結果把喻夏弄到腿抽筋。
小小的池子,對方尚且連掙紮都顯得辛苦,這麽大的、無邊無際的海洋,喻夏就這樣跳下去了,她又該去哪裏再将人找回來?
甲板、墜落的人,渾身是火砸下來的碎片,讓粗通水性的薄菀寸步難行,她很快被砸中,失去意識。
水從耳朵、鼻子裏面鑽進去,薄菀忍不住嗆咳,卻導致更多的水湧入自己的鼻間,她逐漸閉上眼睛,海面上只有一串細小的水泡,證明她的痕跡。
紅藍色的燈光閃爍,船只被包圍,M國的人注定無法接到他們的拉斯維加斯小公主,但那已經不是薄菀該考慮的事情了,她只覺得冷。
也許是快要死了。
喻夏也是這樣冷嗎?
浪花拍打在岸上,淺灘上的淤泥裏有細小的動靜,眼前都是亮眼的光,薄菀再醒來的時候,只覺鼻腔、喉嚨裏都是苦澀疼痛,身上也都酸軟乏力,只動了動指頭,恢複意識,就覺得又有水要從自己的鼻子、嘴裏湧出來。
“咳咳咳……”
她趴着轉過來,生理淚水大滴大滴地往下掉,脖頸上有青筋冒起,指尖抓着淺灘的淤泥,又被裏面細小的石頭紮得生疼,可她什麽都顧不上,只覺得自己下一秒又要死去。
直到後背被一只手輕輕地拍着。
薄菀眼睛通紅地朝着旁邊看去,絲毫沒顧上自己此刻的狼狽模樣,直到見着來人,眼中的執拗才消失,而後又化作更多的水光,沿着那張沾了點泥的面頰往下落。
“姐……”
喉嚨沙啞到幾乎發不出聲音。
喻夏嘆了一口氣,如今她的樣子也比薄菀好不到哪裏去,頭發亂糟糟的,只被一根島上別來的樹枝紮着,身上裙子真成了印花塗鴉,紅一塊、藍一塊、灰一塊的,還被她綁到自己的腿邊,似是為了不影響行動。
“怎麽樣了?”
她将手心在衣服上抹幹淨,去揩薄菀眼尾的淚痕,明明以前見她哭過許多次,可依然對這張漂亮的臉梨花帶雨的容貌沒有任何的抵抗力,一看薄菀哭,胸口就跟着發悶。
薄菀用臉頰蹭着她,也沒問自己怎麽跟她一起出現在這個地方,更沒有慶幸自己還活着,只執着于先前的事情。
“對不起。”
嗓子裏仿佛卡進了沙子,随着聲帶的每次震動,都磨砺出血腥味的疼痛,她只能動唇,以口型跟喻夏說這句話。
擡手将她從這灘塗上拉起來,喻夏剛才給她做了溺水的緊急處理,只不過是想去想辦法弄點幹淨水源,誰知剛走出沒幾步人就醒了,正好一塊兒看看這荒蕪海島上有什麽能果腹的東西。
“好了,”她說,“發生這種事情又不是你想的,況且——”
“你已經來救我了。”
垂眸看着薄菀又紅又腫的手,她們倆都不會什麽接骨的技能,連野外生存的常識都只能靠喻夏小時候在山野村子裏打轉摸索出的那些破碎知識拼湊,如今在這島上待着,還不知道要遇到什麽危險。
太陽又熱又辣,喻夏穿成這樣不敢進叢林,決定只在外面的沙灘上打轉看一圈,順便研究怎麽生火,只要能把火升起來,淡水、煮熟的食物就都好說。
她剛往前走一步,人就被薄菀抱住,掌心蹭着泥的手都貼上她的裙子,将這裙子弄得更加無法拯救。
滾燙的淚滴落在喻夏的頸間。
薄菀抱她抱得很緊,整個人顫抖的幅度,比起之前在船上跟塞西莉亞玩左輪的時候還要厲害,這種極度缺乏安全感的擁抱,讓喻夏沒忍心推開她,嘆了一口氣,同樣環住了她的腰身。
“還好你沒事……”
“吓死我了。”
再低啞的聲音,也壓不住裏面揪心的痛。
薄菀甚至以為自己要在黃泉路上跟對方相見。
喻夏猜到她在擔心什麽,清了清嗓子,随意道:“我會游泳,之前在酒店只是體力消耗太多,又沒做熱身運動,所以抽筋了。”
“這次運氣好,她給我吃了點東西,我補充了能量,而且在水裏又往下潛了一段,正好避開了那些掉下來的東西,只不過确實太久沒游了,找了你半天,實在沒勁兒,只來得及把咱倆綁一塊,就順水飄這裏來了,也不知道怎麽求援,唉。”
薄菀張嘴去咬她的脖子,力氣并不小,可惜啃了一嘴的鹹味兒,明明在高興,畫風卻這麽兇狠。
吸了一口氣,喻夏将她的腦袋挪開:“下次再遇上……算了,這種事還是別有下次了。”
她本來想說,要是這種事情還有下一次,薄菀不要再來救她了。
互相連累着死去,聽起來也太奇怪了。
薄菀在她身上啃了個牙印,舌尖抵着牙齒裏又苦又鹹的味道,低笑着應:“好。”
不會再讓你有事了。
喻夏拉着她,想讓她暫時松開自己,兩人在鬼門關前面繞了一圈,現在總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只是面前有生存困境,沒法怎麽大肆慶祝。
薄菀由她牽着走,難得沒有管自己身上髒兮兮的痕跡,她倆就像流浪貓在這海灘上兜兜轉轉,翻找着吃的、生火的東西。
在樹林邊緣撿了幾根幹柴。
喻夏艱難地想着古人的鑽木取火法,可惜坐在那裏将樹杆子都給磨斷了,也不見有任何的起色,反而是旁邊薄菀抱着膝蓋坐着,看她上火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
“哈——”
“哈欠。”
笑聲沒出來,先打了個噴嚏。
身上衣服都濕淋淋地貼着身體,又被海風這麽吹着,不感冒才怪,況且薄菀這身嬌體貴的,估計也受不了這風餐露宿的困苦。
沒法點火,也生不出煙,搞不出來淡水,頂多搜羅兩個生蚝來吃,喻夏皺着眉頭,在薄菀抱着她取暖的時候,認真地轉頭問她:
“你覺得我等會兒在那個淺灘上畫個米老鼠有用嗎?”
薄菀忍俊不禁,明明什麽都不會,卻也不參與這場拯救自己的行動,就只會幹等着吃,連嘗試都沒興趣,仿佛對她來說,能跟喻夏在這荒無人煙的孤島上一起死也是不錯的選擇。
“姐姐試試。”
喻夏真就拿着枯樹枝過去了。
可惜剛畫好個歪瓜裂棗似的假老鼠,海浪正好湧上來,潮水一退,什麽痕跡都沒了。
“……”
薄菀抱着她,從後面看地上剛留下的痕跡,啧啧嘆:“好一幅人間孤品,可惜沒有手機,記錄下姐姐這部傳世大作。”
轉頭看她,幾秒種後,喻夏還是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我怎麽覺得你好像對待在這裏一點都不害怕的樣子?”
薄菀睜大眼睛看她,“有姐姐陪我的地方,不管刀山火海,我都不會害怕。”
油嘴滑舌。
油腔滑調。
喻夏翻了個白眼,反手去捏她的臉,“說吧,留了什麽後手。”
薄菀眨了眨眼睛,仿佛看不懂,有意還想吓一吓她,可惜這時候海上有快艇的聲音乘風破浪而來。
兩人齊齊朝那邊看去。
船頭的人風衣在海風裏翻滾,仔細看去,旁邊還有個努力抓住扶手的另一道倩影,正在努力跟她們倆揮手:
“夏夏!”
“我們來救你啦!”
薄菀靠在她的肩頭,笑得眼眸都彎了起來,此刻有日光有長風有海浪,還有心上人,她好像沒什麽不知足的了。
坐在快艇上。
猛灌了水,将自己的口渴解救,喻夏體力消耗過大、先前又太緊張,如今一朝松懈下來,整個人困得不行,薄菀也靠在她身上打盹。
兩個人互相靠着,在這颠簸的風浪裏,一路往岸邊的方向去。
林灏站在柏月旁邊,回頭看她們倆這副模樣,忍不住露出個笑容來,想了想,她悄悄地往柏月的方向湊近一些,兩人的體溫也互相觸碰。
以為她冷,柏月将船的速度放慢了一點。
一個多小時後。
靠岸回到蒙城,第一件事就是将兩人都送到醫院檢查,最好的醫院、最詳細的檢查,已經在快艇裏睡了一覺的喻夏現在扛不住總有人進進出出的動靜,坐在椅子上看醫生給薄菀接手指頭,同時固定夾板。
等到柏月林灏去買晚餐,護士醫生都離開,她拎着瓶子,去在薄菀的床邊,看着她手上固定的板子,卻被人按在胸口,一同往床鋪裏倒去。
“再陪我睡會兒。”
薄菀輕聲對她說。
喻夏小心地避開兩人輸液管纏繞,将她雙手拉出來放好,小心地躺在她旁邊,空餘的手描摹她眼角的青黑色,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她:
“為什麽這麽不要命地來救我啊?”
微微睜開眼睛,琥珀色的眼睛裏流轉着溫柔的光,薄菀輕輕牽了牽唇,反問她:
“你說呢?”
作者有話要說: 除了愛!還能是什麽!
墜明老師是小說寫多了不信愛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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