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喻夏靠在雪白的牆上,從善如流地低下頭去,先前剛被挽好的長發又從肩頭傾落,她無聲勾了勾唇——
随後,踩着酒店一次性拖鞋的右腳忽而擡起,不輕不重地踩在薄菀的肩側,将人壓得又往下一些,纖細腰肢格外柔軟,彎腰湊去的時候,兩人的臉龐距離不遠不近,恰好是呼吸若有若無糾纏的地步。
本來喻夏被壓着單邊手腕,棉T的下擺寬松垂落,一幅連敞開扣子、任人采撷的模樣,卻在這動作之後,兩人地位調轉,即便薄菀這次在上面,瞧着也不過是她懶得動彈,施舍出的主動權。
部分重量壓來,薄菀免不了單膝跪地以穩住重心,眼裏勢在必得的笑意還沒散,而今乍然被壓了一截氣勢,眼底霎時一愣。
“薄導想耍賴?不是說一人一次?”
喻夏執起一縷長發,夾在指尖,以聚起的末梢去描摹薄菀的下颌輪廓,讓她癢意竄上頭皮,噼裏啪啦炸開。
薄菀不得不丢掉手裏的那盒産品,去抓她這只手腕,将人又輕輕往前拉了拉,咬上她的唇問:“墜明老師是不是忘了還欠我兩張紙?”
兩人的呼吸與熱度互相交換,好一會兒才松開,喻夏定定看了她半晌,忽而放下腿,将人從地上拉起來,往斜後方的浴室門推去。
“行啊——”
“今天薄導算利息的時候,可得仔細了。”
嘩啦啦的水聲隔着門響起。
溫水從金屬花灑裏均勻地冒出,水花兒與幹淨瓷磚碰撞又濺開,氤氲的水霧裏,薄菀早将來時的衣服換下,如今扣住喻夏的下巴親去的同時,輕哼一聲:
“墜明老師才是耍賴的那個,選在這樣的地方企圖蒙混過關……”
喻夏指尖沒入她後腦的長發裏,将薄菀的腦袋壓下來,含糊地笑着:“想多了,我只是想先洗個澡,薄導要是等不及,外面箱子裏還有一堆小玩意兒滿足你。”
指尖滑過她的耳朵,薄菀忽而加大了力道,似懲罰般重重揉捏一下,“瞧你說的,究竟怎麽才能滿足我,墜明老師不是最清楚的那個嗎?”
水珠打濕喻夏烏黑長發,沿着後頸弧度,爬過鎖骨,又一路順着剔透肌膚而下,她與薄菀坦誠以對,乍看真在認真洗澡,卻又處處免不了調情。
Advertisement
你在我這兒點一把火,我在你那邊留一分癢。
浴球在掌心搓出雪白的泡沫,大團大團如雲朵,擦過肌膚,留下一道長長的雪色,薄菀看着喻夏好似拿着畫筆,以身體作畫布,東一筆西一筆,留出一幅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沐浴圖。
右手食指被白泡沫淹沒,偏那顆淡痣恰好露出些端倪,肩頭的蘭草也在這雲遮霧繞的神秘裏,只舒展出半支葉片,薄菀自認見過的美人不少,卻偏偏哪個都不似喻夏這般,性感深藏在骨子裏,外表以平淡遮掩。
有如荷葉包着的糯米雞,方正普通的外表半點不顯眼,連荷葉清香都吝啬給予,非要用筷子一層層揭開,才肯露出金黃的糯米,而那些鮮嫩的肉餡兒則又藏在更深的地方。
薄菀喉嚨動了動。
有水珠從喻夏的指尖彈落,飛到薄菀的眼角,如鲛人的淚,順着那漂亮的眼角落下,而她擡起手,手指碰在臉側緩緩抹過,将那沾了喻夏味道的濕潤抹在唇上,舌尖一卷,抿入口中。
下一瞬。
她先按捺不住,将半閉着眼睛,站在蓬蓬頭下沖刷泡沫的人,從後方抱到了懷裏。
泡沫堆在瓷磚地面上,喻夏怕打滑,只微微偏了偏頭,感覺到柔軟的吻貼着後頸落下,正想說點什麽,先沖出唇齒的,是被水聲掩蓋的輕哼。
又過半小時。
喻夏後背貼在冰涼的瓷磚上,窈窕腰線朝前拱出弧度,像是彈跳的蝦,水花似雨,一部分順着她的脊柱線條和覆于其上的光滑肌膚,斜斜刷下。
另一部分水珠則是落到她腰腹、腿彎裏,暢流而下,又被被薄菀肩頸處的玉白色承接,再彙入瓷磚的時候,已然染上兩人的體溫。
不久,喻夏懸在半空的小腿驀地揚了揚,又踢出去一道細碎水線。
“嗡……”
吹風機的工作聲在房間裏響起,喻夏披了件絲質的短睡衣,腰帶沒系,下擺長度距離膝蓋也還有一大截,神色慵懶地撥着自己的頭發,開着低檔暖風慢慢烘幹頭發。
薄菀慢她一步,從浴室裏出來,身上還是先前的襯衫和長褲,唯有頭發用毛巾包住,目光掃過喻夏這身穿了不如不穿的裙子,想到剛才嘗到的味道,舌尖頂了頂上颚:
“墜明老師是在暗示我沒有喂飽你?”
喻夏耳邊都是嗡嗡的動靜,關了吹風機,漫不經心地回過頭去:“嗯?”
高個女人湊近半步,正想俯身過來重複一遍,被喻夏似笑非笑地擡手抵住肩膀,指尖還有淋漓水光,薄菀矮下視線,見她食指上的牙印早就沒了蹤影,看得人直想重新加深一次痕跡。
這時,對方冷淡的聲音傳入耳中:“薄導,再湊過來一些,我可不會繼續讓你了——”
“剛才算清楚了嗎?”
“兩張紙的債,我還清了沒?”
薄菀知道她這兩回的半推半就裏,有酒店那晚放鴿子的補償心理在,然而眼波流轉,唇畔卻提起個狡猾的弧度:“光顧着嘗墜明老師的奶香味兒,哪兒想得起什麽紙,你要真想知道自己什麽實力,不若我來幫你測一測——”
“看看你……”她撥開喻夏的指尖,湊集到那餘紅未消的耳畔,低聲道:“究竟一次要費幾張紙。”
光跟對方指尖相觸還不夠,薄菀的指尖又緩緩彎曲,面對面、手心貼手心,往喻夏的五指指縫裏慢慢滑入,十指相扣這樣浪漫的事情,由她做來,竟然慢慢都是色-氣。
仿佛在重複先前浴室裏發生過的事情。
喻夏:“……”
她意識到對方正是氣焰旺盛時,腰間的酸軟還在,現在跟薄菀聊這話題,只能是自讨苦吃。
抽回手來,反手搓了搓五指,重又打開吹風機時,喻夏神态自若地切換話題:“什麽時候開機?我想請幾天假。”
“金姐在找人算日子,反正這兩天是開不了,何況兩位女主演也沒什麽默契,得先讓她們好好培養。”想到同喻夏關系匪淺的梁秋梧,她眯了眯眼睛,眼底情緒飛快閃過。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墜明老師要請多久?”
喻夏估了下去鄰市醫院挂號、檢查、輸液等等來回時間,保守給了個答案:“最少一周。”
薄菀點了點頭,“好,盡量早點回來。”
“劇組群裏有事我會看到,不會耽誤——”喻夏正兒八經地保證到一半,唇瓣被薄菀以食指輕輕按住。
“早點回來的意思是……”女人媚眼如絲、笑得風情萬種,明明散發撩撥的溫度,動作卻格外賢妻,替她将睡衣理了理,擡起的眸子裏刻了三分認真:“太久了我會想你。”
劇組準備開工期間。
薄菀安排梁秋梧與寧致圓增加每天的相處時間,一旦兩人有其他的通告要跑,每天起碼保持半小時的視頻通訊,促進相互的了解。
而喻夏暫時離開酒店,買了高鐵票前往本省省會竹城,那裏的醫療資源勝過槿城,尤其擁有一家專門治療腸道疾病的醫院,本省許多跟喻夏情況相關的患者都會來這裏治療。
坐在高鐵上,她接到了林灏火急火燎打來的電話。
“夏夏,我悄悄來問一句……”
“快遞,你拆了嗎?”
她不提還好,一提喻夏就回憶起那社死現場,氣不打一處來,可惜現在身處公共場合,只能壓低了聲音:“你終于想起來你給我寄的好東西了?”
聽她這陰恻恻的聲音,林灏就知大事不好,緩和語氣趕忙讨饒:“對不起,對不起,真不是故意的,那天我剛好買的東西到了,跟你裝營養粉的紙箱一樣沒标簽,我讓人收走的時候忘記檢查了,真的對不起QAQ”
說到這裏,林灏也有些不太好意思:“你……你拆開了?”
在喻夏漫長的沉默裏,林灏得出了答案,手機那邊傳來動靜,随後是悶悶的、隔了老遠才傳出的尖叫聲——顯然,現在社死的人又多了一個。
見她這樣尴尬,喻夏心裏好受許多,等了會兒,忍不住笑道:“行了,改天我給你抱回去吧。”
過了好久,手機那邊才傳來一聲悶悶的“嗯”。
喻夏主動轉開了話題:“對了,劇組給我提前打了稿費,可能要去醫院做個檢查,你最近有空出門嗎?”
“當然,”林灏輕車熟路地應,“陪你做檢查對吧?你确定時間,我買票過來。”
兩人順着劇組裏的事情聊了一段,喻夏順嘴說到薄菀,聽得林灏倒吸了一口涼氣:“一夜情對象在工作地點又碰上?這什麽小說橋段照進現實?”
喻夏:“……”
林灏本想打聽她跟薄菀在組裏還有沒有糾纏,想到喻夏這個公事公辦的性格,只能按下沖動,改而說起另一件事:
“說到這位美人,之後我又去了幾次‘釣客’,認識了個姐妹——”
喻夏狐疑地重複,“姐妹?”
林灏破罐子破摔:“哎呀,誰知道現在有的人表面上高冷,實際上躺的比我還快嘛,你确定要聽我又一次失敗的找1故事嗎?”
清了清嗓子,喻夏決定不戳好友傷疤,請她接着說。
“就這個姐妹跟薄美人談過一段時間,當然,她一直做0這種細節我就不說了,你知道她們是怎麽分開的嗎?”
“嗯?”
“有一回她遇到個大師,說她耳邊有顆痣長得不好,容易破財,她就跑去美容店把那顆痣點了,你猜怎麽着?”林灏神神秘秘地賣關子。
結果等半天,喻夏沒接,只能郁悶地把下半部分道出:“那天她回家,薄美人看她點掉那顆痣,就跟她提了分手——”
“說什麽‘你唯一讓我喜歡的優點消失了’,哇,我當時就驚呆了,有錢人分手連認真想個理由都不肯嗎?”
“夏夏啊,你跟那位呢,走個腎可以,千萬不能走心啊!現在市場上遍地飄0,孤苦無1,所以她這種極品天菜,很容易給慣得特別渣,懂嗎?”
喻夏聽她苦口婆心地勸,黑色眼睛裏都是笑意。
彼時列車駛出車站,日光從另一側照進來,坐在窗邊的乘客能從玻璃裏隐約看見自己的模樣。
喻夏視線側了側,閑閑掃過窗外景色,看見身側窗戶上自己挂着的黑色耳機,線條從脖頸鑽入衣領,耳朵上還留着一點很淡的、不甚明顯的紅。
日光忽而強盛起來。
于是連耳垂上的那顆淡痣,也若隐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