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權利之上,除了心機還剩下什麽?
十權利之上,除了心機還剩下什麽?
忠誠的不只是人,有時候動物比人更加的忠誠。一只白色的鴿子自院落裏飛出,越過高高的樹枝,紅色雕龍的房檐,向遠方飛去。
站在屋外的帶着黑色面具的鐵面,只冷聲道:“截住。”夜軒自陰影處閃出,只在空中留下一串影子,不知他随手甩出一樣什麽事物,直擊即将飛上天際的信鴿。那信鴿就撲棱着翅膀掉了下來,夜軒随手接下,恭敬遞上,随後閃身不見。
鐵面随手接了,這時候才看見鴿子身上粘着一片彎彎柳葉,拆開信鴿身上系着的信,上面只是簡單地幾句報平安的話語,只是普通的家書,落款藍陵柳公子。鐵面眯了眯眼睛,将信紙折好,重新綁回信鴿的腿上,放飛。
“夜軒,把你查到告訴我。”
夜軒挺直身板立在一旁:“陵洲人士,陵洲陶山人的徒弟柳公子,因發尾異色為藍色,人稱藍陵柳公子。”
“是嗎?沒有其他的身份,也就是說可信。讓你查的另外一件事那?”鐵面半眯起眼睛。
“那位,一如主子所想一直過着安寧而富貴的生活。在十年前,主子回奪命樓不久,承天帝國皇宮裏發生了一場大火,據說那位受了些傷,留了殘疾,就一直留在榮王府,不曾外出過。但是可以确定那位過的生活很好。在調查的時候奇怪的是,有人妨礙調查,并故意掩蓋信息。”
鐵面點頭示意知道,眼神沒有焦點的看着遠方,揮了揮手。夜軒後退消失。
鐵面随後慢慢踱步至客房門口,遠遠的便聽得屋內傳來啪啪的落子聲,入內一打眼便看見藍陵柳公子安坐于內,一個人手執金銅成形的棋子,擡手落子。鐵面擡眼的看着,隔着老遠喝了聲好,道:“馬踏斜日象飛田炮打翻山雞走懸小卒過河橫豎闖象士不離老帥邊。怎麽今日這樣閑情,下起棋來?”說着自顧自的坐下。
“我在你這裏那一日不都是一樣的閑着?門口有人守着,走哪有人跟着,還真是受你照顧了。”藍陵柳公子沒有擡眼,只是看着手中的棋子,桌上的棋盤。鐵面也不以為意,拿開棋盤上的馬道:“要學做士與象,得力當家;小卒兒向前行,休說回頭話;須學車直行,莫似馬行斜。這子應當這麽走。”柳公子伸手按住鐵面拿子的手,直視他:“該懸崖勒馬了!”
鐵面甩開他,也看着他的眼睛,冷着語氣道:“你知道的太多了。”
藍陵柳公子卻笑了,搖搖頭道:“這一個月以來我發了六封家書,都被你攔住了吧。只是家書而已何必如此小心翼翼。我知你胸懷廣闊,野心不小,不然不會冒那麽大的危險去拿那并不做準的紫玉牌。”‘啪’鐵面落子不語,柳公子卻放下了棋子:“你留我再此做客已經有一個多月了,初始的借口是養傷,我的傷早好了,卻沒有提出離開,因為我知道你不會輕易放我離開,是顧慮紫玉牌在你手上的消息會傳出去吧。”
之前柳公子行動不便,在養傷時照顧他的侍女夜襲也被借口調走了。鐵面考慮到夜襲開朗沒有心機,又心直口快,這又是事情緊要的當口,故而将夜襲調回自己身邊,只負責廚房事宜。
鐵面手裏摩挲這老将的棋子:“三十七天前,須塗山的大霧散了,出入并無障礙。得知消息的江湖人士都聚集在須塗山,有人上山看過山上只餘空宅子,杳無人跡。我們去過的那個洞塌了,像是一場地震一樣,沒有發現異獸。沒有人知道須塗山莊曲氏一脈的人都去哪裏了。”
“你想說你并不怕我會洩露消息,這話誰會信?騙騙三歲小孩子還差不多。我在你這裏,是個燙手的山芋,你想殺我滅口,可憑我這些年在江湖上聲望,你卻殺不得。”藍陵柳公子回手撿了棋子,收在匣子裏,不緊不慢的說道:“所以你想讓我幫你。”
“聰明,那你幫是不幫?奪命樓從來就不怕見血。”
藍陵柳公子挑眉:“幫你有壞處嗎?”
“沒有。”
“有好處嗎?”
“也沒有,不過可以再次打響名聲。這算得上是順承天意,為民造福的好事。除了和官方有些牽扯,其他的到是很符合你一向的做事風格,都是為民造福。”
柳公子白皙的手指卷着淡藍色的發梢,将發卷成一圈一圈的許久方才開口:“我要是幫了你,你要怎麽感謝我?”
鐵面微微往前傾了身子:“真沒想到,江湖人人皆稱贊的陵洲陶山人的弟子,柳公子竟也是一個要好處的小人。這要是傳出去恐怕是沒有人信。”
“真是承蒙謬贊,老話說得好,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更何況我也只是一個人而已,做不得聖賢。”柳公子悠閑的伸出兩根指頭擺弄着淡藍色的發尾。
“可我記得你欠我一條命。”鐵面壓低了聲音說完之後定定的看了柳公子兩眼,便頭也不回的起身離開,只留下一個潇灑的背影。柳公子坐在位子上露出一個寂寥的笑容:“你就這麽胸有成竹我會幫你?也罷,還了人情便再無瓜葛。”
一陣輕微的響動,柳公子機警的豎起耳朵躲過,一張折好的黑字白紙順着他的方向由外而來釘在了窗框上,在木質的窗框上生生的切出一條整齊的痕跡。柳公子取了紙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的文字,各個洋溢潇灑,字字大氣磅礴,筆筆飽滿,落款鐵面。柳公子想了想,抽出桌上放着的筆墨紙硯,也有樣學樣的回了,折好,走到門外,用力投擲了出去。
門外人影一閃,将飛在半空中的白紙黑字截了。柳公子回了房間開了窗子,大敞着房門,一個人将棋局又擺上了。沒過多久果然又聽到動靜,他豎起了耳朵辨別着是誰在門外。待風聲襲過,折好的白紙被他兩指接住,喝道:“站住,夜軒。怎麽他沒有來,卻讓你回了信?”
黑影閃出,站在門外,門外只有一道淺淺的月光:“是。主子最近很忙,沒時間來見公子,托我傳了書信。”
“他忙什麽?明明得到了統領武林的寶器,卻不用,反倒要我幫忙,豈不是在走彎路?”
夜軒腰杆挺得筆直,直言道:“主子做事向來自有考量。我只是一個守衛,柳公子要是有話還是問主子的好。”柳公子也不再多言,只是回到桌前,拿起筆墨,略思索了一下寫出了回信,信尾仔細的落款柳公子三字,交予夜軒。
書信相交,以字觀人,可窺人之一二。揭竿而起的準備事宜,二人就在簡單的白紙黑墨中定下乾坤,默契,沒有絲毫差錯。
順輝國,這個年月天災頻頻,全國各地大大小小林地無端起火,江河湖海水位急劇下降,連續四個月不曾有一滴雨水降臨,各地均上報糧田大面積被烤焦,枯死,少數地區大地幹裂。百姓流離失所,人心惶惶,留言四起,百姓想起十八年前的宮變,大家到處都在傳先皇冷寧并非是病死的,而是冷策奪宮篡位,毒害兄長,強娶長嫂,天理不容,幹旱缺雨,太陽暴曬,實乃天譴。有傳言曰順輝帝國皇位并非真龍天子,當為四爪蛟龍篡位。
傳言上達天子下達賤民,順輝帝國天子冷策郁結于心,怒從中生,暴君殺人漂橹成河。有道是悠悠衆口難堵,天災人禍之下,百姓更是有苦難言,心中憤慨只盼着明君臨世。兩朝老臣司馬越嵘,得知百姓疾苦,心疾如焚,上書提議,請天子冷策親上澤雲山,設祭壇,做法,躬親求雨像天下以表誠意,以救萬民。
人頭攢動,澤雲山山底萬民跪拜,呼聲此起彼伏不絕,上山的青石臺階蜿蜒綿長,冷策為表心誠,自山底便下了銮駕,躬親步行,步步上山,直達山頂祭臺之上。
祭臺之上很是空曠,除了靠在山壁之上的一尊巨大的雨神的雕像,就是石壁之上的雲雨飛龍圖壯觀入眼。雨神雕像左右周邊不下十幾尊有一人大小的石雕恭然守護一旁,正前方的供桌之上豬狗牛羊香爐烈酒齊齊擺放。供桌的前面鋪好金黃的蒲墊,周邊守衛五步一崗将澤雲山山頂團團圍住。待主管祭祀的神職人員高聲唱和,跳着奇異的舞蹈,恭誦上天有好生之德的神論之後,大聲唱到:“跪天地,祭神明,三叩首。”此時日上中天,太陽正烈,整個澤雲山山頂沒有任何蔥綠樹木遮陰,地上的綠草也蔫蔫的打不起精神。
冷策板着臉,一臉厭煩跪在黃色的蒲團之上,皇上一跪,整個山上山下無人再敢立着,一時間整個澤雲山上下所有人都禁了聲音,虔誠的跪拜在地上。
‘滴答’在這樣寂靜的時刻一滴清脆的落水聲響起,落在了冷策所跪着的蒲團前,冷策微眯着眼睛,神情有些詫異,擡頭與神像對視。神像的眼裏正有水滴一滴一滴的落下,冷策伸出手,接到了那從天而降的淚水,微涼。
神官見此,在旁喝道:“天降神谕,憐吾百姓,悲憫大地,此乃祥昭。”這話一出,離得近的官員欣喜之情露在臉上,連連誇贊皇上明君;聽得見的百姓全都抛着帽子歡呼起來,也有婦孺相擁而泣。冷策嫌吵般的颦眉看着眼前微涼的水滴落在地上沁入在腳下的黃土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