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九) (1)
(一)
陳子翰的重心依舊是在工作上,只要王依貝不同他鬧騰,他覺得日子都挺美好。他與向晨上次去“環光”商量合作案,被路枃延擺了一道,不僅等了好幾個小時,路枃延還一副不屑與“廣宇”合作的姿态。陳子翰對路枃延這人的性格分析了一番,知道路枃延這個人從不吃虧,于是沉住氣,并不直接降價,反而等待着路枃延最終的決策,果不其然,沒有過多久,他們再次上門時,路枃延的态度有所松懈,他适當的降價後,路枃延終于不擺出高姿态了。
報價比申紹安想象中要高許多,“廣宇”重在借着“環光”打出名聲,于是對價格沒有硬性的要求,能和“環光”合作已經完成了任務。
這一次能順利合作,整個部門的人都表現得十分興奮,對未來的前景十分看好。申紹安見大家的興致不錯,便提議一起出去喝酒,他請客。大家自然樂意撿這個便宜。
陳子翰原本不太願意同去,這個周末王依貝會過來,而且他們的關系現在很融洽,他也不願意打破這種默契,何況現在他們和好之後,王依貝表現得十分乖巧,這讓他不由得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陪她的時間太少了。
陳子翰剛說出拒絕的話,立即被反駁了,他可是這次合作案成功的大功臣,他怎麽可能不去。陳子翰看着申紹安,原本以為他會幫自己說句話,結果申紹安當做沒有聽到自己的話,他顯得很無奈,同事們更是一副“你如果不去就是瞧不起我”的姿态,他只好點頭答應。
向晨見他終于答應後,臉上也帶着笑意了
陳子翰立即給王依貝打過電話,表明他晚上可能回去會有點晚,讓她自己早點睡,別等他了。
這次的合作案,整個部門的人都加班加點,現在終于覺得值得了。一時間大家都很興奮,申紹安也清楚大家的想法,便請大家去本市最著名的夜總會,也算犒勞大家。
難得部門的人來得這麽齊全,于是一個一個的敬酒,大聲的說笑着,于是幾個小時下來,被喝倒了好幾個人。
結束之後,申紹安便開始安排着将這些醉鬼送回家。陸穎看了一眼向晨,同是女性,有時候對對方的心思一眼就明了,她不着痕跡的拉着申紹安的手,“那位美女似乎喝得也挺多,你還是親自送回去吧!”
申紹安見向晨的确喝得多,便走過去扶她,等他轉過身,發現陸穎已經扶着陳子翰離開了。申紹安原本很是糾結,不知道該不該上前阻止,可想了想,自己這個表妹雖然做事比較荒唐,但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也是懂得分寸,于是便不以為意了。
陸穎将陳子翰扶上了車,他不知道還有沒有意識,向陸穎報出了他的住址。陸穎讓他坐好,這才開車,準備送他回去。她從觀後鏡看他,他此刻臉色通紅,即使是這樣,依然氣質翩然,與那群醉鬼有着天壤之別。他不是她見過最帥的男人,偏偏讓她見過之後都無法忘記,他不會對人多麽冷漠,可行為和說話中的那點疏離感又表現得恰到好處。
這樣的一個男人,很容易去想到,他的女朋友該是多麽幸福。
然後呢?如果自己是他的女朋友該多好。
這種念頭迅速在體內膨脹起來,讓她的血液也沸騰着,她繼續盯着他的這張臉,如果他是自己的,該多好?她咬咬牙,立即将車轉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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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城最豪華的酒店,陳子翰醒來,身上的衣服已經褪去,他蹙眉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只覺得陌生。他動動手,發現自己臂彎裏竟然躺着一個人,一個女人。他大驚失色,盯着同樣赤裸的陸穎。他很快保持冷靜,将陸穎從自己懷裏推出去,準備撿起自己的衣服穿起來。
陸穎伸伸懶腰,眯着眼看他,“你醒了?”
他的臉色看上去很不好,沒有回答她的話。陸穎的一雙眼睛卻直愣愣的看他,随即一只手撐在枕頭上,“昨天,你喝多了,我送你來的……後面的事,你應該很清楚。”
陳子翰是合作案的大功臣,自然也是被敬酒的對象,一人幾杯,他一個人全喝下肚,大家都是熟人,他也并不好推脫。
陳子翰随意的穿起自己的衣服,也不管會多狼狽,然後輕輕的看了她一眼。只這一眼,陸穎便覺得自己仿佛被潑了一盆冰水,渾身冷得打顫。
她見他竟然一句關于事後的話都沒有就準備離開,不得不主動提起,“你就這麽直接走人了?難道不該為我負責嗎?”
陳子翰冷冷的看她,“我不知道我該負什麽責。”雖然他喝醉了,也确實不記得昨天的事,可他也清楚,自己不會碰她。何況對于大多數男人而言,喝醉了是一件極為痛苦的事,恐怕沒有比好好睡一覺更讓自己幸福的事了,能在這種時候還記得去做高消耗體力的人都是強人,他自認自己不屬于那一類。
“你……我沒有想到你竟然是這種人。”
陳子翰輕輕的吐了一口氣,“我知道你是申總的表妹,平時大家對你也多是呵護,但請你知道,在一定限度內的任性都可以被寬容,可不要超過人的底線。尤其是拿自己的清白說事兒,今天的事就當從未發生過,我也不會向別人提及,但請你好之為之。”
男人的想法或許和女人真的有很大的不同,對女人而言,如此有心機的女人應該遠離,應該唾罵,對男人而言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設計了自己,只要事情不會鬧大,也就沒有什麽問題。何況他清楚,這個女人之所以設計自己,不過是對自己有着好感,潛意識裏還是有幾分憐惜,哪怕和情愛無關。
陸穎臉色大變,甚至連嘴角都在抖,“你就這麽确定你沒有碰我?”
“我确定。”
這是陳子翰最後留給陸穎的三個字,陸穎躺在床上,盯着他遠離的背影以及逐漸消失的腳步聲,她覺得自己真的無藥可救了,他都對自己那樣說話了,可她的惱怒真的很少很少,甚至她為他的自信迷戀不已。
她昨天百般勾引他,他不是真的一點不動心,可當他靠近自己時,她發現他在不停的皺眉,随即将自己推開。她只好做出這種假象,可他竟然能那麽自信的告訴自己,他們肯定什麽都沒有發生,她的設計在他眼中那麽可笑和幼稚。
陳子翰走出酒店,他看着浩瀚的天空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為什麽會那麽肯定呢?
他始終記得那一年王依貝去為自己過生,想給彼此一個驚喜,結果烏龍了。他回到學校,與同學和好友吃過飯,便與王依貝一起去外面開房。即使過了這麽久,他也記得那一天,因為那一刻她對自己的蠱惑簡直是致命的,他能忍過去,連他自己都感到詫異。
那一刻他就很無奈的告訴自己,看來自己真能當一個受住誘惑的好男人了,他連在那種時候都能忍住自己去尊重王依貝,何況是多年後他的自制能力明顯變好,而且身邊躺着的又是他不感興趣的女人。
他無奈的一笑,這時才想起自己一夜不歸,不知道王依貝會鬧成什麽樣子。
讓陳子翰意外的是他回去之後,王依貝并未指責他一夜不歸,反而以十分理解的态度對待他。陳子翰也主動将昨天的事提起,和同事一起去喝酒,他被灌醉了,同事便将他送去了酒店。他沒有說和陸穎的那一個插曲,一是不希望她胡思亂想,二是也不願意将那事兒弄大,畢竟這樣的事多少讓他覺得也難以啓齒。
宿醉之後還是很難受,陳子翰簡單的洗過澡之後,便又去繼續休息了。王依貝見他去休息之後,自己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她對他晚上沒有回來,并非不介意,只是她突然發現他們這段感情很脆弱,她不願意他們之間再有不快。
她拿着他脫下的衣服去洗,還沒有走到洗衣機那裏,她就頓住了腳步。她的手慢慢的伸出去,眼睛也似乎被他襯衣衣領處扯住,她用手牽平,渾身都顫抖起來,那裏有一個鮮紅的口紅印,印子很新,應該才粘上去不久。
她咬着牙,很想去将屋內睡着的陳子翰拉起來,想問他這口紅印哪裏來的,可她不敢,害怕又會是沒完沒了的争吵,然後又是分手,她舍不得分開,也害怕陳子翰會離開她。
她僵硬的去洗衣服,将衣服丢進洗衣機後,發現指甲的細縫中竟然有一根染色的頭發,她盯着那根頭發許久,蹲在洗衣機邊,默默的哭泣。
她在公寓等着他,他卻在陪着另外一個女人,她該怎麽做?她害怕失去他,可又無法做到對這些東西視而不見。
王依貝第一次如此讨厭自己,竟然連去指責他的勇氣都沒有,願意維護表面的平和,她過去最讨厭自己這樣的女人了,可她在做着自己曾經最讨厭做的事,她怎麽就變得這麽讓人讨厭呢?
(二)
陳子翰已經發現了,王依貝現在過來公寓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他自己也沒有當一回事兒。只是王依貝也喜歡沒完沒了的問他在哪裏,每天做了什麽,陳子翰大多時候會回答她,可有時候覺得煩了,無論她怎麽問,他都不會開口了,假裝自己已經睡着了。
最讓陳子翰無法忍受的是,他發現王依貝在查他手機裏的短信,查他的通話記錄,甚至給他的同事打電話去問他當天做的事,她要确定他同事說的和他自己說的內容是不是能一致。
陳子翰的情緒又變得煩躁,那種感覺又回到了之前她一直不斷的問自己去了哪裏,反複的詢問,問了又不相信自己的話。在她面前,自己似乎就不應該擁有一點自由空間。
他厭煩的看着王依貝,“你為什麽要查我的電話和短信?”
“我只是想知道你和哪些人有來往罷了,難道這樣也錯了?還是你覺得我沒有資格去了解你的生活?”她頓了頓,“你這麽怕我查,是不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陳子翰的雙手叉在腰上,他以前幾對她說過,當一對情侶沒有了信任是很可怕的事,他從未懷疑過她什麽,她為什麽就不能給他多一點的信任。
“說到底,你就是不相信我。”
“你要是清白的,怎麽會這麽生氣?是不是怕我查出了什麽?”
“我還以為你改了,原來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不可理喻。”
她從沙發上站起來,覺得自己委屈極了,“我不可理喻,那你告訴我,對于你而言什麽叫做可以理喻?要對你和別的女人暧昧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要假裝你還和從前一樣在乎我,要騙自己你從沒騙我嗎?”
“什麽女人不女人的。”陳子翰氣得不輕,他終于明白某個大學同學說的有時候不是男人想要出軌,而是被女人逼的,她天天都在你耳邊念着你出軌了,你不出軌都對不起她懷疑你……
“你到現在還騙我,你是不是把我當成傻子啊。你那天沒有回來,你是不是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你們都做了什麽?那個人是不是向晨,你們去開房了是不是,是她勾引你的對不對,不是你想去的……”
陳子翰打斷她,“你不要整天懷疑這懷疑那,難道我就這麽不值得你去信任?”
“信任?你要什麽信任啊,你不願意辭職,明明知道我那麽讨厭向晨,還是和她保持聯系……我都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你變了,過去你不會這麽對我,過去你也不會這麽騙我。”她的眼淚直直的落下,她不想掉淚的,每次都是她在掉淚,每次痛的都是她,“你說啊,你說你沒有騙我啊,你說你沒有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啊……”
陳子翰盯着她滿是淚水的臉,突然覺得自己錯了,他以為她哭了自己該憐惜,可現在才發現他以為的憐惜将彼此推向了痛苦的深淵。這一次和前一次明明就是一樣,他以為他們還能和好如初,還可以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卻不知道他們連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了。
她不再信任他了,即使他什麽都沒有做,她也會想出許多事出來,他否認她就會覺得他是在欺騙。
而他也确實沒有過去的那一份耐心,他生活的重心不再是她了。他不想一次又一次的去對她解釋,不想每天聽着她的埋怨,不願意看到她不信任的眼神。
申紹安說得對,他不該心軟。
“王依貝,我們分手吧,或許我們就不該在一起。”
她睜大眼睛看他,卻笑了起來,“這話你放在心裏很久了吧?這樣你就可以理所當然的和那些女人在一起了,我給了你分手的理由了對不對?”
他嘆了嘆,覺得自己真的很累,“随便你怎麽想吧!”
她看着他的背影,卻沒有追上去。或許我們就不該在一起,可最初的時候,為什麽你不這樣對我說,為什麽要我将心完全送給你之後,你才告訴我們不該在一起。不止否認了現在,連過去都一同否認了。
她就知道,只要自己和他吵,他就會毫不留情的說出分手,他就會丢下自己直接離開。
她努力壓抑自己的脾氣,努力去對他好,他還是對自己不屑一顧,一句分手就将彼此的關系定格。
她确實傻,傻的想要留住這一份已經變質了的愛情。
吵架的開始,總會因為一些小得聽上去可笑的事,然後為越來越多的事争吵,只要意見不合,只要心情不好,只要情緒不對,全都能大吵起來,忘記了為什麽會争吵,原來只不過只想吵了,看到彼此的樣子覺得厭煩,最後,她說他變了,他指責她變了,用過去的美好對比現在的糟糕,知道回不去,于是現實變得更難以接受,最終剩下“分手”兩個字。
王依貝始終想不通她和陳子翰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明明她只想成為他的小妻子,可為什麽就那麽難呢!她控制不住自己不去理會那些事,而他竟然連哄哄自己都不願意,看到自己後眼眸中再也沒有了過去的寵溺,他說自己不可理喻,難以溝通,甚至他臉上的嫌惡都表現得那麽明顯。
她不願意去向陳子翰道歉,她自己沒有錯。汪淺語給她做了很多思想工作,她才抱着試試的想法,結果他的手機,他根本不想接聽她的電話,這讓王依貝憤怒。她又偏執起來,像過去那般,天天給他打電話,天天發短信,甚至又去找他。陳子翰不願意見她,最後她連他的手機都打不通了,他換號了,為了躲他而換號。
王依貝第一次懵了,即使陳子翰對她說過幾次分手,可她從未認定過他們會分開,那麽多年的感情,怎麽會說分開了就分開,怎麽可能就這樣說算了就算了。她慌了,而且陳子翰不見她,同時她再也打不通他的電話了。她像過去那般去他公司樓下等他,卻依舊沒有等到,無論她坐多久。當她拖着麻木的雙腿離開時,她才明白,原來她真的不算他世界裏的什麽,他是真的不想要她了,所以她的眼淚她的痛她的難受,他再也不會過問,也不會再心痛。
還好,陳子翰沒有要回她手中的鑰匙,甚至她想着,如果這公寓不是一次性租了兩年,也許他連這公寓也會直接退了。
總要在受過傷之後,才清醒的懂得,她愛他比他愛她多,所以他才可以肆無忌憚的說出分手,而她卻敢也不敢提出那兩個字。
她一個人在他們共同睡過的床上躺着,過去的一切歷歷在目,他給她講題,他們一起坐在學校的樹底下,他溫柔的陪同她逛街,他那麽不喜歡去網吧的人會逃掉最後一節晚自習陪她去網吧……對她那麽好的陳子翰,怎麽會舍得丢下她一個人面對這冰冷冷的屋子?
大學期間,她為了去給他過生,在車上不停的嘔吐,吐到最後什麽都吐不出來,嘴裏全是苦澀的水,那一刻她都覺得值得,只因為她要去見的人是她最想見的那個,是她心裏認定這輩子會牽着她的手不離不棄的那一個。
難道發生過的那一切都是她自己做出的美夢,一切都不存在嗎?為什麽到了現在,只有她一個人記得?
為何在分開之後,她還在想着他的優點,而她在他心中卻早已是個滿身缺點的女人了……
她趴在床上,抱着枕頭不停的哭泣,卻又不敢發出聲音,現在不會有人來心疼她了,也不會有人為她心痛,連安慰都沒有人會來安慰她了……
她想不明白,他們過去明明就那麽開心,明明那麽快樂,為何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她是哭着睡着的,醒來之後頭發全貼在臉上,淚水讓她的臉也沾在枕頭上,臉也無比的麻木……
她呆呆的從床上爬起來,走進洗手間,站在鏡子前,鏡子裏的女人發絲亂飛,衣衫不整,眼睛下面有濃重的黑眼圈,臉色也極為糟糕,像才從地獄裏放出的鬼魅……她伸手摸着自己的臉,原來自己這麽糟糕啊,難怪連陳子翰也不要自己了。
王依貝打了無數個電話去騷擾陳子翰的同事,終于得到了陳子翰現在的電話號碼,可她不敢給他打去電話,他的新手機號在她的手機裏放了好幾天,她也沒有勇氣打過去。
她旁敲側擊的想從陳子翰同事那裏知道他的消息,連他的同事都不厭其煩,讓她別打電話去了,可她也得到了陳子翰現在的消息,他馬上就要去出差,和他随行的人是向晨……
她看着自己的手機,連哭也哭不出來。她的猜測是正确的,他真的和向晨有不可見人的關系,她早該想到的啊,過去的陳子翰絕對會離向晨遠遠的,只因為她的不喜歡,可他現在直接無視她的感受了……
是啊,她比不過向晨,沒有向晨善解人意,也沒有那麽好的家世,如果誰能娶到向晨,豈止少奮鬥三十年……
當她在和他鬧時,向晨是不是在他身邊輕聲細語的安慰?當她不停騷擾他時,向晨是不是在他身邊對他呵護備至?
這樣來說,她輸得慘烈,就是情有可原的了。
可為什麽她要去成全他們?
她立即上網去查陳子翰的那班航班,查到之後她又沉默了,她要沖過去阻攔他嗎?他只會将她更加當成瘋子吧?她還是什麽都做不了,什麽都做不了,他只會對自己感到厭惡,感到厭煩。
她一氣之下,将屋子裏她買的小物品全都砸了,有她買回當裝飾用的磁盤,有她買的可愛杯子……反正擺在這裏也不會有人欣賞。
全砸了,全毀了,最好所有的一切都四分五裂。可還是不甘心,為什麽這一段感情中,只有她哭得這麽慘烈,只有她一個人在痛,她不服,她不甘心。
她拿出手機,在陳子翰的那個新號前看了兩秒,卻打了另外一個人的電話。
(三)
向晨與陳子翰一同出差,這個機會是她自己争取而來。自從上次申紹安送她回家後,她與申紹安之間的關系明顯好了起來,她做出這樣的決定,申紹安只是淡淡的問她:值得不?
向晨想,如果他們都清楚,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她從高中開始就追逐的一個夢,也許就不會問她值得與否了。這和值得不值得,從來都無關,只要是關于這個男人的一切,她的答案永遠就只有一個YES。
聽上去多麽可笑的答案,她也想過,也許自己多年來對陳子翰的一往情深,僅僅只因為自己從未得到。可這麽多年過去了,她再看到他,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的心跳得多麽的劇烈,如果這都不算愛,那誰能告訴她她心跳的頻率為何會這麽快?
還有十幾分鐘才開始去檢查一切手續,她和陳子翰都坐着等待着。他這段時間似乎心緒不寧,要麽對着手機發呆,要麽就努力工作,用女人的直接,向晨知道他和王依貝之間一定出了問題。
說不慶幸,一定是假的,甚至她希望這是自己的契機和機會。
向晨盯着陳子翰的表情,她終于有和他單獨在一起的機會了,不覺含笑。手機是在這一刻響起的,她突然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王依貝的電話中的語氣很不客氣,“向晨,把手機給陳子翰,我有話對他說。”
向晨本來有十多種話可以反駁回去,憑什麽聽王依貝的呢,憑什麽要按照為什麽所說的做。甚至她還可以直接将手機挂掉,可她對陳子翰的感情是卑微的,但內心也是同樣驕傲的,驕傲的人不屑用那麽低俗的手段……
所以向晨只是盯着陳子翰看。
陳子翰覺察到她的目光,“怎麽了”
向晨把手機遞給他,“你的電話。”
陳子翰狐疑的接過手機,一聽到王依貝的聲音,他又急又怒。向晨默默的觀察着陳子翰,他對別人永遠客氣疏離,從不會有這樣的表情,這樣一想,向晨又覺得自己挺心酸,連陳子翰露出氣急的表情,她都覺得那個惹他的人值得自己羨慕……
王依貝的第一句話是,“陳子翰,你敢走我就死給你看。”
陳子翰又急又怒,連手裏的手機都想直接摔了,“你能不能別那麽幼稚。”
“正好,如果我死了,就可以成全你們雙宿雙飛了。”王依貝說完就直接挂斷了電話。
陳子翰握着手機的手青筋亂跳,他現在憤怒異常,最好誰也別來和他說話。
向晨微微一嘆,她就知道,自己剛才不好的預感靈驗了,“時間到了,我們該去……”
陳子翰直接将手機放到向晨的手中,“你給申總打個電話告訴他我臨時有事,去不了了,抱歉……”他說完,轉身就直接跑出了機場的大廳……
向晨拿着還殘留着他溫度的手機,她張張口,本想說王依貝現在不過是耍着手段讓他回去,一定是騙他的,這種低級的手段女人都會用。可她說不出口,而他也不會聽,這麽低級的手段,他還是會上當。
陳子翰下了出租車,立即往公寓沖上去,他這種速度完全可以在大學的時候參加百米短跑。他幾乎連門都不願開,用腳狠踢了幾下,才翻找着鑰匙,第一次覺得這種古老的開鎖方式麻煩得欠揍。
他沖進去,看到滿地的碎玻璃,心也跟着提起。他先是沖進洗手間,跑得太急,鞋子不知道踩到了什麽,竟然讓他感到腳底疼痛不已,可他也完全不在意。洗手間沒有人,他這才将房間的大門用腳狠狠的一踢……
王依貝就躺在床上,她好好的躺在床上,只是臉上全是淚痕。她沒有去想能不能騙他回來,看到他之後忍不住笑了一下,配上她滿臉的眼淚,整張臉詭異又扭曲。
陳子翰原本擔憂異常,心跳也紊亂不已,此刻見到她好好的,他滿腔的擔憂似乎全是個笑話,他一時怒火沖天,“你覺得這樣很好玩,是不是?”
“我……”她被他的聲音吓了一跳。
“看我為了你推掉出差之後,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厲害,将我當成個傻子似的玩弄?”
王依貝咬咬牙,“難道你就那麽希望我自殺,然後死在你面前?”
陳子翰氣到極點,他笑了一下,“你做什麽和我有關系嗎?我們早已經分手了。”他說完頭也不回的便離開。
王依貝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這就是她想要的結果嗎?讓他回來,然後讓他侮辱自己一頓?這明明就不是她自己想要的啊……可為什麽會是這個樣子?
她依舊只能夠抱着自己不停的哭泣,這一次,真的沒有誰會來安慰她。
陳子翰主動申請他願意去協陽考察,申紹安将他勸導了一番,那地方條件很差,很多設施完全跟不上,陳子翰的态度卻很堅決。申紹安勸他不過,也只好随他,何況大家都知道那個地方的條件水平。沒有人願意去,他去了也算帶個頭,以後讓人沒有話說,何況陳子翰一個月後回來,他也可以明着提拔他而讓別人沒有話說。
陳子翰去協陽的消息,第二天便傳遍了整個公司。被這個消息震動的是兩個人,向晨與陸穎。在陳子翰離開之前,同向晨長談了一次,這次長談讓向晨徹底對陳子翰死心了,她原本還想着要一起調過去,如果申紹安不同意,她便辭職,她原本就是為了陳子翰才來“廣宇”工作。
而陸穎做的事是去辦公室找到申紹安,她坐到申紹安的辦公桌前,“哥,我要去協陽。”她說的是要,而不是想。
申紹安笑了一聲,不是嘲笑,是真想笑,這陳子翰有什麽魅力,讓這一個個女人為其神魂颠倒,“我告訴你,這可不是鬧着玩……”
陸穎匆忙打斷他的話,“你聽我說完,在你們眼中,我的确是一個任性又愛玩的不負責任的大小姐。我其實也很懷疑,我對陳子翰的迷戀是不是一時覺得好玩。所以我想了三天,這三天我終于想清楚了,我對他很認真,不是鬧着玩,也不是因為沒有得到而不甘心,僅僅是以女人想得到一個男人的心的心思。我想清楚了,所以我要去協陽,為自己努力一次。哥,我只是告訴你一聲而已。”
換言之,就算申紹安不同意,她可以自己去。
申紹安搖搖頭,對自己這個表妹很是無奈,“随便你,只要你到時候別哭着回來就行。”
陸穎現在滿是鬥志,她第一次這樣為一個男人跑那麽遠的地方去,可她很開心,不是以前終于搶到一個名牌包包的那種開心,是發自內心無法抑制的那種興奮。
(四)
陸穎是在陳子翰到了協陽後,三天後才到的。陳子翰已經在這邊适應下來,對陸穎的到來,他沒有什麽特別的表示,只是畢竟他是男人,還是會多幫村着她一些東西。
陸穎也沒有采取強烈的攻勢,她覺得自己過去會失敗,一是他還和他前女友糾纏不清,二是他并未發現自己的優點。現在她可以确定他和他的女友已經分手,換言之他現在單身,她完全有資格追求他,而他也有資格接受自己。同時,她得讓他看到自己的優點。
抱着這種挖掘自己優點的想法,即使這裏的條件十分惡劣,陸穎也從不曾抱怨,而且她所有的事都親力親為,也不怕苦不怕累。她的這些行為陳子翰都看在眼裏,說沒有一點感覺也是假的,一個嬌滴滴的大小姐,卻來這裏做這些粗活,每天不能化妝也不能穿好看的衣服,可陸穎全都堅持下來了。
有些東西不懂,陸穎便向陳子翰請教,她将自己的企圖心稍稍掩蓋了一下,發現結果比預期好,因為才過了幾天,陳子翰對她已經不像是在公司裏那種疏離得讓人主動退後三步的态度了。她有什麽不懂的,他會主動解答,而且很是詳細,似乎害怕她會不懂。并且他還會主動問她哪裏不會,分給她的工作,如果她沒有能按時完成,陳子翰也會主動幫助她。
一切都向好的方向發展着。
而且,最讓陸穎感到滿意的是她現在可以和陳子翰像朋友那樣的聊天了。
這裏的條件很不好,路也不好走,進這裏的車開着都抖個不停,地面沒有鋪水泥,只是一些大石頭和沙随意組成的公路,聽說過段時間政府才會組織人來修路。
但好的是這裏的空氣很清新,水很清,山很綠,走不了多遠會看到一片片草地,會讓人什麽也不想的直接坐下,不會去害怕會不會坐髒褲子,也不會擔心會被東西刺到。
而且她還發現了陳子翰的另外一面,閑的時候,他會躺在這片草地上,用手當枕頭,嘴裏叼着一根草,默默的看着天空。
就算是這樣慵懶的陳子翰,她還是覺得,讓她好喜歡。比和她門當戶對那些富家少爺更好,比她在學校裏的追求者更讓她舒心,原來這就是受到蠱惑的感覺。
陸穎向陳子翰走過去,蹲下身笑看着他,“你這樣子還挺像現在流行的小清新。”
陳子翰莞爾一笑,“現在不是比較流行大叔?”
陸穎一屁股直接坐下來,“現在懷舊風越演越烈,當然是小清新比較受歡迎,參見最近幾部青春題材的電影大火就知道了……”
“我很少看電影。”陳子翰絲毫不覺得難為情,不看電影也不是什麽罪惡的事,而且他挺不能理解的,懷自己的舊就行了,看什麽電影,別人的青春關你什麽事……
“為什麽啊,我就喜歡看電影,尤其是那種畫面很唯美的。”
陳子翰笑笑,“沒有什麽原因,就只是不感興趣,讓我拿兩個小時看別人說話聊天啥的還不如拿一疊圖紙給我看。”
陸穎忍俊不禁,“看來你語文一定不怎麽樣。”
“火眼金睛啊,連這都被你看出來了,我語文确實不好,不對,應該說是我所有學科中最差的,高中的時候老被我的語文老師嫌棄。”
“其實我最不喜歡的便是語文,你不覺得那東西你學和不學其實都差不多嗎?只要認識漢字都行,完全靠的就是理解能力,可理解能力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