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沈念一路走走停停,只盼着能看到一家棋館,進去賭上幾盤,幾日的盤纏就能有了,若是多贏幾局,能買上一匹馬是最好。
走了一上午,不但連一個棋館都沒見到,連商鋪都極少見到,沿路都是農田,長了許多莊稼,沈念自幼家境雖貧寒,在京城卻也不曾見過這許多的農田,一時竟覺得是走錯了路,在一處的田埂上坐下來将從那老婦屋中拿出的兩個馍馍吃了,肚中仍覺得餓,沮喪頓生。
傍晚時分,眼前出現了一個巷口,遠遠見許多人,心中街旁有些沈念心頭大喜,跑過去,果然這處的街頭買賣十分熱鬧,那包子鋪的蒸籠上一個個包子騰騰地冒着白汽,沈念舔舔嘴唇,捏了捏手中的碎銀子,問了那店家多少銀子一個包子,那店家倒也和氣,熱騰騰地取了兩個包子用紙包了遞來,從沈念手上捏了一個小銀角過去掂了掂,又從蒸籠了取了一個來,高興道:“最後一籠了,小公子吃得開心些。”
沈念朝他笑笑,問道:“老伯,這附近有沒有棋館吶?”
那老伯笑道:“ 小公子不是本地人吧,我們這過了洹水,店鋪晚上都是要關門的,小公子還是早早找了一處落腳的地方,這裏晚上盜賊可多了,明日早起往南再走走就能見到幾家棋館了。”
沈念點頭向老伯道謝,心中害怕銀兩不夠住上一晚,躊躇向前時,只聽前面一人驚呼,原是那人被人撞了一下,随即那人又是一陣低呼:“我錢袋沒了!”沈念擡眼找那撞他之人,哪裏還有蹤影。安慰那被盜之人道:“我去給你将那盜賊追回來。”那人道:“麻煩小公子了,你瞧瞧是不是往那邊人少的地方跑去了。”
沈念擠開人群去尋那人,沈念心想那盜賊定然走遠,使上輕功,迅速過了人群最擁擠的地方,左右還是不見那盜賊的蹤影,嘆了一口氣,無奈回去街道,誰知卻有兩人堵在身前,其中一個正是剛剛說自己少了錢袋之人,沈念暗道不好,剛剛一時心急都沒發覺哪有人被人一撞立即就發現自己被盜了的,顯然是個陷阱。
那兩人各人持一把長劍,向沈念走來,狡猾之色溢于言表,沈念一時憤然道:“你們騙人!”
一人冷笑道:“小公子,看你細皮嫩肉的,腰間那個玉壺也是個不多見的物事,定是個貴公子,給我們些銀子我們就放你走,不然這裏人煙稀少的,我們殺了人就不好了。”
沈念将那玉壺摘了下來,遞上去:“給你們,我身上沒有銀子。”
沈念心中明了自己雖是練了玉門神功,卻也是剛剛練成,僥幸返了崖頂,畢竟不甚熟練,每每不能運用自如,不如忍讓一分,自認倒黴。
一人接過玉壺,揮劍就朝沈念右腿招呼,沈念向左一讓,往那左邊之人的劍上一撞,頓時左腿如同斷裂開來……
沈念忍痛奮力上躍,從兩人頭頂躍向前去,一人喝道:“好功夫。”說完仍是追将上來。沈念礙于左腿傷痛,想起耶添因為練通玉門神功,打通了經脈,雙腿自然而然能夠站立,心中企盼也能免了腿上的傷痛,就能早點逃回街道,找家客店住上一晚。
于是忍着劇痛将玉門神功練了一遍,誰知左腿不僅沒有減輕,反而加重疼痛,只是那二人看得目瞪口呆,不敢再欺身上前,沈念見二人神色微懼,定了定說道:“你們二人不知我這套武功天下無雙,我不忍傷你二人性命,才致受傷,現在你二人若是将我真逼急了,只消使上一步,很容易就将你二人挫骨揚灰。”
沈念見他二人神色間猶豫不決,施展輕功,急速逃開,那二人本是半信半疑,一見沈念着急逃跑,心中明白了九分,知曉沈念是在吓唬他二人。急忙又追了上來,沈念走得急,頭眼昏花,眼看就要撞上迎面停着的一匹高頭大馬,生生要避開去,卻又會撞上窄路一旁的大石墩。
沈念不管不顧,将将地往避了開去,閉眼以為就要撞在那石墩之上時,卻覺身子一輕,以為是玉門神功進了一籌,卻覺腰間被一大手握住,沈念睜開眼,自己已經坐在馬匹之上。
面朝一人,那绛色衣衫經風一晃,沈念心頭大喜,差點跌下馬去,那人又扶住了她,沈念急忙抱緊那人腰哭了起來:“師父,你是師父,師父,你沒有死,你還活着,我好想你。”
只聽那人聲音從沈念頭頂傳來:“這位公子,你認錯人了。”卻也沒立時扒開沈念的手,仍是由她抱着。
沈念一聽這人聲音清亮細膩,趕忙擦幹眼淚,擡頭看,只見這人笑盈盈地看着自己,那人頭上束着一根掐白金絲的帛帶,師父是用竹簪束發的,這人臉上珠光月暈,貴氣萬分。師父沉穩,面色僵硬。
這人不是師父,這人比師父好看許多。沈念來不及羞赧,又哭起來:“我是不是死了啊,鬼魂到了江南,是了,師父是死了,是我親手埋的,我還騙了師父,死了遇見師父,這下不能撒謊啦!”
那人也不搭理她,拎着沈念的發簪拉離自己,眼睛不經意地朝沈念額頭看了一眼,繼而和聲問道:“我幫你把那玉壺奪回來可好?”
沈念一時不及反應,待止了哭,噙着淚瞪眼看他,點頭。那人臉上似總是斂不去笑意,将缰繩往沈念手中一塞,叮囑一聲:“抓好,別摔下馬去。”說罷從馬上一躍而起,沈念也急忙調轉身子,面朝前方,那人哪裏還有蹤影,疾呼:“啊,人呢?”沈念心中明了這人輕功可算上乘。
手中缰繩一動,馬身形也是一動,沈念低呼一聲,已有一人在身後叫到:“公子小心。”
沈念回首一瞧,身後跟着幾騎,都着朱子深衣,頭發随意披散,沈念心中猜是江湖游俠,剛剛着绛衣之人定是他們的頭兒,朝那些人微微一笑,那些人對沈念極是恭敬,神色嚴肅拘謹。沈念只盼那绛衣之人趕緊回來,緩了此時自己的尴尬之境。
果然那人很快回來,手中握着那只小小玉壺,朝沈念又是一笑,初秋的天黑得早,那人桃花眼迎着最後一絲微光,竟然漾開了許多的光亮來……
那人上馬小心環住沈念腰身,遲遲不松開,沈念心中扭捏,待要出聲時,那人只将那玉壺系到沈念腰上,将沈念手中扒開已經濕透的缰繩,沈念聽得他低笑一聲,清晰刺耳。
那人低呼一聲,馬已邁開步子,身後馬蹄聲也得得響起來。沈念正襟危坐,深怕靠在那人身上,那人卻似乎毫不在意,握住她腰身往後一挪:“腳傷得重不重?”
沈念只聽得自己心跳得打鼓一般,就要跳出來了似的,腿只是磕到那兩個賊人的劍,好大功夫過去,早就忘了痛,這下這人問出來,沈念用手去一捏,已不大疼,随口道:“沒斷,不重。”
“那就坐好,不要亂動。”那人聲音裏竟然透着威脅的味道。
沈念心中疑惑,這人為何無緣無故将自己放在馬上,也不說去哪兒?說道:“你将我帶到一處客店,将我放下就好了,不過如果你們是游俠,我跟在你們後面走江湖也好。”
那人笑問:“做游俠?”
“嗯,想去江南做一個游俠。”
“為什麽?”
“……沒去過江南,想到那裏行俠仗義。”沈念哪裏好意思說出自己還想去江南,結識一個溫潤的江南男子,還想嘗遍江南的美食。
“你認為江南不安定?”
“天高皇帝遠嘛,憑當地的官府哪裏管得過來,我這樣的游俠總是能幫上忙的。不過,你們到底是不是游俠啊?”沈念扭轉了身子看着那人問。
“據我所知,你連兩個小賊都對付不了。”那人又道,“不過你是不是聽到江南有什麽冤屈?”
“我……我會了一套神功,只不過暫時不熟練,每每施展不好罷了,待我練得熟練了,這個世上只怕沒人能輕易傷到我,你們到底是不是游俠嘛?”
“到時候就知道了。”那人一揚馬鞭,馬急速跑起來,沈念身子往那人胸口一撞,那人一手穩住她身子,道:“連身子都坐不穩,這神功不練也罷。”
沈念着急辯解:“不是……”
那人往她耳邊一湊,淡然道:“真讨喜。”沈念只覺渾身一僵,比先前更加不自在了,心中大疑這男子是個斷袖。
“很久沒洗澡了?”那人聲音又從沈念頭頂飄來,沈念大囧,不肯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