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耶添嘆了一口氣,才講道:“她說完話就走了,我自然痛不欲生,恨透了那什麽玉門神功,為了這書,讓她送了命,我從來都沒有執著于輕功,她的輕功,我只花了三天就學會了,天下武功學多了,都有相通之處,所以武功上佳之人,學起各路章法自然游刃有餘。我只是為了可以長時間與她像小兒女一樣耳鬓厮磨,她以為我武學精進,中原少有,唯輕功這一派毫無所成,又極為在乎,因而生了意,盜了這書來。我心中即使恨透了這書,卻不忍負了她的一番心意,藏于身上回了嵩山,掌門竟然知曉一切,我們年紀差不多,又都喜歡涼風,他與我長談一夜,我們為涼風哀痛,互訴衷腸,掌門言辭間并無絲毫責怪我們之意,尚且吩咐我潛心練通這玉門神功,不可負于涼風。可是練了一半終究還是不忍再練下去。”
“老掌門有夫人嗎?”沈念好奇這掌門夫人為何都不聽人提,師父沒有提過,耶添也沒提過,難道老掌門并未娶妻?
“嵩山派許多年前曾有一次大劫,有一老怪,挺身相助,平息了那次劫難,掌門為了感謝老怪,讓老怪提兩個要求,老怪提出第一個是要掌門娶他的女兒,掌門這才知道這老怪是華山派掌門封少欺,有個女兒叫做封隐隐,在華山派‘尋隐者不遇’中排行第四,封少欺擔心這樣一個厲害的女兒會沒人要,就提了這樣一個要求,掌門也就應允,後來也一直敬重這位夫人。”
耶添接着道:“第二個要求是要一個聘禮,“君子四譜”中任意一本,掌門走遍江湖,搜尋大半年才得來四譜中的《棋譜》,江湖上曾有傳聞,只要得到無名氏的‘君子四譜’中餓一本,興許就可一統江湖,封少欺将女兒與《棋譜》一同托付于掌門,并沒有回華山,從此雲游四處,不知所終。華山派繼任掌門封隐遇多次找封隐隐想将這本《棋譜》讨回華山,封隐隐推說《棋譜》已經不見了,倒也真沒人再見過那本《棋譜》。”
聽到《棋譜》的來由,沈念心中一驚,看來封隐隐是故意将《棋譜》藏起來,那麽讓華山派費盡心機的不過是這樣一本《棋譜》?顯然師父也不知道華山要的不過是《棋譜》,不然早就跟自己拿回《棋譜》,給了華山了。如果早點将《棋譜》給了華山派,月兒也就不會死……從今往後,自己除了欠師父一條命,還該背負月兒的。
接連的打擊,沈念已覺心力交瘁,只敷衍問道:“老掌門對夫人敬重,到底喜歡不喜歡這夫人?”
“掌門那夜與我長談時,說一世只喜歡了涼風一人,娶夫人也是為了報答封少欺的搭救之恩。那日,我在草原見到涼風,正是涼風失意之時,涼風本來以為自己會嫁與掌門,誰知遭遇大劫,掌門只能娶封隐隐。有一說,封少欺心知掌門心有所屬,故意刁難他奔波尋找“君子四譜”之一,就是讓掌門覺得夫人得來不易,以後能夠珍惜夫人。不過傳聞掌門與夫人一直分房而睡,後來夫人離世,掌門閉門一月悼念,二人彼此敬重的成分多些。”
沈念猜想,這夫人一定心中絕望,沈念回過神來,才想起問:“說了這麽久,我還不知道你為何私通突厥啊。”
耶添道:“後來掌門因為身受重傷,不久于世,将掌門之位傳于離淵,留下遺言要求女子不上嵩山。我心中怨恨掌門臨死之前竟然忌恨此事,待他一離世,我便私通突厥,想将這嵩山派滅了。離淵是新任掌門,自然與我争鬥,争鬥中,我落下懸崖……”
沈念問道:“正因為你只練了半套神功,所以你不能從這谷底上去?”
耶添眯眼點頭道:“是,離淵知道我會玉門神功,反倒不願将我逼下懸崖,他只是想捉住我,不讓我私通突厥,卻不知我只學了半套。”
“離淵能将你逼至這谷底,是不是武功比你更甚一籌?”
“離淵二十餘歲才上嵩山,不算真正的嵩山弟子,即使入了嵩山之後,仍每年有半年的時間不在嵩山。卻不知為何,一上山來就深得掌門信任,掌門臨死之前還将畢生所蓄功力悉數傳授于他,他還是勉強應承下這一位子。”耶添略作一停頓,語氣又轉為哀傷:“掌門離世後,我與他争鬥,他卻一直很尊重我,與我打鬥時,并未使用嵩山的武功,但招招逼人,功力并不在我之下,若是用上掌門的功力,自然遠遠超出我,只輕功與歷來無異,稍稍弱些。”
沈念哪裏聽得耶添說師父的輕功,眼淚滾下來,止也止不住,師父武功這樣好的人,若不是因為自己,就是輕功再弱定然不會葬身于這谷底。沈念一時也顧不得耶添在一旁,不管不顧地哭出來。
“孩子,我說這些,你哭什麽?”耶添已經把沈念當作沈涼風的侄子,語氣關切起來,不住問沈念。
沈念哭了許久,漸漸止住眼淚,提着袖子将眼淚擦幹,朝耶添抽抽噎噎道:“我想回家。”沈念自然不能告訴耶添是因為離淵的緣故,只得借口說自己想回家。
耶添笑了出來:“怎麽一個男孩子還哭成這樣,哭起來的樣子真像個女孩子,神情跟你姑姑一樣。”耶添見沈念兩眼濕漉漉地盯着自己,嘆氣道:“好了,上去也容易,那本《玉門神功》也在我身上,練好了,自然能上去。”
沈念吸了吸鼻涕,瞪大眼睛驚喜道:“真的,你肯将姑姑的那本秘笈讓我練。”沈念心中并不承認沈涼風是姑姑,但是看來要上去,必須得讨好耶添,所以将姑姑說的親熱。
耶添點頭:“涼風的侄子總不能在這裏一輩子,只是……”
“只是什麽?”沈念心中驚駭,生怕耶添反悔。
耶添皺眉道:“只是,你內力盡失,練起來恐怕極難。”
沈念急急道:“只要能上去,我不怕難。”
“好小子,姑父考驗你的,等到你自個兒練成,估計都過了娶媳婦的年紀了,我自然會幫你,還會将身上大半的內力傳于你,反正這些功力我也用不着,我今日先說與你練功之前需要……”
沈念打斷他:“姑父,我今日什麽都聽不進去啦,真是餓得兩眼昏花。”心中篤定耶添會助自己上去,自然就想要先填飽肚子。
耶添拈須笑道:“好久沒有這麽高興啦,我從前面這深潭裏撈幾條魚來給你吃。”
沈念剛想說這深潭怎麽會有魚呢,還未說出口,只見那潭水水花四濺,幾條魚就直挺挺地摔在潭邊,整個過程只是眨眼間,而耶添不過只是長手前伸,兩指空中着力,身子連洞口都沒出,沈念看得目瞪口呆。歸一也告訴過她可以用武功得魚,但不願傷及幼魚并未演示與她看,今日一見,震驚不小。
“姑父,這個是什麽功啊,這麽厲害。”
“這也是玉門神功裏的一部分,玉門神功包括點戳彈壓等指上功夫和輕功。你不是餓了麽,去将魚撿起來吃,再不去,魚就要回潭裏去啦。”
沈念去潭邊将幾條魚撿起來,臉上卻犯了難,這魚怎麽吃啊……
“将血放了,生吃。”耶添似乎看穿她的心思。
“……”沈念心中一陣惡心,哪裏能将魚生吃,可是身上畢竟沒有火折子。
耶添指點道:“看來你并沒有餓得頭昏眼花。找兩塊石頭來,相互撞擊摩擦,生出火星子來,用幹草引燃,再将魚烤了吧。”
沈念按照耶添所說,果然生出火來,将魚茲茲地烤出油來,揩了口水,将魚恭敬地送到耶添面前來,耶添揮了揮手:“你姑姑走了以後,我就不吃葷啦,在這裏也是吃這裏的水草,荇菜,還有洞中的菌菇。”
沈念見他不吃,立馬啃起烤魚來,美味異常,一邊還想着要是将水草,荇菜,菌菇烤出來會是什麽味道,一時想得更覺腹中空空,口中動作也越來越快。要是能弄點鳥兒來吃也不錯……
耶添将練玉門神功的前奏要領說與沈念,沈念聽了個大概,練功前就得心無旁骛,練功時腦海中也該是空無一物全心練功。沈念暗自領會道:“看來我練功之前要吃飽。”還有一句憋在心口差點吐露出來:也得去師父墓前說會兒話。
耶添笑道:“等到你學了前半部分,自然就可以自己撈魚上來吃了,後面的部分開始練時,就是看到天上的鳥兒也是可以試着點下來吃了,只是那個需要着力之處不差分毫。相傳這玉門神功便是一個在玉門戍邊的戰士寫下的,戍邊終年不見葷腥,自然想法子,後來又加上許多代人演變,就變成了一門至上的輕功秘笈。”
沈念一聽,極為高興:“原來這神功最初是為了吃啊,這來源真巧妙。”
耶添向沈念傳授內功之前,要沈念發下誓言:第一,上去之後不要想着救他,永不回嵩山。第二,不能告訴任何人他在谷底。
沈念略一思忖,随口道:“我白起……不是,我沈重發誓從這上去之後立刻離開嵩山,并且不告訴任何人姑父在谷底,如有違背嫁不……不是,娶不到漂亮妻子……一生食不知味……”一時差點忘了之前告訴耶添的是沈重這個名字,不過心中高興:就是違背誓言,也是他沈重娶不到漂亮妻子……
嫂子不漂亮也沒什麽大礙……
作者有話要說:
耶添練的半套神功并不夠他上去,所以他摔下來了,雙腿摔斷,那半套神功要是願意學他也早學了。沈涼風于他是全部,他情願呆在谷底,實際是一種自我放逐,是在塵世的一種出家,從飲食也可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