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午膳後,離淵叮囑沈念:“我要下山一趟,你下午将幾日學的招式多練練。”
沈念道:“師父,下午我想騎馬下山玩。”沈念算是與他做一個道別,她總是不能說服自己偷溜。
離淵道:“那你跟我一同下山。”
“那會耽誤師父辦正事吧,我一個人下山就行了。”沈念低聲道。
離淵點點頭道: “倒也是,那我派人跟在你後面。”
“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了,不走遠的,最多到山麓差不多。”跟了人還怎麽逃。
“你頭上有傷,帶個人也能照看你些。”離淵笑得溫柔,心中暗笑這麽快就想逃。
“師父……不要這麽麻煩的。”有人看着不好逃啊,早知道就不提前說了。應該直接去馬廄借了馬就走人。
“好了,嵩山之上還沒什麽人會違背我的意思,你也一樣。”離淵揮手,喊了嵩山派一個弟子,叮囑了幾句。沈念也不在意,一個跟随的,到時候得想個主意糊弄,與那弟子一同到馬廄牽了馬出來,剛準備下山,沈念就見耶雲在關口處與嵩山派的人交手。沈念手上缰繩一松,走上去喊道:“耶雲。”在青樓的賬,沈念還沒算,心頭火起,自然不想善罷甘休,一定要上去弄個明白才是。
耶雲眼皮都沒擡一下,沈念又一次自讨沒趣,與離淵吩咐的那人說待會兒下山,站在一旁觀戰,那兩個看守關卡之人雖赤手空拳,武功卻奇高,次次先發制人,次次化耶雲的劍鋒于無形,似生生削斷劍尖,再看耶雲收回劍時,那劍尖完好無損。
沈念早見識過耶雲的劍法,即使是他收了力,沈念單單是用扇子去擋,不光扇子折得不成形,手臂也震得發麻,那日在恒山離淵也是費力才擋開這劍鋒,今日這嵩山派兩個小小守門的手法掌勁卻不可小觑。難道那日離淵并未用嵩山派的掌法對付耶雲?
沈念心中正疑惑,一個绛色身影掠到身前,沈念脆生生喊了一聲:“師父,你來啦,他們打起來了。”離淵瞥了她一眼,一雙眼睛骨碌碌地瞧着幾人,一臉好事者的模樣,也不答她,只朝沈念身旁那弟子低喝一聲:“帶他回屋去。”沈念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那弟子一只手挾了起身,回頭看離淵已經躍到耶雲面前。
這邊沈念不斷掙紮,到了屋子的大門處,一手拽住門框,那弟子不好大力反拽,只得放下沈念,沈念朝那弟子低聲說道:“師父有個三長兩短怎麽辦,你不幫他就算了,我雖幫不上忙,至少我可以看着點。”
“就算沒有東成和西就二人,十個耶雲也傷不了掌門。”那弟子沒有絲毫驚慌之意,看來師父的功力真是不淺。
“啊……你讓我去看看……”看來那日在恒山,師父并沒有用十分的功力去對付耶雲。可是這個耶雲為什麽不放過師父?
那弟子堅定地搖頭:“我必須将你送進屋,掌門吩咐的事,我必須做到。”
沈念垂手嘆氣:“好吧。”
待一回屋,那弟子剛一轉身,沈念就跑出來,那弟子急忙喊:“白公子,你怎麽不聽掌門吩咐。”沈念朝他一笑:“掌門讓你帶我回屋,我回了,現在出屋子不關你的事啦。”那弟子再說不出話來。
急忙撒開腿就往關口處跑去,這時離淵已與耶雲打得不可開交,東成西就二人已不在其中,看來是離淵制止了。耶雲的左臂的衣服已然撕裂,卻不見血跡,顯然離淵并非想傷害耶雲。耶雲的每一劍卻都直逼離淵要害,離淵只守不攻,多次閃身而過,幾次要震開耶雲手中的劍,都因力道不夠而沒震開去,像是怕用力過猛傷了耶雲似的。
耶雲又是一劍直直朝離淵眼睛劃去,離淵避開去道:“耶雲,你再用力,心脈就要斷了,你何必要送了自己的性命。”耶雲道:“除非你死,我寧可死了,也不要背負着殺父之仇。”
沈念心中一驚,牽扯到殺父之仇了,豈不是耶雲一生都要追殺離淵。一個殺手,因為深重的仇恨,手起刀落只是瞬間,一直伴随的卻是夜闌獨醒時揮之不去的心魔。人活一世,草木一季,不會有人傻到去走這樣一條折磨他人,也折磨自己的路,唯有極深的仇恨會帶人在這條路上走下去,這條路的盡頭是一方的死亡,或者生生世世,世世代代纏繞,這條路一直沒有盡頭。突然就有些同情他了。
離淵道:“是,你父親耶添本是接替現任掌門之位,但是私通突厥畢竟是竊國之罪,嵩山派雖鮮少過問政事,豈能容許這樣的人做掌門。”
耶雲冷笑:“做不成掌門,你又為何要我父親性命,害他墜崖而死。”
離淵道:“我并未要他性命,是他攜我嵩山派掌法要投靠突厥,我奉老掌門之命急于追他,使他跌落山崖,我派人在山下找過他的屍體,并未找到,有可能他還活着。”
耶雲劍已落地,直直道:“你是為了這掌門之位栽贓我父親,老掌門有心傳位于他,你當然想謀得這位子。”
“我從來不在乎這掌門的位子,但是若是被私通異國的人控制我們嵩山派,我卻絕不允許。”離淵說得斬釘截鐵。
沈念在一旁聽着離淵的這番話,十分贊嘆,師父不愧是掌門。這時,耶雲卻掠至沈念身前,地上的劍顯然已經回到他的手上,正架在沈念脖子上,沈念暗暗叫苦不疊,要是剛剛不重新跑出來,就不會招此番劫持了。
耶雲深知不是離淵的對手,已然不顧一切,顯然準備孤注一擲或是來個魚死網破,威脅離淵道:“我父親是被你害死的,是事實。聽人說從不收徒的嵩山派新掌門,新近收了個十七八的徒弟,甚是寵愛,親自教導武功,如果我殺了他,會怎樣呢?江湖會不會盛傳你無能呢?”
只見離淵眸色一沉,沈念心想這次必死無疑了,自己在師父心中沒有那麽重要啊,絕望地閉上眼睛,死就死吧。卻聽見離淵冷冷道:“放開他。”
仔細向下瞥架在脖子上的劍,一念頓生,這劍并沒有劍刃,看上去只有劍尖鋒利,連忙狠狠咬住耶雲的胳膊,耶雲一聲沒吭。沈念又用手肘猛力去撞耶雲胸膛,耶雲仍是一聲沒吭,脖子上卻漾開一陣尖銳的疼,接着就有血暈出來,冷汗沁到傷口,更是鑽心的疼痛,加上頭上傷口也有些疼,一下子就軟了身子……
醒過來時,已經在自己的屋子,脖子上裹着厚厚的一圈棉布,稍一轉頭,疼得極為厲害,見離淵正坐在床側,沈念輕輕喊一聲:“師父,你沒事吧?”
“沒事,有沒有其他地方不舒服?”離淵的聲音裏又似含着水,溫溫潤潤的。是心中江南的人,江南的風光,沈念一時看得癡了。
離淵見她不答話,又将手放到她額頭探了探溫度,并不燙,才起身走出去,忽然又頓住身子,道:“你好好養着,額上和脖子的傷疤也不用擔心,我已派人去泰山要‘莫痕粉’,不會留下傷疤。”
沈念倒不在意疤痕,只是聽到離淵說這去京城的人要滞上一月,自是歡喜,道:“師父,你真好。”
離淵本是行走如鐘之人,卻因這句話身子細微一顫……
離淵忽然又似想起什麽,重新回到沈念床邊問道:“對了,你哪裏來的無名氏的《棋譜》?”
沈念裝傻道:“什……什麽……師父說什麽棋譜?”
“你剛剛暈倒時,《棋譜》從你衣服裏掉了下來。”
怎麽就沒藏好啊……明明夾在中衣裏的呀……着下死定了……
離淵竟不責問,又問:“你從哪裏得到的?”
作者有話要說: 師父,劫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