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聽說海豚最淫
光線很暗,灰塵像水一樣在角落裏翻湧,空氣中彌散站粘粘膩膩的性事味道,那是人的j□j、皮屑、毛發親密無間地厮磨、絞纏,被體溫蒸發和烘幹後的氣味。
實在算不得好聞,何田田想,而且聞到的時候有一種羞恥感,明明白白地昭示着他們剛剛做過什麽。
她側了側頭,鼻尖蹭過孫立白光裸的前胸,這樣側躺着他像要擠出溝來。何田田不矮,手指也算修長,張開五指虛比了比,一只手卻只能包住孫立白胸肌的三分之二。
喲,她想,還是b杯。
不能一手掌握的胸肌在昏暗的光線下面仍然微微反光,随着呼吸的頻率起起伏伏,偶爾還顫動兩下。他的j□j顏色有時深有時淺,近距離看乳暈上還灑着幾顆雀斑,讓何田田想起麥旋風尖頭上的奧利奧碎屑。
她有點牙癢癢,忍了又忍,還是偷偷地啓唇龇出白牙。
上方伸過來一只手撈住她的後腦勺,另一只攬在她腰間的手配合地将她往上托,何田田身不由己地告別了她的麥旋風和奧利奧,腦袋被安放到枕上,臉碰臉,眼對眼,與孫立白目光相觸。
他像是剛睡醒,細長的不算大的眼睛眯縫着,上下眼睫毛亂糟糟攪在一塊,眼縫和睫毛縫裏透出來的目光都是虛的,在空中胡亂投射,找不着焦點。
直到她冒上來,他看到她,找不着焦點的目光立即定住。何田田有點心驚地想,那一瞬間孫立白看上去竟是帶有攻擊性的,仿佛某種猛禽或是兇獸與獵物狹路相逢,而目光便是他擒獲獵物的利爪。
不過四分之一秒,他卻又微笑起來。
他笑了!何田田聽到自己胸中“咯噔”一聲,傻乎乎地張大嘴瞪着他的笑容。這是她第一次見着他笑嗎?她不記得之前有過,那就是第一次了。不,肯定是第一次,她不可能忘記這樣的笑容。
他笑起來的樣子遠比不上他不笑的時候英俊,還有點蠢,本來就不大的眼睛眯得連縫都快沒了,嘴巴半張露出紅紅的牙龈和口腔,像另一種大型動物。
對了,何田田心情複雜地想,像海豚。
孫海豚毫無負擔地笑,發出“呵呵”的喉音,何田田每聽到一次都在心底同聲傳譯成一句“sb”,心情不由得更複雜。
他們錯過了晚飯,兩個人都有點餓,卻又都懶得動。
孫立白開了窗,房間窄小,窗戶就在床旁邊,這間賓館內部裝潢簡陋,比她和他已經入住的都不如。但兩人誰也沒提要換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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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戶外傳進人聲鼎沸,九點前正是景區人流量高峰期,從窗口向外望能看到巷陌間行人如織,遠處石橋上更是擁擠接踵,不到十米長的石橋能走出十分鐘。
孫立白裸着上半身坐在床邊,他也不怕冷,被子全團吧團吧裹在了何田田身上,而她被他摟在胸前,居高臨下看出去。
游人看景,他們看人。
景區內所有賓館均保持協調的仿古外觀,所以樓層都不高,他們的房間在二樓,窗戶呈橫向的長方形,周邊攀爬了金銀花藤,巧妙的設計阻隔了由下往上的視線。即便如此,像這樣赤身裸體只披着被單和男人摟在一起,何田田明知道那些向上看的行人什麽都看不見,仍是羞恥得滿臉通紅。
她仰頭看孫立白,他臉上沒什麽表情,睫毛太長也看不清眼光,但憑他的身體語言——右臂占有地環着她的被子“繭”,左手抓了她一把發尾緩慢揉弄——她覺得他心情很不錯,樂觀一點,她甚至能說他心情很好。
那就好。何田田想,她不希望他不開心,她受不了那個。
她回想起在烏鎮乍見到孫立白的驚喜,她騙不了自己,喜的成分遠遠多于驚。可是孫立白當時的狀态并不好,她幾乎能看到他背後燃燒的白熾火焰,那如有實質的憤怒。
她不想知道他為了什麽人、什麽事那麽生氣,成年人都學會了獨自迎戰不堪,但她想讓他的心情好一點。就為這個,當孫立白帶着滿身火焰筆直地沖她過來,她沒有躲;當他不說話拉着她去開房,她沒拒絕。
她或許比自己所知的更要迷戀他。
“我師兄……”孫立白突然開口,不知他又是多長時候沒與人交談,聲音異常艱澀。他頓了一頓,繼續道:“我師兄是個了不起的人。”
“他天資聰穎,師父說,身體素質差一點半點不要緊,筋骨可以打熬,像師兄那樣出色的領悟力卻是萬中無一。師兄在十七歲那年打敗了師父,按我們門中的規矩,算是正式出師。我們所有人都以為他從此會在廣闊天地大展拳腳,讓更多人驚嘆……”
他又停住了,第一次聽他說這麽長的話,何田田屏氣凝神,卻聽得似懂非懂。她是寫小說的,這樣的前敘明擺着要接一個不那麽愉快的轉折,因此忍住了沒有追問。
但是,孫立白沒有祭出”但是“二字,也沒再往下說,他不擅長語言,也不善于向另一個人坦白內心。即便在他心裏這個人已經與他自己一般無二。
他只是搖了搖頭,便草率地對這段話做個了結。
”我不知道怎麽才能幫到師兄。“
他說這話時扭過脖子勾下頭看着何田田的眼睛,窗戶外面透進來彩色斑斓的光,有些是客棧酒吧檐下的霓虹,有些是河上客舫搖搖晃晃的氣死風,有些是擺在客地上吸引游客的熱熱鬧鬧的走馬燈。
所有這些五顏六色的光融合到一起,卻又回複了最本真的白色,明亮地投進他們金銀花藤裝飾的窗戶,映在孫立白輪廊分明的臉上。
他的眼睛也很亮,亮亮地看着她,他抱着她,體溫體息與她分享,剛剛還試着與她分享他最深層的心事。
他很真誠,何田田迎着他的目光感受到,她想,這個男人給她看到的是他的真面目嗎?如果他在扮演真誠,那他或許有資格拿奧斯卡。
她相信他。何田田想着,她默默地與被子繭掙紮鬥争了一會兒,拔蘿蔔一樣奮力拔出兩只手,主動地、溫柔地攬住孫立白的頭頸。
她想相信他。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