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天氣一天一天冷起來,左文章往秦家走動得越發勤密。
自打自帶材料去做飯得到成功實施之後,他就決定要堅定不移地把這招進行到底。飯館常去鄉下收購食材,有稀罕的難得的左文章便私人掏腰包買上一些,隔三岔五帶去做給秦家兩兄弟吃,這人家既出錢又出力秦天又哪好意思将他拒之門外,一次兩次,次數一多秦天就覺得有些困擾——這老是大包小包地往家裏提,人家看到了影響多不好啊。
“以後別拿東西來,不知情的見了還以為我貪污受賄呢。”
左文章對這句話的理解是‘不拿東西就可以來’,于是東西沒了,人照來不誤。幾次下來秦天又有意見,你說這左總好歹是個總,每天不去忙生意,一到晚上吃飯的鐘點就到秦家來報到幹什麽呀?
左文章倒還挺委屈:“秦天,我就過來蹭個飯,又不是蹭你的覺……”
“滾!”
左文章沒滾,嘿嘿一笑,廚房做飯去了。
左文章做飯的手藝是沒得說的,這也是秦天如此容忍他的原因之一。左總呢,把自己的特長發揮到極致,每天變着方兒做好吃的,俨然就成了秦家的夥食團團長,廚房裏有些東西秦天這個主人都不知放在哪兒他倒門兒清。
“一個人吃飯,真沒勁。”左文章特憂郁特感慨地說,“随便湊合着就是一頓。所以我喜歡往你們這兒跑呢,人多,熱鬧,大家又合得來,你們吃得開心,我就做得開心,所謂高山流水遇知音,說的就是這麽回事了。”
林海咬着塊蹄膀連連點頭,對他一個人吃飯特沒勁的說法深表同情同意。秦天呢,叼着只鴨腿鄙視地白了左文章一眼,他想這種鬼話恐怕也只有林海這涉世未深的小孩會當真,試問左總那麽多弟兄,他沒勁怎麽不見勤快地做給他們吃?
不過,雖然明知左文章是在騙取群衆同情秦天也沒有揭穿他就是了,倒是左文章,居然還趁着林海洗碗不在跟前的工夫腆着臉問他:“秦天,剛剛你白我那一眼是什麽意思?”
這話一說又成功地換來秦天一個大白眼:“你說是什麽意思?”
林海是小孩他秦天可不是小孩,左文章這麽百般示好,就差沒有公開宣布他在追他了。說句良心話,秦天其實還是有點兒享受這種追求的,知道有一個人在喜歡自己、在努力争取自己的感覺實在是太好,而他在他面前也絲毫不用掩飾自己的性向,搶白他幾句左文章豈止是受得起,簡直是甘之如饴好嗎?
所以有時候秦天也很矛盾,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忍不住要數一數左文章的優點。左文章長得好、人風趣、會做飯,目前來看又簡直象是把他捧在手心裏疼着哄着,另外還有一點,就是秦天不止一次地回憶過那次在他手裏釋放的那種快感。男性的本能告訴他,那一次還只是小兒科,左文章肯定能讓他領略到更深層次的銷魂感覺。秦天不是不向往那種感覺,可是他不敢輕越雷池一步,他對左文章就好比娃娃過年放鞭炮——又愛又怕。左文章為他打開了一扇門,但是呢,只推開了一絲絲門縫,門縫裏隐隐飄出誘惑的白煙,後面到底是什麽卻需要他自己走進去看才知道。
秦天想走進去,但同時他亦很清楚,開弓沒有回頭箭,有些事你一旦作出選擇生活中的平衡就将被打破,而事後就算後悔也無法再回到從前。所以他遲遲不敢選,只能駝鳥地想要維持目前這種狀況。可是秦天忘了,有些事情,不是他想不選就不選的,現實總有一天會逼到眼前,讓他避無可避。
時值秋末冬初之際,秦天的生活裏發生了兩件比較值得一提的事。其一,是他爸媽從鄉下回了城;其二,冉龍武的老婆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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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龍武這個孩子來得頗不容易。
當初結婚時他算是晚婚,所以父母十分希望他能速度趕上同齡人的步調趕緊的整個孩子出來。然後呢,也确實整了一個,但卻是酒後行房的産物,兩口子總擔心這孩子不健康,就沒敢要。後來想懷,卻始終陰差陽錯懷不上,為了這個一家人也算是什麽招都使遍了,兩個老的去廟裏燒香拜神,他們夫妻倆也至少做了半年多的準備工作,女的調養身體、男的戒煙戒酒、掐着日子算排卵期,做愛時還要搞點小情調什麽的。現在老婆肚子裏終于傳出了好消息,冉龍武那個淚流滿面啊,立刻電話召集衆兄弟夥,宣布周末晚上吃飯慶祝。
“秦天,你這個幹爹是跑不脫的。”冉龍武幾杯酒下肚便開始紅光滿面,摟着秦天肩膀使勁拍他。“快點加油也整個出來,以後你女兒給我兒子當媳婦,我們結個親家!”
秦天還未來得及說話冉龍武老婆已經甩了老大一個白眼:“你知道一定是兒子?!”
于是冉龍武馬上改口:“女兒也好!以後男女比例懸殊越來越大,老子養個漂漂亮亮的女兒,一家女百家求,到時你們的兒子啊,不成氣的我不要!”
幾個兄弟端起酒杯又笑又嘆:“冉兄喝酒,你莫想得太遠喽……”
周末,酒樓飯館娛樂場所的生意都好,左文章的迪吧也不例外,勁爆音樂聲中舞池人影瘋狂搖動,男男女女HIGH得不行。
因隔着屏風及經理室的厚重木門,外頭掀翻天的音浪傳進來時便只剩下小小的一點,左文章已經習慣了這種程度的噪音,正坐在那兒翻看這個月的利潤表時田經理就鬼鬼祟祟地溜了進來。
“老大,看10號桌……”
左文章一怔,不明就裏地往旁邊的監控錄像瞄了一眼,然後就十分意外地看到了秦天。
10號桌在一個角落裏,偏僻、陰暗,因視野不是很好所以平時選這張桌的客人也很少,此刻秦天一個人窩在這角落裏抱着個啤酒瓶安靜地喝,左文章意外之餘便顯得有些若有所思,從監控裏看了他兩秒鐘忽地推開椅子站起來,出去找他。
穿過扭動着身體的跳舞人群,左文章目标明确,直接進到10號包廂。
雖然知道秦天來此肯定事出有因,左文章進去時卻還是象什麽都不知道似的爽朗笑道:“秦天,來了怎麽也不找我?”
秦天已經喝得有了幾分酒意,聞言只擡起眼皮懶洋洋撩了他一眼。
這麽頹廢的模樣也讓左文章分外心動,微微笑着在沙發上坐下,目光仿佛不經意地一掃,見一箱啤酒已經被消滅了一小半他心頭就有點數了。
“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秦天的回答一點意外都沒有:“沒有啊。”說着懶懶散散地給他抽了瓶酒,示意他也喝。
肯定是發生了一點什麽,秦天的否認其實就是變相的承認。左文章一邊這麽想一邊接過酒瓶跟他交叉碰了一下,好吧,不管怎麽說,秦天不開心會找到他這裏來這一點還是讓左文章覺得很受用的,讓他有種‘自己在他心裏也不算沒地位’的安慰。
“晚上吃了什麽?想不想再吃點?”
秦天搖搖頭,他喝得很慢,但是酒瓶幾乎沒離過手,左文章越發斷定他有心事,他也不急,只在旁邊慢慢喝着等他自己說,果然,悶了一會兒秦天終于忍不住了,喃喃道:“左文章,我要升級當幹爹啦。”
左文章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其中的因果關系,而一反應過來,他幾乎控制不住眉毛的飛舞。如果此刻冉龍武老婆在此地的話,那他只想無比真摯地對她說一句話:肚皮啊,你真争氣!!冉龍武要當爸爸了這真是再好也沒有的好事,他在正統的人生道路上走得越遠,和秦天的可能性就越小,而秦天越失落,投入他懷抱的機率就越大。
左文章心裏笑得都快要抽過去了,但考慮到秦天的情緒還是硬生生地控制着,硬是擺出一臉客觀公正的神氣道:“這個……也是很正常的事……很多人都是新婚一年便生了小孩,冉隊這還算是動作比較慢的……”
這确實是事實,是以秦天也無話可說,抱着酒瓶半晌才垂頭喪氣地應道:“是啊……”出了會兒神,又仰頭喝一口。
左文章看到他這個樣子便微微地皺了下眉頭,他心胸再寬廣看到自己喜歡的人為了別人黯然神傷總還是有點不舒服的,此刻便一傾身把秦天臉扭過來:“秦天,冉龍武跟我們本來就不是同路人,你何必自找苦吃?為什麽不換一個方向看看其他人,比如我?”
如果是平時,秦天恐怕不等他說完就一巴掌把他手打掉了,但今天大概是因為酒精作祟的緣故,反應什麽的有點跟不上,所以他居然就這麽怔怔地和左文章對視起來。包廂裏燈光昏暗,外面勁爆的音樂和搖擺的人群一時間都褪色成了背景,再加上秦天一臉的迷惘,左文章真有點兒想不管不顧就這麽親下去了。
考慮到公共場合,左總到底沒有上演限制級,而秦天也終于象是反應了過來,掩飾地往後一靠,繼續喝酒,左文章看他這樣子就知道他今天不喝醉恐怕不算完,便放下酒瓶遙遙向田經理招手,叮囑他今天看着點場子,他待會要送秦天回去。
果然,秦天毫無懸念地喝倒了。他酒品不錯,喝醉了也并不出醜現怪,反正就是頭一歪,睡覺。左文章費了點力氣把人搬上車,然後在送他回家還是帶他回家這兩者之間躊躇了一番。
“我看還是去我那兒睡吧,不然你萬一回去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讓林海聽到了可怎麽辦,對不對?”找到這麽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真是太好了,于是左文章一擊掌,相當開心地發動車子,往家裏開去。
一番忙碌,将秦天安置在自己那張大床上睡下,左文章絞了塊熱毛巾替他擦手擦臉。雖然已經沒什麽意識了但秦天也還是感覺被伺候得很舒服,滿足地哼了一聲,沉沉睡去。
左文章拿着毛巾盯着他的睡相看,睡着的秦天一臉不設防。看着看着忽然間左文章就笑了,悠悠道:“秦天你有沒有聽過那個笑話……”說的是一對男女共睡一張床,女的說你今晚要是過了這條線就是禽獸,于是男的力當柳下惠以期換來對方刮目相看,結果第二日早上女的醒來啪地甩一巴掌,怒曰:你禽獸不如!
“哎~~秦天你說,今晚我是要當禽獸呢,還是當那個禽獸不如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