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他從未見過她如此脆弱又畏縮的……
霍盛淩看着虞月凝手法娴熟地布置結界，他不由得感嘆地說，“你真的很厲害，就好像你曾經修煉過，也來過這裏一樣。”
“第一次的時候，我就與你說過我是魔人。”虞月凝漫不經心地說，“是你自己不信罷了。”
“可你之前确實沒有修為，又是如何做到這樣了解的？”霍盛淩疑惑道，“還是說你本來就是個魔族高手，一直隐藏自己的身份？”
虞月凝剛想開口，忽然一頓。
不對，她怎麽就莫名其妙要和他聊隐私了？
不知是不是這段時間的相處讓她太放松了，竟然差點便要與霍盛淩交心。
這可不行。
“你的問題太多了。”虞月凝道。
霍盛淩很懂得适可而止，看到虞月凝面色微沉，他便不再追問，而是熱心地說，“有沒有什麽需要我幹的活兒？”
“不必。”虞月凝道，“你去床上。”
要是放在幾個月前，霍盛淩肯定會想歪。只不過現在的他已經很了解虞月凝了。
她一點都不饞他的身子，她只對教導他修仙感興趣。
霍盛淩聽話地來到床榻邊坐下，不等虞月凝開口，便自己盤腿擺出了打坐的姿勢。
這樣英俊的青年卻如此乖巧，縱使是虞月凝也不由得心動了動。
看到他額頭上散亂的發絲，她差一點就想伸手幫他拂去了。
虞月凝壓下這股莫名的沖動，她清了清嗓子，而後道，“你是混血，天生就是半個妖族，所以來到妖界後，你的血脈會開始不安分，與你的修為相對抗。”
“我先教你一段運轉的口訣，能讓你暫時壓下血脈的力量。”虞月凝說，“剩下的只有靠你自己去悟。”
也就是說，她注意到他剛剛其實有點難受了？霍盛淩忍不住想。
虞月凝已經開始說那段口訣了，霍盛淩本來是閉着雙目，他閉着左眼，悄悄地擡起右眼看向她。
還沒看個真切，就被虞月凝一巴掌拍在頭頂，只好又老實地閉上眼睛。
霍盛淩依照虞月凝的話來運轉真氣，不過一個小周期而已，紊亂的力量竟然真的安穩了許多。
“真的有用！”他睜開眼睛，吃驚道，“你真厲害，既了解修仙，還了解修妖，自己還是魔修！你怎麽什麽都知道。”
虞月凝沒有什麽表情。
呵呵，當然有用了。
這套口訣就是霍盛淩前世自己悟出來的，他血脈特殊，這口訣只對他自己最有用，而她只不過這一世提前将他的成果告訴他了而已。
“妖界靈氣稀薄，你這段時間可以不修煉。”虞月凝說，“你在迷霧森林中修煉的那段時間夠抵消這幾天的偷懶了。”
霍盛淩又點點頭。
他剛剛專心致志運轉力量，這時才發現窗外似乎漸漸暗了下來。
晚上了，他卻還與她共處一室……？
霍盛淩後知後覺，他騰地站了起來，磕磕巴巴地說，“我，我去樓下讓那位青蛙……不是，讓那個掌櫃再開一個房間。”
“不必了。”虞月凝卻說，“妖界客棧什麽人都有，安全為主，少招惹麻煩。”
最重要的是，他們二人如果是一間房還算普通，妖界偶爾也會有這樣的組合經過。若是開兩間，那掌櫃的若是腦子活泛一些，很容易品出不對勁來。
霍盛淩站在這小小的房間裏，他聽懂了虞月凝的話，很快便臉面發燒，耳根紅成一片，一時僵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虞月凝看着他少年青澀的樣子，不由得嘆息一聲。
“你睡地上，有問題嗎？”
霍盛淩搗蒜一樣搖頭，他終于找到了事情做，先是将屋中間的桌子挪走，然後他再從戒指裏拿出備用的被褥。
整個過程他一直轉過身背對着虞月凝，自己忙活着，可見多麽羞赧。
虞月凝有點無奈，她坐在床榻邊，揉着自己的太陽穴。
相比于霍盛淩的緊張，她到底沒什麽特別的感覺。
無他，雖然他們前世也不算經常見面，但其實太熟了。他這個男人，她該看的不該看的都見過了。
霍盛淩這個階段确實單純得可愛，也很美好，只不過就是有一種她帶弟弟一樣的感覺。
她不由得有點懷念前世那個與她你死我活的霍盛淩。
那個霍盛淩更加鋒利，猶如冬天的一縷寒光，總是能激起她高昂的心情。
從一開始她便知道他非池中之物，更知曉他們之間不得善終。
盡管如此，在漫漫長路上，她只想做霍盛淩最恨入骨髓的那個敵人，與他不死不休。
那種感情，非是尋常人能夠體會得到的。
“洛兒？”就在這時，霍盛淩喚她，虞月凝恍然從記憶中醒來。
她擡頭看去，霍盛淩已經在地上鋪好了褥子，他盤着腿，安和地看着她。
記憶中那雙被仇恨和冷澤覆蓋的金眸，如今也變成這一雙單純幹淨的黑色瞳孔，虞月凝不由得呆滞了一二。
面對着霍盛淩，她的心中卻産生了些遺憾的情緒。
那個她認識的男人，終究是前世的歷史了。
如今的霍盛淩是他，但也不是。再也不會有一個人那麽濃烈地與她的命運交纏在一起。
“在這裏，你可以不必遮掩自己的瞳色。”回過神來，虞月凝說，“金眸反而更能代表你的妖族身份。”
霍盛淩點了點頭，他撤下僞裝，眼眸從普通的黑色轉換為金色，那種熟悉的感覺似乎回來了不少。只不過他瞳孔幹淨純粹，讓人想要呵護。
“如果我想去查我的背景，有可能查到嗎？”霍盛淩說，“妖界會不會有什麽法寶，能像是修仙者測量凡人根骨一樣，測出我的血統？”
虞月凝并沒有說話。
其實前世她也不知道霍盛淩是什麽種族的妖族，她甚至都沒見過他和其他妖族一樣展露過自己的真身。
剛開始是因為霍盛淩在人界長大，妖族的那一半天生被壓制。後來則是因為成為了敵人，更不可能去問他這種小事了。
不過話本裏倒是說過他的背景……
虞月凝目色微暗，過了半響，她道，“其實你不用急這一時，若是日後你成為大能，有了自己的人脈，還愁查不到自己的根源嗎？”
霍盛淩想了想，似乎覺得她說得有道理。
“洛兒說得對，那便随遇而安吧。”他笑道。
夜晚，霍盛淩熄了燈，鑽進了被褥裏。
月光下，無人看到的夜深人靜時，他才逐漸顯露出自己的不安。
是他自己之前死乞白賴地求虞月凝帶他來妖界，生怕如今她忽然想到他們已經到達妖界，而趕他走了。
他們這幾個月在趕路中的相處确實融洽了很多，可霍盛淩能夠感覺得到，并不是她接受了他，只不過是她恰巧确實需要一個人同行罷了。
如今到了妖界，他不僅沒有利用價值，甚至更像是一個累贅。
只不過幸好，她不僅沒有想起這件事情來，還為了保護他的身份而破天荒地沒有再開一個房間。
虞月凝是一個很有距離的人，能主動同意與他共處一室，霍盛淩的臉上不安還未消下，便已經不由得有點高興。
他蓋着被褥，在地上躺着，心裏美滋滋的。
他不由得又想起了她的樣子。虞月凝有時候冷若冰霜，可有時候又很溫柔，偶爾像是孩子一樣會心口不一。
她又那麽厲害，背景成謎，霍盛淩知道‘洛兒’這個名字估計也是假的了。
他不由自主地被她的一切所吸引，想要去打開她身前所有的謎底。
她剛開始對他那樣反感，導致如今她展現出一點小小的關懷都讓霍盛淩覺得十分開心。
霍盛淩希望虞月凝一直都想不起來要趕他走的事情。
不知是不是初到妖界，還是因為感受到了虞月凝對他的關懷，霍盛淩一直興奮得睡不着覺。
一直到月亮爬上中間，霍盛淩剛剛有些困，卻敏感地察覺到房間內的能量流動不太對。
他轉過頭，果然感到在有些陰暗的床榻上，魔氣正在虞月凝的身邊凝結。
霍盛淩的睡意一掃而空。
他爬了起來，靠近床榻，只看到虞月凝裹着被子，朝着裏面沉睡着，她的眉尖緊緊地蹙在一起，呼吸沉重，仿佛被夢魇所控。
她身邊圍繞的魔力随着她的呼吸而凝聚緊縮，看似十分不穩定。
霍盛淩猶豫了一下，他伸出手，輕輕地碰了碰她的肩膀。
“洛兒姑娘？”
虞月凝并未蘇醒，她緊緊閉着眼睛，肩膀像是躲避他的觸碰而向着裏縮去，有些顫抖，呼吸也重了許多。
“……師尊。”
霍盛淩本來想再碰她一下，卻聽到她呢喃出這個詞，不由得一怔。
虞月凝就像是身處噩夢之中，她胸口起伏，額頭上冒出一層薄汗。
“不，師尊，我、我知錯了……”她喃喃道。
睡夢中的嗓音沙啞又顫抖，還帶了些恐慌的鼻音，像是個求饒的小孩子。
霍盛淩怔怔地看着縮成一團的虞月凝，他從未見過她如此脆弱又畏縮的樣子。
更別提他如今這樣近的距離，虞月凝的魔力明明就在床榻上空和他的身邊危險地凝聚着，可卻只是緊張兮兮地震顫着，卻沒有任何想要攻擊的意圖。
就好像……哪怕深陷在夢魇之中，她也将自己壓抑控制到了極點，完全沒有反抗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