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距離
不得不說,張舒容的廚藝是真的好,至少面上看起來就已經十分美味,并且她能在不到一小時的時間內迅速地做齊了四菜一湯。
艾淺在客廳裏看着電視,是聞着味兒過來的,食物的香氣充斥整個屋子,大冷天的頓時暖了許多。
她低頭嗅了嗅,擡眼看了廚房,接着抿嘴小心地伸手,想要抓一小塊肉放進嘴裏,可手還未着碗邊,張舒榮端着碗筷就出來了。
“偷吃啊。”
艾淺笑了笑,還是用食指沾了點汁丢進嘴裏,眉眼彎彎的。
張舒容将碗筷布好,解下圍兜挂了起來,看着站着的人說:“杵着做什麽,叫子雙出來吃飯。”
艾淺一幅不要的表情看她:“你去吧。”
張舒榮搖頭,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趕她:“我還有湯沒盛,再說,你們現在同個屋檐下,你不能總怕她,去吧。”說完上前捏了捏她的臉,算是給她鼓勵。
艾淺吐舌,看着張舒榮的背影還是站在原地。
去是要去的,但去之前她得給自己加油打氣。
突然覺得很可笑,明明不是什麽大事,倒像是将要赴刑臺。
不過張舒容是說對了,她确實是怕秦子雙。其實她也沒對她做什麽,提供住宿,幫她開家長會,還分析她的試卷。
對了,她剛剛在書房對她說了什麽。
“并不是無藥可救。”
艾淺抿嘴,她其實也不是很笨啊,這次考試差了,是有原因的。
咬牙壯膽,就想朝書房的方向走去,可才轉身。
“子,子雙姐。”
秦子雙已經走到了她身後一米處,淡淡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句表示回應,拉開凳子就坐了下來。
艾淺就近坐着,張舒容也端了湯出來,放好之後随意地将手裏的大手套一丢,盛了兩碗放到了兩個人的面前,“嘗嘗,對不對你們的口味。”
熬制的是大骨湯,不油不膩很香,裏面還放了幾塊玉米。
秦子雙和艾淺動作幾乎同步地喝了一口,在張舒榮期待的眼神中,秦子雙終于賞臉說了句:“還行。”
張舒榮挑眉,看着艾淺不動聲色地給她豎起大拇指,末了瞥了一眼秦子雙又收了回來,心覺得這姑娘太可愛了。
她站了起來,也給自己盛一碗,笑道:“看着還以為你們倆是評鑒家呢,悶悶不樂的,吃個飯有這麽複雜嗎。”
她這句話是說給艾淺聽的,秦子雙人就這樣,不管在哪兒都話少,倒是艾淺,在她面前拘束了許多。
張舒容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這頓飯吃的倒是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尴尬,碗筷碰撞間也從容了許多。
秦子雙吃的少,沒十分鐘就已經放下了筷子,抽出一旁的紙巾。
“有件事要拜托你。”她将紙巾丢進紙簍突然說。
張舒榮一口飯還在嘴裏,夾了一棵菜到碗裏,沒看她:“說。”
“幫艾淺補一下課。”
“噗。”張舒榮立馬捂住嘴:“咳咳咳,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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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淺主動地分擔了飯後洗碗的工作,剩下的兩個人優哉游哉地在客廳裏坐着。
電視開着,正播放八點檔電視劇的插播廣告,張舒容翹着二郎腿做着,懷裏抱着一籃青棗,正啃着。
秦子雙隔她一人坐着,單手撐着頭靠着一遍的手扶,另一之後看着平板裏的最後一行。
她的生活分配很得體,很少将工作帶回家裏,這次是例外。
鎖屏放在一旁,她捏了捏鼻梁緩解精神,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看着張舒容盯着電視傻笑的嘴臉道:“艾淺倒是和你很親。”
張舒容哦了一聲,沒轉頭,丢一顆棗到嘴裏:“不是和我親,是和你不親,冷冰冰的,誰要和你親。”
秦子雙橫了她一眼又喝了一口水,倒是沒反駁,“她三個月就要高考了。”
說到這兒,張舒容嚴肅了起來,電視也不看了将籃子放在桌上。
補習的事情她是不介意,難得秦子雙開口找她幫忙,況且她如今是A大的教授,教個高中生還是可以的,但她郁悶的還是另外一件事。
明顯剛才秦子雙提補習的時候,艾淺是很不自然的,而且這小姑娘還明白事理地立馬站起來收拾碗筷,明明自己的菜都還沒吃完。
張舒容看着不遠處關閉的廚房門,心裏感嘆,到底是她太懂事了,還是自己多心了。
如果是懂事,那麽她是怕被拒絕還是怕自己再多問那麽一兩句。
沒來得及多想,秦子雙的話将她的思緒打斷。
“你們倆自己敲時間吧。”秦子雙想到什麽又補充:“她的事不要多問,我還有事先走了,家裏鑰匙留一把。”秦子雙說完站了起來,這下一看,她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換上了看着冷冽的工作裝,一副女強人的狀态。
張舒容癟癟嘴。
她和秦子雙是A大金融學的同班同學,只不過畢業了她留校,而她帶着一身才華赴洋。
要說她們的友誼。
她們是上下鋪,而她們的這份張舒榮自認為的深刻友誼也是她強硬建立起來的,雖然她的朋友很多,有點頭之交,泛泛之交,酒水朋友,但卻沒有體己的。大家都覺得她這個人不冷不熱,一副生人勿擾的樣子,可張舒榮卻覺得她內心十分柔軟,她十分喜歡她。
再堅硬的牆曾經也參了水,所以大學期間,畢業之後,在她的軟磨硬泡的粘人功力下,她們的友情一直堅持到了現在。
也是不容易啊。
大門毫不留情被關上,與此同時,廚房的門幾乎同時地被打開。
張舒榮幾乎懷疑,艾淺是否是故意掐着時間出來的。
沒管這些,她笑着同她招了招手,招呼她過來,一臉的姐姐樣看着她,整理整理她的頭發,又整理整理她的衣服,笑盈盈的說:“從今天開始,你可要叫我張老師了。”
艾淺笑:“張老師好。”
張舒榮心滿意足,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吧,把最近的試卷考卷都整理出來,我先給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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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的早晨是照例的升旗儀式,全校穿着校服排着方塊陣立正站好,明媚的陽光照耀着塑膠跑道,紅旗冉冉升起,國歌清唱,國旗下講話慷慨激昂。
艾淺拉耷着腦袋靠着站在前面的潘妍西打了個哈欠。
“昨晚沒睡好啊。”潘妍西小聲地對着後面說。
艾淺恩恩地随意回應句,聲音懶懶的。
“你最近怎麽老睡不好,就沒見你精神過。”說到這兒,潘妍西一個機靈轉身,艾淺沒穩住差點滑下去。
潘妍西問:“對了,周五家長會趙老師都講什麽了?”
姐姐,艾淺笑了笑沒有辯解:“批評呗,還能說什麽。”
這次生物不及格,語文英語及格線上跑,艾淺幾乎不用想,都能知道以趙老師那個啰嗦的性子,那40分鐘估計都說了她的壞話。
潘妍西啧啧幾聲搖搖頭,看着紅旗下的人,聳了聳肩膀上的人說:“你剛剛來的時候,文科班的周羽澄一直盯着你,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哎,你說你的那封情書,是不是他寫的?”
艾淺聽後一個機靈站了起來,下意識地朝文科班的方陣一瞧,不剛好的正碰上周羽澄的視線,對方一個愣神,立馬閃躲。
不是吧。
她突然想到秦子雙的那句話:“字醜,文筆差,還真有勇氣寫。”
子雙姐,他人長得也醜啊。
艾淺再次靠在了潘妍西的肩上,心裏蔫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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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的生活概括來說十分簡單,教室食堂而已,總能随着鈴聲一響,大家像是解放了一般,即使課間只有十分鐘,也能變換着花樣玩出新鮮的東西。
但高三的學生仿佛被學校隔開了一條線,雖然教學樓是可愛的橙色,但走進一看,每層都透露着緊張,老師拖課已經習以為常,同學之間說話聲也順應着很小聲,這也是市中的重點強調,氛圍!
“氛圍!瞧瞧你們!哪有一點高三的樣子。”趙老師在上面有力地說,一臉兇神惡煞,“一個個的吊兒郎當,課不好好上,就知道玩,錢老師向我告狀,周老師向我告狀,吳老師也向我告狀,你們還想不想上好大學了,就你們現在這個樣子,回家種田去吧。”她停了停,環顧一周,找到了目标,突然拿起粉筆丢過去:“艾淺!”
艾淺坐在座位上一震,條件反射地立馬站了起來。
全班寂靜無聲,安靜地顯得窗下籃球場上籃球與地板碰撞的聲音特別大聲,甚至有些人被震懾不敢擡頭,而她身邊的潘妍西雙手合十祈禱。
“膽子越來越大了,除了不好好學習什麽都會幹,打架!還打架!跟我到辦公室來!其他人,好好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