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至情深（GL）

第2章 家長

A市中學專門設有一棟房子，圓柱形的正坐落在學校中央，為十中的标志性建築，也是提供老師們辦公的用處，共六層。

二樓是高三的辦公處，因為地勢低，臨樓挨得比較近，正面又有兩顆大樹，所以一日之內，就只有正午的幾小時才能曬着太陽，平時都開着燈，可仍舊是黑壓壓陰森森的，倒是和高三的氣氛相襯，讓人喘不過氣來。

艾淺背着書包正站在二樓班主任處的門口，像是罰站的孩子一般靠着牆。

她搓搓手，順便活動活動腳，站的太久已經有些麻木。

看了眼手表，秦子雙已然進去有四十分鐘了，而她焦急的不是自己情況多糟糕能讓老師說了這麽多話，而是這麽長的時間已經超出了秦子雙的預算範圍。

她會不會生氣？

肯定會的吧。

想到她說自己麻煩的那個口氣的冷冷的表情，艾淺不禁打了個寒顫。

“還是要好好管教的，作為家長不能因為忙就放任不管……”

門突然被打開，班主任趙老師熟悉的語氣響起，聽着像是責備，但卻輕緩了許多。

艾淺不巧的正站在趙老師的身後，聽到這些話忍不住吹了吹額頭上的劉海，接着翻了個白眼。

秦子雙看她一眼，接着對着趙老師道：“恩。”

秦子雙先走了出來，單手插在口袋，對着趙老師點點頭，接着伸出手和他握了握：“謝謝老師，艾淺麻煩你了。”

趙老師客氣地回答了聲“不麻煩。”而後淡淡瞥了艾淺一眼，似是要說什麽，可又忍住，最後只道：“好好聽你小姨的話。”就又回去了辦公室，将門關上。

小姨。

對，此前在教室後門口，秦子雙确實是這麽和趙老師介紹自己的。

那時剛剛開完會，趙老師出了教室從前門繞到了後門，顯然是沖着她們來的，艾淺也立馬從座位上站起來，看到她過來，禮貌地叫了聲老師。

趙老師并沒有看她，而是繞過她看着她身後的人。

她其實是懷疑艾淺随便找了個人充當家長，那個人看着又那麽年輕，哪裏像是家長的樣子。

“她是你的誰？”這句話雖然是對着艾淺說的，但卻沖着秦子雙。

後者當然是聽到了這麽不耐煩的語氣，接着她手一滑一動将手機收到了袋子裏，猛地站起來，擡起頭，因為這個動作馬尾輕輕地向下甩。

艾淺這才發現秦子雙是穿了高跟鞋來的，幾乎要高出她一個頭，氣場高的瞬間壓制趙老師。

接着她聲音不低不高地說：“我是她小姨。”

小姨這個輩分，說來也不是沒有道理，艾淺小的時候，還真的喊過她小姨，不過也只是一聲，當時被她嫌棄，就再也沒有喊過。

今天倒是她自己提起，艾淺有些驚訝。

“回家吧。”秦子雙突然看着她。按理來說，這會兒她應該要生氣才是，可面上卻沒有一丁點不耐煩的樣子，甚至有些柔和。

艾淺覺得是自己的錯覺。

她恩了一聲，抓着書包袋子，一步一步地跟着她出了辦公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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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校門，便能看見方才送秦子雙過來的車子，仍舊是停在那個地方。

有幾片落葉掉落在前車蓋，司機正出來清掃，見到她們恭敬地微微彎腰，叫了聲：“秦小姐。”

被叫的人淡淡恩了聲，打開了後車門，回頭看了眼艾淺，“進去。”

車內是不同外界的溫暖，緩緩而至的高氣溫讓艾淺舒服地起了雞皮疙瘩，她下意識地搓搓手，放進了大衣口袋裏。

身邊的秦子雙又拿出了手機，在上面打了幾個字之後放了下來，靠着背椅閉起眼睛，伸手揉了揉鼻梁，開口道：“回家。”過了一秒，她又補充：“曉月花園。”

艾淺知道，秦子雙在A市不只有一所住處，而曉月花園的那處确切來說是她父母的房子，一棟小別墅，住了有幾十年了，而今她父母移居國外，她姐姐秦子怡又嫁為□□，那房子最終落到她的手上。

要不是離市中學近，當初艾淺也不會住進去，和她有交集。

她沒有問秦子雙怎麽不去公司，也不太敢問，現下這個趨勢，秦子雙像是真的開了一場家長會，而艾淺也沒由來的真的把她當成了家長。

幾分鐘車就停在了車庫裏，秦子雙率先下了車，也沒什麽招呼的意思，自顧自地走進屋裏，不過，倒是給她留了門。

艾淺換鞋進去後擡頭瞄了一眼牆上的時鐘，已然是晚上5點半。

“沙發上坐着。”

冷不丁的，秦子雙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艾淺心裏頓了頓，小步走到沙發，坐在了邊上，眼見她穿着毛拖鞋小聲地走進了廚房，半分鐘後又拿了兩杯水走了出來。

她在她的對面落座，邊将外套脫下，邊遞過水去。

艾淺看着她有些薄的襯衣有些怔，雖然家裏開了暖氣，但也不至于暖到這種程度。

她不會覺得冷嗎？

還是心冷了太久不自知了。

艾淺的胡思亂想被秦子雙的話打了回來，她和喝口水将杯子放在桌上，雖然知道是随意的，但那一聲響，還是讓艾淺心裏一震。

“成績單給我。”

艾淺吞吞口水，立馬将書包拿下來放在大腿上，拉開拉鏈随着記憶從夾層裏将昨天老師剛發的成績單拿了出來。

她小心翼翼地遞過去。

秦子雙沒有任何表情接過，手拿起杯子淡淡喝了一口，抹了淺紅色口紅的下唇，在杯沿上留下一抹淡淡的痕跡。艾淺這個方向看去，恰巧能看見唇印上的紋理，不規則地七拐八繞。

艾淺抿了抿唇。

“生物55分。”秦子雙突然道。剛喝過水的嗓子顯得不那麽低沉。

艾淺聽後小聲地恩了聲。

“英語還不錯，95。”

艾淺咬唇，眼睛一閉解釋：“英語總分是150的。”

她微微擡頭，瞧見秦子雙聽了這話之後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

“呵。”耐人尋味的笑。

艾淺聽後一冷，沒意識地微微上前挪了一點，“我有原因的，是因為……”

秦子雙頭也不擡：“我只看結果。”

艾淺：……

一張簡單的成績單不過幾行，可秦子雙卻是看了五分鐘才放在桌上，接着靠着沙發，雙腿交替，雙手環在胸前冷冷地看着她。

艾淺抿唇。

“三個月就要高考了。”她頓了頓，想起了什麽，突然坐直，又伸出手：“趙老師說你收到了情書，給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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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書這件事在這種情況下被提到，艾淺是沒有預料到的。

而她轉念一想，似乎還真是有這個情況，那封信是上周三的體育課後，她回到教室看到的，明晃晃的就擺在桌面上。

她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當然有些緊張，随意一抓左右看了看就塞進了書包裏，然後就忘了這件事。

艾淺從書包裏重新拿出來的時候，覺得自己很冤，一來她不知道是誰寫的，二來她還沒看過。

秦子雙接過去的時候，是食指并中指剪刀狀地夾走的，甚至難得諷刺一句：“現在的孩子，還寫情書。”

艾淺也是這麽覺得的，真是夠土的。

信封未開過倒是讓秦子雙驚訝了一番，她沒耐心一點點地将折上的紙張拉起，而是嫌麻煩粗暴的直接從封口撕開，卻沒料到，裝的滿當的信紙也被撕了一片。

她沒将那片紙拾回來，只把殘缺的信紙拿出來，看了一遍。

倒是比看成績單要快多了，才不到一分鐘她就重新折了回去，塞進了信封裏，接着連碎紙一同丢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字醜，文筆差，還真有勇氣寫。”

艾淺一頓，沒想到她評價了這些。

她問：“是誰寫的？”

秦子雙瞥了她一眼，拿出口袋中的手機淡淡道：“想知道自己撿起來看。”說完她已經撥出了一個電話，放在了耳邊。

艾淺看了眼她，又看了眼垃圾桶。

還是算了吧，不知道也好。

手機的嘟嘟聲很大，興許是客廳太過安靜，艾淺看着桌上的成績單有些愣神。

還以為是個無人接聽的電話，卻在最後幾秒被接起，那頭很吵，接聽的人也很興奮。

“秦子雙？真的假的，你等等啊。”

接着就換了個相對安靜的場所。

“難得給我電話，什麽事啊？”

秦子雙扶額，淡淡地看了眼艾淺，對着電話說：“給你一次報答我的機會，來曉月花園給我們做飯吃。”

幸好挂斷電話的秦子雙離開去了卧室，否則這可個空曠又沒什麽娛樂消遣的地方，艾淺還真不知道該怎麽和她相處。

當初媽媽說住過來的時候，她還反對了，但并無用處。

她呆呆地坐在沙發上開始放空，開學這麽久，字她住進來，就沒有家裏的任何消息。

他們也還真是天真，以為讓她在這兒，都能當個是什麽都不懂的鴕鳥，可終究她也算是他們的家人吧。

艾淺嘆了口氣，便看到秦子雙從卧室裏走了出來。

她換了身居家的衣服，頭發或許因為換衣服過程的拉扯，有些松松垮垮，腳上的毛拖鞋倒是沒有剛才搭配那麽別扭，卸了臉上的妝，清爽了很多，也親近了很多，給了艾淺一種她們很熟的錯覺。

但下一秒這種錯覺卻又立馬消失不見。

秦子雙先去廚房走了一遭，看着空空如也的冰箱皺眉，再翻了翻櫃子，無奈搖頭，重新回到客廳，雙手插着口袋，看着艾淺問：“你平常吃什麽？”

艾淺：“在學校食堂吃。”

秦子雙繼續問：“禮拜天呢？”

艾淺有些心虛，可還是老師回答：“偶爾會煮點。”其實她才煮了一次，但因為家裏什麽東西都沒有，而且還老擔心秦子雙回來，怕她責怪自己用了她的廚房，之後便作罷，“還有泡面。”她補充。

秦子雙嘆氣，聲音帶着可笑，還夾着一絲無奈：“倒像是我虧待了你。”說完她朝門口走去，經過她身邊時勾勾手，“走吧，去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