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吃醋=大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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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秀總是能敏感地注意到周予揚情緒的細微變化。盡管他直視前方,面容平靜地開着車,但緊抿的嘴角還是能讓做了四年夫妻的邢秀知道,他現在很不高興。
邢秀看了一眼正低着頭玩手機的陸槐因,趁着紅燈時間,他悄悄挪動到駕駛座的後面,湊近周予揚耳邊輕聲關心地問:“沒出什麽事吧?”
周予揚微微偏頭,他總不能直白地告訴邢秀自己在吃醋。
特別是在陸槐因這個男人在場的時候。
周予揚冷冷淡淡地說了句沒事,然後綠燈亮起,邢秀失望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周予揚把他們送到小區樓下,然後說自己還要去公司一趟就走掉了。
邢秀本來想留他一起吃晚餐的邀請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只能站在原地目送周予揚的車離開。
“走啦!”陸槐因抓着他的手腕強迫地拉着她離開,“回去點外賣,餓死了。”
邢秀看着他沒心沒肺的樣子搖了搖頭。
只有每天吃什麽的煩惱的确是件幸福的事。
邢秀跟在陸槐因身後垂着頭,默默地想着。
什麽時候周予揚才能不在自己面前隐藏真實的想法,而是坦誠地和他溝通,夫妻間難道不是有什麽說什麽嗎?還是他根本就沒把他當成可以交心應該誠懇以待的伴侶?
這種什麽都不懂,只能自己胡亂猜測的感覺就像回到了過去。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問題的起始點。
邢秀輕輕擰着眉毛,愁容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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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予揚是真的有事回公司。
讓郭曉川都招架不住只能求救自己的只有崔玫崔董事。
許多天沒回公司,周予揚安靜地坐在沙發上聽着母親講話,聽了但沒認真在聽,直到他抓住了幾個關鍵詞“邢秀”“離婚”“工作”…
周予揚的眉頭擰起來,眼睛微微眯起。
“…離婚有什麽不好,反正當年也是你奶奶要走了急着結的。我本來就不贊成。現在離了,沒了邢秀你多的是選擇。為了一個邢秀這麽久都不上班,工作也不要了?公司你也不管了?我和你爸就是這麽教育你的?一點責任感都沒有,公司上上下下這麽多人,你不管他們拿什麽吃飯。董事會又不止我和你爸兩個人…”
周予揚漠然地看着面前高傲精致的女人,冷漠地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這段話說得太好了一點,好就好在一厘不差地踩在了他的雷點上。
談什麽責任,本質不過是數字、權力和利潤。
周予揚等她說完才平靜地開口反問:“責任?你們對我盡過幾天的責任?”
周予揚說這句,并非是抱怨,平靜得近乎陳述一個再平凡不過的事實。
他早已不再是會因此而難過的年紀。
周予揚站起身來,看着崔玫,目光堅定:“工作上我會做好交接,請董事會盡快選出接替我的人。”
周予揚看着崔玫因為震驚而遲滞的表情,并沒有想象中的快意,他微微嘆了口氣。
她是自己的母親,不管發生什麽,這依舊是不能否定的事實。
周予揚提醒她道:“至于邢秀,我們是不可能離婚的。如果您能接受,我再帶他回家。如果不能,那就少見面吧,免得我們惹您不高興。”
周予揚轉身離開,他的手握在門把上,他遲疑地頓了頓,開口是同時作為丈夫和兒子的忠告和請求:“秀秀是家人…可您疼家人還不如疼一個外人。就算你不疼他,也別再找他麻煩,就當…是你們對我的補償。”
周予揚從來就知道崔玫心中最愧疚最柔軟的禁地,是軟肋。
他知道,但此前他從來沒有利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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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予揚先回了趟家清了點東西,将衣櫃裏的西裝推到一旁,周予揚把前天為了約會買的衣服收進行李箱,帶上簡單的洗漱用品,輕裝簡行地驅車去邢秀家。
邢秀剛從樓下回家,吃飽了躺在沙發上懶洋洋地等待沈星的八點檔開播,就聽見了幾聲敲門聲。
“你…”邢秀看着周予揚腳邊的行李箱,小心翼翼地問,“怎麽了嗎?”
周予揚沉默着點點頭,看着邢秀嘆了口氣:“我被開除啦,所以…收留一下我吧?”
周予揚拉着行李箱拉杆,深夜出現在他家門口,大齡、失業、失婚…
怎麽看都可憐兮兮的。
“你先進來吧。”邢秀急急接過他的行李箱,讓他進門,把箱子推到卧室去。
邢秀放下箱子就返回來跟在他身後,繞着他打轉,還連珠炮似地詢問:“他們為什麽要開除你啊?根本不講道理嘛!”
周予揚一點也不生氣的樣子,舒服地靠坐在沙發上,欣賞着邢秀緊張的神情,為自己鳴不平的老婆格外可愛。
“你工作那麽辛苦,一年到頭都沒幾天假…”
邢秀越想越生氣,還有委屈,坐在周予揚身邊,拉着他的手念念有詞。
周予揚趁機反握住他的手耐心地安慰着:“之前賺的錢也夠我花了,而且夏天這麽熱,也不用再穿正裝,想想不是也挺好的。”
周予揚刻意挑了個輕松點的話題,他繼續補充道:“而且現在我還有更多時間陪…還有更多自己的時間。嗯?”
邢秀仍然氣鼓鼓地垂着腦袋,過了一會兒他擡頭看着周予揚:“我們能告他們嗎!”
周予揚咳嗽了幾聲,他掩飾地摸了摸鼻子。
想讓老婆擔心他一下才說的開除,其實事實是他自己辭職,現在都快圓不回來了…
“自家生意。”
周予揚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予揚不想再住在原來的房子,是怕父母找過去煩他,但對還可以趁機“登堂入室”,近水樓臺先得月和邢秀有更多相處時間這些附帶好處也很滿意。
“那…”邢秀突然想起什麽來,看着周予揚可憐地嘟着嘴巴問,“那我們的傳單怎麽辦…?”
周予揚無語了一陣。
他眯起眼睛,惡劣地情不自禁掐了掐邢秀柔軟的臉頰。
“放心吧,肯定給你搞定。”
原來他擔心的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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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秀讓周予揚去洗澡,自己則在卧室的櫃子裏翻找,看看有沒有多餘的床鋪。
周予揚洗完澡,只圍着一條浴巾出來。邢秀轉身看見,呆住了三秒。一邊羞紅了臉,一邊抓起床上的睡衣朝他扔了過去。
“你自己清行李。”
邢秀裝作兇狠地朝他扔下這句話,抱着床單和被子走出卧室。
住在他家還耍流氓!過分!
邢秀拍拍自己緋紅的臉頰強行降溫,好久沒有親密接觸的身體自動發熱起來,有些心猿意馬。
邢秀跪坐在客廳的木地板上,給他打地鋪,周予揚套上短袖和短褲睡衣從卧室裏走出來,邢秀背對着他,語氣已經恢複了往日的溫柔輕快:“晚上你睡客廳吧,要開空調嗎?”
周予揚抱着懷中的衣服,不知道要放哪裏。
“衣櫃沒有多餘的地方了。”
這個地方的确不适合兩個人一起住,老婆還是比較适合跟自己回家。
等等…這是同居吧。
周予揚的心情突然因為這個認知變得很好,他低頭往地板上看了看,視線仿佛透過地板看到了樓下的陸槐因。
邢秀站起來,接過他手中的衣服挂到一旁的衣架上。
“你站在那裏幹什麽?”邢秀疑惑地看了周予揚一眼。
“沒事。”周予揚搖搖頭。
邢秀擔心地皺了皺眉,以為他還在因為工作的事情而難過。畢竟一向把工作放在第一位,現在得到了這樣的結果他心裏肯定很不好受。邢秀拉着周予揚坐到沙發上,聯想到下午他的反常,邢秀安慰地問:“你下午是不是就知道這件事了?所以心情才不好的。”
“下午?”周予揚先是不解,随口反應過來,抿着唇看着邢秀,經歷了幾秒鐘不到的思想争鬥,周予揚別扭又坦誠地開口,“不是…是因為…”
“因為什麽?”
“因為…”周予揚閉了閉眼睛,忽略到有些發熱的耳朵,“因為你只給了陸槐因的水。”
“什麽?”邢秀懵懵地眨了眨眼睛,随即覺得荒唐。“哪有?我離他比較近嘛,你要開車我準備等紅燈的時候再給你呀,誰知道你不理人的…”
邢秀現在想去還有些委屈。
周予揚咽了咽口水,才意識到自己在亂吃醋。
“等一下…”邢秀突然反應過來,看着他不确定地眨了眨眼睛,“所以你下午不高興是在吃醋嗎?”
邢秀小心翼翼地坐近了一點,望着周予揚求證到。
周予揚唰得一下站起來,直直地走到邢秀鋪好的被子處作勢就要躺下,還硬聲硬氣地通知他道:“我要睡覺了。”随即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腦袋。
邢秀跪坐在周予揚被子邊,急切的想要親口聽見周予揚肯定的答案。他隔着被子戳了戳他,又黏在他身上不起來,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即使這樣也沒有多重,周予揚稍微用力翻個身他就撲了個空。
“是不是嘛?”邢秀笑着撲倒在他肩膀,呼吸的熱氣都噴灑在他敏感的脖子上。“告訴我嘛…求求你了,告訴我好不好~”
周予揚用力追住他的手肘往被子裏一帶,翻身将他壓在身下,膝蓋抵在他雙腿之間讓他沒法逃開,故作兇狠地看着他。
“是!滿意了?”
揭穿他的幼稚行為就高興了,他怎麽才知道他老婆這麽惡趣味。
邢秀一點也沒生氣,一點也不害怕他,他笑盈盈地眯起眼睛,柔軟的手心撫着他的臉頰,勾住他脖子的右手微微用力将自己貼近,輕柔地在他的嘴唇上啄了一下。
趁着周予揚沒反應過來,邢秀靈巧地掙脫他的懷抱,腳步輕快地跑回自己房間,一氣呵成地鎖上門。愉快的聲音從門板後傳出來。
“晚安!記得斷電。”
周予揚仍然維持着被他推到一邊躺倒的姿勢,愣愣地撫上自己的薄唇,記憶中極致柔軟的觸感讓人恍惚得以為那是在做夢。
邢秀撲倒在床上,卷進被子裏,興奮地來回滾了幾圈,露在外面的腳撲騰撲騰了幾下。邢秀只露出一雙滿是笑意的眼睛。
興奮得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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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李汨說的那番話并沒有像李汨預想的那樣影響他。
李汨以為,他跟他說那些過去的故事,會讓他耿耿于懷。他和周予揚沒有那些青春美好的記憶,永遠也不會有。
本來就不會。
時光無法逆流,他永遠也不能擁有20歲周予揚的喜歡。摩托車後座的位置,淋雨卻沒看成的星星…聽起來的确很浪漫,但如果他一心追求的是那樣的喜歡,簡直就是逼自己走進死胡同。
他是沒有很聰明,但他也不鑽牛角尖。
他想要現在的周予揚的喜歡。
他想擁有當下真實的周予揚。
曾經他最害怕讀不懂周予揚的情緒,他好像永遠淡然自若,随時就可以從這段婚姻中抽身離開,全身而退。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影響不了他,就像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因為這樣而變得沒有安全感。
喜歡一個人,就是要為他高興,為他生氣,為他難過,為他吃醋…為他擁有種種複雜難言的情緒。
可是今天,周予揚吃他的醋了耶!!!
邢秀把臉埋進枕頭裏,無聲地大喊,捶着身下的被子。
終于不是只有自己吃醋了。
大勝利!
一牆之隔,各懷心思的兩個人,一起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