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做夢
眼看就到初春了,可是寒冬還滞留在這片大地上不願意走,整個天地間景物蕭條凄涼,一陣冷風吹過,打在人的身上硬生生的刺骨。
溫舒陽頭朝下貼着馬肚子,柔軟的肚子正好咯在馬後背的那根堅挺的脊梁骨上。當馬突然飛奔而起的時候,他差點兒沒吐出來。
太難受了,溫舒陽被颠的頭暈腦脹,肚子裏的腸子肚子什麽的都差點兒被折騰出來。
“艾,艾九……你……他媽放我下來,我是……”溫舒陽磕磕絆絆的強張開口,肚子裏已經被灌進一股的冷風,口鼻間盡是馬身上的騷氣。
不過艾砺寒可不管他難不難受,冷峻的臉上一點兒表情也沒有,聽到馬背上的裴景容叽叽喳喳的,厭惡的皺了下眉頭,然後出手如飛的在他細瘦的後頸上使勁兒一敲。
溫舒陽後頸遭了一下重擊,只覺眼前一黑,在昏倒之前已經意識到是艾砺寒出的手,心裏忍不住仰天長嘯:娘的,我他媽就是你要找的師兄啊!
當溫舒陽被從半空中直接甩到堅硬的石頭上,他幾乎是同一時刻就醒過來了,全身的骨頭都像是被人一根根敲斷了又重新塞進這具皮囊裏,從胸口到小腹尤為的疼痛,像是被巨石砸中了,疼得又狠又悶,五髒六腑都移了位。
喉頭裏像是悶着一口血,要吐吐不出,想咽又咽不下去。就在溫舒陽要撐着石頭坐起來好好的吐一吐的時候,一只冰冷的手像是鐵鉗一眼掐住了他的下颔。
幽幽的月光透過樹影照進他們所在的山洞裏,溫舒陽被迫擡起頭,脖子脆弱的仰着,看着他五官像是用刀鑿出來一樣深邃俊朗的師弟,正眼睛裏結滿寒冰的看着自己。
“裴景容,溫舒陽他到底是不是你劫走了?”艾砺寒的聲音像是閃着寒光的刀子一樣劃破這凄冷的夜空。
溫舒陽像是個破布娃娃一樣被他提在手指中,連張一張嘴巴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無力的搖了搖頭。
“別以為你幫我解決了秦無雙,我就能縱容你觊觎我的人。”艾砺寒狠狠的瞪着虛軟的溫舒陽,冷酷的說道:“別說你現在武功盡失,就是你練到九重天第九重我也不怕你,如果溫舒陽失蹤的事兒跟你有一點兒關系,我都能讓你生不如死。”
解決了秦無雙……什麽意思?
溫舒陽的心裏一突,這事兒聽着怎麽這麽怪異,而且艾砺寒以前從沒跟他提過。當年在他跟秦遠山莊二小姐秦無雙訂婚沒多久,他高興地勁兒頭還沒緩過來,突然就傳來秦無雙跟裴景容私奔的事兒……可是,這事跟艾砺寒有什麽關系……
溫舒陽雖然性子直,可是也并不傻。他現在靈魂囚在裴景容這個大魔頭的身體裏,雖然頭昏腦脹好不難受,也聽得出來這其中有貓膩。
“秦無雙……什麽意思?”溫舒陽顫顫巍巍的開口,聲帶像是撕裂般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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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我裝什麽呢,裴景容?”艾砺寒在凄冷的夜色中漸漸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聲音很輕很輕的接着說:“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當年找你把秦無雙弄走,我就沒想過會瞞得了你。是,我就是喜歡溫舒陽,愛我的五師兄,可是這有什麽好驚訝的,你不還是一樣喜歡男人!別給我弄出一副很驚訝、道貌岸然的嘴臉,這不适合你。”
艾砺寒說完,毫不憐惜的使勁兒拍拍裴景容蒼白的臉,露出譏諷的笑容。
艾砺寒也不怕他跑了,起身就走出山洞,去收拾了些幹樹枝,回來生上火。而在他忙完了這一連串動作的時候,已經過了好一會兒。他看見裴景容還是像是個癡呆一樣蒼白着臉孔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傻了嗎?”艾砺寒看他的樣子覺得不太正常,走過去伸手推了他一下,不耐煩的說道。
溫舒陽被他這一下子推的差點兒又栽回地上,強自鎮定身形,回過頭來,嘴唇抖了抖,臉上的表情說不出的怪異,半晌才顫抖的輕聲說道:“我明白,你……喜歡你師兄也是挺正常的,就像喜歡你父母,師父,和其他的師兄弟……”
艾砺寒見裴景容聲音低得像是在自言自語,低垂的頭,蒼白的臉,還有細瘦的肩膀,都讓他看起來跟平常很不一樣,倒讓艾砺寒的心中生出些異樣的感覺,居然有些不忍心似的。
可是這種怪異的感覺也就持續了幾秒鐘,艾砺寒天生就是個冷情的人,為數不多的那點兒感情也都給了一個人,再沒有多餘的情感來憐憫他人了,尤其對方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無惡不作的大魔頭。
所以艾砺寒冷哼一聲,把純泰劍随手放在地上,抱着肩膀冷聲說道:“裴景容你跟我裝什麽純啊?這世上最肮髒的恐怕就是你了吧,一天離開男人就會死的賤人,還好意思跟我談什麽師兄弟情?”
溫舒陽被他說的臉色發白,之前他一直在九陰教裏。在那裏他自然是老大,所有人都得看他的臉色,何曾讓人這樣指着鼻子罵。而且他溫舒陽曾是七賢聖人的第五個入室弟子,江湖人贊譽為玉公子,走到哪裏,不被人誇上一句君子端方,品德高潔。如今被自小就與他最好的師弟這樣指着鼻子罵賤人,心裏別提是什麽感受了,他羞憤的就要說出自己不是裴景容那個混蛋,就聽到艾砺寒接着用他像是帶着冰碴的語氣說道:“沒錯,我其實心裏也沒比你幹淨多少,我就是愛溫舒陽,愛我的這個五師兄,不是師兄弟的愛,是想要把他壓在身下狠狠的幹他,把他鎖在床上讓他哪兒也去不了,讓他這輩子都不能娶妻,永遠跟我在一起的愛……但是我又跟你不一樣……”
艾砺寒像是沒有注意到對面那個人突然變了的臉色,頓了頓,突然語氣變得很溫柔的說道:“你是只愛男人,我是……只愛他……”
艾砺寒這個人可以狂躁,可以暴戾,可以各種的冷血,可是這樣溫柔的如同情人的私語一樣吐出的愛語,真的不是誰都能看到的。
溫舒陽後背靠在冰冷堅硬的岩石上,胸口還疼得厲害,可是他已經沒有精力去顧忌那些了。隔着幽黃色的火光,他看見平時在他面前一向溫柔沉默,不愛說話的最親密的師弟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那深刻的五官,鋒利的眼神,還有緊抿着的薄唇吐出那樣驚駭世俗,他做夢也想不到的話……溫舒陽覺得自己好像在做一個夢,他不能相信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