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求醫
當日他與殇冶一連快馬加鞭趕了兩天的路,接近傍晚才到達晏城。
一路上都沒怎麽吃飯休息,就想找個落腳的地兒,可是身邊盤纏所剩無幾。
殇冶翻身下馬,将手中馬匹的缰繩交給阿財,徑直走入恢弘大氣的天下第一酒樓。
阿財連忙叫住殇冶,小聲說道,“我們的盤纏不多了,不要在這裏投宿了。”
“你是天下第一劍客,怎麽如此怕事。”殇冶滿不在乎地走進酒樓,留下阿財憤憤不平地拴馬。後來阿財才知道,原來天下第一酒樓的幕後老板就是殇冶。
害的阿財那晚都沒怎麽好好休息,生怕小二上來将他趕出去。
第二天一早,看見殇冶神清氣爽的模樣站在門口,悠悠地開口告訴他,這是他的地盤,不用擔心吃住費用。
摸了摸自己憔悴疲憊的臉,阿財直接沖到大廳,點了滿滿一桌的招牌菜,狠狠地犒勞了自己。
酒足飯飽之後上路,前往雲臺山。
神醫殷離子就住在雲臺山的半山腰。有間林葉小築便是他們的目的地。只是傳說,殷離子性情不定,治病所需報酬因人而異。若是達不到他的要求,便是皇帝老子他也不治。
阿財可不擔心,畢竟天下第一首富在此,有什麽能難倒四公子的呢。
心裏偷偷竊喜,很快他就可以拿到一百萬兩逍遙自在去也。
沒想到最後付出報酬的竟是自己。
阿財與殇冶來到林葉小築。半途中殇冶就因毒發已經不省人事,阿財只好背着他上山。還好自己是習武之身,一向比較強壯。雖然如此,爬山也是累的夠嗆。
好不容易來到竹屋前,卻見一白衫男子正在煎藥。阿財輕輕将殇冶靠近樹旁放下,走進白衫男子。
“請問神醫殷離子在嗎?”阿財禮貌的詢問。
Advertisement
“治什麽病?”白衫男子頭都未擡,依舊在專心致志地煎藥。
“我朋友中了玉仙丸的毒,還請殷離子前輩能出手相救。報酬方面盡管開口,我朋友神通廣大,定是能滿足神醫。”阿財拱手作揖,态度誠懇。
白衫男子擡頭,眉眼含笑,俊逸的臉龐落下幾許長發,更顯溫潤如玉。
阿財不禁愣住,本以為殷離子是個頭發花白的老頭,沒想到竟是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模樣。關鍵是還如此好看。
殷離子含笑,放下手中煎藥的芭蕉扇,“你可知我這次想得到什麽報酬?”
“不外乎錢財性命吧!”
“我幫你治病,你為我做三件事。如何?”殷離子細細打量着一身黑衣的阿財。
“不要急着拒絕我。你應該也知道自己活不過明天晚上了吧。好好衡量衡量,我有的是時間。”殷離子轉身繼續對着眼前的爐子扇風,不再理會阿財。
阿財頓時感覺莫名其妙,求醫的人是殇冶,為什麽最後是他得付出代價。
他這是招誰惹誰了?
這殷離子還真是如傳說中般古怪。
阿財猶豫着,他要是不答應,不僅殇冶救不活,他的命也沒了。更別說快到手的一百萬兩。
回頭看了看靠坐在樹旁的紅色身影,就那麽靜靜坐着,大紅的衣袍随風散開,像開的正盛的牡丹,高貴驚豔。合上的眼睑遮住了張揚的眼眸。
阿財心中不覺泛起酸澀。這麽不可一世的人如果真的就這麽死了,倒也可惜。
為了那一百萬兩,就豁出去了。
阿財下定決心,轉身面對殷離子,“要我為你做什麽?”
殷離子聞言停止扇風,拿起爐子旁的擺放的玉色小碗,将鍋中煎的藥盛進碗中,遞給阿財。
“這是玉仙丸的解藥。”
阿財看着手中接過的藥汁,黃色透明,還散發着些微的清香。連他這沒中玉仙丸毒的人都想嘗嘗了。
“你早就知道我們會來求醫?”阿財警惕地看着手中的黃色藥汁。
“天下第一義莊的老人是我師父,人稱閻冥居士。用毒天下第一,特別喜好研究無人能解的毒藥。他這是想試試我的醫術進展到什麽地步了。”殷離子大笑,“畢竟玉仙丸的毒至今除了我師父也只有我會解了。”
阿財惡寒,就因為想試試徒弟的醫術,就讓他帶着病人奔波這麽遠的路。還得随時擔心病發身亡。還真是名師出高徒。
“此藥服下後,半個時辰內四公子就會蘇醒。他的身上或許會有七星散另一半的解藥。若你迫不及待想要得到一百萬兩,倒是可以找找看。”殷離子掩藏眼眸中的笑意,甩袖走進屋內。
這師徒二人是不是都會讀心術?阿財不禁好奇。
走進殇冶身邊,輕輕将他扶靠在自己的懷中,手中的玉碗遞至殇冶的唇邊,藥汁緩緩流入他的口中。可是卻又立刻都流出來,順着唇角,緩緩下滑,滴落至衣衫上。轉瞬滲入不見。
阿財不禁心急,這樣下去,玉仙丸的毒是絕對解不了的。
心下來了主意。左手摟過殇冶的脖子,繞到他的嘴邊,使勁将他下颚掰開,右手端着藥汁立刻往下灌。待藥汁進入嗓子一點,便又立刻擡起下颚。
看着藥汁從嗓子流入,被咽下。阿財才放心些。如此反複三四次,總算把解藥給喂完了。
若是殇冶醒着,知道自己這樣對他,不知會怎麽對付自己。阿財都不敢想下去了。
便輕輕将殇冶唇邊殘餘的藥汁擦拭幹淨,衣服理理好,頭發順順,突然想起來殷離子所說的話。
七星散的另一半解藥。
看看殇冶完全沒有醒過來的跡象,阿財情不自禁就伸手去殇冶的衣服裏尋找解藥,可是摸了半天,也沒有發現裝藥之類的藥瓶。
阿財不禁氣餒。
他可不敢肯定殇冶醒來後不會過河拆橋。
殇冶全身上下除了那把懸挂于腰間的玉骨扇,當真是什麽都沒有。
阿財好奇,取下玉骨扇,拿在手中仔細琢磨着。前幾天殇冶失蹤時在馬車中撿到,都沒好好瞧瞧。
扇骨是和田羊脂白玉做成的,呈半透明狀。玉裏隐約看出密密麻麻刻着如米粒般大小的字。這些白色的小字互相交錯,并不顯得淩亂,倒是像一幅精致的山水畫。只是阿財發現這根本不是本朝所使用的文字。
估計是很久以前,早在這玉石形成之時便已經刻上的。或許是一些資料記載吧。阿財猜想着,并沒太留心,他沒想到日後竟然就因為這些他不以為意的文字而亡命天涯。
低頭繼續撫摸着扇子。金蟬絲織成的扇面,細滑柔韌,泛着金色的光澤,阿財小心翼翼地觸摸着,延伸每一根金絲的紋絡,感受着指尖歡快的跳躍。
雖然他也知道這金蟬絲刀槍不入,任憑再鋒利的刀刃也不能傷其分毫。
但還是不由自主地放輕手指的力道,漸漸移至扇面中間,手指的突起連綴起六個大字,“天下第一首富”,精致的紅色雙面繡,狂草的張揚,霸氣邪魅,倒是像極了主人的性格。
阿財還留意到,這玉骨扇的扇墜是一塊芙蓉紅玉勒,縱貢一孔可穿帝,上刻“笑疏狂”三個字。
疏又何妨,狂有何妨!
真乃是張狂至極。
阿財剛握住紅玉勒扇墜時,便覺得一股清涼之氣從玉墜滲出,進入手心,源源不斷往心口方向流動,所到之處,像清泉泠泠,洗淨塵埃,整個人好像淨化過一般,神清氣爽。
阿財運功調息,發現體內沉積的濁氣竟然消失了。立刻給自己把脈,脈象平穩有力,毫無中毒之兆。
心中大喜,看了眼殇冶還未醒來。便轉身背對,将胸前衣服解開,原來明顯的七星狀黑印已經消散殆盡。
頓時欣喜若狂,握住了紅玉勒猛親,一塊不起眼的扇墜竟是個解毒的聖物。
早知道前幾天拿到扇子時就好好琢磨琢磨了。怪不得殇冶乘自己沒醒來就把扇子拿回去了。當時怎麽就沒想到這扇墜竟是個寶貝呢。
但是為什麽它卻解不了玉仙丸的毒。阿財不解。
拿着扇子在手上掂量着。連個扇墜都這麽厲害,那這把扇子會不會價值連城。
阿財眼中閃爍着精光,随即灰暗下去。總不能偷吧。不甘心地将玉骨扇重新挂回殇冶腰間,戀戀不舍的目光始終不肯脫離那把扇子。
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天下第一義莊的一百萬兩。
可是殇冶不醒,他哪來的書信憑借。
擡頭看了看面前的小築。
阿財計從中來。
阿財起身上前叩門。久久不見回應。便推門而入,但見左側書桌上早已擺好了文房四寶。
阿財心驚,以後可得遠離這師徒二人。
他走進書桌,提筆寫下一封毒解的書信。萬事俱備,只等着殇冶按下手印。
阿財喜滋滋地拿起寫好的書信,推門而出。卻沒注意到窗外一閃而過的白影。
來到殇冶身邊,看着他還熟睡的模樣,阿財大膽地将他的食指沾了紅印泥。猛地在書信的結尾處印下手指印。
大功告成。
阿財舉起信紙,在手印處吹氣。黑白分明的眼睛迎着陽光,泛着異彩。不由得咧開嘴角,哈哈大笑起來。
突然旁邊紅色的衣袖一閃,阿財被捉住手臂,這才發現殇冶已經醒了。
爆睜的眼眸,兇光畢露。
阿財急忙将紙張往胸口裏塞。殇冶手上使勁,推搡間竟将阿財撲倒在地。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乘我暈倒時對我做了什麽?我雖然動不了,但意識還是清醒的。”黑發撲面而來,但聞清香撲鼻,蕩人心魂。
恍惚間,阿財及時回神。
在殇冶出手前,點住了他的穴道。
殇冶頓時手腳不能動彈,只有眼神暴怒懾人。
阿財好心地将他扶正,倚靠在樹旁。
“我是為了救你,才那樣給你服藥的。可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至于這個書信,本就是你應該給我的報酬。我只是怕你反悔,才先下手為強的。現在,我就要回天下第一義莊,去取我的酬金了。”
“你敢先走試試。”殇冶稍稍平息下怒氣,薄唇輕啓。
“半個時辰內,穴道會自動解開的。後會無期,四公子。”阿財不敢再去看殇冶的眼神,決然轉身離開。
“我們會再見的,阿財。”後面傳來的盛怒聲音入耳,阿財忙施展輕功逃離雲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