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意孫媽媽将秋月扶起來,笑着道:“香茗家裏原是商賈,經營着幾個店鋪,她從小跟着學經商,識文斷字,也懂管理夥計。後來經商出了些事情,被官府判定沒收家財,還賣了她還債。”
秋月聽着,真的是觸動了心事,看着香茗,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轉兒。香茗不知道春月的事情,笑着趕緊道:“只是破財,家裏人都好着,我是遇上了好主子,等官府的禁令期過了,家裏就來人把我接回去。”
秋月這時也感覺到,孫媽媽和欣兒看着自己的眼神怪異,急忙的伸手胡亂的擦了一下眼淚,低聲道:“奴婢也不知道怎麽的……”
蘇沐涵笑着道:“也沒什麽,”轉而問香茗:“你有主意?”
香茗點點頭道:“奴婢以前在家的時候,生意上有這樣一件事。那時候奴婢七歲,哥哥十二歲,家裏經營的一間鋪子要交給哥哥管,不過鋪子裏的老人全都覺着哥哥資歷不夠,都不理他,做什麽決定,出貨進貨,全都繞過哥哥去……和咱們現在的處境倒是有些相似。”
“哦,那你哥哥是怎麽處理的?”
“我父親給我哥哥出的主意,十來個夥計,分成三部分收拾!掌櫃、副掌櫃這幾個帶頭不聽話的,鬧得最兇的,直接棄之不用!還有幾個沒明說,态度暧昧的,把他們提拔起來,做掌櫃和副掌櫃,還有幾個牆頭草的,不管他們,既不提拔,也不打壓。”
孫媽媽先說了一聲:“這主意也好!挑撥了他們內部。”
香茗道:“當然,最後還是要清理了那些人,因為畢竟對哥哥不忠心。”
蘇沐涵微微颦着眉思索着,孫媽媽低聲的問香茗具體怎麽實施的,大約是覺着這個主意可太好了。秋月趕緊的收拾心情,現在不是想傷心事的時候。
蘇沐涵想了很久,才決定了,對幾人道:“若是不動手,便也罷了,若是決定動手,就沒有個‘怕’字!”她微微一笑:“張嵩家的、孫明家的,包括那些想晾着我的,一個都不用!”
一下就把所有的人踢了出去,連孫媽媽都有些猶豫:“所有的人都不用……這個……行嗎?”
“必須行。”蘇沐涵說道,然後端起茶杯喝口茶,凝神又想了想,道:“以前王妃的人,沒必要用她們……是,用她們有很多好處,也會讓咱們沒那麽艱難。但是這些人要是幫着我把如今的人打壓下去了,卻是功高!本已經是老人了,再要是有了功勞在身上,我一個年輕媳婦,想要鎮住她們,恐怕難了。”
她抿嘴一笑:“我可不想一切局面穩定之後,卻被逼要對她們動手。”
衆人全都明白了,秋月點頭道:“還是小王妃看的長遠。”
蘇沐涵道:“現如今,一個就是辦三年祭的銀子從哪裏出,一個就是人手從哪裏來,只要這兩件事解決了,沒有不行的。孫媽媽,一會兒咱們去祠堂看看地形,周圍必定是要辟出來一塊地方做法事的,你到時候将沈忠管家請來,與咱們一同劃地方,劃好了地方,才好說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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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都點頭。
“香茗,你今後就是賬房,我籌到了銀子,會放在你那裏,你先預備好賬本、算盤等等這些,還有,從此刻起,進出的每一個銅板,都要記清楚了。”
“是!”香茗精神一振,答應道。
“秋月,你管人,外間的事情,我會找沈忠給我幾個人使,大部分都是內裏的事情,你先就着咱們院裏的這些丫鬟婆子使,實在不夠,再來找我。”
秋月急忙的答應了,心裏馬上就默默地算起來,小王爺的院裏,連丫鬟帶婆子,少說也二三十人,倒是好好的要先了解一番。
“欣兒,你就跟在我身邊。”蘇沐涵道:“香茗和秋月,你們倆不用去了,自己準備自己的吧。”
兩人答應了。
蘇沐涵站起來先往祠堂這邊來,欣兒跟着她,孫媽媽急忙去找沈忠管家。
蘇沐涵到了祠堂這邊的時候,并沒有等多久,幾乎是同時的,沈忠和孫媽媽已經跑着來了,進了院子,沈忠急忙的過來給她行禮,蘇沐涵笑着點點頭。
“以前的祭祀,不知道是怎麽樣的?劃出來多大的地方做法事?”蘇沐涵問道。
沈忠急忙的躬身答道:“只有王妃去世的時候做了法事,因為辦後事的時間很緊,只周圍這一片空地。”
蘇沐涵看了看,祠堂周圍大約是不到半裏的空地,再遠一些,是園林樓閣,估計那時候就沒有用到。
“其實來的時候我就看好了,從清風園開始,一直到這邊,全都用上,沈管家,你看如何?”
沈忠急忙道:“那裏到祠堂,約略有二裏,不大不小,合适。”
蘇沐涵點點頭:“那地方就定了,這麽大,我全都鋪設好。還有,沈管家能給我幾個人嗎?在行妥當的小厮,交給孫媽媽。”
沈管家想了想,倒是明白了過來,點頭笑着道:“好。”他轉頭叫人:“吉業,吉勝,你們倆過來。”
跟着他的小厮遠遠的聽見了,跑過來兩個。沈管家對蘇沐涵笑着道:“這兩個,是辦過這一類事情的,外間的事,只管叫他們去做,能放心了。”
蘇沐涵點點頭。
沈忠對那兩個小厮道:“你們今後跟着孫媽媽,聽孫媽媽吩咐。”
兩個小厮急忙過來給蘇沐涵磕頭,再給孫媽媽行禮,站起來之後,就站遠點跟在孫媽媽的身後。
蘇沐涵看看也沒有其他的,便對沈忠道:“請沈管家來,主要是看看用多大的地方,既然定了,我就回去了。”
沈忠急忙的躬身相送,等蘇沐涵走遠了,這才直起身,若有所思的看了一會兒,這才走了。
076 銀子的出處
蘇沐涵往回走的時候,對欣兒道:“你去一趟賬房,找張嵩,就說我要用銀子,先提兩千兩給我。”
欣兒愕然,讪讪的道:“張嵩不是……張嵩家的都不理咱們不是?”
孫媽媽也有些摸不着頭腦的看着蘇沐涵,這不是明擺着嗎?或推脫,或變着法子不給,為什麽還要去看那個臉色?
蘇沐涵嘆氣道:“‘他不給’這只是咱們猜的,從沒有真的去問過,若是給了你呢?那不是冤枉了張嵩?”
欣兒和孫媽媽立刻恍然了,孫媽媽道:“對!要他親口說出來才行。”
欣兒便點着頭馬上去了。兩人邊商量着邊回到了院子,侍書等人已經全都出來了,有的在門口站着,有的裝成是忙着,反正都在外面,大約是聽到了一點消息,出來看看什麽情況。
蘇沐涵進屋才坐下,欣兒已經跑着回來了,在門口先喘勻了氣,這才進屋回禀道:“張嵩管家說了,前些日子王爺用了一筆大錢,接着就是王妃、側妃病了,吃藥補品不斷,五兩銀子一兩的燕窩,每天都要吃掉三四兩,如今這銀子和流水一般的出去。小王妃要的兩千兩銀子确實沒有,如果小王妃急着用,只能從煎藥房那邊扣些銀子出來。”
蘇沐涵問道:“就說了這些?”
欣兒道:“奴婢問了一句,若是從煎藥房扣,是扣哪筆?張嵩管家說了,就扣補品那一筆。”
蘇沐涵笑了,轉頭去看孫媽媽,孫媽媽臉上帶着果不其然道:“真如姑娘您猜的!”
欣兒撅着嘴道:“這還沒完呢……奴婢說那就算了,轉身正要走,張嵩管家卻把奴婢叫住了,當時就馬上叫了人來,說把下半個月買燕窩等物的銀子拿出來給奴婢!奴婢當然不敢要,他竟然非叫奴婢收下不可!”
蘇沐涵點着頭道:“是啊,這樣的一來,今後說起來,是他給銀子咱們不要,不是他不給!”
孫媽媽皺着眉頭道:“這可如何是好?沒有銀子,什麽事情也辦不了……”
欣兒想來是被張嵩擠兌的夠嗆,氣呼呼的道:“姑娘,他這樣排擠咱們,咱們可以去王爺那邊告狀,張嵩這是明目張膽的違抗王爺的意思!”
蘇沐涵笑着道:“違抗王爺?他才不會那麽笨,背着個名頭。剛剛不是說的很清楚嗎?要給你的,是你不要。”
欣兒急的臉通紅:“但是他那根本是不給!用王妃和側妃的補藥銀子,我還敢收嗎?還有,他老婆張嵩家的确實不來咱們這邊,什麽事情都不禀報,這些事可以告訴王爺吧?!”
蘇沐涵心平氣和:“狀是要告的,但是告狀也得有水平,一狀告下來,她們翻不得身才好,若是讓她們還能活蹦亂跳的找咱們的晦氣……”她擡起臉看欣兒,意味深長的笑。
欣兒也不笨,馬上聽明白了,只好壓下火氣點頭道:“姑娘說的對,不能這樣輕易的去找王爺說,等把她們違拗您的意思的事情存夠了,一次去告!”
蘇沐涵笑着點點頭,心裏盤算着,銀子其實不是問題,她在娘家也管過家,給她娘過三年祭的時候,花了大約是一萬兩銀子。
一萬兩,她倒是能拿出來,嫁妝有五萬兩銀子呢,只不過,卻不能用自己的嫁妝銀子,那是打夫家的臉呢,到時候沒臉的不是王妃,而是王爺,還有沈峻熙。
別的還有什麽法子呢?
思忖了半晌,還真的讓她想出來一筆銀子來。是沈峻熙的銀子,他們成親的時候,王爺給沈峻熙的,算是紅包,六千兩,不過沒有放在沈峻熙這邊,而是叫沈忠給收着,等以後他們用大錢的時候在取出來。
蘇沐涵如今也顧不得動用這筆銀子合不合适了,再說,給沈峻熙的娘過三年祭,兒子出銀子,這也是很應該。
她自己是懶得再跑了,反正沈忠那個狡猾的老狐貍也可能什麽都知道了,因此只叫孫媽媽去一趟,說她要用小王爺的拿筆銀子,也不用說明要用在哪裏。
孫媽媽領着香茗去了,大約半個時辰之後,就回來禀報,沈管家說一會兒派人把銀子送來。
蘇沐涵精神一振,有了銀子,事情就可以開始辦了!當下也不耽誤,馬上就吩咐衆人開始。
沈忠給的兩個小厮就在外院候着,蘇沐涵叫孫媽媽去找他們,出去打聽一下,做亭子樓閣的木匠瓦匠的行情。祭祀一般都是搭的棚子,用完了就拆了,但是給王妃顯然是不能,一定要隆重。蘇沐涵還記得那時候自己母親三年祭,父親在祠堂周圍建了一排的樓宇,貼上白窗花,遠遠一看,煞是壯觀。
又吩咐香茗,找個外院的粗使婆子和粗使丫鬟陪着她,去街上看看需用的東西都是什麽價格。既然孫明家的不來,想來她們要去倉庫領用什麽東西也是很難的,幹脆也就不去浪費那個時間了。
況且,蘇沐涵也有一個想法,她和沈峻熙這邊,得有一個自己的庫房,萬一着急的使什麽東西,不用總是去看那幫人的臉色。
香茗急忙的答應了,回去收拾換了件利索的衣裳,出去找人陪着她去了。蘇沐涵又把秋月叫來,吩咐她:“你把丫鬟們建個花名冊子,她們的活計都分清楚了,誰幹什麽,就一直幹什麽,比方說負責把髒了的衣裳鞋、帳子帷幔拿去洗衣房的,就全程一個人負責,這樣看到東西髒了沒及時洗的,洗幹淨沒及時拿回來挂上的,就可以找一個人。你去想想,都有什麽活,分下去。”
秋月答應了,之前就已經想了一些,現在接着下去想。
又把欣兒叫來,吩咐她去和侍書等人說,叫她們都随着秋月去忙吧,屋裏伺候的,只欣兒一個人就行,非常時期,沒有人手,少不得辛苦她們了。
欣兒去說了,侍書等人倒是都樂意,畢竟,小王爺也不在府裏了,她們在不在屋裏都一樣,去那邊幫忙,還能多看些事情。
各人都有各人的心思。
吩咐了這些下去,那邊沈管家已經派人将銀子送過來了,還帶了個單子,請蘇沐涵在上面簽個名就行了。蘇沐涵收下銀子,打發走了沈管家的人,欣兒就禀報外面有人求見。
蘇沐涵問是何人,欣兒道:“說是外間糧米管家的媳婦,名字叫彩月。”
蘇沐涵一聽名字中有個‘月’字,上房內院的丫鬟,都是以‘月’字取的名字,不論是過世王妃以前住的紫荊苑,還是現在王妃住的會青園。不過這會兒來的,應該是過世的王妃的人。
點點頭道:“叫她進來吧。”
一會兒,欣兒領着一個穿着圓領百納裙的婦人走了進來,那婦人進來急忙的跪下磕頭:“奴婢見過小王妃。”
蘇沐涵笑着道:“起來吧。”等那婦人站起來,便道:“我來的日子短,府裏的人也認不全,竟不知這位是?”
彩月急忙道:“奴婢原是紫荊苑的丫鬟,王妃生前,将奴婢許給了外間的管家叫方旺,原是管着糧米的。”
蘇沐涵笑着點點頭:“找我何事呢?”
彩月漲紅了臉道:“奴婢聽說小王妃您管家,還要給王妃辦三年祭的事,奴婢鬥膽過來,求小王妃給奴婢和奴婢的相公一點事做。”
蘇沐涵笑道:“方旺不是糧米管家嗎?怎麽還來求事情做?你不是嫁到了外間嗎?想來也應該有安排,怎麽反倒來我這裏找事情做?”
彩月臉上露出不忿,說話前先深吸口氣,免得語氣不好,驚着了小王妃:“奴婢的相公一向是管着各個廚房的糧米油柴,奴婢從內院出嫁,那時候也派了活計,負責王妃廚房買賣進出的單子。可是……”
她又深吸口氣,胸脯鼓了鼓,顯見得是強行忍下了一口氣,這才保持着剛剛的說話語調:“可王妃一過世,廚房就空下了,整天不開火,更加沒有什麽菜單子了。而我相公那邊,更是過分,張管家來了之後,采辦的事情他一個人全都包了,其他的采辦也都閑了下來。後來張管家說,采辦要那麽多也沒用,裁撤了一大批,我相公也是沒裁了,如今他一個月的月錢只領着幹雜活的小厮的一兩銀子,奴婢倒是還領着以前的月錢二兩銀子。”
“紫荊苑的人,多少沒事幹的,月錢是少了,還是和以前一樣?”
“我們整個院子的人全都沒事做!除了每天打掃打掃,還有什麽事?沒有主子伺候,我們那兒連人都不去……不過我們這些人的月錢倒是一文沒少給!可如今府裏誰見到我們都是諷刺挖苦一番!羨慕我們不幹活就有銀子拿!”彩月氣憤的道:“奴婢們不想做那白拿銀子的人!奴婢想幹活,正經的幹活!”
蘇沐涵笑了一下。
彩月就縮了一下脖子,以為自己聲音太大了,吵到了小王妃,小了些聲嗫嚅着道:“聽說要給王妃辦三年祭,我們都挺高興的,還想着,這一下有事情做了,本想着小王妃派到我們頭上,一定盡全力辦好,可小王妃沒找我們……她們都不叫我來,說不知道小王妃為什麽不用我們,也許有什麽顧忌,奴婢……”聲音都大了些:“奴婢倒覺着沒什麽好擔心的!奴婢們是王府的人,吃着王府的飯,就應該有事做!”
大聲說完了,又縮了下脖子嗫嚅了一句:“奴婢也不知道輕重,小王妃您別怪罪……”
077 人很多啊
蘇沐涵聽她說完了,想了一下,過世王妃朱氏的人,項氏必定是不會少了她們的月錢,她不想落個薄待前任王妃下人的名聲,不過把這些人晾起來,讓她們白拿月錢沒活幹,等天長日久,勾起了府裏其他下人的不滿,慢慢的,就算是不親自動手,這些人也留不下來,流言蜚語也把她們轟走了。
不過在蘇沐涵看來,項氏還是太過于小家子氣了,為什麽就容不下這些人,要說以前王妃身邊的貼身丫鬟,容貌出衆又要給王爺做小的嫌疑的,那些你趕走也就罷了,彩月、秋月、春月這些人,實際上一點沒有威脅,給這些人一口飯吃,有什麽不行的?
反正她這邊正好缺人手,便笑着點頭道:“這沒什麽不行的,正好,我這邊需要個廚房裏的妥當人,你去找秋月———你應該熟悉的,叫她給你安排事做。”
彩月一喜,急忙的躬了身子問道:“那奴婢的相公呢?”
蘇沐涵笑了:“去找秋月,登記到花名冊裏,跟秋月說,等香茗回來,叫你相公去香茗那邊報到,就管采辦三年祭上的糧米飯菜油柴等等的。”
“是!”彩月高興的急忙趴地上磕了個頭,爬起來去找秋月了。
她出去了,蘇沐涵站起來,去廂房裏翻了翻,翻出來幾張單子,這是當初自己母親三年祭的時候,所用物品的總采買單,因為知道有這件事,這次出嫁的時候,就特意的從賬房那邊抄了一份帶來了。
她看了看上面,記得密密麻麻的,各種需用的物品詳細的都有,有這張單子,倒是能省不少力氣。
出來了吩咐欣兒把單子抄兩份出來,一份給香茗,一份欣兒自己拿着,記住了,這樣自己要是什麽想不到的,欣兒能幫自己想着。
回屋的時候,就看到安媽媽站在門口陪笑着,見了她急忙的迎上來,一臉谄媚的笑:“哎呦小王妃,累不累呀,您快回屋坐會兒。”
看她如此殷勤,蘇沐涵心裏已經有數了,必定是看到彩月這樣的人都有了活幹,她也想給安排幾個親戚吧,面上不露聲色,笑着和她一起進了屋道:“安媽媽,您也歇會兒,成天忙裏忙外的,別累着您老人家了。”
安媽媽拍着腿道:“老奴哪裏累的着!倒是看着小王妃忙着,自己幫不上忙,這心裏頭總不是滋味!”
蘇沐涵抿嘴一笑,欣兒聽見了安媽媽的聲音,不能不理,只能放下了正在抄的單子,出來給她倒了一杯水,遞給她。
安媽媽就勢坐在腳踏上,看着蘇沐涵笑着道:“小王妃,真沒想來,您是個這樣能幹的人!能把那幾個……”她悄悄的指了指外面:“那幾個潑辣的丫鬟給治住!那幾個,在王府裏都是有名的潑辣貨,沒人敢得罪,現在聽您的話,跑的多歡吶!”
蘇沐涵笑了:“您瞧您說的……”
“真的是呢!”安媽媽眉飛色舞:“老奴在這個院子十幾年了,從沒見過她們服了誰,如今可不都是服了您!”
“服了我?”蘇沐涵失笑:“我怎麽沒看出來……對了,安媽媽,我這裏要辦三年祭的事,你有沒有合适的人,給我找兩個呗。”她不耐煩聽安媽媽東拉西扯,直接點明了。
安媽媽果然眼睛一亮的道:“哎呦!這可真巧了!老奴有兩個兒子,都在府外面當差,可如今也沒什麽事做……你能安排他們幹點事嗎?”
蘇沐涵沉吟一下道:“去找孫媽媽吧,總有活計能适合他們幹。”
安媽媽喜得嘴都合不攏,急急忙忙站起來道:“那老奴謝過主子了,老奴這就去叫他們找孫媽媽去!”
蘇沐涵點點頭,和顏悅色地:“去吧。”
看着安媽媽走了,她這才揉了揉頭,安媽媽的面子是要給的,怎麽說也是沈峻熙的奶娘,只要交到孫媽媽手裏,應該出不了大問題,孫媽媽盯着銀錢盯得很緊。
想到了銀錢,又想起這樣還是不夠啊,不由得發愁。
過了一會兒,秋月又進來,原來看到彩月在這邊讨到了差事,又有幾個紫荊苑的人過來請問差事,蘇沐涵叫秋月安排行了。
欣兒在裏屋抄着單子,還不忘插嘴問了一句:“姑娘,您不是說,這些老人不好用嗎?”
“我說的那是以前位置高的,大丫鬟啦,大管事媳婦啦!那些人,這些下面的人,都是做事的,有什麽不能用的。”
欣兒聽了恍然。
如此,已經忙了整整一天了,外面的天色都黑下來了。欣兒抄的空隙中擡頭看了一下,才恍然發覺,急急忙忙的去廚房端了奶子糖梗米粥,兩樣精致小菜過來,蘇沐涵簡單的吃了。
這時,秋月、香茗并孫媽媽才陸續的回來了,各自禀報各自的情況,孫媽媽那邊,多了幾個助手,又有了安媽媽的兩個兒子,人手倒是夠了,監工買料,明日就找木匠進來丈量,然後開始蓋。
香茗這邊的東西也差不多全都打聽了一遍,找了幾家固定給王府送日常用品的,命他們明天過來送小樣來并報價,然後再定用哪家的。
秋月這邊,今天倒是大豐收,得了不少的人手,全都是紫荊苑過來的,也全都是精通一樣的,秋月已經分了下去,之前做什麽的,來這邊就管着什麽。
蘇沐涵聽她們一一禀報完,已經夜深了,叫她們都去歇着,自己又吩咐欣兒準備筆墨紙硯,她要給沈峻熙寫一封信。
鋪開了紙,提筆就先嘆了口氣,想着今天平白的挨得一鞭子,蘇沐涵這口氣都咽不下!真的恨不能把依人給碎屍萬段了!再三的想,今後慢慢的折磨她!這才舒心了一些。
提筆先問他傷勢怎麽樣,一定一定要趕緊的包紮,不要不當回事,如今夏天天氣熱,再要是被蚊蟲什麽的叮咬了,化膿可就不好了。傷口沒好的時候,一定不要洗澡,擦擦行了。啰裏啰嗦的說了一大堆傷口的事,這才将自己用了他的六千兩銀子的事情說了,笑寫道,不知你還有沒有私房銀子,這些若是你的全部私房,那你很不幸的已經成了個窮光蛋了,還好,本娘子不嫌棄你,便養了你吧……
接下來便一直是如此輕松愉悅的口氣,寫了幾大張紙,寫完了,心情也好了很多,這才收拾好了,盥洗了睡下。
第二天,命人将信送出去,這邊繼續忙。
昨天将事情基本上定了個框架,這樣辦事的都在框架裏,蘇沐涵就沒有昨天那麽忙了,而三年祭的事情,也開始慢慢的展開,辦的似模似樣。
至于管家方面,至始至終,也沒有管事的媳婦婆子過來,她也插不上手,便幹脆的不聞不問,叫她們自去。
她這邊忙的熱火朝天,殊不知,王妃那邊也是一個‘火’字,是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了。
張嵩家的和孫明家的帶着幾個管事婆子媳婦在她這裏讨主意,确實,大家齊心合力的把小王妃給晾了起來,如今也達到了目的,小王妃對府裏的一應事物根本插不上手。可接下來怎麽辦?
若是沒什麽大事倒也罷了,她們幾個常年管事的,這幾天也不是說就撐不過去了,但是接下來有個王妃的三年祭的事,如今那邊是徹底的把那件事和府裏的管事們給分開了,這樣下去,王爺要是一直不知道也就罷了,若是知道了,能不過問?!再說,王爺能不知道嗎?!
項氏也開始頭疼,本來是冷眼看蘇沐涵能蹦跶的多高!可現在,難題到了自己這邊,她還束手無策!
幾個媳婦婆子七嘴八舌的,也沒什麽好主意,反而說的王妃更是心煩意亂,頭更疼了。看到王妃病怏怏昏沉沉的,幾個媳婦婆子得不到主意,只能出來自己商量。
幾個人商量來商量去,最後卻變成了互相埋怨,此時誰都不願意承擔鼓動大家開始冷淡對待小王妃的罪名,說着說着其中兩個火氣起來,吵了兩句嘴,周圍的人拉開,各自散了,不了了之。
蘇沐涵這邊,事情有條不紊的進行着。過了三五天,她就要出門一趟,去府學看看弟弟蘇沐勁,又去外祖家看看妹妹蘇沐雲,兩人都好着,這就放心了。
每天忙碌着日子過得很快,十天之後,她就收到了沈峻熙的一封回信,一開頭就道,那一鞭子算什麽呀!根本就沒有怎麽樣,第二天就好了!現在已經一點看不出來,叫她放心。又說銀子盡管用,有多少全都拿出來用了,那都是你的花費。
兩人的書信中,都沒有好意思說想念、輾轉思念這些話,反倒都是用戲谑的口氣寫來,讀着的時候,還能笑出聲來,放下了,又抿嘴含笑,心裏甜蜜好久。
蘇沐涵抿嘴笑了半天,又想,大約沈峻熙也是這樣的吧。馬上鋪開了紙,又給他寫了一封信,将這幾天的忙碌細細描述,也是告訴他,王妃的三年祭從頭到尾,是怎麽辦的。
第2卷 078 恩威并施
蘇沐涵把依人交給侍書,依人算是落進了虎口。侍書每每對她的狐媚樣子看不順眼,偏依人仗着身後的主子是王妃,把侍書這個二愣子看不進眼裏,如今落到她的手裏,哪裏能有個好!
秋月也有些故意整依人的意思,給侍書的活計,就是請她負責清理帳幔、椅搭、桌圍等等這些東西。
反正也不是自己親自動手,侍書很爽快的答應了,卯足了勁使喚依人,椅搭桌圍子這些東西,先要量裁出需用的多少,各是什麽尺寸,然後送到繡房去,叫繡娘們做出來,帳子帷幔這些是常用的,繡房就有,但是拿來了,俱都要漿洗幹淨,疊起來放好了等着用。
漿洗、搬搬運運的這些,就全都是依人的活了,但凡是稍微的幹的慢了一點,侍書就沖過來指着她一頓臭罵挖苦。
這樣幾天功夫,依人就已經是苦不堪言。
侍書的脾氣火爆,心眼又小锱铢必較,正好辦三年祭的事情,将依人好好地使喚調教了一番。
那起子商量好一起晾着這邊的管事媳婦婆子們慢慢的不齊心了,撐不住首先來找蘇沐涵的,居然是上房那邊的幾個。其實這也不奇怪,上房的這些人,負責王爺住的名庭院的支出用度,各種繁瑣的事情總有一些是需要有人拿主意的,比方說今天,王爺身邊的人去賬房,叫他們準備五百兩銀子,明天王爺要在德興樓擺宴。
這臨時支出銀子,賬房的人是要經過當家的人批條子才能出的,賬房的人找張嵩,張嵩支支吾吾說不出來個肯定的主意,而銀子是馬上要給王爺那邊送去,賬房的人管不了那麽多了,只能過來求蘇沐涵給批個條子。
蘇沐涵倒沒有難為,來了的,就給批了。如此一來二去,一些難辦的事情,全都找過來請她拿主意,蘇沐涵也一一給了主意。
這樣十來天過去,除了王妃院裏的事情,還有王妃手下幾個府裏內院總管家,其他的,全都過來聽蘇沐涵的吩咐了。
王妃這次其實是真病了,她回來就被王爺叫去厲聲斥罵了一頓,讓她暫時不要出來,在屋裏悔過!王妃又氣又急,再加上前一段時間心裏不舒服,成天躺在床上,沒病也憋出點不适來,如今又被王爺如此對待,就真的病了。
病中也管不了那麽多,府裏的事情幾乎就放手叫張嵩家的幾個去折騰,那幾個一看這是好機會啊!還能不把握住了?趁機的大肆撈銀子。不過在府裏的大帳上還不敢太過于嚣張,今後這些帳說不準是交給小王妃那邊,那邊要是查問起來,夠他們幾個吃不了兜着走的。因此只在王妃這個院的賬上動手腳。
王妃是個從中不溜的人家來到王府的,這幾年升了位份,日子過得極奢華,她那邊的婆子媳婦聯合起來,這段時間就貪墨了不少的銀子出去。
張嵩他們忙着撈銀子,外間一些真正要辦事的下人,慢慢的都投靠到了蘇沐涵這邊,因為事情總要辦,沒人管他們就要找到管的人吶,不然怎麽辦下去?王爺那邊耽擱了怪罪下來,還不是他們挨板子?張嵩肯定不能替他們背黑鍋。
如此,蘇沐涵這邊的人手慢慢多了,基本上也将府裏的大事全都接了過來。蘇沐涵就把自己的丫鬟們撤回來,外間的事由正經的管家媳婦婆子們去辦着。不過這一次順理成章的,就把幾個自己人安插了進去。
第一個就是香茗,香茗的志向蘇沐涵很清楚,是要回家的,不可能在這府裏當丫鬟,随便配個小子過一輩子。她若是回去,依然是商賈人家的大小姐,依然是跟着家裏人學做生意的。既然如此,現在就叫她管着錢財,自己又放心,香茗也感興趣。
因此,頭一個叫她進了賬房,帶兩個會寫字算賬的小丫鬟,給她的任務,就是在三年祭這件事完了之前,将賬房原本的幾個人慢慢的排擠掉。香茗信心滿滿的答應着去了。
第二個是孫媽媽,孫媽媽是蘇沐涵最放心的,辦事老道,為人忠心,她就算是蘇沐涵這邊的總管婆子,什麽事都要經過她的手,這樣,一些投靠過來,卻并不實心跟随,背地裏還蹦跶攪合事非的,孫媽媽就給收拾了。
這樣再過了一個多月,一些過來了卻不安分的人被清理走了,餘下的都基本能踏踏實實跟着做事,整個府的下人,除了王妃那邊的,都知道到這邊來回禀事情了。
離十月初三也還只有半個來月了。
這天早上,蘇沐涵依照慣例,辰時出來到王妃這邊請安。
王妃這段時間倒是好了,只是王爺的氣沒消,她不敢要求把當家的事情接過來,還有,三年祭還沒過,她接過來也尴尬,如今倒有點不上不下的難受。
蘇沐涵是從游廊過來的,這邊清晨的時候空氣好,景色又好,她慢慢的養成了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