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迷霧之森
霜彌一愣:“……??”不要啊!
她連忙想上前去阻止,卻沒來得及,朗景淮出劍的速度太快,對着眼前的雜樹叢揮劍砍了一下,那樹幹被砍得一晃,卻并未見到明顯傷痕,反倒是周圍的黑霧逐漸聚攏起來,很快就淹沒了衆人,将他們整個裹挾在裏面,接着衆人只看到眼前一白,就被迫換了位置。
這等變故,着實叫人驚慌了一下,等他們定下心來,發現自己所在的是之前的入口。
原來這黑暗森林裏的東西是不能攻擊的,一旦受到攻擊,就會将人送到起點,真是詭谲的力量,好在并不會傷人。
徐澤顫巍巍伸出一只手,告狀道:“霜彌師妹,是景師兄不聽指揮。”
徐澤雖然慫,但慫也遮不住他寫了滿臉的“你快處罰他呀”幾個字。
霜彌義正言辭道:“二師兄做錯了嗎?沒有啊,我們本來就是要回到起點的,若是原路走回來,還要白花兩個時辰呢,多謝二師兄!”
朗景淮站在霜彌身後,謙和地點點頭,表示不客氣。
徐澤愕然,驚訝,無語。不是說誰不聽話誰就完了嗎?不公平!
霜彌果斷地把這條路也綁了一個叉,就準備接着試下一條。
這時,林外有人聲接近,還有幾分耳熟。
“……徐師兄?你怎麽在這裏。”來人很是驚訝,在看到霜彌幾人之後,變得更是冷淡,“而且還跟朔月門的人在一起。”
徐澤舉起手打招呼:“小葉。”
黃葉本來跟同行的人有說有笑,這會兒卻是把臉色放冷了,顯着幾分疏離。
這種變化多少有些刻意,同行的人也不是傻子,反應了過來,察言觀色道:“這位就是……朔月門的霜彌姑娘?”
霜彌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這麽出名了,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拱手招呼道:“是。請問這位師兄是?”
Advertisement
那人抿唇一笑,黃葉自然而然地接過話頭,介紹道:“這是我們上陽派的親傳弟子伍仲胥,劍術高手,你從未與他比試過,自然不認識。”
這話說的,看似在捧伍仲胥,可其實就是在暗諷霜彌劍術低下,不配與他們為伍。
霜彌皺了皺眉,不過她早知道黃葉的心性,懶得搭理。
倒是伍仲胥好奇地對徐澤道:“徐師弟,你怎麽會和朔月門的人在一起?”
說着,他細細看了一眼徐澤,這一看不要緊,倒是把他吓了一跳,原來徐澤雙眼浮腫,腳步也有些漂浮,嘴唇周圍更是紅腫一圈,臉上還有個深深的壓印。
徐澤解釋他們是中途偶然遇上的,伍仲胥敷衍地點點頭,退回來,奇怪地對黃葉小聲問:“小葉,我記得,徐師弟不是和你分到同一間嗎,為何他成了這副模樣。”
黃葉早在入秘境之前就想甩掉徐澤,這會兒偶遇了,也還是不想跟徐澤摻和到一起去。聽到伍仲胥這麽一問,便隐晦地道:“徐師兄那晚一夜未歸,我晨起再見到他時,便是一副虛空過度的模樣。”
伍仲胥理解地點點頭,畢竟,徐澤這狼狽的模樣他也是親眼所見。
不過,伍仲胥視線一晃,看到了一個奇怪的現象。
誰能告訴他,為什麽朔月門的那位大師兄,也是同樣的兩眼腫脹沒睡醒一般、嘴唇紅腫,臉上有一個大大的牙印?
甚至,他們兩個的牙印還是對稱的,一個在左邊,一個在右邊!
伍仲胥陷入了深深的疑惑,甚至還有幾分惶恐。
他跟徐澤進上陽派的時間只差了兩年,即便在上陽派多得烏泱泱的弟子之中,他們也算是熟悉的,也就免不了比別人多一兩分關心。
但是現在,伍仲胥竟然有一種難以啓齒的顧慮,不敢直接将心底的疑問對徐澤師弟問出口。
他想了又想,終于還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想到一個折中的辦法,接近了看起來較為好說話的朗清,低聲問道:“這位修士,請問,你們家的大師兄,和我家的徐澤師弟,他們之間……”伍仲胥咬了咬牙,問出那句話,“發生了什麽?”
朗清一臉茫然,有些沒反應過來伍仲胥什麽意思:“兄弟,你說啥?”
伍仲胥只好深吸了口氣,又問了一次:“就是,他們倆臉上的……傷痕,為什麽會那麽一致?”而且位置那麽暧昧!
伍仲胥隐忍而心痛地看着兩人,朗清順着他的視線回頭看了看,看到自家師兄臉上被魚尾巴扇出來的紅腫,哦了一聲,道:“這個嘛,因為他們倆靠太近咯。”靠太近才會被對方臉上的魚尾巴扇到。
伍仲胥瞪大眼:“靠、靠太近?!”
朗清聳聳肩:“我們看到的時候,他們倆就這樣了啊。”
伍仲胥呼吸急促:“他、他們倆?”原來他們兩個孤男寡男,之前是獨處着!
朗清撓頭:“也還好吧,不過就是咬的時候重了點,這點傷,用不了幾天就會好的。”
伍仲胥快要昏過去了。什麽叫咬的時候重了點?!你們朔月門對這種事情這麽淡定的嗎!
看着朗清一副風輕雲淡的表情,以及朔月門其餘人見怪不怪的樣子,伍仲胥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人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對,沒什麽大不了的,誰沒見過幾個世面啊?
不就是……那、那檔子事嗎!
朔月門的人可以平淡處之,他、他憑什麽不可以!
面子的問題,上陽派不能輸。
伍仲胥把自己的嘴用力憋成了一個金魚,哪怕鼓得再厲害,也一聲不吭。
他強裝淡定地坐在原地,可是其實雙眼瘋狂地轉動,根本忍不住,一刻不停地觀察着朗幽和徐澤的動向。
霜彌他們正在稍事休息,商量對策,朗幽和徐澤原本站在兩邊,卻随着人群的湧動,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啊,天哪,這個距離,這暧昧的互相靠近,這試探的腳步,都是少男矜持的絮語!
伍仲胥捏緊了自己膝上的布料,鼻尖喘着粗氣,卻咬死了牙,不發一言。
朗幽和徐澤終于靠近到了肩靠肩的距離,兩人互看一眼,相視一笑。
嘶!明明在人群之中,目光卻只落在你一人身上。太明顯了太明顯了呀!徐師弟!
伍仲胥咬着下唇,胸口起伏,不斷地喘着粗氣,掩飾自己的情緒。
那個站在人群中心的霜彌似乎交代了些什麽,朗幽和徐澤點點頭,人群逐漸散開,徐澤腳下一崴,差點滑了一跤。身旁的朗幽迅速地扶住他,以高出徐澤一個頭的身高,可靠地守護在他的身旁。
伍仲胥受不了了,拿出水袋,仰頭噸噸噸地灌水,試圖平複自己的心情。
他已經看明白了,他的師弟徐澤,和朔月門的大弟子朗幽,确實是……那種關系。
而且,徐師弟好像,還是屬于嫁過去的那一種。
伍仲胥連做了幾個深呼吸,朝着朔月門那一幫人走去。
而霜彌剛跟他們商量了計劃,接下來無非是兩條路二選一,正要準備出發。
就見那位親傳弟子伍師兄走過來,似乎有話要說。
霜彌有些警惕,畢竟黃葉不是好相處的人,這位伍師兄方才也似乎并不待見他們。
結果,伍仲胥開口卻道:“霜彌姑娘,我和你們一起走可以嗎?”
黃葉:“???”
黃葉大踏步走過來,有些焦急:“伍師兄,為何突然如此決定?!”
伍仲胥是絕無可能把自己內心的擔憂宣之于口的。
徐澤師弟和朗幽的關系,終究是不能被世俗所承認的,徐澤師弟忍着那樣的委屈,寧願寄人籬下,也要陪伴在朗幽的身旁,此等深情,他這個做師兄的,怎能不予以理解。
更何況,俗世間都說,去了婆家的閨女,是會吃苦的,徐澤師弟一個人跟朔月門的衆人待在一起,免不了要受欺負。
他作為師兄,也沒有別的本事,但是去幫襯一二,給徐澤師弟撐撐場子,還是做得到的。
伍仲胥沒有回答黃葉的問題,而是看着霜彌,眼神堅毅。
他,作為師弟的娘家人,這就是與朔月門中人打好關系的第一步。
霜彌着實被問愣了,上陽派的親傳弟子要求加入他們一起同行,而且這麽誠懇,她實在是不好拒絕。
霜彌沉吟一會兒,道:“我要問問我師兄才行。”
說完,轉頭看着朗景淮,仰頭道:“二師兄,你覺得呢?”
這習慣性詢問他的依賴,讓朗景淮眼神又軟了軟,他不動聲色地摸摸霜彌的腦袋:“你高興就好。”
霜彌便道:“可以。”
另外三個師兄:“?”
朗幽、朗清和朗胧齊齊望向朗景淮,目光不善。憑什麽小師妹說要征詢師兄的意見,卻只問了他一個人?他們難道就不是師兄了嗎?
朗景淮漠然地掃了他們一眼,傳音入密道:“怎麽,你們有其他意見?”
那倒也沒有。三人撇撇嘴,又把目光收了回去。
伍仲胥執意加入朔月門一行,大白天的,被抛棄的黃葉氣得渾身發抖全身冷汗手腳冰涼,不過,眼見無法挽回,黃葉眯了眯眼,終究還是冷靜下來。
伍仲胥愛湊那個熱鬧,就讓他湊去吧,數人一同前行也不見得就是什麽好事。天階寶物烏霜草就在附近,要是幾個人一起拿到了,還不知道能怎麽分呢。
看着那幾人的身影逐漸走遠消失在黑霧之中,黃葉冷嗤一聲,也朝前走去。
他敏銳地發現,幾個入口處,都系上了同樣的符號。
黃葉又觀察了一下霜彌他們走進去的那條路口,很快反應過來,那個符號代表着的意思。
此路不通是麽……那倒是好辦了。
除去不通的四條路,和霜彌他們走進去的那條路,就只剩下一條。
黃葉冷笑,低聲自語:“你這小聰明,倒是給我幫了忙,只可惜,我不會道謝。”
黃葉提步,與霜彌走向相反的方向,身影消失在最後一個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