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午潇夜
“這世界就是這樣,為善的受貧窮更命短,造惡的享富貴又壽延。那個人打傷自己的兒子,誣蔑了我,又扔開了糟糠妻,最後卻和小三得了一雙兒女,生活美滿幸福。”
祁源突然笑了:“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麽一定要102個小孩的舌頭了吧?因為啊,當年那些小學生已經長大了,多數都有了自己的孩子,而那些孩子的數量加起來,就是有71個,而還有31人,則是當年前前後後加起來的,所以欺負過麗麗的學生的孩子。”
容瑜雙手插在口袋裏,表情冰冷的看着他。
“對沒錯,就是你的父親,他當年指認了我,是你們的父母,害我變成今天這副田地。”祁源指尖一下子收緊,掐住了人質的脖子。
小圓圓配合的掙紮起來,皺眉發出一陣痛苦的喝喝聲。
祁源道:“你們的父母為了幾顆糖,幾個蛋糕,就把我的家庭拆散,把我可愛的麗麗逼得自殺!”
最開始出獄的時候,他是沒有想要報複那麽多人的,他只想找到當年的真相,還自己一個真相。
但是,當他找到了前妻,提出要見麗麗一面時,卻被前妻哭着告知,麗麗死了,早在他進了監獄之後不久,就跳樓自殺了。
那段時間,是前妻最崩潰最瘋狂,卻又是最無助的時段,她幾度想死,卻又執着于想要知道自己孩子跳樓的原因。
其實,原因一直很清晰。
因為這位謝先生帶着罪行入獄,她在別人的眼裏,是一個勞改犯的女兒。
前妻帶着女兒去了其他的城市,改名換姓的生活,前前後後花了不少錢治療女兒的心理問題,好不容易疏導好了一些,能正常上學了。
就這樣平靜了一段時日,那些往事幾乎快要被遺忘,日子将繼續平靜下去的時候,一個校園論壇上突然出現了一則帖子,上面爆料了謝麗麗的曾經。
一時間,全校都知道了謝麗麗是罪犯的女兒,一些人專門在放學路上堵住她,指着她,嘲笑她,向她扔石頭,将裝了水的水桶往她身上叩。
原本就已經出現心理問題的謝麗麗就徹底崩潰了,她幾乎是瘋了一般沖上教學樓頂樓,站到了護欄的邊緣。
當時她是不敢往下跳的,樓上的風也吹得她清醒了,害怕了,想要再爬回去,可是,可是那些孩子,卻笑嘻嘻地堵住了可以讓她爬回來的地方。
他們甚至還嘲笑她:“你是不是害怕了啊?有本事就往下跳啊?”
“求我們啊,求我們拉你啊,嘻嘻嘻,求我們我們也不拉你,你是罪犯的女兒,你髒死了,拉你會髒了我們的手。”
“對啊對啊,我媽媽也說,不要和你玩,不要靠近你,我媽媽還和老師說,讓你滾出我們班,我們才不想和罪犯的女兒待在一間教室裏呢!”
“滾出去,滾出去!我們班才不歡迎你!”
“我媽媽還說,老師就不應該讓你這種罪犯的女兒來學校,她說,要是老師還是不同意把你趕出我們班,她就要去投訴老師。”
一群孩子們嘻嘻哈哈,說着說着就整齊的喊起了口號。
就像上課時老師用的整理紀律的口號一樣。
只不過,老師用的口號是:123,請安靜。
而他們現在自己喊的是:321,跳下去。
小孩們拍着手,笑嘻嘻地讓命懸一線的同學往樓下跳。
這要是一個多麽恐怖的畫面啊。
但是在發生這件事的這一刻,沒有一個孩子覺得自己做的事情是錯誤的,甚至在謝麗麗真的跳下去之後,他們還在,歡呼……
仿佛做了什麽超級厲害的事情。
“真好玩,我們再去把她帶上來,繼續玩吧!”
“我要去和媽媽說,我想和她在同一個班,她真的太好玩啦!”
“我也去和媽媽說!我也要繼續和她玩!”
并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意味着什麽的他們,蹦蹦跳跳地跑下來,想要去把跳下去的謝麗麗再叫回來和他們一起玩。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下到樓下的他們,只看到了一群圍觀着發出驚恐叫聲的同學,和着急打電話的老師,而他們要找的謝麗麗,則已經摔成了一團血糊。
“哇!——”這群孩子們吓得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悲傷喊道:“麗麗呢?我們要麗麗陪我們玩!”
“我們不要麗麗離開我們班,我們要和麗麗一起玩!”
不明真相的領導們和老師們還以為孩子心地善良,連忙安慰。
因為謝麗麗摔得太慘,法醫鑒定需要一段時間,在真相大白之前,這些孩子們還得到了學校特殊的關照,學校擔心他們看到這種慘象,會有心理陰影,還專門請來了心理輔導師為他們開導。
而這些孩子的家長則抱怨連連,都認為是班主任老師沒有及時把謝麗麗轉出他們班,才會讓他們的孩子看到這種可怕的畫面,紛紛投訴了那個班的班主任老師。
直到法醫鑒定和監控錄像一起出來,真相大白,那些叫嚷嚷的家長才熄了聲。
所以,很多事情,親眼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
“……可是,查到了真相又怎麽樣呢?他們只是一群小學生,不具備承擔刑事責任的能力,加上他們本身并沒有觸碰麗麗,也不算推搡麗麗下樓。”
“照判定來看,他們僅僅只是起哄讓麗麗跳下去而已,需要承擔的責任很輕……”
臺詞念到這裏時,陳導喊了一句咔,讓祁源調整一下情緒。
因為這一段是屬于祁源的一長段自訴,每一個回憶節點的沖突,矛盾,都需要表現出相對應的心情狀态。
祁源深吸一口氣,看向和自己眼對手戲的容瑜。
卻見容瑜已經搬來了一張椅子,跨坐着,雙手搭在椅背上,一雙大長腿仿佛無處安放。
祁源:“……導演,他這樣……”
陳導看着容瑜,沉吟了一會兒,又點點頭:“也可以,午潇夜确實不耐煩聽這個,讓他站着聽別人說話不現實,如果條件允許,他十有八九會直接躺下。”
秦琳琳在一旁點頭:“是的,他還會再來一包瓜子。”
祁源:“……”
祁源調整好情緒,在說到這一段時,擠出了幾滴眼淚。
容瑜則做了一個打呵欠的動作,抛給了祁源一個百無聊賴的眼神,仿佛是在說:怎麽?你還沒說完啊?
祁源:“……但是,我的麗麗确實沒了,就在他們的一聲聲的叫喊中,跳了樓。”
陳導:“咔!祁源,情緒不對!還有,你看着午潇夜的眼睛幹什麽?你在回憶,回憶懂不懂,你的眼神是虛的,視線不要落在房間的任何地方!再來!action!”
祁源又說了很多次,這一條才過。
其實這倒也正常,剛開始拍攝,演員之間也需要磨合,只是容瑜的表現過于輕松,才會讓陳導的要求快速拔高。
原著中的歹徒将當年傷害過自己和自己女兒的人的信息全都收集起來,然後安靜的蟄伏,偏要等到他們這些人的孩子成長到他女兒那般歲數的時候,設計綁架這些孩子,然後,割去這些孩子的舌頭。
他要讓這些人體會到自己的曾經遭受的痛苦,他要讓這些害過他的人知道什麽叫做惡有惡報。
“你想要做什麽,我是沒興趣管,我就是有點好奇,你仇恨的對象是這些孩子的父母,可你卻沒有對他們的父母下手,而是折磨遷怒他們的孩子,這一點,你和這些孩子的父母有什麽區別呢!”午潇夜嗤笑一聲:“到頭來,這些失去了孩子的父母只不過是沉浸在一時的悲痛裏,時間一長,他們大多數就會選擇再要一個孩子,以此來彌補內心的痛苦。”
午潇夜:“犯了錯的他們依舊好好地活着,而那些真正無辜的孩子們,卻枉死在你的手下。”
歹徒被午潇夜說得愣住。
午潇夜一指歹徒手中的孩子:“喏,別的不說,就說說你現在手裏抓着的這個孩子,你對他父親開出了一百萬的價碼,而他父親身為商界富豪,這點數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個指甲蓋的小數額,可你看到他父親提錢過來了嗎?”
說到這,不僅是歹徒,連小男孩的掙紮都停下了,他安靜下來,靜靜地聽着,聽着從午潇夜嘴裏說出來的,對他來說殘忍無比,又确實事實的話。
午潇夜:“在自己的孩子被綁架勒索,生死不明,而且還很有可能被連環殺人犯割舌的情況下,他居然直接把電話打到了警局,将事情甩手給了警方,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為什麽?”歹徒迫不及待地問道。
孩子也微微傾身,明明知道接下來的話對他來說不是什麽好話,但他還是忍不住想要聽聽。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為什麽都過了一天一夜,父親還是不來救他。
“因為,他的父親不想要他了啊。”午潇夜攤手:“這孩子的繼母已經被查出,有了身孕了,不久之後,他們的家庭就要有新的成員了,于是他這個繼子,就成了多餘的存在了。”